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兴意识乍醒,模糊听见周围传来杜半梅的声音,他心想自己这次恐怕要毁容了。
董兴渐渐听不清周围的声音,再一次陷入深度昏迷中。
二号越野车后排,董兴横躺在那,杜半梅跪在后排地面,边给他处理器伤口,边对前排的叶长明解释。
左桦两人坐在后面的越野皮卡车上。
在董兴倒下后,一行人又花了一个小时,将弹药资源快用尽,才全员逃了出来,但基本每个人身上都带了伤。
叶长明也不例外,他一个人吸引了绝大部分A级异变构树的攻击,身上多处伤口,只不过雨掩盖了流出的鲜血,乍看不出来。
他自己拿着止血喷雾,解开衣服,朝伤口喷去。
“队长,我们在往南面开。”往外开了近一个小时,旁边驾驶队员突然道。
光脑无信号,田齐笑那些攻击的无人机早殉在了A级异变构树的地盘,侦查无人机只剩下一个,能量早用尽了,田齐笑正给它充电,并重新调试,暂时无法用。
越野车也受到各种撞击,车上的方向指针坏了,在这种雨夜中,完全是靠着本能往前开。
叶长明扣衣服的手一顿,抬头看向前方雾蒙蒙的暗夜,视线落在被藤蔓缠得快看不清上面字的蓝色路牌:“下一个岔道口往左走。”
丘城的地图并不好用,整个城内没有人类居住,又有繁复的异变植物,不少道路被植物占领,一天一个模样,最有效的参考是周围建筑物。
——前提是对整个城市的建筑物熟悉。
“董兴不该救我,我重伤不要紧,现在他躺在那,信号塔没办法恢复,我们完全联系不上种植官们。”左桦坐在皮卡后厢,握拳捶向侧车门框,自责道,“我反应还是太慢了。”
“那种紧急关头,谁想那么多?”昆岳用牙咬住绷带,另一只手同时拉紧,绑好左臂伤口后,呸地一声吐出绷带一头,“要怪只能怪A级异变构树,晦气!”
这次A级异变构树的攻击力太强,简直像是疯了。
支明月低头给自己的枪换零件:“等我们往东南方向开,就能和他们汇合。”
“希望他们别碰上意外。”昆岳叹气,“东南方向稍微往东边偏点,就可能碰到另一棵A级垂柳。”
支明月抬头,难得犹豫:“危丽在一号车上。”
越野皮卡后厢坐着的四位零队队员瞬间沉默了:“……”
不得不说,有时候玄学比异变还难以捉摸。
另一边,早已经碰到过的A级异变垂柳的赵离浓一行人,正在寻找安全的休息处。
暴雨初歇,也只有片刻,很快又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车内并不是好的休息处,两辆车的玻璃都坏了,车顶也受损,外面一下雨,里面就在滴水。
张亚立和何月生将两辆越野车开进了附近一家废弃门店内,算是能遮雨,但人没办法在车里待着,所有人身上都是湿的。
最后他们将两名受伤队员抬出了车,就地扫出一片空地,生起火烘着湿透的衣服。
张亚立站在越野车旁,按了按对讲机,没有任何动静,他们离得太远了。
火堆旁,危丽捧着湿漉漉的小黄鸡烤火,佟同和严静水正在帮两名受伤的队员脱掉湿透的外套,动作极为小心。
黄天外伤太严重,好在血止住了,但已经有发高烧的趋势,赵离浓从背包中找来便携保暖毯盖在他身上,再去开始烘干伤员的衣服。
布庸估计有脑震荡,中途醒了几分钟,就吐了几分钟,还带着血丝。
“油没了,电瓶内的电撑不了多久,这天也没办法太阳能充电。”张亚立想把两辆越野车大致修理一遍,以防开不动,但现在车没能源了。
他有点焦虑,过往也有困难的处境,但都是他自己和队友,再难也有办法。
现在带着五个种植官,张亚立压力骤变强烈。
“之前我们过来的路上,有很多废弃车,里面可能有油。”赵离浓坐在火堆旁道。
“太远了。”张亚立抓着头发,这坐着的全是种植官,他根本不敢走远,“你们在这不安全。”
如果多出来一个战斗力,他也敢离开。
“咕——咕——”
危丽肚子忽然发出一连声响,瞬间吸引了所有人注意。
她饿了。
这仿佛是一个信号,何月生的肚子也紧跟着来了二重奏。
“只有一盒红烧肉罐头。”张亚立在两辆车后备箱翻了翻,最后只找到这一盒吃的,扔给了他们,“先在这边等着,队长他们会找过来的。”
“这边不是东南方向。”赵离浓转头对他道,“已经靠北方向走了,叶长明不一定能立刻找过来。”
张亚立对丘城不算特别熟悉,只在西南方向待过,他透过车窗,看向车载屏幕上的方向指针,心中叹气,知道赵离浓说得没错。
“我们需要能源。”赵离浓不觉得他们可以在这坐以待毙下去。
“我可以出去找,但你们在这太危险了。”张亚立犹豫道,“先在这休整,待会我们一起走。”
严静水不同意:“这两个人的伤势暂时不能再移动。”
张亚立看向火堆旁躺着的两位队友,心中焦躁,他们一个外伤严重,一个内伤不明,确实不能再移动了。
只是现在看似周围一片平静,但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冒出什么异变东西。
换了别的研究员,他可能不至于这么难以取舍,只会按最佳方案来,但这几位种植官给张亚立的感官不错,尤其里面还有队长的表妹,他不敢轻易离开。
“我会用枪。”危丽主动摸出一把手枪,认真道,“A级以下的异变植物,都能解决。”
赵离浓和佟同、何月生齐齐看向危丽,纷纷记起当初在第九农学基地白墙内,她开枪的壮举。
准确地说,危丽是会开枪,但准头存在偶然性。
另一边的严静水举起脖子上挂着的突击步枪,缓缓道:“我也会点。”
张亚立没松口,他太了解这些研究员子女的“会用枪”是什么意思,好点的,几发子弹能中一枪,不好的,见到异变植物,枪压根握不稳。
“这边暂时应该没有A级异变植物。”何月生摸出匕首,“张哥,你快去快回,我们不会有事。”
赵离浓跟着拿出三棱军刀,军用刀鞘裹住锋利的匕首,看不清里面的样子:“我有匕首。”
佟同往四周看了看,最后抄起边上的半块断砖,露出两边酒窝:“我也有武器。”
“……行,我先在周围巡查一遍再走。”张亚立看了一眼赵离浓还有旁边几个种植官,最终答应下来。
这段时间里,其他几个种植官的心理素质比一般研究员强不少,关键时刻还能帮忙。
就是危丽有点不太靠谱。
张亚立走前留足了弹药,还给了佟同一颗手榴弹,详细教她怎么用才离开。
第83章 (饿狼)
外面的天暗蒙蒙一片,废弃门店内到处布满灰尘,无端让人心生压抑,只有面前生起的火堆带来一抹色彩和温度。
“这里以前可能是家女装店。”何月生到处翻翻捡捡,找来一堆破烂不堪的“新衣服”。
“你别乱走,万一碰上什么异变植物。”严静水抱着突击步枪站在旁边有模有样守着,一脸认真道。
何月生走过来,将怀里的一堆破烂扔在旁边,自己被灰尘呛得打喷嚏:“阿嚏!阿嚏!”
“……再不找点东西来烧,火要灭了。”何月生双手拍了拍胸口的灰,又被呛得打喷嚏,最后才蹲下来用那堆破衣服给火堆添砖加瓦。
佟同伸手摸了摸躺在旁边受伤队员的额头,见边上的衣服也烘得差不多了,她拿过来盖在了黄天身上:“他好像开始发烧了。”
“创口这么深,发烧正常。”严静水比较了解异杀队的东西,“打了急救针,应该可以扛过去,别再乱动就行。”
“希望表哥早点找过来。”危丽不知道从哪摸来一根破管子,伸过去扒拉火堆,把之前扔进去煨的红烧肉罐头弄了出来,“我又饿又渴,还想吃鸡。”
“你可以把它烤了。”何月生指了指她肩膀上的小丽。
“不行,太小了。”危丽一口拒绝。
赵离浓视线落在她肩上那只小黄鸡上:“……它是不是一直没有长大?”
从他们出中央基地到现在,大半个月过去了,按理小鸡长得很快,出壳十五天就可以开始长羽毛,但这只小黄鸡还是一点点大,连细绒毛都没褪过。
危丽扭头看了一眼肩上的小鸡崽,若有所思:“可能是最近过得太刺激了,所以吓得不敢长大。”
“是有点多灾多难。”一旁的何月生嘀咕,“不过听说嫩鸡味道更好。”
小黄鸡站在危丽肩上朝何月生怒叽一声:“叽!”
“也可能是你们一直说等它大了要烤着吃,所以才不敢长大。”这么多天过去,佟同都快对小丽有感情了,虽然它拉屎有点臭。
危丽摸了一把肩上小丽的毛,它那些被打湿的细绒毛早被烘干了:“小丽下蛋,我就不吃你。”
赵离浓抬眼盯着那只小黄鸡看了会,始终没发现它有什么异样,可能比普通鸡稍微机灵一点。
她收回目光,低头去看自己外套内裹着的构树种子。
正常构树的果实如同杨梅大小,有假杨梅之称,也叫楮实子,能吃还可入药,但外套里这粒果子足有拳头大小。
赵离浓起身,将一旁的收纳箱打开,拿出镊子和实验密封罐,以及一块纱布,戴起手套,一点一点将橙红色的果粒拔下来,放在纱布上。
“这是什么?”佟同望着她的动作,好奇问道。
赵离浓动作未停:“那棵A级异变构树的种子。”
佟同有点担心:“它会不会也异变?”
“暂时还不清楚。”赵离浓垂眼将最后一颗果粒拔出来,但这颗果实上的种子已经明显和普通构树种子体积不一样。
构树的种子就在橙红色果粒内,这点和杨梅不一样,杨梅种子藏在最中间的核内。
赵离浓放下镊子,将纱布对折,碾压里面的果粒,将汁水全部挤出来,反复几次,最后纱布中便只剩下构树种子和残余果肉皮,她再用镊子将那些残余的果肉夹出来扔掉。
对面何月生诧异望来:“小赵,你哪来的A级构树种子?”
赵离浓将纱布移到火堆旁烘烤:“在车里捡到的,可能是攻击我们的时候掉了进来。”
其实她更好奇这颗果子怎么结出来的。
构树是雌雄异株,需要两棵树才能结果,但丘城内应该只有一棵A级异变构树。
“这树我知道,可以当饲料。”危丽蹲在一旁开罐头,埋头道,“用构树叶饲养的猪长势快,肉质好,牛羊都可以吃,连鸡、鸭、鹅也喜欢吃。第五基地有一块地专门种这个卖给第二基地当饲料,这树长得快、适应性强,还能造纸。”
在畜牧业方面,危丽还是知道不少东西的。
就是构树异变后,对付起来也麻烦。
“学姐,你的鸡。”赵离浓忽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危丽肩上跑下来的小黄鸡正在啄她扔掉的果皮。
众人扭头看着不停吃果皮,偶尔还去啄地上那滩橙红色汁水的小黄鸡:“……”
佟同拉着赵离浓悄悄后退:“它吃了会不会异变?”
严静水抱着枪,用枪管抵在小黄鸡身上,一脸严肃:“不准动!”
小黄鸡被枪管指着,先是停住了啄食行为,随后又悄无声息抬起两个爪子往前挪了挪,继续啄食最后几口。
“吃点皮……应该不会有事吧。”危丽抬头望着自己的小鸡,犹豫道,“它可能只是和我一样饿了。”
过了会,小黄鸡吃饱喝足后,安安份份蹭回了危丽身边。
危丽伸手扯了扯它翅膀:“看,没异变。”
“不用担心,我会盯着它。”严静水站在那认真道,俨然成为一名敬业的守卫者。
何月生冲她竖起大拇指:“严努力,干一行努力一行。”
罐头被划了一大口子,里面的红烧肉正散发出热腾腾的香气,几个人都闻到了。
“我们一人两块。”危丽把罐头盖子拉开,对几人道。
一盒红烧肉罐头不多,刚好有十块,危丽吃了两块,再递给何月生,这么传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