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的奴——施黛
施黛  发于:2023年03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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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与此同时,各国政客们却在深思,若雍岐大醴当真联姻结盟事成,以后六国局势怕是要跟着巨变。

  尤其大醴,从此有雍岐作为背后强硬有力的依撑,一下便从南越、扶桑一众小国中脱颖而出,甚至不必再对东崇生惧……
  只嫁了位公主,便轻易成了最终的赢家,任谁观着眼下走势,不佩服言道一句醴皇手段高明,深谋远虑,步步走棋妙觉?
  而此时此刻已成大众瞩目焦点的大醴皇帝,却并非传言中那般运筹帷幄,万事皆在掌握之中,尤其在与韩烬商讨婚事时,对方好似早将一切思熟完毕,方方面面俱到得叫他不必再费一点心思。
  只是在具体的联姻时间上,双方却并没有达成一致。
  宁宏犹豫言道:“半月后就成婚……这,这是不是太快了些,这么短的时间里,怕是一套完整繁复的嫁衣都赶不出来,尊主不如再往后推延推延?”
  傅归宁在旁端坐,闻言也一脸为难地实话实讲。
  “不妨与尊主讲明,半个月时间大概不够本宫为芙儿准备丰厚嫁妆的,再怎么说芙儿也是远嫁,身边不好没有财物傍身,若真如此,怕是会被外人议论看不起。这不仅是两国婚俗规矩,更是本宫与陛下想对女儿尽的一份心意。”
  闻言,韩烬一派正经模样,思吟一番后对上浅浅鞠了一躬,宁宏自知受不起,忙下阶亲自将人扶起。
  “很快就是一家人,尊主不必如此。”
  韩烬却口吻认真道:“还望陛下与娘娘体谅,其实想促成婚事并非因我太过心急,而是半个月后,更好赶上我雍岐一年一度盛办的合欢节。此节渊源于月老赐福,能得福庇的缘侣注定将成彼此命定之人,我母亲想叫我与芙儿讨得这个福佑,所以特意来信催促,想叫我们趁节时礼成,这也是她老人家对我们的千里遥祝。”
  “至于婚服,其实合欢节成婚有其特定款式的嫁衣,当天大概用不到寻常衣样。只是照大醴这边的民俗,别的姑娘嫁人时有的大红嫁衣,我芙儿也一定不能少,所以先前说定的金丝嫁衣还有照常缝制,但无需太急赶至,等之后送去郢都,只当一份惊喜礼物送给芙儿便好。”
  韩烬思量周到,宁宏与傅归宁闻言后面面相觑,倒是不好再继续坚持不放人了。
  至于聘礼清单他们却还是犹豫,雍岐为六国之首,观礼的勋爵人家想必见过的宝物数不胜数,若芙儿带去的只是国库里寻常的珍奇宝件,怕是免不得惹得笑话,又受轻看。
  这是心照不宣的事,傅归宁想想还是道:“嫁衣的事就按尊主所言商定,至于嫁妆准备,还望尊主能再多宽延两日,本宫年前已与一能手巧匠定了一顶靛翠飞凤衔珠华冠,想应很快便到。其余嫁妆清单可从宝库内选填,但这冠算本宫为芙儿尽的一份爱女之心,还望尊主成全。”
  韩烬大概猜出傅归宁的顾虑,当下直接明言给他们吃下定心丸。
  “娘娘宽心就好,不管嫁妆分量如何,芙儿在我身边都绝不会受到旁人丝毫的轻视,她嫁来雍岐便为一国国母,我受到一分尊崇,她便受一分看重。”
  傅归宁叹道一句:“你这样说,本宫信你是真的会疼她的。”
  这一言,傅归宁没再用尊主称呼,而是下意识换作寻常对小辈的口吻,明显有亲近与接纳之意。
  韩烬听得其中差别,诚意笑笑,答应了傅归宁最后一点要求,他应道:“等来华冠至,我正式接芙儿出城。”
  ……
  半月后,浩浩荡荡的接亲队伍从玉京主城招摇而进。
  韩烬不叫傅归宁劳心准备太多的嫁妆,可他自己随军带来的聘礼却足足在城门口进了两个多时辰,才终于把全部的珍礼箱箧尽数搬进玉京城内的国库之中。
  今日雍岐不知来了多少异国之客围观,南越扶桑,西渝东崇,当然大醴雍岐最多。
  见一箱箱价值连城的珍宝贵器从眼前相继略过,众人嗟叹雍岐侈奢手笔的同时,更有不少未亲眼识得尊主面貌的好事者,见着迎亲队伍临近,连忙站在阁楼高处眺远。
  映目只见骠肥壮马之上,坐着的俊朗无双新郎官,其面无表情尽显气沉之威,除去眼底映现的几分暖意,整个人实在凛凛迫人,叫人不敢与其直接对视。
  但从其难掩轻轻微扬弧度的唇角可以看出,这位高高在上的尊主大人,今日心情的确不错。
  想想也是,照常两国联姻,期间路途千里之遥,何需男方亲自来迎?
  不管女方身份多么尊贵,一般而言都是千里送嫁的,可此番雍岐与大醴联结亲缘,却听说近日来,尊主已经在两地辛苦跑了两趟,到了今日正时,又亲自来迎自己的新娘,不管从哪里说,他都代表雍岐给了大醴天大的面子。
  不过这面子很大可能并不是给醴皇的,众位看客个个心里都门清得很,只猜尊主大人是实在喜爱那位大醴五公主,于是辛劳也忍,颜面与气派也愿意给足。
  除了对自己即将过门的新娘实在爱宠有加,哪还有第二个理由?
  ……
  宫门前殿的空阔之地,宁芙一身红衣华服早已准备,待到正时,殿门开,她便要阔别自己从小长大的宫苑,去达自己未知的远方。
  谢言笙站定在她面前,伸手帮她正了正皇后娘娘为其今日出嫁而特意准备的飞凤衔珠翠冠。
  同时语道:“芙儿,皇后娘娘与大公主舍不得你,方才在宫里抱着你哭了那么一通,当下眼睛红得见不了人,应当不来人前了。”
  宁芙点点头,抬臂握住言笙的手,“我知道的,母后也怕我忍不住哭,上轿时会不好看。”
  谢言笙安抚地回握住她,“芙儿放心,我待会儿一定不掉眼泪来惹你,保证叫你美美的站在尊主面前,今日芙儿这么精心打扮,美得就像瑶池女仙,他见了你定要移不开眼了。”
  见谢言笙开口音量一点没收,宁芙生怕会惹了笑话,于是忙脸色发红的掐了掐她手指,又低声道,“你前几日一直不在京内,还没和他正式见过面呢,你就不对他好奇吗?”
  谢言笙弯唇一笑,坦言道:“我当然好奇得要命,所以早早就向兄长打听过了,我兄长对这位尊主大人可谓评价颇高,说他算是年轻一代不可多得的枭雄人物,文韬武略,谋略过人,而且容貌昳丽,与我们小公主堪称般配!”
  宁芙被戏说得更加脸热,当下一边伸手想报复地掐对方的腰肉,一边低语嗔道:“谢钧哥哥才不会说这种话!”
  “半真半假,反正夸你们家尊主的都是真的。”
  谢言笙边躲边逗,宁芙则又羞又恼。
  “咳……”
  宁桀在后面不远处忽的一声轻咳,威慑得两人瞬间不敢再动。
  她们谁也没率先回头,半响后,宁芙才不忍叹了句,“我二哥这样时时正经,你喜欢他什么……我是说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太端着了,会不会叫人很有压力,很不自在?
  宁芙不忍好奇。
  谢言闻言笙怔了下,似没想到宁芙会问得这样直接,眼睛眨眨后,她将声音压得只两人可闻,道:“你懂那种感觉吗……”
  宁芙凝神去听。
  谢言笙在想合适的措辞,“我做个比方。就是有些时候,我会忍不住冲动,就想扒下禁欲佛子身上的最后一件袈裟,然后看他们犯忌,失控,看他们因为自己而守不住戒……我对太子殿下,大概就有这样大逆不道的疯狂想法。”
  她自知是疯狂。
  闻言,宁芙将这话好好消化了一番,半响才一知半解地佩服语道。
  “言笙,原来你是……”宁芙咽了下口水,支支吾吾的,“原来你是想脱我二哥的衣服。”
  “都说了是打比方。”
  “那你也……好有勇气。”
  憋了半响,宁芙终于评价出一声。
  叫佛子堕落的感觉,宁芙不懂,因为她招惹来的是百无禁忌的邪魔。
  知道这是什么场合,两人不敢继续再闹,之后各自端庄而立,只等正时到。
  没一会儿,宁芙忽觉自己肩膀被轻拍了下,她转身回头,就见宁蓉不知何时走到她们这边来,此刻她面显犹豫,似乎是有话要说。
  谢言笙并不知晓先前事,当下对她态度依持未变的和善,又玩笑言语。
  “郡主怎么过来了,是要冲芙儿再道一遍喜吗?”
  “自当贺公主喜事。”
  宁蓉低低言道,说着从袖口中取来一个纹绣花样的绣袋,又轻声继续道,“臣女无以聊表心意,这枚香囊是臣女亲手编成,虽比不上珍宝贵重,但里面的香草能助眠,气味更能解凉。北方天躁暑热,我怕公主到了新殿夜间睡不安稳,所以特意备置了此物,公主白日可随身携带,晚间放枕边,应当会显效用。”
  宁芙还没说话,谢言笙率先把香囊接了过来,她垂悬在眼前,边打量边说,“郡主这礼物送得倒用心,比我给芙儿的那把匕首似乎更有实用。”
  “……”
  也的确,新婚送闺友名贵匕首的,谢言笙的确算第一人了。
  旧事早都已经说开,往事归尘,她更无意提及。
  于是宁芙大方将香囊接过,微笑着说:“多谢蓉姐姐的心意,香囊我会记得常带在身边。”
  “愿祝公主远途坦坦,佳偶天成。”
  “多谢。”
  宁蓉颔首,此刻了却一桩心事,她默默从前排退出,之后站在人群最后一派打算降低存在感地继续观礼,却没想到,身边忽的凑过来一个人,站在自己相邻的位置,叫人难以忽视。
  她往左边挪,他则跟着也挪一步。
  宁蓉察觉到他是故意为之,态度一瞬冷下,“这位公子,还请自重。”
  话落,正时已到,前殿正门打开,人群开始窜动,于是宁蓉被拥挤得根本无法抬头看清那人的面容。
  而对方却忽的低下头来,用只她能听清的音量道:“自我介绍一下。西渝人,雳绉。”
  人们都互相簇拥着上前去看新郎接亲,而宁蓉也终于得了抬头的空隙。
  雳绉……怔怔间,宁蓉凝着他,似是觉得此人面容几分眼熟。
  看她困惑半响也没个反应,雳绉终于忍不住地轻咳一声,又继续补充身份言道:“西渝特勤,雳绉。今日特意代表西渝,前来祝雍岐尊主与大醴五公主婚成,不知姑娘姓名?”
  宁蓉还是不语地望着他。
  雳绉端不住了,手摸了摸头,犹豫道:“喂,真对我没一点儿印象啊?”
  ……
  高阶之上,宁宏威严端立。
  等韩烬从马上利落翻下,又一身红衣上前躬身敬了长辈酒后,宁宏点点头,面持满意之色,将手中芙儿的手换置于他掌心,又说着老旧不变的祝福词。
  “望今后你二人举案齐眉,如宾相敬,遇阻携手共度,应难并肩而上……”
  韩烬手中牵着她的力道收紧,全程耐心听着。
  待宁宏终于说完,韩烬与宁芙华服在上,当众喝了一杯交杯酒。
  起哄声起,韩烬顺势改了口,他压低声,轻轻笑说:“父皇莫怪,旁的都好,我却唯独不想与芙儿相敬如宾,她不必敬我,只需无所拘束,肆意而活。”
  宁宏被这声称呼明显唤得一愣,他反应了下才回:“毕竟是要做皇后的人,还是要持重些好。”
  韩烬笑容依旧温和,应道:“无妨的,作威有我,芙儿再乖旁人也会敬着她。”
  闻言,宁芙的表情尽数掩在华冠的珠帘下,不然旁人一定能窥得她此刻究竟有多羞。
  这种话当着她父兄的面说,宁芙实在不自在极了,哪怕她很喜欢狐假虎威,可也受不了无数目光在自己身上齐聚。
  其中当属言笙,宁芙余光可见,此刻她简直兴奋到了极点,好像是听闻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当下迫不急想寻机找她八卦探究。
  宁芙就怕这个,而且又想起言笙与阿烬昔日时曾打过照面,她怕两人再接触多些,会勾起言笙一些回忆,于是她很小声地催促韩烬。
  “要走了吗?”
  当下礼毕,她想远离瞩目,更想快些避开周围打量。
  此刻场里外里围在宫门口的,可不只有大醴民众,简直已属六国荟萃。
  时下谣言四起,父皇自是没有那个底气四海发帖盛邀,而近日场面能如此盛大热闹,实际都是他事先的属意安排。
  她单方面不想成为六国关注的焦点,可阿烬却坚持要高调迎娶,似要将娶她一事,传扬得人尽皆知才最好。
  “抱着走?”
  “不行!”
  他口吻淡淡,但笑意却舒朗,“这会儿没有拒绝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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