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隐依偎他怀里,搂着他腰,讲话已经含糊了:“环地中海不厉害吗?”
“不厉害,入门级的,我很多朋友都完成过。”
“不信。”她对他有一股莫名的崇拜与敬仰。
商邵撩开她碎发,捏一捏她耳垂:“好,我是比他们厉害一点,因为我是单人不间断环行,也是他们中记录最快的保持者。”
思绪和念头好像在地中海的风浪上浮沉了,可是那风浪如此温柔,承托着应隐,荡漾着应隐,让她昏昏沉沉,半睡半醒。
她好像不舍得睡,想跟他把话聊尽,聊到天亮。
深水湾的夜,真安静啊。港岛安睡在他们脚下,深蓝的幕点着星亮的灯。
“商先生。”
“嗯?”
“阿邵哥哥。”
回答她的只有笑。
“商邵……”
近乎梦呓。
“睡吧。”
他的吻印在她额心。
应隐翌日睡到了日上三竿。
海风从宽长的观景露台涌入,带来遥远的哗哗声,不知道是浪花翻滚,还是风卷林梢。
床上只剩她一人,她一时之间有些慌张。万一有人进来怎么办?
会把她当小偷吗?还是说,她又要假装一回来应聘的家政?这次可没康叔帮她圆谎。
商邵正陪温有宜吃早午餐。
他回家的动静是绝瞒不过温有宜的,与其等她找过来,不如主动去请安。
今天天气好,煦日柔风,温有宜让佣人把餐布置在了她最近喜欢的一处小花园里。她平日也忙,有太多的下午茶会、慈善晚宴要去光顾,也要打理自己手中的公益基金会,更要操心五个子女的人生大事,关心他们的四季三时、饮食起居。
商邵跟她聊在宁市的生活和工作,挑有意思的、顺利的部分,免得她又多担心。
聊完了,他相当不经意地问:“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商檠业这段时间在新加坡总部那边办公,商邵对此很清楚。不过他行程多有变数,只有温有宜才知道得最清楚。
“今晚上。”温有宜回道,一眼看穿:“你又要躲他?”
“见面就吵,省得让你烦心。”商邵笑笑,喝一口咖啡,顺便瞥一眼表。
十点,应隐差不多该起了。他拿起手机打字,告诉她去哪里让佣人备早。昨晚上康叔知道了他们留宿深水湾,连夜安排了一个老人过来,顺便把应隐放在港·3上的衣物证件也一起带过来了。
“你就是过不去那个坎。”温有宜垂眸注着茶汤,“事实证明他一点都没错。”
顿一顿,“当然了,你也没错。错就错在爱错了人。”
“早过去了。”商邵轻描淡写地说:“他是更年期,脾气越来越暴躁,什么时候改了,什么时候才有沟通的余地。”
温有宜抿一抿唇:“你现在是懂怎么气人了,跟陆陆反着来。他现在反倒比你让我省心。”
“陆陆在山里还好?”商邵顺其自然地问。
“说是快下山了。”
“陆陆让你省心,无非是人生大事定了。”
商邵以前从不会主动聊这个话题。温有宜颇感意外,将茶壶放下,瞥他一眼,不动声色地说:“你还知道啊。”
“你刚说我爱错人,那对于我这个身份,什么样的才叫对的?”
温有宜更怔。她的长子问得并不咄咄逼人,温和而不疾不徐的语气,让她一时之间吃不准,他是不是又在为于莎莎的身份打抱不平。
“那个莎莎……”
“我没在说她,她确实不可以。”商邵打断她,“我的意思是,如果陆陆是我的身份,是长子继承人,你们还会允许他和柯屿在一起吗?”
他的问法够委婉,但温有宜一时想岔,脸色都不对了:“Leo……你也喜欢男的了?”
商邵一口咖啡呛出来。
温有宜埋怨瞪他一眼:“你以为这些声音我听得还少了?妈妈晚上睡着睡着都会惊醒,就怕你有一天也带个男的回来。”
商邵抖开餐巾擦一擦嘴,眼眸微垂神色淡漠:“我的婚姻大事之所以难定,是因为你们有你们的要求,男的不行,明星不行,长得差的不行,身世对不上的不行,学历不够高的也不行,你找来找去,无非是这家的千金,那家的小姐。”
“怎么会?”温有宜否认。
商邵唇角勾起一丝微讽,目光却径直:“要是我有一天也带个明星回来,你难道同意吗?”
温有宜张了张唇。不知道是否是她的错觉,但这一瞬间,她几乎被他逼得心头一紧掌心冒汗。
但她顶住了压力,回答得保守:“明星,也要看是什么明星。像小岛那样清清白白的,人品端正,为人通达,个性坚韧又长相好的,有什么不可以?怕就怕娱乐圈的明星过惯了自由散漫的日子,纸醉金迷又……欠缺某些方面道德感的自律,那对于你来说当然不可以。”
她温柔看着商邵:“阿邵,你是未来的当家人,你的妻子,是要做妈妈现在做的这些事的,她的一言一行、品行仪态,都会被人拿放大镜看着。你如果娶一个声名狼藉、挥霍成性的女明星,对于商家在外的形象来说,你也知道有多伤害。如果商家的形象不重要,那你为什么不去玩模特、捧歌手、炫富、泡夜店、养三四个情人呢?跟你一起长大的,有几个人没有这么做?”
为了商家的形象,甚至娱乐场和赌牌的运营,都要更名为“绮逦”,以和商宇集团区分开来。
商邵点点头:“人品端正,清清白白,聪慧通透,个性坚韧,长相好,对吗?”
他站起身,抄起手机:“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知道?”温有宜不明就里,警觉起来:“阿邵,你套我话。”
商邵勾了勾唇:“没有,不敢。”
他推开椅子,冲他母亲略一颔首:“别多想,我还有事,先告辞。”
应隐刚吃完早餐回床上补觉。
她昨晚上熬狠了,情绪波动又很大,骨子里的惫懒。被商邵捞进怀里时,已经又小睡了半觉。
“你回来了?”
商邵看她迷蒙的模样,简直想笑。不知道还以为昨晚上干了什么。
“这么困?”他吮一吮她唇。
早晨兴致足,他眸色暗了,唇瓣流连至她耳侧,低着声,半是命令半哄:“舌头给我。”
应隐把自己的丰软往他掌心送,又听话地张开齿关。被他深入地吻了半分钟,她也跟着清醒过来,两条长腿交叠着轻轻地蹭。
商邵抚着她,漫不经心地玩:“还有几天?”
“两三天。”应隐睁开眼,眼眸水润又迷离,撅一撅唇,脸颊的潮红一直晕到眼尾,瞪一瞪他。
商邵笑了一声,明知故问:“干什么?”
“明明知道不可以……”应隐不说了,被商邵很紧地贴进怀里。
他喉结滚得厉害,呼吸滚烫起来,既是始作俑者,又是自作自受,半笑着叹一声:“到底是谁派你来考验我的?”
补觉到下午,听佣人汇报说温有宜去赴下午茶了,便安下心来带应隐四处转转。
把应隐介绍给父母,是一件要从长计议的事。他既怕吓跑了应隐,又怕两人感情刚升温的关键时段横生波折,因此慎之又慎,步步为营。但那点叛逆总是时不时冒出来,让他干出把人偷偷带回家的幼稚事。
商宅独占一山,一步一景,曲径通幽,茂密修林中有会所,专为宴请和家庭团聚之用,会所临湖,湖心有小岛,养着数百只火烈鸟。这是商檠业送给温有宜的,因为火烈鸟是忠贞不渝的鸟,一生只择一偶。
谁都没想到,喂了一通鸟,一转身,一向最被钟爱用来避雨静坐的亭下,冒出了商檠业的身影。
父子两个都面无表情,只有应隐受了惊吓。
她正被商邵牵着手。
她没化妆,跟那天在海边庄园的脸别无二致。
她脸色苍白目光惊恐,不住吞咽着,第一反应就是把手从商邵掌心抽出。
但商邵纹丝不动,一松也不松。
商檠业眯眼半晌,目光从两人的手转移到商邵眼底,又瞥向应隐。
她上次开着那台小玩具车下山的影像很深刻。
商檠业一时之间心情复杂。
一向端方自持、精心教养的长子,玩女人玩到了貌美家政头上。
他冷冷看着商邵,最终,一个字一个字缓缓地说:“你,很不错。”
第61章
眼前的男人气场太过迫人,比应隐见过的所有男人都更可怕。沉默死寂的十几秒内,她目光空洞地大睁着,既说不出话,也发不出声。
怎么办?刚跟男朋友说完你爱我我爱你的第二天,就要被棒打鸳鸯。
一直垂在身侧的手感到被人捏了一捏。她回过神,下意识地侧过脸,目光微微上仰,看到商邵平静的侧脸。
男人利落的下颌线绷也不绷一下,从目光到神情都很松弛,不像是严正以待。
他不避也不让,还算恭敬地问候商檠业:“爸爸。怎么突然回港了?”
商檠业不吃他这套,转身冷漠道:“给你十分钟,我在书房等你。”
他一走,应隐才觉得周围的空气流动起来。她终于晓得呼吸了,一颗心怦怦弹在悬崖边:“怎么办?叔叔好像被气到了。”
“他每天都被气到,是他肝火旺,不关你的事。”商邵牵住她两手:“我带你回去?还是你再自己转转?”
见他要走,应隐用力,抓着他掌尖不放:“他会不会为难你?”
“不知道。”商邵如实而言,想了想,淡然地说:“他可能会给你开支票,让你离开我。”
应隐瞪得很圆的眼睛眨了眨。
电视剧里的情节!
“比如……两三亿。”
应隐不由自主地说:“真的吗?”
眼神很亮,尾音上扬——
商邵懂了,她这是心动上了。
什么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她可太能移了。
在他严厉的眼神中,应隐自觉紧抿上唇,迅速地摇头表忠心。
“忘了跟你说了,这一次就算真的净身出户,我自己也有十几亿,不是几年前的几千万了。”商邵垂眸看她,沉声又充满警告意味地问:“够不够?”
应隐用力点头:“够够够,特别够。”
商邵垂眸瞥她:“十几亿,既比不上宋时璋,也比不上陈又涵。”
应隐:“……”
咕咚吞咽一下。
商邵略低头笑了一笑,屈起指侧蹭一蹭她脸颊:“好了,可以想一想晚上想去哪里玩,等我回来。”
他走之前,还是把应隐搂进怀里抱了会儿。
两人接吻,没把不远处暗中观察的商檠业给怄死。
玩出花来了!
秘书升叔跟在他身边,虽然早已习惯了他的脾气,但此刻还是气都不敢喘。他额头冒汗半天,才终于见到商檠业脚步动了,耳边一声咬牙切齿的吩咐:“先别告诉有宜。”
在书房等了片刻,商邵踩着十分钟的点如约而至。
商檠业一手插兜,站在窗边抽烟,听到脚步声也懒得回头,直接问:“你什么意思?报复,还是叛逆?别告诉我是来真的。”
他这么开门见山,商邵便也没再藏着掖着:“是真的。”
饶是商檠业做了满肚子的心理建设,此刻也忍怒到快把烟管掐断:“我承认这个女人确实漂亮,但这世上漂亮女人多得是,学识、教养、见地——我都不说出生了!这些你都通通不在乎了是不是?!见色起意,我都替你感到羞耻!”
他一开始恶龙咆哮,父子俩之间和平沟通的桥梁就断了。
商邵也懒得仔细揣摩他话里的意思,沉着脸声声逼问:“所以呢?这个不合你心意,你又打算怎么威胁我?断绝父子关系吗?”
“你!”商檠业粗暴地捻了半截烟,剧烈咳嗽起来:“你要是随便玩玩,没人管你!娶回家不行!”
“凭什么不行?她家世清白性格可爱聪慧通透没有任何不良嗜好,有天赋有事业有信念有见地,你告诉我,哪一点不行?”
商檠业额角青筋直跳:“你跟我谈一个到家里没干几天就跟主顾搞到一起的家政保姆清白通透有天赋有信念?什么信念?搞男人的信念吗?!升叔!降压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