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姝——鹿时眠
鹿时眠  发于:2023年03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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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沈樟珩也管不了那么多,他在下马瞬间,眼睛也不眨一下地翻手抽刀,企图凭着出其不意的速度,把阻挡他的护卫捅个穿透,一刀毙命。
  但事与愿违,惊仙苑里里外外可不止一名护卫,而且个个都是死士。
  沈樟珩的招数是年轻时战场上搏杀出来的,而护着的招数却更为刁钻,他们根本就不管自己的死活,同样刀刀刺向沈樟珩的要害。
  “住手。”一个清脆的声音从惊仙苑门前传出。
  护卫一见来人,即刻收刀:“云暮大人。”
  云暮朝沈樟珩点头:“沈大将军,随小的进去,家中主子有请。”
  沈樟珩僵着脸,身上被砍了两刀,虽然不重,但周身漫出的血气,更加重他身上的杀戮之气。
  外院书房。
  裴砚站在书桌前,神情冰冷淡漠看着浑身是血从外边进来的沈樟珩。
  他慢条斯理端着手里的茶盏,饮了一口,冷笑:“沈大将军今日真是狼狈。”
  沈樟珩握着刀柄的手一紧,脸颊肌肉绷着,一双乌黑眼瞳四周泛着血丝,闪着杀意死死盯着裴砚。
  “裴家究竟想要如何?我沈家一退再退,裴砚你莫要逼得我鱼死网破。”
  裴砚脸上笑容不变,微眯的狭长凤眸里,凌厉视线却忽然变得微妙起来:“沈大将军多虑。”
  “裴家从未想过要沈家如何。”
  “沈家同月氏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沈将军心里难道不清楚。”
  沈樟珩当场面色巨变,脖子上青筋暴起,没有一点血色的脸上冷汗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他大吼一声,往前踏出一大步:“裴家小儿,你究竟在胡说什么!”
  沈樟珩抽出长刀,没有留一手朝裴砚的面门刺去。
  沈樟珩抽刀的速度快,裴砚挡的速度更快。
  不过用两指捏着一枚青色茶盏,掌心一翻,就挡住了沈樟珩用了浑身力气刺向前的一道,茶盏碎裂,四周劲气却把书桌上摆放的书籍震得满地。
  沈樟珩虎口被震得发麻,再也压制不住一口鲜血从胸腔里喷出来。
  他从来没有想过,裴家长子竟然会有这般厉害的身手,裴家擅文,沈家擅武,他一开始就没有把裴砚放在眼中。
  “你究竟是谁?”沈樟珩死死盯着裴砚,这样的身手根本就不可能是裴家养出来的人。
  裴砚眼角眉梢都含着冷意,眸光落在震碎了的青色茶盏上,一双含着霜色的凤眸,看向沈樟珩时,同样带着杀意。
  “沈家要么去向陛下认罪。”
  “要么就把人嫁到月氏。”
  “沈大将军好好考虑。”
  沈樟珩死死咬着后牙槽,忽然他视线一顿,如同见了鬼一样,落在裴砚身后那扇被劈成了两半的屏风后方。
  雪白的墙上,挂着一幅娇艳盛开,美得惊人的牡丹画卷。
  他声音发颤,痛苦中夹着难以置信:“墙上那幅画!”
  “你究竟是谁?”
 
 
第80章 
  裴砚垂眸,用脚尖狠狠碾碎地上的瓷片,微眯凤眸内有嗜血的杀意闪过。
  他唇角勾着冷笑:“你配么?”
  沈樟珩视线剧烈地一颤,整个人如同被抽了魂魄。
  他变得一片空白的脑子,根本无法正常思考,只用泛红的双眼死死盯着裴砚,声音干涩。
  “我再问一遍。”
  “这幅画,你究竟是哪里得来的?”
  “告诉我!”
  沈樟珩说话时,脸上僵硬的神情狰狞起来,刺红瞳孔内涌出一股无处宣泄的情绪,整个人像困在笼中的野兽,处于暴怒的边缘。
  裴砚朝他轻蔑一笑,语调又轻又慢:“沈将军不觉得,这一切都太迟了吗?”
  书房内,死寂。
  沈樟珩面无人色,握着刀柄的宽厚掌心,颓然一松,整个人往后晃了晃差点跌坐在地上。
  他惨笑一声,声音哑得像是在啼血:“你让她出来见我。”
  裴砚慢条斯理往前走了一步,碎瓷被他碾在皂靴下,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他没有要回答沈樟珩的意思,乌眸神色深不可见。
  “裴砚。”沈樟珩抬头看着裴砚,声音里竟然带出几分低微的祈求,“让我见见她,这画的主人。”
  裴砚笑了,那是报复成功却不然丝毫情绪的冷笑:“你沈氏,如今配吗?”
  沈樟珩一怔浑身巨震,铺天盖地的愧疚和愕然让他头晕目眩。
  他是武夫,但也不是真的蠢到极致。
  就在沈樟珩恍惚时候,他面前走来一道身影,拄着拐杖被丫鬟搀扶着,那人朝他说话,他双耳嗡响,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紧接着好像是丫鬟的惊呼声,他听见了响亮的巴掌声钻进他耳朵里,接连数个,脸颊忽然疼得厉害。
  “啪。”又是响亮的一耳光。
  沈樟珩悚然一惊,浑浊的视线渐渐清明起来。
  “母亲?”
  沈樟珩惊叫一声,僵冷的身体再也站不稳,‘咚’的一声,朝不知何时出现在书房里的沈太夫人跪了下去。
  “孽障!”
  “跑裴家来闹,你自己犯下的好事你能怪得了谁?你不觉得丢人?”
  沈太夫人崔氏被丫鬟扶着,妆发也不如以往精细,苍老的脸上不见半点血色,明显是在病中得了外头小厮报的消息后,不敢耽搁,匆匆换了衣裳前来。
  沈樟珩跪在沈太夫人身前,双手无力撑在青砖上。
  “跟我回去。”沈太夫人冷冷朝沈樟珩吩咐。
  “母亲,儿子想……”沈樟珩的话还没说完。
  沈太夫人气到没忍住,抬脚就朝他心口上踹了过去。
  她捂着心口不断咳嗽:“孽障,这是裴家,不是沈氏,由不得你作死。”
  “你若真舍不得你那嫡女,老身明日进宫一趟,就算跪死在御书房前,我也求了必须把她赐婚给大皇子。”
  “这样,你可愿意消停点?”
  沈樟珩心口受了一脚,本就勉强撑着的身体颓然摔在地上,他抿了抿唇,声音颤抖得厉害。
  “母亲,儿子不是这个意思。”
  “儿子之前从宫中出来的确是因为观韵的事感到愤怒,可是现在儿子只想见林家六姑娘一面。”
  沈太夫人扶着丫鬟的手,没再看沈樟珩一眼,反而抬眸看向裴砚:“今日是沈家犯浑,冒犯了裴家郎君。”
  “老身家中这长子平日爱女如命,今日受刺激得了癔症,才做出这般蠢事。”
  “郎君房中损坏的一切东西,沈家都会原样赔偿,妄求裴家郎君宽容。”
  沈太夫人把姿态放到最低,她不想把事情闹大,沈家的事闹大了,出丑的只能是沈家人,而且沈观韵的身份,若被人知晓,捅到天子眼前,沈家必将遭难。
  裴砚站在窗前,夕阳余晖落在他身上,俊美异常的侧脸上,带着矜贵不容冒犯的威压。
  他垂眸看着沈太夫人,居高邻居,平静的黑瞳内带着玩味神色:“十八年前的事,沈太夫人真的以为,能瞒天过海?”
  沈太夫人心底霎时一惊,她怎么会听不明白裴砚话中的意思。
  她打理沈家近五十年,这些年数次的风浪里,她的每一个决策都异常重要。
  最开始,她原以为裴家和六皇子提出让沈观韵联姻月氏,只是为了斩断大皇子和沈家之间的姻亲关系,现在她终于明白,这突如其来的联姻究竟是为了什么。
  恐怕是裴家和六皇子早就查到,沈樟珩当年和月氏公主白玄月之间的事情,而联姻从头到尾不过是个幌子。
  最终目的是逼沈家,主动向帝王承认当年沈樟珩犯下的欺君之罪。
  到那时,沈家为了自保,自然要主动交出全部兵权。
  而沈观韵作为燕北和月氏皇室的血脉,以帝王的猜疑多思,定然不可能再嫁给大皇子。
  一箭双雕的计谋,不过一个联姻,就能把沈家拖下万丈深渊。
  想到这里,沈太夫人身体晃了晃,冰冷的视线扫向裴砚。
  “裴家郎君,好厉害的手段。”
  “你这是逼我沈家自断一臂。”
  说到这里,沈太夫人眼底慢慢浮出一抹悲凉的情绪:“五姓之间百年来同气连枝,牵一发而动全身。”
  “若沈家败落,你裴家日后能有几年好前程?”
  “难不成,当年李氏一族的教训,还不足以让剩下的四姓自省?”
  裴砚唇角戏谑勾着,眼底藏着令人看不懂的深意,他冷声道:“沈太夫人不如好好想想。”
  “眼下沈家该如何自处。”
  “我给沈家的选择,并非绝路。”
  沈太夫人崔氏再也压制不住火气,扶着丫鬟的手往前迈了一步,神色凌厉:“好个狂妄的裴氏郎君。”
  “老身没死,沈家没到被人逼着做选择的时候。”
  “沈家侍卫何在?”
  “把你们家主扶走,跟我回去。”沈太夫人勉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不再停留,面无表情朝书房外站着的两个沈家侍卫吩咐。
  沈樟珩面如死灰,被侍卫扶着站了起来,他看着自己的母亲,数次欲言又止,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两人才踏出书房不久,就见不远处廊庑,林惊枝带着丫鬟婆子匆匆从外头回来。
  “枝姐儿。”沈太夫人情不自禁朝林惊枝喊道。
  林惊枝被孔妈妈扶着,稍稍往后方退了一步。

  她语调平静,朝沈太夫人行了一个万福礼:“晚辈给您请安。”
  恭敬疏离,不见半点亲热。
  沈太夫人心口痛得厉害,她没忍住开口问:“枝姐儿,之前的事,你不愿原谅沈家是吗?”
  “可沈家的观韵姐儿已经废了一只手臂,也算是极为严重的惩罚了,难不成你要了她的命才能如愿?”
  林惊枝纤长的眼睫低垂遮去眼底的黯然,客气朝沈太夫人笑了笑:“太夫人要我如何原谅?”
  “是去沈家上门求情?”
  “还是如端午宫中那样,最好以命相抵。”
  沈太夫人霎时哑口无言,愣愣站在原地:“我、不是那个意思……”
  林惊枝温和朝沈太夫人笑了笑:“恕晚辈放肆,也感觉太夫人对晚辈的喜爱。”
  “只是沈家与晚辈非亲非故,沈家有要护着的娇花,而晚辈也不是随意让人欺辱的。”
  “晚辈告退。”
  林惊枝把话说完,扶着孔妈妈的手正打算避开他们,转身离去。
  沈太夫人身旁,从林惊枝出现开始就呆滞站着而沈樟珩,他着急往前迈了一步。
  “枝姐儿……”紧紧绷着的脸上,各种情绪不断转变。
  林惊枝被他说话声音,吓了一跳。
  而沈樟珩就如同魔怔,抬步朝她走去。
  其实从第一次见到林惊枝开始,他脑中第一反应是妻子白玄月,可沈樟珩从未往女儿那个方向想。因为他已经有了一个宠爱多年,当眼珠子疼着的嫡女,而林惊枝最多不过是妻子魂魄转世。
  直到今天裴砚书房那幅,他一眼就认出来,妻子亲手绘制的牡丹画卷。
  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可能有这样的巧合。
  牡丹是月氏的传承,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十七年前入沈家的女婴,根本就不是他的女儿。
  “枝枝。”沈樟珩又喊了一声。
  他脸颊一侧红肿不堪,身上四处都是伤痕血渍,白得像纸一样的脸上,偏偏露着一抹怪异的柔色。
  就在沈樟珩要走到林惊枝身前的时候,凛冽的杀意从他脖颈滑过,四周涌出无数黑衣侍卫。
  他直接被裴砚毫不留情一脚,踹倒在地。
  “夫君。”林惊枝巴掌大的小脸煞白,出于本能和对于沈家的排斥,她被裴砚当众搂过,也没有反抗。
  裴砚挑衅看着沈樟珩,笑声低沉压着无尽嘲弄:“请沈将军,自重。”
  沈樟珩踉跄站起来,眼神几番变化,刀削斧刻脸庞尽是茫然无措,他死死盯着被裴砚搂在怀中的林惊枝。
  “好端端的。”
  “枝枝怎么出去了?”裴砚低低笑了声,朝林惊枝耳语。
  林惊枝闻言,双手不安揪着掌心的绣帕,神情柔顺朝裴砚道:“前些日子,在万宝阁定了簪子,我闲着无事就去取了。”
  “是吗?”裴砚眉梢一挑,并没戳破林惊枝的谎话。
  他当着沈樟珩杀人的目光,轻轻一吻落在她侧脸位置。
  “我带你回屋去。”
  “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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