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姐手握爽文剧本——不问参商
不问参商  发于:2023年01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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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非如此,现在还活着的,不该是他。
  当日,因他是整个小孤山派年纪最幼,又是最不善打斗的炼丹师,所以不管是师父师尊,还是师兄师姐,都护着他。
  小孤山派二百三十七人,只活了他一个。
  “小友若不弃,可否容我诊断一二。”
  太上葳蕤将掌心向上,萧玉虚微微抬手,扶住她的脉。
  片刻后,他再次开口道:“你身上寒毒,可是有人引渡而来?”
  “是。”
  萧玉虚叹了口气,神色中带着几分惋惜:“你原为无垢之体,道途本应一片平顺,偏偏中了这样阴诡的剧毒。”
  “因无垢之体,你在寒毒入体多年后性命尚存,只是它潜伏你体内多年,已经生了无数变化,只怕原有的解药也无法轻易根除。”
  太上葳蕤神情平静:“我知。”
  萧玉虚摇了摇头,事已至此,惋惜也无济于事,他思索起化解寒毒的丹方。
  “当以朱雀骨为主,辅以两味火属灵药,再用菩提根调和药性……”萧玉虚沉吟着道,但只是如此,尚且还不足以将毒性完全拔除。
  而听完他的话,太上葳蕤却突然开口:“鲲鹏血。”
  鲲鹏血——
  萧玉虚沉思几息,忍不住点了点头,没错,用鲲鹏血倒是极妙。
  “小友原来也懂丹药?”
  “不,这是我……一位朋友想出的丹方。”太上葳蕤垂下眸。
  当日她斩杀桑庭,天水阁绝不会善罢甘休,镜明宗内外必定会被严加排查,十万大山也不例外。
  而燕愁余灵力补不全,也无法恢复人形,不知会不会被天水阁抓住。
  “这样的丹方,颇有我一位旧友的风范。”萧玉虚感慨一句,没有多说什么,看着太上葳蕤方才拿出的玉匣:“这是朱雀骨吧。”
  “小孤山药庐之中,还藏有鲲鹏血并无数灵植,只是缺了一味菩提根。”
  缺了菩提根,并非是因为它珍惜,反而是因为菩提根品阶相对较低,不曾被珍藏,经数百年,在药庐之中早已风化。
  “菩提根我已经寻到。”太上葳蕤缓缓回答,她已经猜到萧玉虚的意思。
  “既然如此,老朽可以为你炼这一枚祛毒的丹药。”萧玉虚看着她,笑意极是温和。
  太上葳蕤却只道:“你虽有合道修为,但只剩一缕残魂,身体衰弱至此,再耗费心力炼丹,这具身躯应当也承受不住吧。”
  她与萧玉虚没有任何关系,只是恰好进入小孤山派故地遇上,没有资格受他如此大恩。
  萧玉虚的笑容仍旧温和:“我在此处已经苟延残喘数百年,再继续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小孤山的人都不在了,他独自一人活着,真是很没有意思。
  如今有人能将小孤山道统传承,那他也可以放心离开了。
  “你如今只是暂时压制住了寒毒,若不化解,晋升金丹之时,寒毒爆发,必定会伤了你的根基。”
  “若不能晋升元婴,便不能令玉蝉认主,无法离开这里。”萧玉虚一针见血地指出这一点。
  太上葳蕤沉默下来。
  “唯有你能离开,小孤山派的道统才能传承下去。用我苟延残喘的力量,换你道途,难道不是一件极好的事吗?”萧玉虚的笑意始终温和如初。
  “牺牲自己成全别人,未免有些蠢。”
  萧玉虚失声笑了起来:“不错,这或许是真的有些蠢。”
  “但我蠢得很开心。”
  “不知小友可愿成全我这个蠢人?”
  他这样说,太上葳蕤不由沉默了许久,才从纳戒中取出自己辛苦寻来的赤阳花,菩提根和沁火玉藤。
  萧玉虚含笑望着她,就像看着与自己很是亲近的小辈。
  药庐中几座药鼎是上品法器,虽有破损,但要炼一鼎丹还是足够。
  在太上葳蕤看来,这几座药鼎并无什么区别,萧玉虚却不这么认为,让她全搬了来,仔细挑选一番。
  “以我如今身体,需三日才能成丹。”萧玉虚摸着丹鼎,眼神怀念。
  身为一个炼丹师,他却已经很多年都没能炼丹了。
  “你若觉得无趣,可去藏书楼中一观。”萧玉虚含笑对太上葳蕤道。“门中供弟子修行所用的灵髓池不知可有损坏,如今此方天地灵气稀薄,于灵髓池中修行,进境能更快。”
  太上葳蕤沉默地点了点头,良久,俯身对萧玉虚郑重一礼。
  小孤山派的藏书极多,其中许多甚至是传自上古的典籍,若有宗门能得这一楼的书,轻易便可跻身东域一流宗门。
  从这样藏书来看,小孤山更强于独霸一州之地的天水阁。
  那么天倾之难是什么,才会叫小孤山派的山门落入空间裂隙中,门中弟子也尽皆殒身,只剩一个萧玉虚。
  萧玉虚不打算告诉太上葳蕤其中详尽,她便也没有多嘴去问。
  三天时间转瞬即过,浓郁药香蔓延,太上葳蕤抬头望去,只见天边聚集起七彩云霞,云层之后,隐隐传来龙吟凤鸣之声。
  六转以上丹药,成丹之时,都会生出天地异象。
  太上葳蕤放下手中书卷,起身向外走去。
  红烛静默燃烧,她到的时候,一枚指肚大小的丹药浮在药鼎上方,其色灼灼。见她行来,萧玉虚拂手,将那枚丹药送到她面前。
  太上葳蕤抬手接住丹药,抬起头,比起三日前,萧玉虚看起来又衰老了许多。见她看来,萧玉虚温和地对她笑了笑,来不及再说什么,眼中逐渐失去了神采。
  他的头缓缓垂了下来。
  就是这一刻,一缕残魂从老朽的躯壳内脱离,如风中残烛般摇曳着,将要消散。他握在手中的玉珏摔落在地,发出一声脆响。
  萧玉虚将要消散的残魂被吸引着,缓缓进入了玉珏中。
  这是……太上葳蕤上前捡起玉珏,神识探知之时,纤长眼睫飞快颤动一瞬。
  玉珏之中,除了萧玉虚的残魂,还有数道游离的魂魄。人的魂魄若破碎至此,早应烟消云散。
  她突然明白了,萧玉虚的魂魄残缺衰弱,是为了蕴养这些破碎得严重的游离魂魄。
  这些碎裂的魂魄,大约属于赴天倾之难的小孤山门人吧。
  小孤山两百三十七人,至今,全数陨落。
  妥善收好玉珏,太上葳蕤再次向已经失去声息的萧玉虚俯身一礼。
 
 
第46章 
  萧玉虚的残魂落入玉珏之后, 整个鸣沙窟中便只剩下太上葳蕤一人。
  小孤山的山门因变故落入这片荒芜得只见黄沙的裂隙中,许多禁制阵法都在空间乱流中损毁,修行试炼之处也因为灵力不足无法运转。
  太上葳蕤在黄沙中所见鸣沙窟, 原是小孤山一处历练之地,但经数百年风沙侵袭, 早已化作寻常洞窟,所以她一路行来都没有遇上任何险境。
  灵髓池中,她将赤红色的丹药服下, 闭目运转功法。
  灼热的药力沿着经脉顺行, 少女纤弱的肩背上现出繁复阵纹, 这是太上葳蕤之前为了暂时压制幽冥寒毒所绘。
  阵纹渐渐淡去, 苍白皮肤上沿着经脉现出淡淡红痕,她闭上眼, 催动药力游走全身。
  不知过了多久, 灵髓池中乳白色的灵液颜色逐渐变淡, 无数灵气涌入太上葳蕤丹田之中, 随着功法运转化为灵力, 一遍遍游走过经脉,将其拓宽。
  她前世修为已至化境, 如今化液成丹,不过是水到渠成之事。
  黄沙之上生出万里云霞, 五色灵光相映, 许多修士便是晋升元婴之时,也不见有这样浩荡的异象。可惜这方天地中再无第二人, 得见如此景象。
  丹田内金丹渐渐成形,体内经络血肉也在灵力冲刷下生出变化,丹田气海拓展, 比起筑基之时,更大了十倍有余。
  灵髓池中的灵液已经变为一片清澈,之后或需数月之久,才能恢复池中灵气。
  太上葳蕤起身换上一身干净素衣,向藏书楼行去。
  之前她看的一卷阵图,还不曾尽阅。
  从书架上取下阵图,她的目光恰好瞥过一旁剑谱。
  斩天剑。
  这名字倒是很有气势,但让太上葳蕤目光停驻的,是因为这三个字,与石室石碑上刻下的字近乎相同。
  她取下剑谱,抬手翻开一页,却被冲天剑光逼得后退两步。
  太上葳蕤稳住身形,抬手画符,轻易便化去剑光。在剑光消散后,便能看清在书卷扉页上的三个字,萧无尘。
  萧无尘——
  遍地黄沙在被狂风卷起,吹过洞窟时,发出沉闷啸声,天地之间不见活物,只听见风声肆虐。
  日月几何,江山未改,三年转瞬而过。
  方禹州是东域三州之一,疆域广阔,最多凡人,其中七国并立,常有纷争。
  晋国都城为绛京,城墙耸立,护城河水声淙淙,白日喧闹嘈杂不再,零星几盏灯火灭去,黑暗便笼罩在整座城池上。
  黎明破晓时分,城门大开,护卫城门的都城卫士打着哈欠走了来,城外已经排起了长队。布衣短褐的乡民或挑着担,或牵着驴,带着瓜果禽肉,只等进城赶一场早市。
  这些在绛京,可比在乡野之间,能卖出更高的价。
  城西的破庙之中,三个年纪不一,浑身脏乱的孩童躺在角落,睡得口水横流。角落里,大约十五六的少年闭着眼靠在墙上。
  如今已经是深春时分,便是睡在漏风的破庙里,也不必担心冷得无法入眠。
  太阳升起来的时候,靠在角落的少年率先睁开眼,他一身布衣补丁摞着补丁,腿上的血迹已经干去。
  他扶着墙,艰难地站起身,手中杵着树枝借力,一瘸一拐地向门外行去。
  破庙后有一口废弃的古井,其中井水已经浑浊,混着不少泥沙。若换了往日,少年绝不会碰,但以他现在情形,已经没有资格嫌弃什么了。
  他低下头,水中映出一张阴郁的脸。
  少年打了水,胡乱洗了一把脸,又捡了地上散落的树枝往回走,用衣带捆作一团往回走。
  只是背着重物,几步路的距离,就已经让他右腿伤口隐隐作痛。少年额上渗出细汗,却不肯放下背上断枝,只咬着牙往前走。
  便是瘸了腿,他也不能躺着做个让几个小孩子养活的废物。
  “裴哥哥!”虎子走出庙门,看见这一幕,连忙上前接过了他背上树枝。
  他虽然只有十二岁,身量却不比裴行昭瘦弱,出生农家,他的体力可比现在被人打断了一条腿的裴行昭好得多。
  破庙里,一张脸脏兮兮的女童拿着脏污得不成样子的红绳,小心地为自己扎了个辫子。
  二丫碰了碰自己自己头上的红绳,甜甜地笑了笑。
  转头看见自己身边还在熟睡的小胖子,狠狠踹了他一脚:“狗蛋,起床了!”
  流着口水的小胖子被她踹了一脚,也只是翻了个身,完全没有起来的打算。
  还是裴行昭升起火,烤了昨日讨来的两个蒸饼,小胖子才闻着香味醒了过来。
  他抹了一把嘴角口水,身上就要从火上拿了蒸饼,虎子狠狠拍了他一巴掌:“不许抢!”
  狗蛋缩回了手,不敢再乱动。
  两个蒸饼不过拳头大小,连一个少年人的肚子都填不饱,何况这里还有四个人。
  不过没有人出口抱怨,这两个没有掺了石子麦麸的蒸饼,对他们而言,已经是味道极好的美食了。
  “裴哥哥,我们今日去山上挖野菜,我和二丫,狗蛋出去就行。”珍惜地吃完手中蒸饼,虎子对裴行昭道。
  他的腿伤没有好,当然爬不了山。
  “我和你们一道去。”裴行昭低着头,将手中蒸饼又分了一半给他。
  虎子不肯吃,却被他强行塞在嘴里。
  将蒸饼咽了下去,虎子又道:“裴哥哥,大夫说了,你的伤要静养,要是乱动,以后会……”
  “会变成瘸子的!”不过六七岁的二丫当即接话道。
  虎子拉了拉她的手,二丫却完全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
  裴行昭沉默下来,他才十五岁,当然不想往后余生都只做个瘸子。若是再受伤,他们也没有银钱能再请大夫了。
  吃了蒸饼垫垫肚子,虎子便带着二丫和狗蛋出了破庙往城外走,这个时节,山上应该还有不少野菜。
  “虎子哥,我们为什么不去那家食铺,他们每日都有好多剩饭剩菜……”
  还有肉呢!
  狗蛋说着,吸了吸口水,前几天吃的鸡骨头,是他这么多天第一次吃上肉。
  “不能去。”虎子抿了抿唇。
  一场突如其来的洪水冲垮了村子,二丫和狗蛋年纪小,贪玩儿去了山上,虎子听了自己阿娘吩咐去寻人,阴差阳错躲过了这一劫。

  三个人相依为命,沿路乞讨,跟着其他灾民一起来了绛京。但亲人尽丧,他们在这绛京城中举目无亲,虎子只能带着两个小孩儿暂住在破庙里,以乞讨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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