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想说,寒凉的食物对女子身子不好,最好别吃。
可看她那么高兴,他又不忍心这样扫她的兴。
眼眸扫过她跟前的牛乳茶,胤禛考虑到她有好喝的东西了,少这一个莲子羹应该也没什么,便顺手端起了莲子羹,大口饮尽。
末了,他还装作自己喜欢喝的样子,努力扬起唇角作出笑模样:“味道真不错。你今儿也别吃了,就当做赏了我吧。”
他想,回头得叮嘱过厨房那边。
倘若四福晋要冰镇的吃食时,可以稍微弄得凉一点。却也只能凉“一点”,不能像今天那么冰。
不然的话,不只是对肠胃不好,对女子身子也有碍。
胤禛站在桌边兀自想着。
珞佳凝看到这一幕,却十分无语。
……这人刚才还说不爱吃甜的。
一回头就把她的莲子羹给吃光了。
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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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章
屋里小夫妻俩在那边各想各的。
屋外,小宫女翠莺却是找了今儿晚上当值的另一个小宫女绿梅,商量着今晚换值的事儿。
绿梅便是当初打碎了东西的另外一个小宫女。
她和翠莺差不多的年纪,也十四五岁。刚入宫没多久就分来了阿哥所做事,一不小心就打碎了福晋屋里的东西。
当时吓个半死,得知福晋饶了她们后,也是感恩戴德得不行。
绿梅正打起精神准备给四阿哥和福晋端菜呢,一转眼见翠莺来了,忙问:“你不是可以歇着了吗?怎么还来了呢。”
翠莺便道:“我想着今儿晚上我来布菜和守夜,你先歇会儿。明儿我该当值的时候,你再来。”
初时绿梅是不肯的。
毕竟福晋饶了她们俩,她也想尽心伺候福晋去。
可翠莺说:“刚才福晋做了种甜甜的茶,也不知道四爷喜欢不。万一不喜欢,少不得我们要在旁边说和一下。我想着这事儿我在行,我过去伺候着更妥帖些。”
听了这些话,绿梅开始打退堂鼓。
平时福晋和四爷相处的时候总是客客气气,几乎到了“相敬如冰”的状态。
如果福晋再做错点什么事儿,恐怕四爷对福晋就更疏远了。
倘若这回福晋惹恼了四爷的话,她真帮不上福晋的忙。
她知道自己不如翠莺聪明,也不如翠莺机灵。这种劝和的事儿,她不在行。万一不小心说错了话,再让四阿哥更生气,那可就不好了。
她受罚不要紧。
可不能拖累了心善的福晋。
“好吧,今儿我和你换换。明天我再伺候着。”绿梅下定决心,答应了翠莺的建议,又忍不住提醒:“你可万事小心着些,别让四爷恼了福晋。”
翠莺笑道:“这你放心。有什么事儿我担着,绝对不连累福晋半分。”
两人是一道入宫的小宫女,互相之间还是比较了解的。听到翠莺再三保证着,绿梅才一步三回头地回了自己的屋子。
等到绿梅走后。
翠莺紧了紧怀里的暖香丸,视线转向了桌上备好的饭菜上。
暖香丸遇热既化,半点痕迹都没有。
没什么大味道,入菜后丝毫都不会让人尝出来。
她知道,这个东西,李格格是万万不敢问福晋屋里的人要回去的。
虽说此物算是公开的秘密,宫里有女子用这个的。可它到底不是皇上准许在宫中流传开来的东西,不能随便乱用。
更何况,李氏不过是四阿哥身边的格格而已。她从哪里弄到了这个东西、又怎么想办法把它拿到了四阿哥的院子。一桩桩都是解释不清的。
李氏就算丢了这个,也只能哑巴吃黄连地认栽。
翠莺便想着,把它用在正道上。
今儿四阿哥可是在福晋屋里。
她得想办法促成福晋的心愿,让四阿哥对福晋“更好一些”才行。
她也知道自己胆子太大了。
可福晋对她有大恩,她无力回报,能帮一点是一点吧。
翠莺扫了眼桌上饭菜,目光落在了烤鹿肉上。
以往福晋和四阿哥都喜欢吃烤鹿肉,故而今晚为清荷苑备膳的时候,厨房加了这一道菜。
可翠莺知道,福晋这两天口味有点变了。昨天晚上也有烤鹿肉,福晋用得很少,只吃了一口就没再吃。
是以这道菜今晚应该就四爷一个人吃。
翠莺舍不得福晋“受苦”。
仔细考虑过后,她下定决心,拿着暖香丸对准了那盘依然冒着热气的烤鹿肉。
·
晚膳端上来后,夫妻俩相对无言地用着餐。
胤禛几次三番想要和福晋说说话,却苦于没有合适的话题。
恰在此时,他发现布菜的小宫女只把烤鹿肉拼命地往他碗里放,丝毫都没有给福晋。便问:“福晋也爱吃这个,怎么不给福晋一些?”
面对四阿哥的质问,翠莺有些紧张,说话磕磕巴巴:“福晋这两日不爱吃鹿肉。”声音越来越小,渐渐没了声儿。
不怪她这样害怕。
实在是四阿哥出了名的不苟言笑,虽年轻,却比大阿哥还沉得住气,做事十分稳重。
她真怕四阿哥再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提心吊胆着,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漏了陷。
胤禛倒是没有多留意这个小宫女。
他注意到了小宫女话里头的那句话,转而问珞佳凝:“你怎的忽然不爱吃鹿肉了?”
以前的她,吃饭中规中矩的,很难看出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但凡她多动两下筷子,那都是极喜欢的了,比如烤鹿肉。
怎么忽然就不喜欢了呢。
珞佳凝听闻这句问话,筷子一滞,停在了半空。
她不喜欢鹿肉的那股子味儿,特意叮嘱了布菜的小宫女不用给她夹,烤鹿肉一点都没动。羊肉牛肉她倒是钟意,炒的烤的甚至炖的,都吃了不少。
她本以为胤禛不会留意到,谁知还是被他发现了。
面对他的疑问,珞佳凝泰然自若地笑笑:“也没什么忽然的。只是之前看四爷喜欢,我就跟着四爷多用一些。现在想想,若我一直这样,恐怕四爷还会认为是我自己喜欢那样吃。那么四爷一定不会知道我真正喜欢什么。如今我觉得还是捡了自己喜欢吃的更重要,就没刻意像以前那般去做了。”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
既合理解释了自己之前为什么喜欢吃——为了陪着老公胤禛吃他喜欢的;又解释了为什么现在不喜欢吃——怕你不知道我真正喜欢什么,所以没有再继续那样“陪你”了。
她之所以这样说,就是为了给胤禛提个醒。
往后她可能还有不少地方和以前不一样的。
胤禛如果发现了,就直接往“我不想为了附和你而继续装作喜欢那样做”上面套了,不会再逐一询问她。
果然。
如她所料。
胤禛听了后,若有所思地轻轻颔首。
珞佳凝暗自松了口气。
所以说,老公是个沉稳肯思考的人,就有这点好处。
一点就通。
只需要稍微提醒他一次,往后便不用每次都和他解释了,十分省事。
听了福晋这样说,胤禛十分高兴。
他本就不喜欢为了他而唯唯诺诺的女子,更喜欢独立有主见的。
福晋现在能够想通,回归她自己本来的样子,这很好。
很合他心意。
宫女们布好菜后,胤禛觉得吃差不多了,便让伺候的人都退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小夫妻两个人。
胤禛端起酒壶亲自给福晋斟酒:“你我许久没有对着畅饮了。现下只我们两个,不妨稍喝一点。”
倒完一杯了,他想了想,侧头询问:“你觉得怎样?”
“可以啊。”珞佳凝大大方方地说。
她做任务多次,早已练就千杯不醉的本领。
再说了,她还有健康药水。
万一真的喝醉了难受,大不了用上一瓶,瞬间就能健健康康。
胤禛今天真的是很高兴。
两人接连碰了好几次杯子,他都已经脸颊微红了,却还忍不住想要和她再多干一杯。
夜色朦胧。
晃动的烛光更添一分旖旎。
胤禛抬眸望向眼前少女,恰好看到她唇畔沾着的那一滴酒。
她本就生得美。如今微醺之下,媚眼如丝。红润润的唇上那酒滴欲坠未坠,更添几分魅惑。
胤禛喉头滚动。
此情此景,他很想说点什么。
然而嗓子干哑,半个字儿也讲不出。
胤禛薄唇紧抿,最终闷了一口酒,再不敢抬头看她。
片刻后,他忽然站了起来。身子晃了晃,又强忍着稳住身形,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翠莺正和其他当值的人守在门口廊檐下呢。
冷不防的,屋门打开,四阿哥跑了出来。
她没想到四爷会离开,当时就愣了:“爷,您要回去?”
高无庸也在这儿守着,就在她的旁边。闻言斜着眼望过来。
一旁的馥容轻轻推了翠莺一把。
翠莺忙低头恭送:“爷,您慢走。”
胤禛心里头惦记着的都是刚才珞佳凝的笑颜,压根没有理会到周围的事儿,随意点了点头就作罢。
高无庸跟在四爷身后去了书房。
等那主仆俩走远了。
馥容轻嗔:“你怎么搞的?之前不够机灵打碎了东西,福晋已经饶了你。今儿怎么还那么呆?倘若在四爷跟前犯了错,福晋可不一定保得住你。”
翠莺满眼都是失望,讷讷地说:“姑姑教训的是,我以后会小心的。”
她百思不得其解。
那么好用那么烈性的暖香丸,怎么到了四爷和福晋这儿,就不顶用了呢?
莫不是李格格让人拿到的是假的吧……
·
书房内,胤禛头有些晕,身体有些热。
他本想着在书房歇一会儿就罢,等到深夜再起身查看自己需要处理的事务。没想到身体越来越热。
而且脑海中浮现的,都是刚才两人饮酒的时候,少女巧笑嫣然的模样。
胤禛跑去冲了个凉水澡,洗了个透心凉,又回到书房。
长夜漫漫。
他辗转难眠,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披了衣裳起身。
他本打算在院子里走走就作罢。
谁知不知不觉地,竟是来到了她的房门前。
翠莺特意和旁人调了时段,今日不光是要伺候着晚膳,还得值夜。
她尽职尽责地守在福晋门口,抄着手站在门廊,正为晚上的事儿懊恼着,思量着不知哪个环节出了错。
冷不丁的,近处出现了个身影,骇了她一跳:“谁!”
待到看清楚那个人影后,翠莺好不容易才缓过劲儿来:“……四爷。”
胤禛胡乱地朝她点了点头,直接推门而入。
高无庸这个时候小跑着追了过来。
翠莺心中欢喜着,隐约知道了点什么,却还是忍不住拉住高无庸细细询问:“公公,四爷这是怎的了?”
“我也不知道啊。”高无庸无奈地摊着手:“我刚才本来守在书房外头。后来内急,离开了一小会儿。再回来,正好看到四爷往这边走。具体为什么,我都没来得及问。四爷走得太急了,我没追上。”
“这样啊。”翠莺说得唯唯诺诺,心里头暗暗高兴着。
她觉得。
这事儿应当是能成了。
*
屋内。
珞佳凝美美地泡了个热水澡方才入睡。
她都要睡着了,半睡半醒间,隐约觉得床边来了什么人。
珞佳凝睡眼朦胧地望了过去,却对上了少年炽热而又克制的眼眸。
……
这次,胤禛不似往常那般三点钟就起来了,到了快四点钟,方才起身。
高无庸忙进屋来给四爷穿上袍子。
馥容左等右等不见福晋起身,忙跑去叫福晋。
珞佳凝累得不行,浑身叫嚣着酸软,眼皮都睁不开,喃喃说:“别吵,我再睡会儿。”
馥容使了好多法子,都没能让睡得正好的福晋起来。
她没辙,只能找了安福过来帮忙。
谁知她刚叫了安福一同进屋,就被正在穿衣的胤禛看到了。
胤禛:“怎么回事?”
馥容低垂着眉眼:“福晋还没能起来,奴才和安公公一起去叫一叫。”
“不用了。”胤禛道:“她既然想睡,就让她多睡会儿。左右没什么事情……”
说到这儿,他略一停顿,薄唇紧紧抿了片刻,方才又缓缓开口:“母妃那边也不用她去请安,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就好,不用提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