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影视城里洋楼小巷。
墙角里交叠的人影。
跨坐,拎领带。
某张照片。
却夏:“…………”
这是什么死亡场景回放现场。
颜雨梦的手机顿时像块刚出炉的烫手山芋,被却夏一秒塞回旁边人手里。
“我先回去了。”
“啊?这就回去吗?”
“嗯,剧组见。”却夏说完,一秒都不愿多待,她环抱着手臂快速拐进长廊。
那洗成高清照片的画面不停在她眼前摇晃。
还配上了那段评论区的画外音解说。
女孩一张侧脸更绷得冷若冰霜,她低着头抱着胳膊,往前走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直到厅门前,一个急刹。
却夏猝然停下,险些和对面电梯间过来的人撞个满怀。
“抱…歉?”
丝缕冷夜似的木质淡香缠上她衣鬓。
却夏心跳虚晃了下。
扶着胳膊的纤细手指慢慢攥紧,却夏仰起脸。光影从她身侧落下,拓出身前那人凌厉不羁的碎发和眉眼。
他低低望她,那双清寒的漆眸里薄冰融化。
像一点笑意拨弄心弦。
“…Hola。”
“妖精”从月下的照片里走出来了。
嗓音里都透着欢愉的低哑。
作者有话说:
刚睡醒的白毛照片都没顾得删就来找老婆了=v=
第21章 春日
仰看着那张女娲毕设水平的长相, 却夏不得不承认,立体3D的效果确实比平面的冲击感强得多了。
比起照片里垂睫困睡的图像,当这张脸出现在视野上方, 尽管他还什么都没做, 只是慵懒散漫地望下来,就已经带上某种令人想要屏息的攻击性和压迫感了。
这就是传闻中的恃“颜”行凶吧。
却夏想着, 默不作声退了一步, 给他比了个敷衍的“请”的手势。
“几天不见, ”那人长腿楔在原地没动, 却笑, “哑巴了?”
“?”
要不是防着宴厅门内人来人往,冷不防就会有个冒出来撞见他们的, 却夏早就怼他了。
她忍了忍,示意厅门,轻声:“你先进。”
“嗯?没听清。”
却夏:“……”
女孩侧过身,望了眼陈不恪的来路。
陈不恪抬手, 按着她额头,往身前推回来:“找谁?问我不行么。”
却夏想都没想, 就抬手要拍开他的手。她知道以陈不恪的身手一定能躲开,所以根本没留力。
于是“啪”的一声,清脆彻耳。
却夏一下子就怔在原地。
停了一两秒, 却夏迟疑直身:“你怎么不躲。”
见却夏退回来,陈不恪这才松开抵着女孩额头的手。
他垂眸,不在意地扫了眼冷白手背上那片慢慢殷起的红, 就笑着撩回眼。
“我先碰的你, 挨揍不是理所应当么。”
是实话。
但却夏还是心虚。
她攥了攥微微发麻的指尖, 仰他片刻才安静地落开眼:“我只是想找你经纪人, 让他约束你一下。”
陈不恪了然:“那别想了,他去遛跟拍狗仔了。即便他在,他也管不到我。”
遇上这么个祸害,却夏由衷为张康盛感到夭寿。
惩治妖精的法宝是请不来了,却夏只好自己开口:“我刚刚说的是,我们不方便一起,所以请你先进。”
“请”字被面无表情的女孩咬得格外重音。
陈不恪点头:“你先。”
却夏:“…你先。”
“我坚持。”
“你是坚持想我死?”
“嗤。”
白毛顶流忍俊不禁地低了头,笑得嗓音发哑:“我看你把那个姚什么踢在门上的样子,不像怕死。”
“我可以死,”却夏冷淡,“但不能是被烦死。”
“好,听你的。”
最后一句低得近温柔错觉。
却夏怔了下神,等抬眸时陈不恪已然要推门进去了,她想都没想,抬手按住了他握着的门把。
陈不恪略微侧眸,很低地“嗯?”了一声。
磁性里微微上挑的尾调搅得却夏心绪微乱,她松开手:“进门以后,我们不认识。”
陈不恪笑了,垂回手,侧过身面向她:“你现在是在担心我会和你装熟么。”
“……”
这句话从白毛顶流的口中说出来,不管是对谁,多少都显得对方有点自视过高了。
却夏难得体味一丝尴尬,正思索如何讲清,面前的宴会厅门忽然在此刻拉开一条缝隙——
里面有人要出来。
却夏心跳惊得空了一拍,她抬手想拽住陈不恪往旁边躲。
可先她一刹,陈不恪伸手出去。
“砰!”
双开木门被紧实无缝地拽回原处。
而陈不恪单手扣着木门,他像没听见门内抗议的拍门声,依旧神情散漫地望着却夏。
“担心得对,”那人懒懒说着,“你如果没说,我确实可能会那样做。”
却夏望着在他掌下颤动的木门,怔了两秒才回眸:“你——”
“现在记着了,不会给你制造麻烦。”
陈不恪语气松散,单手拽下了棒球帽,随意往却夏头上一遮。
帽舌被他朝旁抬了下:
“不躲躲么,里面要撞门了。”
“——”
危急关头,却夏顾不得分辨心境。
“…谢谢。”
女孩低得近喃语地说完,就压低帽舌,朝陈不恪的来路快步低头跑过去。
等她跑远,有人才懒洋洋松了手,侧退开半步。
“轰——”
双页木门洞开。
冲出来的几人气急败坏,为首那个险些撞到墙上,好不容易被旁边人扶稳了身,他气得扭过头破口就骂:“谁啊?谁他妈在外面堵我们的门?!不想活——”
尖音骤停。
踩着后半句的尾调,门后阴影里,顶着一头白毛的陈不恪懒撩起眼,一步踏出。
“抱歉。”
白毛顶流神色漠然冷淡,他甩了甩微微酸涩的手腕,敷衍说着,侧脸望向没了女孩身影的空荡长廊:
“……弄错方向了。”
为首的男人惊骇过后,原地表演了个川剧变脸:“陈、陈先生?您怎么过来了,这也没人通知我们,哎哟对不住对不住,刚刚不知道外面是您,我们几个撞门没弄伤您吧?”
“没事。”
陈不恪散漫地收回视线,“进门吗。”
“进进进,您先请。”
“……”
陈不恪侧转了身,跨进门内。
宴厅里这会都在看这边,随着那头白毛和下面那张清隽面孔晃进视野,一时厅里哗然。
殷勤跟在旁边的男人正寒暄着,目光扫见陈不恪露在光下的手——
冷白手背上一片刺眼的红。
男人一惊,冷汗下来了:“陈先生的手是刚刚在外面弄伤了吗?我这就让人来给您处理。”
“不是,不用。”
“啊?不是吗?”男人转了一半的身只好又调回来,“那您这是?”
陈不恪半抬着手,对着那片红,低眸停望了一两秒,他忽然不太明显地笑了。
“家里养猫,猫挠得。”
“……?”
·
却夏躲去了这层楼的女士洗手间里。
好在五星级酒店的卫生间也是五星级的标准,瓷砖墙面擦得一尘不染,光可鉴人,蚂蚁上去都得来个腾空三周半落地再劈个叉。
空气里弥漫着清新剂和某种奢牌的果木香香水的味道。
却夏安心坐在马桶盖上。
只要秦芷薇不找她,她可以咸鱼瘫瘫到晚宴散场。想来陈不恪都去了,秦芷薇应该记不起还有她的存在。
而洗手间向来是各类八卦的汇聚地。
今晚这层两个宴厅包场,进出的都是圈里人,聊起来的也都是圈里八卦。
却夏靠在隔间的墙边,百无聊赖地玩着通到第四千多关的开心消消乐,那些压低在洗手水声间的聊天还是会零碎漏进来。
人们的关注点也依旧没什么新意。
跳不开什么“双料影后与当红小花的王者之争”,什么“白毛顶流为爱下海接拍现偶只为芷薇”,什么“秦芷薇今天又穿了x家奢牌的高定戴了xx家珠宝的全球限量款”……
却夏听得犯困。
又通一关,她关上手机,靠在墙边阖上眼。
薄薄的隔间门外,声音隐约递进来。
“想不到陈不恪竟然真来了,看他工作室微博,今晚才结束通告就赶过来了,真爱啊。”
“可秦芷薇都笑得跟花儿一样了,陈不恪还特冷漠哎。”
“那是陈不恪,他对谁不冷漠?你忘了前两年那个半夜脱光了爬床的名模?他可是一条浴巾就把人扔出门了,不然圈里能传他是gay吗?他能为秦芷薇来就已经算轰动了。”
“也是。”
“说起来,头一回听说他参加这种私人性质的圈内晚宴,够秦芷薇吹一年了。”
“唉,羡慕不来。”
“……”
隔间门内,女孩薄刘海下的白皙眼睑轻抖了抖,仍阖着。
但却夏的困意却越来越淡。
斗争了片刻,女孩睁开眼,眼神复杂地看向一直被自己放在腿上的东西。
一只黑色棒球帽。
白毛顶流的东西和他人一样张扬,于是在帽舌边缘,深黑色上还多了一行花体的银色刺绣。
却夏拿指尖拂过。
“buke”四个字母在指腹轻刷过细微的刺感。
与之相随的,不久前那人单手抵着被不知道多少人冲撞的厅门,还神色懒慢地摘了棒球帽给她扣上的一幕,也不知道第几次闪回到她眼前。
她所看到的陈不恪,无疑和圈里盛传的他相去甚远。
是白毛顶流的bking人设立得太稳,还是……
却夏还在迟疑,隔间门外那两个人的交流却突然被一阵急促跑近的高跟鞋声打断——
“羌姐,导演让我来找你!”
“出什么事了?”聊天的两人停下,其中一个开口问。
“和成制片人一起来的资方代表,那位俞总,他非要让组里的女演员陪他喝酒。会场那边正闹得僵着呢。”
“让谁,秦芷薇?”
“哪能啊,是颜雨梦。”
“不是秦芷薇就行,走,回去看看。”
“……”
隔间门内,却夏眼睫一动,视线从棒球帽上抬起。
颜雨梦?
和她有矛盾的那个资方吗?
女孩安静坐了几秒,将棒球帽在掌心一折,她起身,推门,从没人了的洗手间里走出去。
宴厅里,和却夏离开时没两样。
多数人明面上仍是有说有笑的,各自拿着酒杯来往寒暄,场面和乐,若不是却夏提前听到而有意去找,也很难注意在宴厅一角持续着的僵持局面。
“雨梦,我们不该是这么生疏的关系嘛。你忘了,嗯?上回见面,我们不是聊得很开心吗?”
俞洋泽笑面和蔼,搂过女孩的薄肩:“既然已经这么熟了,几杯酒的面子你总要给我吧?”
“俞,俞总,我今天身体不舒服,”颜雨梦低着头,面色苍白,“我下次再,下次再陪你喝可以吗?”
“看看你,理由都不会找,”俞洋泽搂着女孩肩头的手用力捏了捏,笑里发冷,“大家都瞧着呢,你这样一说,那我成什么了,嗯?”
“……”
颜雨梦抖着手,在男人强行半搂着的怀里,接过那杯酒仰脖灌了下去。
不知道是吓得还是急得,中途还呛了下,她白着脸咳嗽起来。
“哎哟,你看看你,急什么这是?”
俞洋泽一副心疼模样,抬手在女孩单薄的背上拍着,只是几下后就慢了下来,他接近抚摸地停留在抹胸裙的露背处。
颜雨梦僵在那儿,眼圈都红了,却一动都没敢动。
几米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