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表姐,真是对不住……”卫姗隔着一扇门,还连声给顾昭赔不是。“等过两日,我赔给你一条新裙子好不好?”
同是没了亲娘的孩子,顾昭自然懂她的难处,也并不怪她。
“姗姐儿是想跟我见外么?”等换好了裙子出来,顾昭挑了挑眉,佯装不虞道:“你说给我绣的玉兔荷包,不作数了?”
早上走到一处时,顾昭随口夸她绣的荷包好看,卫姗就说绣个送给她。
“没有没有!”卫姗心中一暖,忙道:“那我好好绣一个给表姐。”
两人相视一笑,气氛也轻松了不少。
见顾昭也不是爱热闹的性子,卫姗领着她转过阁楼,往远处走了些。
“这是我自己种的,表姐看如何?”卫姗指着地上的两株木芙蓉,展示给顾昭看。
深红色的木芙蓉正开到盛时,碗口大的花朵颤颤巍巍的迎着阳光和微风,层层叠叠别有种靡丽的美。
“真漂亮!”顾昭毫不吝啬的夸赞,能在这里养活,说明她花了不少心思。
卫姗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这是我姨娘以前最喜欢的花。”
才说完,她也意识到场合不对,拉着顾昭匆匆走了出去。
“姗姐儿,路好像不太对——”顾昭叫住了卫姗,拧着眉道:“咱们不是从这条小路过来的。”
卫姗也发现了。
还没等她看找好路,只听一道冷淡的声音响起:“谁躲在那里?出来!”
听声音很年轻。
卫姗慌了神,这并不是家里兄长们的声音。
顾昭捏了捏她的手心,让她别慌。她站在原地,从容不迫的道:“实在抱歉,我们是误入此处,并非有意打扰公子,这就离开。”
少女的声音软糯且甜,格外婉转动听。
越是着急卫姗反而想不起该走哪条路,男子似是失了耐心,只见前面人影晃动,很快一个年轻男子走了出来。
他身着宝蓝色的圆领暗纹织银丝云纹锦袍,腰上束着玉牌革带,身姿挺拔高大,因是逆着光,有些看不清他的容貌,但周身冷气却给人不好接近的感觉。
上一次见有这样气场的人,还是那位“九爷”,不过九爷更为内敛沉稳,他还有些功力不足。
不知为何,顾昭莫名想起了那人。
她还算镇静,一旁的卫姗则是快吓哭了,她声音都在发抖:“周、周小侯爷?”
顾昭也结结实实的愣住了,他是周临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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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卫姗胆子小,慑于周临歧的气场,再说不出别的话来。
还有一层缘故,她知道这位大伯母中意的女婿人选,她自然是不敢染指的。
“你们为何在此处?”周临歧拧着眉,还未走近看清两人便冷冷的道。
这样的经历已不是头一次。
他曾见过有身份不高、却有野心的姑娘费尽心机“偶遇”他,更有甚者,还试图用些不入流的手段勾-引。
对此他已经疲于应付,十分厌恶。
今日是看在卫晙的盛情邀请上才过来的,见卫晙有撮合他和卫媞的意思,索性找了借口寻了处僻静的院子休息。
“我们确实是迷了路,一时不知该走哪条路。”顾昭见卫姗下意识的往自己身后躲,主动站出来面对这位周小侯爷。
此时周临歧已经看清了自己面前的两个姑娘,身着浅杏色衫子的那个像是十分怕他,畏畏缩缩的躲在一旁;另外身着芙蓉粉色褙子的那个,神色从容的和他对视。
她容貌出挑,身段纤秾合度,是令人眼前一亮的那种好看。
周临歧目光愈发冷了下去。
他来时偶然听到有人打听自己的去向,原本没放在心上,看是被她买通了。
“既是来做客,还是不要给主人家招惹麻烦的好。”周临歧的话毫不留情,唇角微微翘起,眼底闪过一抹讥诮。
顾昭算是听明白了,这位小侯爷怀疑她目的不纯——
“小侯爷说的是。”顾昭不想让卫姗难做,只得低调的处理此事。她望向周临歧,杏眸清澈纯净,她落落大方的道:“小侯爷请先走,我们等丫鬟过来接。”
周临歧桀骜的眉眼间闪过一丝讶然,小姑娘看似好说话,实则不卑不亢的将他也连捎带打的给算进来了。
应当不是她。
果然不远处已经传来脚步声,周临歧不想被人看到,果断的转身离开,倒像是在真听了顾昭的话一般。
想到此处,他不免有些懊恼。
待他站到暗处时,果然有两个丫鬟模样的人过来,接走了她们两个。
看来她所言非虚,并没有别的意思。周临歧收回了目光,心头划过一丝别扭。
是自己误会了她,若下次再见时就向她道个歉。
他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念头。
***
好在她们身份不高,不是贵女们结交的对象,并没有人发现异样。
只有梁茴问了句她们怎么回来迟了,顾昭使了个眼色ᴶˢᴳᴮᴮ,在无人时低声说了句:“我们去躲了会儿清静。”
她这样直白的话,倒打消了梁茴的疑虑,毕竟顾昭已经小小出过一次风头,引得梁蓉不悦,接下来自然是越低调越好。
大家又聚在一处钓了会儿鱼,卫媞来招呼大家一起去赏菊。
宁北侯府引以为傲的那些菊中名品,在顾昭眼中就寻常了不少。在那座别庄,她见识过更多更好的菊花……
有真心喜欢的,也有冲着宁北侯的权势而阿谀奉承的,各种夸赞声灌了卫媞一耳朵,卫媞温婉端庄的笑着应对,却留了一分精力关注着顾昭。
本以为顾昭会对宁北侯府的收藏感到惊艳,她却是神色如常的跟六堂妹卫姗谈论着菊花,就像是看惯了一样。
怎么可能?卫媞心中哂然,安阳侯府的实力自是比不上宁北侯府,她大概是没见识不懂这些罢!
在园子里听了戏、用过宴席后,小姑娘们依依惜别的分开。
“定国公太夫人的寿辰时咱们还能再见的。”卫媞笑眯眯的对安国公府的江大姑娘道:“宫中的秋宴也快定下日子了,见面的时候还多着呢。”
梁蓉在一旁听了,哪怕掩饰得再好,眼底还是露出一丝艳羡。
定国公的宴会她能去,可宫宴却不一定有她的名字。
顾昭则是神色轻松的跟卫姗道别,那些贵女们感兴趣,与她却是毫无关系的。
卫媞见顾昭丝毫没有羡慕,顿时失了兴趣。
方才听哥哥的人说,周小侯爷去了花园的东北角的院子休息,有下人影影绰绰瞧见他和一个姑娘说了话,只是离得远看不清也听不真切。
那个人会不会是顾昭?
不知为何这个念头在卫媞心中挥之不去,等送走了客人后,她把卫姗叫到了自己身边。
“姗姐儿,你跟顾姑娘很要好?我看你们一直没分开。”卫媞似乎不经意的问。
卫姗对堂姐敬畏多过亲近,认真回道:“昭昭是头一次来,平日里又少出来走动,我一直都陪着她。”
她下意识掩去了跟顾昭一同见过周临歧,她知道堂姐对周小侯爷有意,而且自己只是回答了堂姐的提问,不算说谎。
知道卫姗胆子小不敢说假话,又神色如常,卫媞点点头,没再理会她。
大概是自己想多了吧!
***
永寿宫。
天子回宫后,没有见宫妃,散了朝先去了生母周太后宫中。
天子和太后的关系,虽无市井百姓所想的母慈子孝,也并没有阴谋论中所想的那般剑拔弩张,视同仇敌。
“儿臣给母后请安。”天子在太后面前该有的礼数也不少,只是两人并不亲近罢了。
周太后温和的道:“皇上请起。”
等天子在一旁落座,周太后对身边站的福安长公主柔声哄道:“歆歆,快去见礼。”
长公主是先帝贵妃所出,贵妃在她三岁时就薨逝了,从此一直养在周太后宫中。周太后当年未曾亲自养育天子,却待公主视如己出。
“九哥安好。”福安长公主有些扭捏,声音也很小,她见了礼就立刻躲回周太后身边。
天子向来不苟言笑,哪怕他不是有意冷脸,却也足以让人望而生畏,长公主有点怕自己这个皇帝哥哥。
她两岁时高烧数日甚是凶险,虽是倾太医院之力保住了性命,却烧坏了脑子,如今也只有五六岁孩童的智力。
面对这个比自己长子还小两个月的妹妹,李翾并没什么怨气和厌恶。
他与母后不亲,与她无关。
“朕瞧着六妹的精神好些了。”母子二人没什么可说的,能聊几句的也仅在福安长公主身上。
周太后含笑点点头,目光落到福安长公主身上时都变得温柔了许多。“歆歆,去把你昨日写的字拿来给九哥看看。”
长公主点点头,由宫人陪着去了自己殿中。
“前些日子皇帝不在时,德妃她们来过。”周太后道。
宫妃们知道天子和太后的微妙关系,并不时常来太后跟前献殷勤,她们特意过来,是有别的目的。
李翾微微蹙了眉,道:“是儿臣之过,让打扰了母后清静。”
中秋他未留在宫中,让她们再也坐不住了。
周太后点到为止,并未往下深说。
很快长公主带了自己临的字帖,又是害怕又是期待的递给了天子。
李翾接过来,完整看了一遍。
说实话她的字只能说普通,甚至不如寻常识字的宫人写的好。他看时,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顾昭誊录的游记,她的赵体已然颇有心得。
不知她在侯府过得如何?安阳侯已回京,她的日子总该好过些了罢?
这样想着,天子不免走神了片刻。
“进步很大。”李翾回过神时,毫不吝啬的夸奖了一句。
长公主小孩子心性藏不住心事,听了他的话,立刻露出大大的笑容。
眼看着快到用午膳的时候,天子起身告退,周太后也没开口留他。
“太后娘娘,难得今日皇上高兴,殿下也不怕皇上了,为何不请皇上留下用膳?”待天子走后,周太后身边的嬷嬷道:“母子间哪里有什么——”
周太后摆了摆手,神色淡淡的。
本就是自己对不住儿子,这样已经很好了。
***
福宁殿。
李翾回去时,“恰好”遇到了来给他送补汤的德妃。
“妾身见过皇上。”德妃神色恭顺的上前行礼,看不出一点儿往日里的张扬。
李翾淡淡的应了一声。
见天子肯理自己,德妃面上一喜,忙接过身旁宫女提着的食盒,道:“妾身从太医院要来的食补方子,特意炖了滋补的汤水给您。”
“有什么事,说吧。”天子瞥了她一眼,忽然道。
德妃一愣,她本想在陪天子用午膳时慢慢说,没想到在福宁殿的门口就被拦住。
难道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
她有些踟蹰,又怕惹得天子不快,她连说话的机会都没了。
“过些日子是定国公府太夫人的寿辰,妾身也准备了一份贺礼,不知可否让衡儿带去。”德妃眼见天子要失了耐心,才憋出来一句。
天子看重定国公府,从前年起就让皇子前往代为贺寿。
李翾闻言,眉梢微挑。
她是来试探自己是否要替换掉大皇子李泓衡。
第19章
德妃说完,屏息在等天子的回答。
虽说她也知道自己有些急功近利了些,可立储风波才平息,被天子派到定国公府的若换成了别的皇子,岂不是天下人都知道大皇子失了圣心?
李翾无可不可的道:“你有心了。”
有皇子的三妃里就数她沉不住气,为何她能抢在淑妃和贤妃前面来,不过是等着她做出头的椽子,让她来探一探天子的心思。
见大皇子似是没有完全失宠,德妃暗自松了口气,也不敢再纠缠,将食盒给了张卓英后,就识趣的告退了。
打发走了德妃,李翾独自进了福宁殿。
“皇上,可要摆午膳?”张卓英跟在天子身后,提着食盒进了殿中。
李翾颔首,见张卓英从食盒中取出一碗虽是用料十足、飘着油花的补汤,不由皱了皱眉。
“瞧奴才这记性,您不宜用油腻之物。”张卓英多么识趣,忙自个认错。
这些年天子少入后宫,在饮食上并不表露自己的喜好,鲜少有人知道福宁殿的膳食向来以清淡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