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步虚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心底的话没说出来。
其实她真想要的话。
他什么都会给她。
两人之前的矛盾好像也因着这个插曲过去了。
他们没有立刻离开青丘,还要这里停留几日,云步虚的阵法还没完成,莲绽也有其他事和他商议。
这天夜里云步虚去见莲绽,红蓼坐在桃花树下想着未来。
那血脉的话虽然不怀好意,但确实都对。除非她真的有一日能得到它们,能够真的和云步虚的实力抗衡,不然未来可能还是会经常陷入现在的窘境和不安里面。
她其实很不喜欢现在的生活,她喜欢云步虚这个人,也喜欢简单的生活,可和云步虚在一起,就注定她未来的生活简单不了。
云步虚说她杞人忧天,她何尝不讨厌这样?
她想象以前那样快乐无边,无忧无虑,但这不是有他这个大麻烦在这儿吗?
他要只是凡人慈音,她早不用纠结这些了!
红蓼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颓丧地一饮而尽,然后幽幽地自语:“那年杏花微雨,你说你是慈音,或许一开始就错了。”
为了避免红蓼再逃走或有什么危险,云步虚这次离开加固了结界。
红蓼看他捏诀设结界的时候就完全放弃了逃跑的打算。
笑死,逃?根本逃不掉,四十米大刀在后面等着呢,顶天儿也就让她出去玩两天,她也懒得折腾了,对付着过吧。
不过这就开始玩囚禁play了,果然还是她那柔弱不能自理脾气又好的凡人老公更可爱。
红蓼气愤地又喝了一杯,她酒量是很好的,穿书前那是千杯不醉,没事儿就爱小酌几杯。
不过青丘给准备的这果酒好像味道浓郁了一些,喝起来有点上头,她还是谨慎点,别喝了。
她矜持地放下酒杯,起身想回屋里去,哪知道人还没几步,底下忽然冒出一只纤细的“手”来,紧紧抓住她的脚踝。
那可真是名副其实的“手”,一点血肉都没有,只有发黑的骨架。
“手”很大,抓着她脚踝的力道更是大,红蓼已然九尾,却丝毫挣脱不了。
比起这个,她被吓到得更多一点,酒都醒了。
“鬼啊!!!”
她高呼一声,法术立刻弹在了结界之上给云步虚传消息。
“倒是有些见识。”
手骨拽着她的脚踝往下一拉,不给她任何想法子的机会,完全不多BB,直接把她拉入地下。
名副其实地入土为安了现在是。
红蓼窒息了,但没完全窒息。
在被泥土弄脏了脸和衣裙之后,周围豁然开朗,光线也明亮起来。
这青丘之下竟不知何时建了一座地宫。
地宫之中虽有光线,却也并不很亮,还泛着莹莹绿光。
仔细看,那光芒其实来自于一条河,河水很深,像是不动的死水,拉她的白骨就浸于水中。
红蓼对云步虚的结界十分了解,她可是研究他的专家,他的结界可入地三千尺,将将在冥河之上。
若想通过冥河进入结界将人带走,一来要承担惊动冥皇的风险,二来,青丘地底怎么可能通冥河?
哪怕是联盟,妖魔冥三界也不是互通的,这地宫之中流淌的透绿河水,不会真是冥河吧?
……白婴个没用的东西,别人都把河沟挖到你家下面了,你居然都不知道?青丘也是够傻白甜的。
红蓼无语地吐掉嘴里的泥土,这是第几次在云步虚的结界里被带走了?
第二次了吧?
原则上来说事不过三,但这才两次她就已经心累了。
之前还觉得云步虚心机深沉好可怕,现在……呵呵,男的,不行,就不该怕他!
方才那白骨开口夸她有见识,她说了什么来着?
鬼。
是了,她这是见了鬼了。
见鬼之后最好的自救方法是什么?
红蓼从乾坤戒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大蒜、鸡血、黑狗血,甚至还有自己念过上帝保佑的所谓圣水通通朝白骨丢下去。
要说这黑狗血,应该是最有效果的吧,这还是啸天倾情奉献的,上次回了道圣宫,她就开始做准备了,为保证下次再遇到事情不至于手无寸铁。
啸天当时说了,光狗血可能还不够,所以他还倾情奉献了一点——黑狗尿。
红蓼记得自己是万分嫌弃,不情不愿地捏着鼻子收进乾坤戒,单独给劈了一块地方。
现在这玩意儿正好派上用场。
红蓼隔着一条丝帕,把装了黑狗尿的瓶子使劲摔下去。
只听啪嗒一声,瓶子碎裂,和其他东西一起坠入冥河,落在白骨之上。
白骨:“小狐妖,你不会以为这些东西就能对付我吧?”
“……等等,这是……狐妖,你好大的胆!”
冥河沸腾,绿水之中,黑纱直面的谢沾衣跃了出来,一身狗血还有……总之形容狼狈至极。
红蓼跑得飞快,压根没看见是谁来了。
但对方追得更快,她感觉浓郁的气息在迫近,忍不住捂住口鼻,一副难忍作呕的样子。
啸天平时都吃了什么???这味儿也太正了。
谢沾衣隔着黑纱看到红蓼嫌弃无比的样子,周身灵力暴涨,冰冷压抑道:“孤要你的命。”
红蓼眼前一花,他的身影已至前方,这才算彻底看清了他的模样。
这衣着打扮,除了冥皇不作他想。
红蓼惊呆了,一边思索对策,一边诚实地感慨:“抓个小狐妖,您怎么还亲自来了啊?”
作者有话说:
上一秒
了了:心机男人好可怕!
下一秒
了了:男的,不行
第五十五章
青丘都那么大胆, 敢在他住的地方留下祖传的移动阵法,却不知道冥皇已经把冥河修道自家地下了?
云步虚无法预知胆大包天之人实际上却如此无用,是他狭隘了。
他该把红蓼时刻带在身边的。
谢沾衣并非从冥界鬼怪之中诞生, 他是以肉身成冥的,实力绝不容小觑, 心思也极为缜密。
“你是不是觉得云步虚很快就能来救你,所以有恃无恐。”
他的声音忽远忽近,有种独特的柔滑质感, 也不知道吃了多少德芙。
红蓼心里确实这样想。
被抓下来之前她就触碰了结界, 云步虚那么警惕,应该会立刻发现,光速赶回。
可惜她错了。
谢沾衣已经清理干净了自己,但仍有股似有若无的味道, 他一靠近,红蓼表情就有些微妙。
这味道搞得气氛都严肃不起来了。
谢沾衣手一动,血肉尽退,白骨丛生,白骨碰到红蓼的地方,连带着她也跟着骨化。
红蓼这下是真怕了。
云步虚没有任何赶到的动静。
她眼睁睁看着自己一条尾巴漂亮的皮毛都不见了,变为白色的骨架。
红蓼瞳孔收缩,灵力暴涨。
“士可杀不可辱!!!”
她愤怒地扑向谢沾衣, 到底是九尾天狐, 再不是从前刚刚成年的小七尾, 有云步虚天天调·教, 她不论是法术还是功夫都好了不少, 竟真的让谢沾衣失了防范, 被按着往下坠去。
“知不知道狐狸尾巴摸不得!”
红蓼气势汹汹地掐着他的脖子, 谢沾衣以黑纱遮面,看不到真容,但她模糊记得原书里好像说过他脸部残缺,这里是他的死穴,最介意的地方。
“狐狸尾巴摸不得?”谢沾衣轻而易举地反制红蓼,杀意四起,“孤只听过老虎尾巴摸不得。”
“今日便得让你知道,狐狸比老虎更厉害。”
红蓼忍着谢沾衣回敬的痛,双手化爪,与对方在空中过了数招。
眼见快要和他一起掉进冥河里了,她知道不能再磨蹭,真掉进去就彻底没有反抗的力量了。
“冥皇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难不成真如传闻中的一般相貌丑陋,有碍观瞻?”
传闻?什么传闻?
能有幸见得冥皇的活人没几个,虽他总是遮面,那群人却不敢猜测他是面目丑陋,他们只会觉得这是大能独有的神秘莫测罢了。
所以红蓼这个传闻肯定是听云步虚传的。
真是该死。
谢沾衣手上用力,他果然对这个反应比较大,光抓着红蓼的胳膊骨化还不够,还要再去骨化她一条尾巴。
红蓼吓得要死,不断往上看,还没看到云步虚出现。
不过她心里也没真的很慌,因为她发现对方好像不打算杀她。这也对,她和云步虚的关系摆在那,明显是抓活的才有用。
心里虽然有底,红蓼面上还是表现出了极度的惊恐,谢沾衣将她满眼的绝望尽收眼底,正要说什么,忽然又见她瞪大眼睛,灿烂欣喜地笑了起来。
她一个字都没说,他却自己意识到可能是云步虚来了。
怎么可能?先不说他来之前已探查到云步虚正在青丘某处画极为重要的阵法,此阵一旦开始画就不能停止,否则就功亏一篑,再无用处,也不能再开第二次。
画阵时护法神光会屏蔽外界一切力量,哪怕他改变神光的防御范围,能收到结界波动的消息,也不可能这么快,总会有一点迟缓。
就算真的这么快赶来了,上面还有他留下的第二道关卡。
所以……
面上黑纱被人扯下,周围忽然陷入极度的安静。
短暂的停顿后,红蓼无语的声音响起来。
“怎么还有???”
谢沾衣面上的黑纱看着只有薄薄一道,欲盖弥彰,可真的上手扯了,才发现是无限的。
知道她是狼来了,谢沾衣可谓放宽了心,他就知道云步虚是来不了的。
他冷眼盯着红蓼一下又一下地扯着黑纱,扯到他望向她,这才又开始紧张,将手里刚扯下来的黑纱慢吞吞地给他遮回去。
“抱歉抱歉,我给你戴回去呀。”
红蓼陪着笑,好像非常识时务,不敢再乱来了,可压根不是那么回事。
她悄咪咪地捏了个诀,竟是云步虚的独门指诀,辅以十成灵力推向谢沾衣。
谢沾衣终于正色了一些,用了心思去抵挡这指诀。
饶是如此,身子还是被她推开数丈远,肩膀受了伤。
红蓼趁机逃上地面,其实她也没抱多大希望自己能成功,她只是想着,不管云步虚被谢沾衣以什么方式绊住了脚,她都得尽量拖延时间,不能就这么被带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让她没想到的是,这次谢沾衣虽然还是跟了上来,但他没有拦着她回到地面。
云步虚到处说他长得丑,他自然也得回敬他一些。他来此的目的也不单是为了带走红蓼,更有重要计划。
他自身后制住红蓼,钳制着她的双手压在她后腰处。红蓼欲语,被他以恢复了血肉的手捂住嘴唇,她连哼声都发不出来。
她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两人贴得很近,她的手能感觉到他身上黑袍丝滑冰冷的质感,甚至能描绘出他胸腹部的轮廓。
他们悬于地道上方,能勉强看清地面上的画面。
“好好看着。”
是谢沾衣的传音,他扣住她的手,她无法捏诀,什么都做不了,人被牢牢桎梏。
她不肯“好好”,狠狠咬向捂着嘴唇的手,明明咬得很用力,可感觉不到任何血腥味,甚至还膈疼了自己的牙。
这下是尝到血腥味了,却是自己牙龈出血。
“你不是寄希望于云步虚来救你吗?”
心底传来嘲弄的声音:“快看那是谁?”
红蓼分神去看,一眼就望见了云步虚,月色下他御风而来,速度极快,眨眼的瞬间已行至近前。
她重燃希望,正想努力发出点声音吸引他的注意力,却发现一道熟悉的影子扑向了他。
“!”
是只紫衣白发的九尾天狐。
那狐妖眉眼生动,活灵活现,竟和她一模一样!
……
……
红蓼猛地瞪向脸都不敢露的谢沾衣,眼底写满了厌恶。
“他若真心,自当分得清谁真谁假。”
谢沾衣心音都带起了讥诮讽刺,他还想再嘲讽云步虚两句,就看到他派去的假冒伪劣狐狸被一把推开。
谢沾衣:“……”没用的东西。
假狐妖倒在地上,云步虚面无表情地给自己施了个清尘诀仍觉不够,很想换掉被假狐妖碰触到衣袖的道袍,但红蓼的安危显然更重要。
太一玄宗扇握在他手中,光束照在假狐妖身上,假狐妖怕得瑟瑟发抖,还在娇媚宛转地伪装:“圣人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这样对我?”
云步虚轻轻转动手中折扇,神光慑人,假狐妖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他用扇光抵着她的命门:“她在哪。”
狐妖忽然笑起来,一扫刚才的害怕:“圣人脸变得真快,方才第一眼看到人家的时候分明紧张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