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容在珞佳凝身侧小声解释:“翠莺其实就是个实心眼的,只想着福晋您好,其他人不在乎,这才显得小气了些。”
“我明白。”珞佳凝道:“我既然让她在屋子里伺候,还把许多近身的事情交给她,就是信任她的。只是她性子急躁,偶尔也需要训一训,刚才我便没拦着你。”
馥容:“福晋考虑周全,是奴才想岔了。只是这东西您真不全留在身边吗?若四爷知道您拿一半送了人,他怕是会对您有意见。”
“晚上我和四爷说声就行。”珞佳凝道:“四爷知道我和五福晋关系好。上次五福晋能把荔枝给我那么多,这次我怎的就不能给她果脯了?”
馥容想想,这话在理。五福晋对自家福晋确实十分的好。
她这便把后头劝慰的话全都收了回去。
两人说话间便也来到了。
早有小宫人前去通禀。
五福晋小跑着迎出来:“我的好四嫂哟。你有了身子,找我有事遣了人叫我一声便好,何苦自己跑来这一趟这么辛苦?”
珞佳凝十分自然地挽了她的手:“太医说适当的活动也是必须的。不然昨儿我怎么跑了那么远,还正好遇到了你们在练箭?”
说到昨天的事情,妯娌两个十分默契地会心一笑。
宫人们都守在了外头候着。
她们俩便这样挽着手边说话边进了屋子。
珞佳凝无意间和五福晋说起昨日那简笔画一样的府邸构造图时,五福晋忍不住扑哧笑了起来。
“你也很好奇自己屋子是什么样子吧?”珞佳凝说:“可你看那些工匠们画的图!粗略得很,我都不忍心看了!”
“哪里是工匠画的啊。”五阿哥见四嫂来了,便也行了过来,“一般都是工部派去的人画的。他们本就职责不在此,大体让我们看懂就行,不会添太多细节在图上。”
珞佳凝就又沉沉叹了口气。
五福晋抿着嘴笑:“我可是见过我家府邸的真正模样了。你猜我是怎的知道我们府邸是什么样子的?”
珞佳凝不为所动:“你不用诓我,我不上当。你一定还没见过你们府邸的模样。”
“谁说的。”五福晋瞪着眼不乐意,开始怂恿她:“猜嘛猜嘛。看在我们帮你一场的份上,你就满足了我的愿望,猜几次看看。”
五福晋闺名张惠成,是个活泼爽朗的性子。
但凡她想做的事情就没有不敢的。
和她相比较起来,五阿哥胤祺要内敛得多,温润谦和。
只是胤祺十分疼爱妻子。所以五福晋想做什么,他都尽量全了她的心愿。
在这样的搭配之下,真让珞佳凝放开了去猜,她都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入手了。
不过想要看到房子的样子,无非就那几种情况——
珞佳凝随口一说:“你总不能扮作了小宫女,跟着五弟一起出宫去了吧?”
她真的不过就随意这么讲讲而已。
毕竟这事儿十分匪夷所思,在这个年代,也就在话本子上能看到,真正施行起来极其困难也十分不现实。
谁知听了她的话后,五福晋的眼睛瞪得更大更圆了:“你怎么知道的!”
珞佳凝这才意识到自己是猜对了,顿时瞠目结舌:“你你你……你真跑出宫了?”
这可是皇宫。
门禁森严,想要出去一趟难于上青天。
“当然是啊。”五福晋洋洋得意:“只不过你猜错了一点。我没有扮作小宫女,而是扮作小太监出去的。”
五阿哥在旁解释:“宫女行动受限。太监便能随意许多。”
“是这样没错。”五福晋压低声音感叹:“女子太受限制了。男子要方便得多……不只男子,就连太监们,也比我们要来得轻松。”
珞佳凝对她这句话表示赞同的同时,又忍不住啧啧摇头。
这夫妻俩也真的是大胆。
倘若这事儿被皇上知道了,少不得又是一通大脾气。
珞佳凝:“你们出去一趟了就别再考虑第二趟。左右没几日就要搬了,何苦冒着被皇阿玛发现的危险?”
五阿哥轻声与妻子说:“看吧,四嫂和我说的一样。你莫要再想出去一回了。”
五福晋嘀嘀咕咕着抱怨了好一会儿,最后好不容易才接受了“不能再冒险出去”的这个悲惨结果。
“其实那时候我出去前还想叫着你一起来着。”她对珞佳凝说:“可胤祺说,我们没有你们宅院的钥匙,过去了也进不去,如果找四阿哥的话恐怕要被训,只能作罢。”
五阿哥又道:“其实也是顾忌着四嫂有孕。不然的话,出去玩玩也好。”
五福晋:“就是就是。”
珞佳凝十分无语。
五阿哥多好一少年啊。
怎么就被五福晋这个跳脱的给带偏了呢。
不过,偏归偏。
也幸亏这夫妻俩不是拘谨放不开的性子,昨日的事情才能办成。
“昨日多谢你们了。”珞佳凝真心实意地说着,这才有机会把刚带来的小提篮推给眼前的夫妻俩:“若不是你们帮忙,昨日的事情不会那么顺利。这些果脯是四爷拿回来的,我尝着不错,留了一盒拿了另一盒给你们。”
五阿哥赶忙推辞:“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四嫂何必这样客气。东西你拿回去吧,我们屋里也有蜜饯吃。”
五福晋瞪了他一眼:“不用客气是真的。不过,东西得留下。四嫂知道我爱吃这些好东西,送给我吃。你非要拒了她一片好意干吗。”
五阿哥哭笑不得:“四嫂有孕,定然喜欢吃酸口的东西。这些果脯想必是四哥拿回来给四嫂的,你何苦分一盒?”
五福晋这便有些犹豫。
“我吃这种太甜了,喜欢更酸些的。”珞佳凝笑着把东西从提篮里拿出来,塞到五福晋怀里:“我是想着你可以吃,这才拿来给你的。”
五福晋开开心心收下:“多谢四嫂。”
五阿哥还想再说什么,被五福晋又瞪了一眼后,到底是不吭声了。
“他就这脾气,总是想七想八的考虑太多。”五福晋小声与珞佳凝嘀咕:“我知道嫂嫂是疼我特意给我的,才不管他说什么。”
珞佳凝笑:“这就对了!咱们一条心,不管他们臭男人。”
五福晋:“就是就是。”
俩女子嘀嘀咕咕的声音一点都不小。五阿哥在旁边听着,也只能苦笑,劝说是绝对不敢的了。
不过,夫妻俩倒是都担心着一件事。
“听说章佳小主已经被皇阿玛允诺册封了?”五阿哥问:“我听说是个常在的位分。虽然不够高,但也比没有的强。”
“是个常在。”珞佳凝道:“不过,又不只是常在,还给了封号。”说着就把“福”字的事儿告诉了他们。
五福晋连连感叹:“有个封号便安心了,这就更好了许多。”
五阿哥沉吟道:“十三弟这下子可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之前总有奴才明里暗里的欺负他,若不是四哥护着,他的处境肯定更加艰难。现在章佳小主有了出路,十三弟想必也能好起来。”
提到那个丰神俊朗的少年,三人都颇为唏嘘。
宫里到处都是捧高踩低的奴才。十三阿哥的生母出身如此低微,想必这些年经历的苦楚是他们想象不到的。
珞佳凝想起来一事:“八阿哥与卫答应的关系不太好么?”
听到说起八阿哥,五阿哥忙抬手示意先别说。他往四处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旁人在,只他们三人,这才点头表示可以说。
五福晋轻声道:“那个八阿哥,我都不想多说什么。四嫂你是我们自己人,我才多说几句。”她略顿了顿,把声音又压低了些:“那人虽然年纪小,却着实是个不好相与的。”
珞佳凝:“此话怎讲?”
五阿哥小声说:“我们曾经亲眼见过,他路遇卫答应,却对她视而不见。兄弟们提醒他一句卫答应在那儿,要不要打个招呼。他却好似没有听见似的,加快了步子。”
珞佳凝道:“他是羞于在众人眼前和卫答应相认吗?”
据她所知,八阿哥是觉得自己生母出身太低所以不喜欢和生母多接触。
可她和八阿哥实在不太熟悉,再多她却是不太清楚的。
“不止。”五福晋说:“他应该是十分厌弃卫答应的。只是碍于面子,时不时地还得去见见卫答应。”
珞佳凝奇了:“有这事?”
“皇祖母有时候会问八弟一两句有关卫答应的事情。”五阿哥道:“若皇祖母不问的话,八阿哥怕是一次都不会去看卫答应的。”
五福晋朝五阿哥使了个眼色。
五阿哥欲言又止的好半天,最后才下定决心,与珞佳凝说了:“我与八弟同跟着夫子们学习。有次他去皇祖母那儿,说卫答应给他做了个荷包。皇祖母便和他说,不管皇阿玛如何不喜卫答应,卫答应到底是他生母,他没事的时候总得去看看。”
五福晋:“太后应该是以己度人,想着卫答应一定思念孩子才这样说。”
五阿哥道:“正好我们要去上课了,便一同拜别皇祖母一同往学堂去。那天休息的时候,我想起来还有事找他,便到处寻他。却发现他偷偷把卫答应为他做的那个荷包,给剪了。”
珞佳凝诧然:“剪了?”
“是。而且剪得很碎,带着怒气。”五阿哥说着,不由叹息:“我也是无意间看见。”
五福晋连叹着摇头:“八阿哥一定很讨厌卫答应。”
珞佳凝本是昨天去长春宫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八阿哥在偷偷从卫答应的院落里溜出来,显然是不想让人知道他去卫答应那儿的事情,所以有此一问。
却没料到,这母子俩之间还有这么多的弯弯绕。
儿子居然会这般嫌弃亲生母亲,这是她始料未及的。
三人说了会儿话,珞佳凝有些乏了,便回院子休息。
五福晋夫妻俩想要送她一送,也被她婉拒,让二人留在了屋里。珞佳凝:“都是自己人,何必客气?往后出了府,我们少不得要互相往来,如果每次都要这么注重礼节,烦都烦死。”
“有道理。”五福晋哧哧笑着,拽住了自家夫君,朝着四福晋挥挥手:“那我们就不送四嫂了。四嫂你路上小心。”
珞佳凝和他们道了别,这便回了自家院子。
晚上的时候。
珞佳凝禁不得饿先吃了点东西,而后等着胤禛回来一起再吃些。
谁知左等右等,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却还不见他的踪影。
珞佳凝忙遣了人去问消息。
结果回来的人都说,四阿哥还没回宫,不晓得人在哪儿。
珞佳凝便拿了一本书,歪在贵妃榻上看着。
不知不觉地竟是睡了过去。
再醒来,是觉得身上忽然有了些微的重量。她猛然惊醒,却对上了一双深沉黝黑的双眸。
珞佳凝:“……四爷?你回来了?”说着就掀开了毯子打算起身。
胤禛扶了她在榻上坐好:“你歇着就是,无需起来。只是榻上睡觉太过寒凉,我怕你冷着就给你披个毯子。”
珞佳凝打着哈欠,还没忘自己眼巴巴等着他的目的所在:“东西拿来。”
胤禛明知故问,笑着说:“什么东西?”
珞佳凝横了他一眼。见他真不肯拿出来,这便扭着身子打算下榻,然后跑出屋子去找宋格格不理他。
胤禛一下子就看出了她的目的,忙伸手拉住:“你何苦跟我置气?现在外头冷起来了,你若是出去,少不得自己受冷受寒,当真犯不着。”
这话倒是大实话。
珞佳凝有了台阶后,也不矫情,顺着那个台阶就下:“那你把东西乖乖给我拿出来。”又摊开掌心朝他伸了过去。
胤禛好气又好笑:“我回来晚了你不惦记着我,倒是惦记着东西来了。”
本还想戏弄她一会儿。但真看到了她眼巴巴的小样子,他又不忍心起来。
胤禛到底是从怀里掏出来了刚画好不久的府邸细节图,交到了自家小娘子的手中。
珞佳凝立刻跳下了榻,跑到桌边把它摊开。
胤禛被她吓得一愣一愣的:“你小心点身子!你还有身孕!”
“没什么大碍的。我这胎很稳。”珞佳凝随口应着,凝神看着眼前细致的画作,“还真是你自己画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