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打更的日子——大世界
大世界  发于:2023年0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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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问了街坊邻居,亲朋好友,大家都说不知道,原来是张家出了家贼,朝自己使坏心眼的,就是大姑姐张阿月!
  江葵娘怒气冲冲,脚步踩得格外大声,不远不近的坠在三人身后。
  孙氏和张立德两人心事重重,连这都没有发现。
  一行人到了家,孙氏瞧着院子里晾着的衣物和被单,面上闪过怒气。
  “葵娘?葵娘?”
  “怎地不把衣裳收了?”
  “……都到夜里了,再不收衣裳,仔细被脏东西粘上了!”
  她才推开院子门,立马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孙氏说的脏东西,倒不是风大灰尘大这类,而是鬼或者是精怪这些东西。
  暮色起了,屋子外头绝对不能搁衣裳,回头该被这等妖鬼给借着穿走了。
  再还回来时,衣裳上就带了阴炁,那会伤人的。
  江葵娘沉着脸,“娘,你喊什么,我在这儿。”
  孙氏回头,瞧见江葵娘的脸,她的心里猛地一跳。
  这,这......这儿媳妇什么时候跟在他们后头了?
  她的目光急急的看向张立德,张立德也瞧了过来,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一碰,想的都是同样的问题。
  这......江葵娘是什么时候跟在他们后头的,阿月在喜堂里搁扫帚这事,她......听到了?
  两人瞧着江葵娘,眼里有探究之意。
  孙氏:“葵娘啊,你怎么在我们后头了?”
  江葵娘绷着圆脸,一向爽快的声音也有些发闷。
  “你们出门也不喊一声,这都到饭点了也不回来,我不放心,就出去寻你们了。”
  孙氏小心,“你……都听到了?”
  江葵娘反问:“听到了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呵呵。”孙氏放下了心。
  然而,江葵娘的下一句,直接让她的心又提了起来。
  “还没什么?”江葵娘愤怒:“爹,娘,你们到现在还想瞒我?当初我和庆喜成亲,在喜堂的吉位里搁扫帚的就是大姑姐,是不是?”
  “好啊!居然还商量着瞒我,娘你还教牛娃撒谎!你们,你们这是心里藏了什么祸胎?”
  孙氏也有些怒了,“什么叫做我们藏了什么祸胎,牛娃也是我的孙子,我和你爹能藏什么祸胎了?”
  江葵娘气得胸膛起伏,耳旁的麻姑叶耳珰晃得厉害。
  孙氏:“既然你也知道了,那这事儿就到这儿了,以后不许再提,更不要咒什么祖宗十八代了,事儿是阿月做的,你咒她祖宗十八代,咒的就是我和你公爹!”
  江葵娘想着自己那几年没怀孩子,话里话外被公婆嫌弃,又想起牛娃这孩子刚生出来时,那比寻常孩子差的身子骨,心中又怒又恨。
  “娘!”江葵娘悲愤,“这不公平!”
  “我说这事算了。”孙氏耷拉着脸,寸步不让。
  江葵娘拿眼睛瞅张立德,显然是想让他说句公道话。
  张立德面皮抽了抽,他如何能公道?另一个事主,那是他大闺女儿呢。
  “家和万事兴,葵娘,这事也过去这么多年了,算了。”
  江葵娘咬牙,“不成,怎么能算了!”
  “她作甚要在我喜堂上搁扫帚?别说她不知道扫帚会请瘟,污了吉位,这是婚礼的忌讳,她比我和庆喜先成的亲,她肯定知道!”
  张立德和孙氏没有说话。
  “说啊!你们倒是说话啊!”江葵娘气得不行,她的嗓门本来就大,这下发起了怒,顿时更大了。
  “阿娘,我知道。”牛娃怯生生的开口,“你别生气,我和阿娘说。”
  孙氏虎脸:“牛娃!”
  牛娃不理,他噔噔噔的跑到江葵娘面前,拉了拉她的衣袖,抬起头,认真道。
  “姑妈和阿奶阿爷哭了,她说,她也不想的,表哥那时候刚刚生,要是阿娘有了我,表哥该没人疼了。”
  他想了想,磕磕绊绊的补充道。
  “还,还有生肖相忌,姑妈说,最好我要小表哥几岁。”
  江葵娘倒退两步,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理由。
  这,这何等的恶心肠?
  “娘?爹?这样了,你们还要瞒着我?”
  孙氏绷脸,“都多久的事儿了。”
  张立德也皱眉,“唉,家和万事兴。”
  江葵娘气不过,“不成,我得找她说理去!”
  “回来!”孙氏怒道,“我和你公爹的话也不听了?你要是走了,就别回来了!”
  江葵娘回头瞧了公爹和婆母一眼,别着脸又往外头跑去。
  她得讨个公道!
  ……
  孙氏气得跺脚,“可气死我了,反了反了,婆母和公爹的话也不听了!”
  暮色起,夜色慢慢的侵蚀玉溪镇,孙氏又瞧了外头一眼,再气愤,也只得转身先去收院子里的被单和衣裳。
  她抱着一堆的衣裳和被单,剩了几件在竹竿上,抬脚往屋里去。
  牛娃踮脚,着急了。
  “阿奶,娘的,娘的衣裳没收。”
  孙氏撂下脸皮子,“收什么收!别收她的,让她回头自己收自己的!”
  牛娃犟道,“要收要收,阿娘是一家人,天黑了,一家人的衣裳都要收起来。”
  显然,他耳濡目染,也是知道夜里要收衣裳的。
  孙氏怒道:“她都不听话了,哪里还是什么一家人,让她回头自己收!”
  牛娃眼里涌出泪,片刻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
 
 
第85章 (捉虫)
  孩子的声音尖细,就算是男娃娃,哭闹起来,那声音听起来也是格外的刺耳。
  孙氏绷着脸做自己的事情。
  她将衣裳搁在床榻上,侧坐在床沿边,动作利索的一件件折叠起来。
  叠被单时,这东西大件,她低着头将它往床榻里抖了抖,宁愿麻烦自己,也没有寻张立德搭把手。
  张立德背着手进来,他瞧着屋内昏暗,拿着火折子点了桌上的油灯。
  再抬起头来,听着外头牛娃的哭声,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老婆子,娃娃这么一直哭也不成,你就去哄他一下吧。”
  孙氏将衣裳一扔,眉毛倒竖。
  “哄什么?这娃娃果然还是亲着阿娘的,我不给他娘收衣裳,他就拿哭嚎来要挟我!”
  “要哄你自个儿哄,反正我是不会去给葵娘收衣裳的。”
  她顿了顿,又提起了由头,面上带上了数落。
  “老头子,你说,咱们家庆喜成婚这事很久了吧,有没有十年了?”
  张立德点头,“差不多。”
  孙氏继续:“都这么久的事儿了,左右现在家里也太平了,今儿阿月也和咱们赔礼,还提了这么大一条的熏肉让咱们家来。”
  “她哭得那般伤心悔恨……我这做阿娘的,心里也不好受,唉,都是一家人,这事儿它就该算了。”
  “她葵娘还想怎么着?喊打喊杀吗?要不要阿月这个大姑姐给她跪下赔礼?”
  孙氏越说,肚子里越是气怒,胸膛起伏,脸上带出了凶意。
  果然,这外来的媳妇就是和家里心不齐,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
  张立德叹了口气,“旁的事儿,我这做公爹的就不多说了。”
  “只一点我要说葵娘,她这样不管不顾的走出去,牛娃哭这么大声,太不该了!”
  他从窗棂处朝院子看去,牛娃还站在院子里哭。
  他一开始哭得大声,瞧着倒是寻常,这会儿,张立德和孙氏在屋里,牛娃一个人在院子里,没有人来哄,他的声音渐渐小声了一些。
  不过,心里的伤心委屈却更多了。
  屋里,张立德受不住了。
  他走到门口,抬手冲牛娃招手,笑眯眯的哄道。
  “牛娃,到阿爷这里来。”
  “阿爷给你拿糖吃,成不成?今儿你姑妈给的红袋子你也瞧见了,里头有松子糖,香着哩!”
  牛娃抬手,拿袖子擦了擦脸,扬起哭红了的小鼻子,眼里还含着眼泪泡泡,这可怜的小模样,惹得张立德又是一阵略略略的心疼声。
  “好了好了,莫哭了。”
  “你阿娘和阿奶吵架,你掺和啥啊,咱们大老爷们,忙活自己的事儿就成了。”
  张立德走下台阶,伸手胡乱的擦了擦牛娃脸上的泪痕,要去牵他的手。
  牛娃打着哭嗝,“阿爷,你帮阿娘收衣裳好不好啊,一家人......一家人的衣裳都要收。”
  “……阿爷,我自己不够高。”
  说着这话,牛娃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又有水花冒出,声音委屈又挫败。
  虽然他还小,但懵懵懂懂也中知道,阿奶收了大家的衣裳,就留了阿娘的在院子里,这事儿不好,阿娘回来瞧见了,该伤心难过了。
  就像是他和小伙伴们玩游戏,大家伙儿自顾自的玩,没人理他,他心里也很难受,还很委屈。
  就连阿爹带的糖葫芦,吃起来都不甜了。
  张立德面上有为难之色。
  这,他一个做公爹的,怎么能帮儿媳妇收衣裳嘞!
  说出去多难看啊。
  张立德拿眼睛瞅孙氏,“好了好了,瞧着牛娃的份上,你就搭把手,给她收了吧。”
  孙氏咬牙,撂下了脸。
  “不成!她回头自个儿收!”
  孙氏不是不心疼牛娃,只是,她觉得自己要是真的收了,以后啊,她这做阿奶的威信也就没了。
  那样,她还怎么在儿媳妇和孙子面前抬头。
  孙氏甩手。
  “得得,你哄孩子去吃饭,阿月不是给了好些个小食,你拿一些给牛娃尝尝。”
  她转身回屋,声音还不大不小的传出来。
  “不和你们多说了,我进屋折衣裳去......”
  “老头子,刚才我瞧了庆喜和葵娘的屋子,呵,你道葵娘胡不胡来,衣裳箱子里,她居然把自己的衣裳搁在庆喜的上头!”
  “怎么,她还想以后压我们家庆喜一头不成?”
  孙氏又骂了两句,倒腾出衣箱里的衣裳,准备将张庆喜和江葵娘的衣裳重新整整。
  她一边整,一边耷拉着脸,数落不已。
  “胡闹胡闹,这女人的衣裳就得在最下边,男人的在上面,这样,家里才不会乱了尊卑,家宅才会安宁。”
  ……
  院子里。
  张立德低头去牵牛娃的手,“走吧,你阿奶进屋了,阿爷带你去吃好吃的,这衣裳你也别急,一会儿啊,你阿娘回来了,她自己会收。”
  “我不要吃!”牛娃尖利的叫了一声,扭动两下身子,一把就挣脱了张立德的手。
  “你们不收阿娘的衣裳,我自己收!”
  牛娃说着犟话,眼睛里却又有泪花打转。
  他噔噔噔的跑进灶间,有些吃力的搬了凳子出来,小手小脚利索,三两下便踩在了上头,仰着头要去收衣裳。

  张立德虎脸,“胡闹,摔下来了怎么办?”
  他要过去抱牛娃,牛娃手中抓了一件衣裳,竹竿上头还有几件,他顿时呜哇呜哇的又要哭了。
  ……
  “这......阿爹,牛娃怎么哭了?”
  张庆喜就是这时候回来的。
  他肩上搭着鱼篓,脚下的裤管一边高一边低,秋日的天气凉了,尤其是早晚时候,天气冷着呢。
  不过,他火力旺,一点也不畏惧寒冷,这个时节了,身上还穿着短褂。
  皮肤晒得黝黑,一咧嘴,衬得那牙齿在昏黑夜色中,白的好似会反光。
  听到小孩的哭闹声,张庆喜丢了肩上的背篓,大步的往院子里走去。
  “爹,我来抱吧。”
  “是不是闹人了?”
  牛娃:“哇,爹爹!”
  他瞧见亲近的人,心里的委屈一下就出来了,当下哭得天都震了震。
  张立德脸有些红,孙儿这么哭,回头儿子还以为自己和老婆子欺负他了。
  不过,此时天色黯淡,张立德脸上的这抹红,倒是瞧得不明显。
  “庆喜哥,我先回去了,明儿再来寻你。”院子外头传来一道有些低沉的男子声音,一听就是个寡言的主儿。
  “好嘞!”张庆喜咧嘴笑了下,爽快应道,“元伯,咱们明儿再一起去靖州城卖鱼获,嘿!还是大地方有银子,这日子有盼头!”
  “嗯。”元伯应下。
  他转身离开,压了压胸膛处,日常寡淡的面上出现了一道笑意,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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