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福晋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觉得心也和这手似的,喃喃说:“我什么怎么看。”
八阿哥忍不住怨怪八福晋:“你总不让我纳妾,总说别人的府里太吵了还是我们府里好。如今呢?单就儿子这一项,我都输给老四他们了!他们有那么多的孩子可以在皇阿玛跟前争宠,我没有!”
他如今只一个孩儿,皇阿玛还不是特别喜欢。
他想,如果孩子多的话,说不定总有一个能得了皇阿玛的心意。那样也算是他的一大助力了。
八福晋本来就委屈得很,现在被他这样一训斥,顿时脾气上来了:“你总说老四老四。你也不看看四哥对四嫂有多好!四嫂连续生了那么多个,还不是因为四哥独宠她一个?你呢?你做到什么了?”
八阿哥哈地笑了一声,也不故作温文尔雅的模样了:“我一开始也是在你房里的把?可结果呢?你自己一个都生不出来,还说我?你若肯让我多纳几个妾室,若肯不打骂府里的女人,何至于现在我府上人丁单薄?”
“只我一个怎么生!”八福晋看他这个样子,也不怕被车夫听到了,扯着嗓子嘶喊:“我夜夜独守空房,只有我一个人,你让我怎么生!”
八阿哥气得不行,扬手一巴掌朝她扇了过去,也不喊停车子了,直接跳了下去。
八福晋捂着脸颊一脸的不敢置信。
夫妻俩不欢而散。
另一边。
珞佳凝和四阿哥带着几个孩子,坐了同一辆车一起回家。
今日孩子们都过得很开心,晨姐儿吃得小肚子鼓鼓的,而弘历则因为长相可爱,被一群堂姐堂兄围着,叽叽喳喳逗个不停。
弘历咯咯笑了一个晚上,如今累了,正在胤禛的怀里沉沉睡着——因为夫妻俩人都在车上,一起照顾孩子照顾得来,就没让乳母上这辆车子。
胤禛抱着小儿子,看着坐在一旁的沉稳的大儿子,十分的心满意足,又忍不住提起了之前的那个话题:“说起来,晖哥儿到了议亲的年龄。福晋有没有相中的人家?”
珞佳凝看晨姐儿瞌睡了,就把晨姐儿搂在怀里让她睡,有些犹豫地说:“我和皇祖母还有母妃商量过这个问题,还没拿定主意。有不少人家的女儿都挺合适,具体哪个最合适,如今没个定论。”
如今车子里只有自家人,胤禛就也不转弯抹角了,直截了当地问:“说说看有哪些。”顺便也让儿子听听,看看他的意见。
父子俩都是男人,不用直接说,单看儿子的表情,他都能看出来儿子更中意哪一个。
如今他和四福晋伉俪情深,深知有个情投意合的妻子的重要性,自然也希望儿子可以娶到自己心爱的佳人。
这样也有利于往后的家庭和睦。
家里和睦了,他才能放开手干大事,把那个位置彻底谋划到手。
珞佳凝并不清楚四阿哥的这些小心思。
她望着怀里睡着的女儿,缓缓地把太后和德妃向她列举过的那些合适的人家一一讲了出来。
胤禛看弘晖自始至终对这些人家的女儿没有任何表情,索性扭头问他:“晖哥儿有什么想法?”
弘晖正故作镇定地眼观鼻鼻观心地静坐着,冷不防被父亲问了这么一下,愣了愣:“什么……什么想法?”
“你可有想娶的嫡福晋?”胤禛微笑着对儿子说:“莫要紧张。我不过随口问问,看你额娘有没有漏了的哪家女儿,问你一声。须知这选王府世子妃不是小事,我也顺便看看你能想起来哪些人。”
弘晖咬着牙半晌没吭声,许久后,方才慢吞吞说:“儿子倒是也记得还有几家。”他一一列举了几个后,最后才道:“……还有西林觉罗家鄂尔泰大人家的女儿。”
胤禛见弘晖对那西林觉罗家的格格赞赏有加,说起她的时候眸中有光,不由心里有了数。
回到家后,他问起四福晋,要不要和西林觉罗家结亲。
珞佳凝已经把弘历和晨姐儿都交给乳母去照顾了。此时屋子里只有他们夫妻俩。
听到四阿哥的话后,珞佳凝横了他一眼:“你乐意?”
鄂尔泰以后会是朝中重臣没错,可现在他不显山不露水的,只不过是个六品小官而已。把女儿嫁给亲王实在太过高攀了。
倒不是珞佳凝自己不喜欢鄂玉婉。而是她下意识地觉得,四阿哥身为亲王,不可能给儿子娶一个小官的女儿做嫡福晋。
胤禛却有自己的主意。
其他阿哥都想借着孩子们的亲事拉拢更多朝中重臣,使得皇上十分反感。
倘若他反其道而行之,给儿子娶一个很平常的姑娘做福晋,反而会让皇上高看一眼,确认他真的对那个龙椅没什么想法。
鄂尔泰其人,他在之前四福晋去西林觉罗家的时候就打听过,那是个很正值儒雅的人。对妻子很好,没有妾室。
如今妻子缠绵病榻,他竟是好几次告假照顾病重的妻子。
这样的夫妻和睦之下,养大的女儿肯定也很有爱心。
更何况西林觉罗家的那个女孩儿他也听福晋说起来过,很懂事守礼,不比世家大族的女儿教养差,甚至还比很多人家的女儿教养更好。
雍亲王府继承人的嫡福晋,有貌有才有教养,很足够。
至于见识不够多,没关系,往后嫁过来后有四福晋带着她学习,慢慢也就上手了。
可珞佳凝却还有旁的需要顾及的点。
“四爷的这个想法,我知道了,便会朝着这个方向使劲儿。”珞佳凝道:“只是那姑娘旁的本事我还不知晓,需得仔细看看。”
最重要的是,珞佳凝心里清楚,弘历和弘晖的嫡福晋,总有一个会成为将来的皇后的。
如今看来的话,弘晖的嫡福晋成为皇后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不光是弘晖的能力出众,而且皇上和四阿哥也都十分欣赏他,他成为储君的希望最大。
既然如此,她总得找一个能够“把府邸安排得妥妥当当”的女子给弘晖做嫡福晋才好。须知若要母仪天下,首先得能管好自己府里的事儿。
小家都看顾不好没那个能力的话,何以母仪天下。
胤禛目前来说也没有肯定下来一定要让西林觉罗家的女儿做儿子嫡福晋,只不过看儿子喜欢那个女儿,所以提一句。
他知道四福晋办事素来稳妥,就颔首笑道:“此事就拜托福晋来看顾着了。倘若她合适的话我们再议后面的事情。”
珞佳凝这便应了下来。
恰好如今正是过年的时期,大臣们来来往往是十分正常平凡的事情。
珞佳凝就想着要不要趁着这个时间去西林觉罗家走一趟,顺便看看鄂玉婉的母亲是个什么性子的。
就在她打算好了这一切,准备正月十二十三的时候就过去时,这一天却是忽然出现了意外状况。
正月十日的那一天,刚刚过了晌午正是旁人午歇的时辰。弘晖慌慌张张跑回了家来,跌跌撞撞跑进了四福晋的屋里。
珞佳凝收拾好了本打算睡一会儿,被儿子这急切慌张的样子给吓了一跳,忙问:“晖哥儿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不急不急,慢慢说。”又让人端了茶来给他,让他缓一缓。
弘晖一向沉稳冷静,很有他父亲的风范,极少有这样慌张到失态的地步。
珞佳凝生怕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又不想儿子在大事发生的时候失了分寸,方才没有急着让他赶紧说,而是让他先冷静一下。
弘晖略喝了两口温茶后,倒是缓过来了,忙道:“额娘,额娘。鄂玉婉的额娘病重,眼看着都不行了。怎么办?怎么办?我们可以帮到她们吗?”
珞佳凝没想到居然是这种事情。
乍一听到那位夫人病了,她也很急,但是依然沉着地问:“你先说说是个怎么回事。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她又是怎么个病法儿的。”
“儿子平时偶尔去那边看看。”弘晖吞吞吐吐说着,耳根泛红:“就……偷偷看,旁人都不知道,鄂玉婉他们也不知道。今日儿子看他们府上有家丁急急忙忙出来,很慌张,就顺口问了句。”
说到这儿,弘晖忙补充道:“儿子记得额娘的教诲,没有说起来自己的身份,只说是我父亲与鄂尔泰大人同朝为官,所以想来新年拜访,不料看到府邸上好似有事,就多嘴问一声。那家丁就把他们夫人病重眼看着要不行了的事儿,告诉了儿子。又说大过年的请不到大夫,这才慌里慌张。”
珞佳凝看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十分清晰了,忙叫了安福过来,吩咐他去西林觉罗府上走一趟:“你熟悉京城的各个药铺,想想看哪个大夫是京城人士不用回老家过年的,过去找找。寻个好的大夫过去给西林觉罗夫人诊脉。记住,莫要让外人知道你是雍亲王府的,只让鄂尔泰他们一家知道你身份就行。”
说罢,珞佳凝又让人拿了钱袋过来,满满当当一袋子银锞子都塞到了安福怀中:“需要使银子的时候,你就垫上。让他们不要着急银钱的事儿,先把人救回来再说。”
安福一一仔细听完后记了下来,领命而去。
弘晖这才放心了少许,却还是担忧得很;“也不知道他们府里是个什么情形。想必这个年,是过不完整了。”
如今还没出了新年,西林觉罗夫人的病情就骤然加重了,后面这几天他们一家定然是要提心吊胆过不舒坦的。
珞佳凝斜了臭小子一眼,冷哼道:“哟,这么关心他们家。为什么啊?”
她明知故问。
而弘晖一向聪颖,也猜到了母亲在明知故问,顿时脸颊红了起来,嗫喏着说:“……也没什么。就,觉得,嗯,晨姐儿挺喜欢那个婉姐姐的,我便偶尔过去看看,然后知道有事,只能来找额娘了。”
臭小子不说实话,珞佳凝翻了个白眼不搭理他。
弘晖忙拉住母亲的衣袖,苦苦哀求:“额娘,我们要不要去西林觉罗家看看?瞧一瞧那夫人到底病成了什么样子。”顺便看看那个姑娘到底急成了什么样子。
珞佳凝点头后,仔细想想,复又摇头。
“我们是要去看看,但不是现在。”珞佳凝道:“如今我们过去不太方便,只让安福拿了银子每日去瞧瞧就好。我真要去探望的话,还得等出了年。”
她不去在正月里探望生病的西林觉罗夫人,一是顾忌着现在鄂尔泰和四阿哥并不熟悉,贸贸然在新年期间过去探病,好似显得两家十分熟悉似的,那就很容易让人认为四阿哥悄悄结党营私了。
不然的话,堂堂雍亲王妃何至于在新年期间不顾忌讳去探望一个小小六品官的夫人?
难道四阿哥和那个六品官私下里又往来?
二来,她也怕康熙帝生气。
康熙帝年轻时候倒还罢了,年纪大了后,有些事儿十分忌讳。
倘若她在这个喜庆的时候非要去探望一个没有丝毫关系的小官夫人,怕康熙帝厌烦她多事非要把“病气”带到皇家来。
为了夫君和儿子着想,她也不能这样冒失去做这件事。
因此,即便儿子心急火燎的,她还是等到正月十五过后,这个新年彻底过去了,方才拿了探望病人的许多药材来到了西林觉罗家。
一大早,弘晖早早就起来了,不住来母亲的院子里询问。
“好了吗可以走了吗?”
“额娘,您不打扮也很好看了,我们赶紧去吧。”
“再不去就日上三竿了……额娘如今可以走了么?”
在他催了十几次后,珞佳凝终是不耐烦了,气道:“你若是读书有如今的一半努力上进,我也就不用操心了。不过是去探望病人而已,急什么?你若是赶早了,人家家里还没给病人吃完早膳吃完药呢,我们去了反而耽误事!”
其实珞佳凝前面那些话说得违心。
弘晖虽然年纪大了有了自己的小心思,可他从来没有耽误过自己的课业。
从小到大他都十分用功努力,这才使得他如此优秀,被皇宫里教习的先生们一致交口称赞。
如今他即便是有了自己挂念的人,该学习的时候也丝毫都没有分心过。
不过,珞佳凝后面说的那些也都是实打实的话。
往年敏妃活着的时候,她同在宫里时常早早过去探望。
病人早晨经常醒来的晚,醒了后慢慢用膳而后吃药,等到一切都收拾齐整了也得是快中午了。
去早了反而不好。
弘晖一开始没有考虑到这些,被母亲呵斥后,冷静稍许,便发现母亲说的没错,不由赧然:“一切听额娘的。”
等到珞佳凝看着时辰差不多了,她方才上了马车,带着儿子去西林觉罗家探望。
如胤禛一样,今儿鄂尔泰也一大早就去了上朝,不在家中。
门房的人通禀过后,转回来与珞佳凝道:“王妃和世子爷请稍等。我们大格格马上过来。”说的便是鄂玉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