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成年了。”
“五条!”
“为什么啊硝子?”五条悟几乎是茫然地问。
一口气堵在胸口的家入硝子沉默下来,看着同期那张和十年前没多少变化的脸无奈地叹气,“大概是真的很在意吧。所以即使没有记忆,但是相似的感觉冒出来时还是会有影响。”
听完家入硝子的话,五条悟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声说:“这样一来的话……不就是更糟糕了吗?”
但是事情远比五条悟想象的还要糟糕——
嬴霜叶要走。
“你现在就要离开高专?”夜蛾正道诧异地问。
“是。”坐在校长办公室里的嬴霜叶平静地点头,因为不确定恢复记忆之后的自己怎么想,她没有把话说死,“清仪师父和云师父在东京也耽误了不少时间,我想和他们回种花家看看。”
嬴霜叶说完,盖云就接话说:“我们一开始就说好的,一切尊重霜叶自己的选择。”
听到盖云的话,夜蛾正道也不好反驳什么,先不说事情的确如此,而且也是他们亏欠在先。
“我知道了。”夜蛾正道顿了顿之后看向嬴霜叶,“霜叶要走的事情有告诉悟吗?”
嬴霜叶沉默了一下:“还没说,之后麻烦校长转告一声吧。”
嬴霜叶他们的动作太快,几乎是离开校长室后就带着行李离开了高专。五条悟得到消息后,只来得及去机场等他们。
“霜叶,如果昨天的事情有吓到你——”
“和昨天的事情
无关。”嬴霜叶看着面前的人冷静地说,“我想去种花家看看,仅此而已。”
五条悟不相信这个理由,但是这个时候也只能顺着嬴霜叶的话说:“可是我们之前说好的,先等你咒力完全恢复之后再——”
“我临时改变主意不可以吗?那如果我恢复咒力之后也没有想起来呢?”嬴霜叶的语速变快,声音也没忍住抬高,“你是不是一直想用这个理由,然后什么都不告诉我的把我困在那里?!或者,老师你现在告诉我失忆之前都发生了什么,我就考虑要不要听你的。”
以前见识过嬴霜叶是怎么维护五条悟的张清仪,看着现在气势汹汹的女孩子,心底默默咋了下舌。
还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五条悟被嬴霜叶的话堵得哑口无言。
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能说,但是不能现在说。
忘记所有的霜叶,认知上和心态上或许更接近进入咒术界之前的普通人状态。在这种情况下,他不敢赌那些事情会不会直接把人逼到没有转圜的余地,只能暂时拖着。
嬴霜叶盯着面前沉默的人看了一会儿,声音缓下来:“看来五条老师没什么要说的。再见。”
上了飞机后,盖云看着身旁一直抿着唇看着窗外女孩子轻声问:“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原本还不清楚嬴霜叶为什么突然就改主意说现在就走,但是之前机场里发生的事情让盖云他们看到了端倪。
“……”嬴霜叶把目光从外面收回来,看着前方倒映着自己的显示屏说,“只是觉得什么都不知道的自己待在那里好像个傻子。”
不止五条悟的事情,还有周围其他人的原因。
嬴霜叶只是失忆,并不是智商下降。她在高专的时候,人们看她的眼神尊敬又感激,但同时又还有一些微妙的歉疚在里面,她不是感觉不出来。
但是她什么都不知道。
“云师父也不能告诉我吗?”
“不是不告诉你。”盖云语气温和地说,“我和你清仪师父的确知道一点东西,但是起因、结果,以及中间发生的很多事情我们都不清楚,在不知全貌的情况擅自和你说,可能会出现什么偏差。只能说的是,当时出了很大的误会,伤害到了你。”
“……这样啊。”
张清仪慈蔼地摸摸嬴霜叶的脑袋:“不过现在已经要离开这里了,就先把这些事情暂时放下吧。”
飞机在种花境内降落时,正值中午饭点。
嬴霜叶走出航站楼,就看到一名穿着呢子外套,扎着高马尾的女孩子兴冲冲地朝她跑过来,后面还跟了一个男生。
“霜叶!”
大概是看出嬴霜叶的茫然和意外,女孩子在离嬴霜叶一步之遥的时候匆匆刹车:“我听爷爷说你不记得我们了,那再做一次自我介绍,我是张姿言,你在种花家的朋友!”
“我是张嘉言。”
“为了证明我们的关系。”张姿言倏地举起自己的手机,“你看,这是我们去霓虹玩的合照!”
嬴霜叶看过去,是一张在游乐园的照片,她们各自戴着一个可爱的发箍,一左一右地站在一个卡通人物旁边笑容灿烂的比“耶”。
因为照片里的笑容,嬴霜叶也下意识地笑起来:“那我也再做一个自我介绍,你们好,我是嬴霜叶。”
嬴霜叶的话一说完,张姿言就挤开了自家爷爷开心地挽住嬴霜叶的一条手臂:“你饿了吧?走走走,我们订了味道超级赞的餐厅!”
“麻辣兔丁、水煮牛肉、口水鸡。”报菜名的张嘉言说,“都是你上一次回来时说喜欢吃的。”
被自己孙女往外挤得一个踉跄的张清仪鼓起眼睛,对着
三个孩子的背影嚷嚷:“嘿!我说,你们这几个小兔崽子要上天是吧?”
第74章
嬴霜叶暂时住到了张家。
“明天是周末, 协会和户籍处都放假暂时没办法给你登录身份,但是我们可以先去做点别的!”
张姿言一边说一边掏出手机,引得嬴霜叶好奇地凑过去:“去做什么?”
“选房子!喏。”张姿言调出一个相册,“因为要给霜叶上户口, 所以得有住址才行。这是协会和国家申请的特殊人才奖励, 总共有十几套可以选。毛坯、精装还有拎包入住, 看你喜欢哪种。”
虽然当时出了一些负面的事情, 但是对种花来说, 嬴霜叶本身所代表的战略意义足以让他们包容那些小瑕疵,而且后来那些事情也都被证实是事出有因或者是诬蔑。
“因为当时就想着等回来之后给你参考参考,所以这些我们都提前去看过了。”张嘉言指着张姿言播放的视频说, “还是我拍的呢,完完全全真实展示。”
嬴霜叶看着视频里热情地在房子里乱逛介绍这里是哪里哪里的少女,低声喃喃:“房子吗……”
“嗯。”张姿言挠了挠额角说, “因为没有在户籍系统里找到霜叶以前的身份信息,所以只能这样做了。不过霜叶肯定是种花家的孩子!”
听到张姿言的话,嬴霜叶不禁抬眸:“为什么这么说?”
“你的术式啊。”张嘉言说, “术式具有遗传性。虽然许多术式并没有地域性的区别,但是霜叶你的术式太特殊了,几乎是种花家神话史的起源。”
张姿言:“而且你之前虽然没说过自己老家在哪, 但是有和我们讨论过文科理科。”
“文科理科?”
“对啊,种花家的高中生文理分科。你记忆力那么好我们当时以为学文科的, 没想到你说自己理科生。”
这些日常的小细节聊天让嬴霜叶感到放松, 她想起今天来时在机场看到的那张说是在霓虹拍的照片,没忍住问:“那姿言知道我东京高专的班主任老师吗?”
“你是说五条悟吗?”张家兄妹之前就被自家爷爷告诫过什么该说, 什么不该说, 现在听到嬴霜叶问起这个, 想了一下说,“知道一点,我们去霓虹玩的时候还碰到了五条先生。”
“那……我和他关系怎么样?”
不知道嬴霜叶为什么会这么问的张姿言和张嘉言有些疑惑地对视了一眼。
“在我们看来应该挺好的。”
“霜叶应该比较崇拜五条先生,毕竟是老师又是现代最强的术师嘛。”
听到他们的话,嬴霜叶沉默了一瞬,然后笑起来:“知道了,谢谢你们。”
“这要谢什么啊。”张姿言爽朗地拍拍嬴霜叶的肩,“那你先休息一下,晚上我们出去看电影,明天再去挑房子!”
张姿言他们离开后,嬴霜叶看到手机里同学们发来的消息。
她走得太急了,没有一个个当面说。但是现在同学们知道她离开霓虹的消息后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说有时间就过来找她玩。
嬴霜叶盯着手机里的消息看了好一会儿才挨个回复。
因为张姿言他们事先就去踩过点,所以在他们的带领下,嬴霜叶很快就做出了选择。
一套现代轻奢风格房子,三室两厅,就算一个人独居也不会太空旷。
嬴霜叶选择这个不仅是装修风格上比较喜欢,又不用自己选家具太麻烦,还因为张姿言读书的时候也住这个小区。
嬴霜叶觉得自己大概是一个害怕寂寞的人,有朋友在会让她觉得安心一点。
做出选择后,房子的钥匙就交到了嬴霜叶手中。
第二天的时候张家兄妹都去学校上课了,张清仪和盖云先带着嬴霜叶去了咒术协会。
受到高专
那边的影响,嬴霜叶以为咒术协会也是在某个大山里面,但没想到咒术协会就很大喇喇地坐落在某个算不上郊区的园区内,外围甚至还能看到世界知名的某快餐店的黄色招牌。
在园区内用来代步的观光车驶过食品街时,看到嬴霜叶一直盯着那边看,坐在她旁边的张清仪于是解释说:“这叫大隐隐于市。外头看起来这里都是什么消防器材公司、建筑公司、医疗器械公司啊之类的,但实际上都是咒术协会名下的。”
嬴霜叶张了下嘴,然后问:“那这些开店的人呢?”
她当时听一年级的后辈野蔷薇吐槽因为不能对普通人公开咒术的消息,所以高专内自动贩卖机的种类都少得可怜。
但是为什么在这边都能开一些餐饮店啊?
真的是在同一个世界吗?!
“也是啊。都是一些术师的家属开的,毕竟这里上班的人很多总不能都指着食堂那点东西吧。至于那个金拱门嘛。”张清仪咂了下嘴,“开在我们国家的这个是被收购了,算国企。运营方面和外面的那些国家不一样。”
嬴霜叶:……
虽然没太听懂,但是很厉害的样子。
看到嬴霜叶懵逼的模样,盖云笑了一下:“我们地域广,人口多。咒术师的密度比不上霓虹,但是人数比他们多得多。再加上许多家族的传承还在,社会体系也不一样,所是不缺人手的。”
听到这话,张清仪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幸灾乐祸地笑了一下:“小叶子你虽然是特级术师,但是可不能一人之力拉低整个咒术协会的学历啊。”
嬴霜叶更懵了:“啊?”
微笑的盖云继续说:“霜叶失忆了不知道,咒术师在我国也是公务员的一种,除了术师的硬性要求外,还有一定的学历要求。”
“也就是说,你一个高中学历绝对不行!”
听到张清仪的话,前面开车的司机插话说:“协会不是还有什么奖学金和助学金制度吗?孩子别怕,国家一定让你有书读。”
嬴霜叶:???
穿过外围那些和普通公司看起来没多大的区别的建筑后,一些掩映在苍翠树木中,只有两三层楼高的现代中式建筑出现在眼前。
来往的工作人员不多,基本也和嬴霜叶在高专那边看到的辅助监督一样,黑色的西装打理得一丝不苟。
路上,对盖云打招呼的人比张清仪多。
跟着张清仪和盖云七拐八拐地绕过一个廊桥后,嬴霜叶才发现这里面比她想象的还要大,并且隐藏了许多防御和攻击性的咒具。
虽然她失忆了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但是她隐隐觉得,如果有什么人贸然闯入这里,很有可能再也出不去了。
亭台楼阁,假山溪流,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一派清净宁然之景。
园林里的青色琉璃瓦的八角亭下,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戴着一副老花镜坐在朱红色的木廊上晒着太阳织毛衣。
因为八角亭里流动的咒力过于复杂,嬴霜叶没忍住仔细盯着看了一会儿。
“老余!”张清仪快走两步过去,弯腰在老太太旁边大声喊,“嘿我说老余!”
“哦哟,你要死啊。”被称作老余的奶奶用手中织毛衣的棒针抽了张清仪一下,“我耳朵都要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