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野没说话,三两口吃掉了一只包子。他这个年纪格外能吃,李岫买了三人份的早餐,他这么一会儿就吃了一大半。
余千呼噜噜喝着粥,看他吃包子的样子,觉得那包子好像特别好吃,也伸手拿了个包子。在野手里小小的包子,被她拿在手里变得老大一个,她一口咬下去,离里面的馅还有长长的距离。
小孩吃不了太多东西,余千最后果然没有吃完。她吃饱了就放下勺子,自己拿纸巾擦了擦手和嘴。接着,她就盯上了桌子上放着的那瓶可乐。
是她在超市费力放进购物车的,在野吃饭前拿出来放在了桌子上。
刚才她吃早餐,不管从桌上拿什么在野都没管她,可现在余千趴在桌面上,伸手去够那瓶可乐时,在野忽然抢先将那瓶可乐拿到手里。
他手长,动作又快,余千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拧开瓶盖,一口气喝了小半瓶可乐,并给了她一个嘲笑的眼神。
余千爬下椅子,走到他面前,捶了捶他的膝盖,表达自己的不满。
在野:“嗤。”
又喝了一大口,附赠挑衅的目光。
看他仰头快把一瓶可乐喝完了,余千忽然一头撞在在野的肚子上。没防备的在野突然被这么一撞,嘴里没来得及咽的可乐噗地喷了出来,全都喷在了小孩的脑袋上。
在野身上,余千脑袋上,都是可乐。
在野:“……”
余千:“……”
在旁边看着他们一系列互动的李岫狂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能生气,余千告诉自己,但是没忍住,毕竟她现在真的是个小孩,没有很强的克制力。于是她握紧自己的小拳头,感觉着自己脑袋上的黏糊糊,慢慢张开嘴巴。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这是小孩要哭的前兆,在野感觉不妙,阻止道:“等等!”
“别……!”
“哇啊啊啊啊!”惊天动地的哭声几乎和他的声音同时响起。
半个小时后,李岫提着童装购物袋回来,看到站在浴室外面的在野脸色又黑又臭。
“洗完了没?她还这么小,一个人真的可以?”
“不然呢,难道我帮她洗?”在野硬邦邦地说。
好不容易让小孩不哭了,他要放水让小孩洗澡,可他自己身上的衣服还没换。
李岫抱怨:“太不方便了,店里应该请个女店员的,像遇到这种事也好帮忙。都怪荆逸嘉,说什么店里招女店员容易让他老婆误会,会对他的家庭和谐产生不安定因素,至于这么怕老婆吗?”
荆逸嘉就是店里的大老板,李岫的好友,从前的二代玩咖,但是自从遇到真爱结婚后,他就从风流浪子直接变成了良家妇男,都不爱出来玩了,店里也不管,全交给李岫。
“对了,说起荆逸嘉,他刚得了个儿子,宝贝得和什么似的,朋友圈全都是孩子照片,我都想给他屏蔽了,他现在就是个儿奴。”李岫翻出好友的朋友圈。
在野看了眼,不感兴趣地移开,冷漠地说:“小孩有什么可爱,烦人,拿远点。”
李岫:“倒也不能这么说,如果是个可爱女儿,也不是不行,等你以后当爸爸了就知道了。”
“呵。”在野不屑,“我不会要孩子,也不会当爸爸。”
他懒得再讨论这个问题,砰砰敲浴室门:“你洗好了没有?”
“衣服在这,我选了很久的。”李岫把自己手里的袋子递过去。
在野接过,看了一眼:“……这是什么?”
李岫:“公主裙啊,你看。”
他把亮闪闪的小裙子从袋子里拿出来给在野展示,粉色紫色渐变的花苞小裙子,上面缝着花朵和小珍珠做的花蕊,背后还带着两片小翅膀。
“你看,还带着装饰品呢,花苞夹子,蝴蝶小发箍!”
在野看着这堆东西的嫌弃溢于言表。
等到余千好不容易穿好小裙子出来,李岫立即拿起手机对着她拍了好几张,边拍边说:“笑一笑笑一笑,别板着和在野哥哥一样的表情嘛,这样不可爱咯!小翅膀怎么不背起来呀,那个多可爱!”
裙子上的缝着的花和珍珠坐下去很硌人,而且穿起来又麻烦,余千不喜欢,她的小脸几乎有在野二分之一臭。
李岫拍着拍着突然笑起来:“哈哈哈真的好像是在野穿小裙子!我要分享给温承看看!”
在野这才明白他的险恶用心,抄起桌子上的纸巾盒子砸他。
除了早上的小小波折,这一天剩下的时间还算风平浪静,在野一直窝在玩吧的沙发上玩手机。中途收到几个小弟轮番发来的信息,诉说今天被班主任训斥,并且对他今天的逃课表示羡慕。
“野哥,你今天怎么不来学校啊?下午打篮球来不来?”
“有事,不去。”
在野简单回复,继续玩游戏。余千靠在沙发边上看他玩,偶尔自己在旁边转转。
中午是在野带着她在附近的店里吃,吃完她还睡了个午觉,非常随遇而安。
到了下午,李岫从外面回来。
“刚和老四他们在鱼味庄吃饭,今天有新鲜的芙蓉鱼,特地给你们打包了。”李岫是圈子里出了名的讲义气脾气好,在野和他的关系比和表哥温承还要好一些。
在这窝了一天,在野早就待不住,催促:“鉴定结果出来了没有?”
李岫:“急什么,刚给我发消息,我这就去拿,等你们吃完饭我就回来了。”
饭后在野又玩了几盘游戏,才看到李岫甩着钥匙走进来,手里拿着个袋子。他挥挥袋子:“你看还是我帮你看?”
在野语气随意:“你看吧,直接告诉我结果就行。”
李岫嘿嘿笑:“你还真不把哥哥当外人,好,那我就看了?”
在野冷哼:“反正丢人的不是我,圈子里谁不知道我爸那些破事,万一真的是,也就是知道我爸多了个私生女。”
李岫拆开袋子看,他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奇怪。
久久没听到他说话,在野皱眉:“说啊,她跟我有血缘关系吗?”
李岫:“……有。”
“呵,果然。”在野冷笑。
李岫:“但是有个小问题。”
在野:“什么问题?”
李岫:“这孩子和你的血缘关系,比她和你爸的血缘关系,好像更近一点。”
他将报告翻转,直接给在野看结果:“上面显示,你是这孩子的亲爸爸。”
在野:“……?”
第4章 校霸4
在野怀疑自己没听清:“什么?”
李岫也用一种微妙的语气重复:“鉴定报告上说,你是这孩子的亲爸爸。”
这次听得清清楚楚,在野想都没想直接否认:“不可能!”
他说完,大约觉得自己是被耍了:“别跟我开玩笑!”
“我没跟你开玩笑,你自己看看。”李岫将鉴定报告递过去。
在野抓过报告,直接看向后面的结果。
“一定是搞错了,我自己有没有女儿我会不清楚吗,我都没有……总之不可能。”
李岫表情微妙地拍着他的肩:“我还说你是我们之中最纯情的,没想到,这孩子有没有满两岁?你不就是刚成年就……啧啧啧,现在的年轻孩子真可怕啊。这孩子的妈妈是谁?”
“我怎么知道她妈妈是谁,不管是谁都跟我没关系,你说,这是不是你在跟我开玩笑?”在野怀疑这个鉴定报告是李岫做来耍他玩的。
看在野已经认定了的表情,李岫简直奇冤,虽说他前几年年纪还小的时候曾经和在野这些小弟弟们开过些玩笑,但现在这不是成熟了吗,早就不会再做这种事了。
“我发誓,我拿我的豪车游艇发誓,我绝对没对这个报告动过手脚。”李岫喊冤,“而且看到这个报告我才惊讶好吧,刚才你没见到我下巴都快惊掉了!”
确实,他的表情不像是演出来的,他的演技没这么好,骗人一半就忍不住笑场了,不像现在,满脸还写着惊叹和好奇。
在野丢开那份报告,肯定道:“那就是搞错了。”
“要不你再去做一次鉴定?”
“去。”
在野看向对面沙发上的余千。
从刚才起,这边两个大人对着鉴定报告迷茫震惊,她就躺靠在沙发上晃着自己的一条腿,甚至无聊地打了个呵欠。
在她事不关己的神情之下,在野总觉得自己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嘲讽。
他嚯地站起来,蹲在余千面前:“你父母究竟是谁?”
余千吃饱了正犯困,她现在是无法体会一个从未有过性生活的年轻人突然喜当爹的心情,脑袋微微一歪,又给了在野一击。
“爸爸。”她指着在野的鼻子。变小后,其他事她不大记得,这事倒是记得牢牢的。
在野:“……”
在野转头看李岫,声音咬牙加重:“现在就去,去其他的鉴定中心!”
对于在野来说,没什么比这次等待的时间更难熬了。
他另找了一家鉴定中心,花钱加急,还找了关系,才在凌晨时分得到了第二份鉴定报告。
“怎么样,这次是什么结果?之前那次是不是搞错了?”李岫在旁边问。
“见鬼了。”在野面无表情地将报告揉碎,“再找一家。”
李岫:得,也不用问了,肯定是。
“来。”李岫把自己怀里睡着的小孩递给在野,等他下意识接住,便拍拍他的肩,充满怜悯地说,“你先习惯一下带孩子的感觉吧。”
清晨的光透过窗户,照在这一大一小脸上,小孩不知做了什么美梦,正在笑着,而大的那个帅脸上满是惨淡的色彩。
清晨的光本该是充满希望的,怎么会这样?
“你都一晚上没睡了,哥哥我也陪了你这么久,实在熬不住,要不先回去休息?”
“不!”在野拒绝。他现在怎么可能睡得着。
李岫已经习惯他的倔强性格:“那好吧,我就先回去了,我叫温承来陪你?”
倔强少年坚定:“不用,我自己带她去。”
这一天,是校霸在野人生中最灰暗迷惑的一天。第三次的报告结果摆在面前,仍和前两次一模一样。他多了个亲生女儿这件事,已经是无可辩驳的事实了。
他坐在鉴定中心外的椅子上,两条大长腿分开,手肘撑在膝盖,两手捂住额头,眼神直直地看着地面。
他开始怀疑人生,怀疑自己过去的记忆,难道说,他真的和人做过那种事吗?可为什么他毫无印象?
余千坐在他旁边,一手拿着麦劳劳套餐赠送的儿童玩具,一手握着一个做成甜筒形状的糖,时不时舔一口。她的目光从旁边蔫蔫的在野,转到不远处墙上贴着的广告海报。
海报上是个满脸苦恼沧桑的中年男人,以一种同样失意的佝偻姿势坐着,旁边的广告词很大,余千认了半天,从自己不太能理解的二十多年记忆中翻找出来这几个字——“找回青春的感觉,焕发男人的活力。”
天快黑了,她看在野一动不动许久,便拉着他的袖子:“饿了,爸爸!”
这一声爸爸,叫得在野虎躯一震。
此时此刻,他的心情已经和之前完全不一样,毕竟之前在他心里,这孩子是他那个渣爹做的孽,但现在,变成他造的孽了。
他抬头,第一次这么仔细地看向余千。她还穿着李岫买的那件小裙子,头发是鉴定中心一个阿姨看不过去给她重新扎的,大眼睛里满是无忧无虑的光。
在野眼神之复杂,现在的余千完全无法解读。
唯有他看不见的系统65,在余千耳边疯狂闪烁,声音里充满了怜悯:[他一定是怀疑人生了吧,真可怜呜呜]。
余千才不管眼前的大个子和身旁的小光点是什么心情,小孩子饿了就是要吃东西的!
“爸爸!还要吃麦劳劳!”余千举起双手高呼。
在野:“……去吃,你不要叫了。”
余千照样吃得很开心,但在野食不知味,吃完晚饭,他又带着余千去了一趟翱翔玩吧。余千怀里抱着大瓶可乐,满足地靠在在野僵硬的怀里。
李岫果然在玩吧等他。
“怎么样?”
在野抿唇,好半天才开口:“岫哥,这件事,你先不要告诉别人。”
李岫一下子就明白了:“难得听你叫我一声岫哥,行,哥肯定帮你保密,不过你现在要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