“呵,”秦冰的笑声,在会议室里低低回荡,“你这么粘那只幼崽,她不嫌你烦吗?”
黄昏看她一眼,认真纠正:“小幼崽才粘人。”
向来,都是小幼崽黏着他的。
一时间,众人竟是分不清,这是炫耀还是炫耀呢?
秦冰收敛了笑容,说回正事:“二区的事,统统由我暂代,会议后各部各门,将最近半年的邪种和血门,以及种子和神选者变化的资料发给白鸽。”
她手一挥:“这期间,白鸽将是我的行政秘书。”
众人的视线,落到垂头的白鸽身上,又悄悄瞥了眼黄昏。
众所周知,白鸽是黄昏的管家。
现在,白鸽又是秦冰的行政秘书。
这到底是什么关系?
徐池洲眉头紧皱,并不想白鸽卷进来。
他遂道:“一个当管家的人,也不懂中央城规矩,只怕当不了秦部长的秘书。”
秦冰似笑非笑:“整个二区,白鸽最清楚中央城的规矩,你居然说她当不了,那是你这个连中央城都没去过的人可以当吗?”
闻言,徐池洲脸上闪过错愕,他的视线落到白鸽身上,良久没法移开。
秦冰的话,是什么意思?
会议进行到这里,该商议的也都说的差不多了。
秦冰在黄昏起身之时道:“黄昏,第一金种子奖杯还有四天就到了,让你们家小幼崽做好准备。”
黄昏点点头,他推开椅子似要提前离席。
秦冰眸光微闪:“黄昏,一会一起吃个饭?”
这话一落,众人的耳朵唰的就竖起来了。
有八卦!
哪知,黄昏口吻都没波动半分:“有约了。”
秦冰讶然:“谁约了你?不是,是你约了谁?谁这么幸运?”
毕竟,黄昏是出了名的冷漠无情。
从声名鹊起的那一天开始,就没人见他笑过,更没几个人见过他真容,只那张黑色口罩和妖冶的赤瞳,是他的标志。
他从未跟谁近乎过,也没和谁刻意结仇。
他分明在这个世界里,却像是游离在外的过客。
冷淡、疏离,还带着高高在上的漠然。
但现在,这样的人说他有约了!
如何能不叫秦冰惊讶,甚至白鸽都多看了黄昏一眼。
她不在的这几天,发生了什么?
谁想,黄昏弯了下眼尾:“小幼崽,她昨晚说今天要和我一起用晚餐,让我等她。”
众人:“……”
秦冰:“……”
白鸽了然点头,那没事了。
提及小幼崽,他竟是止住了脚步,罕见的多说了句:“前天没和我一起用晚餐,她不太高兴。”
所以,昨晚上重复了好几遍,今天出去完成实践课,会早早就回来,并且保证不在外面乱吃东西,要和父父一起用晚餐。
所有人:“……”
炫崽狂魔,你滚!
秦冰扭头,难以置信的问白鸽:“黄昏和那只小幼崽,他们这样相处的?”
白鸽含笑点头,她看着黄昏走出会议室,低声回道:“先生很宠小姐,在小姐面前会笑,会帮小姐吃不喜欢的蔬菜,晚上还会讲故事哄小姐睡觉的。”
秦冰惊悚:“黄昏还会讲睡前儿童故事?”
别不是清除恶种,或者杀人揍人的血腥故事吧?
白鸽笑着摇头:“不是,是小姐自己挑选的故事书,有《西游记》,也有公主骑士那种童话故事。”
秦冰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实在无法想象黄昏冷着张脸讲童话故事,会是个什么样的情景。
这简直,比爆人头还惊悚。
会议散了,其他人三三两两出了会议室。
白鸽留在最后,将会议室收拾了才走出去。
“那是什么意思?”冷不丁,徐池洲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白鸽锁门的手一抖,被吓了一跳。
她无甚表情的问:“什么?”
徐池洲靠着墙,脚边扔着两根咬过的烟蒂:“秦冰的话,说整个二区没有谁比你更懂中央城规矩。”
白鸽心头一突:“字面上的意思。”
说着,她走徐池洲面前过去,并不打算多做解释。
哪知,徐池洲猛地抓住她手腕。
一股大力袭来,咚的一声白鸽被按在了墙壁上。
徐池洲单手禁锢着她的一双手腕,并将之举高,属于男人的强壮体魄,非常有侵略性的压下来,辛辣的烟草味混着雄性荷尔蒙的气息,将白鸽整个笼罩住。
他的眼白逐渐布起血丝:“白鸽,我最后问一遍,秦冰的话是什么意思?”
隐隐的,他直觉这很重要,重要到关乎他和白鸽纠缠不清的命运。
白鸽挣了挣没挣脱,她的表情很冰冷:“徐池洲,放开!”
“不放!”徐池洲的执拗劲上来,“除非你解释。”
白鸽冷笑,当即二话不说,能力汲血发动。
一霎那,徐池洲掌心皮肉破裂,鼓鼓的鲜血逆流,顺着伤口被白鸽的手腕汲取。
剧烈的疼痛袭来,还有血管仿佛要炸裂的鼓起来,在胳膊形成骇人的肉筋。
可他仍旧死死的握住她的一双手腕,宁可鲜血被汲取干净也不松半分。
正是僵持不下之际,楼梯间有人说话的声音传来。
“哎,不知道判官插手二区,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
“别想了,多半不是好事,咱们二区有些资料是没上报的,现在让全交给秦冰,你想想后果?”
……
白鸽张嘴就要喊,徐池洲条件反射头下压,直接吻住了她。
同时,黑暗场域自他脚尖蔓延聚拢,将两人紧紧的笼罩其中,旁人发现不得。
瞬刻,白鸽的视力被剥夺,她眼前什么都看不到的,其他感知登时敏锐。
她甚至感知到,徐池洲身上那股辛辣的烟草味,久违而悸动。
他炙热的唇舌,从起先的仓惶无措,开始逐渐变的温柔而小心翼翼。
他就那么贴着,浑身僵硬完全不敢有下一步的动作。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抽离开,但下刻冰冷的手指头,落在了她的眉心。
白鸽心头一慌,不断扭头摇晃,她厉声道:“徐池洲你到底想干什么?”
徐池洲没说话,落在她眉心的手顿了顿。
白鸽微微喘气:“秦冰只是随口一说,免得你们对她的插手有异议,让我来当行政秘书,也是因为我是先生的管家身份。”
她语速飞快:“先生不愿意管事,所以我就被推了出来,某种意义上,我代替的就是先生。”
“徐池洲,就这么简单!”
……
她说完这话,还偏了几下头,试图甩开徐池洲的手。
啪嚓。
单边眼镜掉地上了。
同时,眉心传来一阵刺痛的揉搓。
那是,徐池洲的手。
他的手宽且大,常年都长着厚厚的茧子,食指和中指间萦绕着浅淡的烟草味。
白鸽心头慌乱,声音都变了:“徐池洲!”
有那么一瞬间,她多年筑起的隔离冰墙,轰然就倒塌。
不能!
不能叫他知道!
她不知从哪生的力气,浑身爆发出猛烈的气浪,狠狠的将徐池洲撞了出去。
轰!
黑暗场域消失。
缓缓的,白鸽视野清明了。
她看到被撞墙上,吐出鲜血颓然滑落到地上坐的徐池洲。
她也看到了,他脸上那既像是哭,又像是在笑的笑容。
他盯着她的眉心,唇齿间还带着鲜血,就哈哈哈大笑起来。
白鸽闭眼深呼吸,再睁眼时,她弯腰捡起地上的单片眼镜,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就走。
一排排的玻璃门窗倒映出她的身影,以及她被搓红的眉心。
那里,一道小指甲盖大的肉疤赫然在目!
那是,曾为中央城人的红点标志!
那也是,被生剜去红点后,留下的小肉疤坑。
徐池洲没有再看白鸽,但他听着她逐渐走远的脚步声,不可遏制的哭笑起来。
姓白,来自中央城……
哈哈哈哈哈,他心心念念想去中央城!
他死不瞑目也想要找到的人……
就在他身边!
哈哈哈哈,这他妈充满恶意的世界!
……
“还有十分钟!小四再快一点!”
破败荒芜的旧城区,一只小幼崽跑的飞快,跟着她一起跑的,还有一只戴着蓝色小领结的奶猫猫。
两只马不停蹄,小幼崽跑出一身热汗,小脸红扑扑的,鼻尖渗着细密的热汗,松垮的双马尾小发包,有丝缕细软的头发落下来,粘黏在下巴和脖子处。
她不断看任务器:“快点,娜娜跟父父说了晚上五点进城的。”
今天鞋厂的清除任务还算顺利,不过破旧的厂子里到处都是灰尘,小幼崽干净漂亮的小裙子,这会已经脏了。
但她顾不得那么多,急吼吼的做完任务就往回赶。
在进城的路上,她又遇到了一队清除恶念的清道夫。
小幼崽顺手帮这队人解决了只快要畸变成恶种的超恶念体,不等别人的感谢,她二话不说,转身就跑。
父父说了,娜娜要和普通人保持一点距离。
眼看进城的大道在望,路边排队停着进城的清道夫车辆,小幼崽唰的冲过去,准备走神选者通道,先行进城。
啊啊啊啊啊,马上就要五点了!
娜娜和父父约定了晚上要一起吃饭,娜娜不能迟到!
小四累的像狗子一样吐舌头喘气,它挂在小幼崽肩膀,瘫成一张软软的猫饼,偷懒不自己跑了。
咪咪,人家还是只没满月的小猫猫啊!
小幼崽提起裙摆,就要往里冲。
冷不丁,有人喊住了她。
“尤娜娜,你跑那么快干什么?”
小幼崽不自觉驻足回头,一辆眼熟的车上,探出几颗眼熟的脑袋。
是孟悦他们!
小四蹭的眼睛一亮,爬起来就要往他们的车上跳。
绝对闪避!
小幼崽一个闪逝,双手拽住小四,她低声警告:“不准去!娜娜答应过父父,不乱吃东西的,而且娜娜要和他们保持距离!”
小四看看饭票幼崽,又看看那辆车,不得不恹恹的重新回到小幼崽肩头。
孟悦从车上跑下来:“尤娜娜,我还准备回城了就去找你呢。”
小幼崽站着没动:“什么事?”
小幼崽学着父父平时的样子,努力把白嫩包子脸绷起来。
孟悦察觉到她的冷淡,她也没放心上,蹲下身道:“明天晚上是一年一度的篝火节,清道夫营地准备了节日,还有很多有意思的玩意儿,我想邀请你来参加。”
篝火节?
小幼崽从未听说过,她来二区这么久了,其实并未参加过任何节日庆典。
作为最好学的种子,小幼崽平日里还是很忙的。
小四不断扒拉她,在幼崽耳边边上咪咪叫唤。
去!
饭票幼崽我们去,肯定有肉吃!
孟悦又说:“有烧烤小吃一条街,还有灯会,大部分神选者都会参加,你要来的话,记得穿红色的裙子,是喜庆的节日,晚上七点开始,会持续到凌晨一点。”
小幼崽很心动,她想了想一本正经的说:“我要回去问父父,父父同意我才来。”
孟悦点头:“那我等你过来,给你留最好的位置看节目。”
“对了,那天我看你和你的猫都很喜欢肉干,这是给你们的。”
说着,孟悦从怀里掏出一包肉干,她手才递过去,脸上掠过一道冷风。
小幼崽跑了!
孟悦:“???”
她拿的是什么可怕的东西吗?
孟悦摇摇头,她站起身看着小幼崽拐进了神选者通道。
她大声说:“尤娜娜,我等你啊。”
小幼崽没回头,只朝她摆了摆手。
小幼崽边跑边严厉教育小四:“不可以随便收人食物!父父说了有用棒棒糖拐小孩子的人贝反子!”
小四哀怨的瞅着她,那么大一包肉啊!
小幼崽哼哼:“连你这种小猫猫,也会被逮住做成猫肉菜,要被人吃掉的,坏人最喜欢吃小猫猫了!”
小四一个哆嗦:“……”
不要了!它不要肉干了!
小幼崽甫一进城,就看到黄昏靠在车边。
他一身白衬衣黑西装,没有打领带,衬衣领口解开第一颗扣子,随意的敞开着,露出玉脂般的皮肤和锁骨。
但他又戴着黑色口罩,没有人能看清他的脸,只那双妖冶的赤瞳,让人能认出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