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动。”
他屏息开口,语气里充满了克制。
红蓼这次没很快说话,但还是不听他的随意乱动。
云步虚身子都跟着颤了颤,一手按着她的肩膀,一手已经解开了腰间玉扣。
“哎?”红蓼抓住他解腰封的手,不赞同道,“这样可不行啊,你灵力衰败,得好好休息才行。”
“我……”
“你怎么样都不行。”红蓼一本正经,“快躺下,闭上眼睛睡觉。”
她将他按回去,用掌心合上他的眼睛,眼睫擦着手心过去,带起一阵难以抑制的痒意。
红蓼呼吸乱了些,轻喘着继续摩挲,简直搅得云步虚一腔心潮翻涌得好似迎来海啸。
“怎么还不睡?”红蓼用懵懵懂懂的不解语气说,“是太久没睡过觉了有些不习惯?”
她体贴地捧住他的脸:“没关系,有我在,我帮你。”
她俯下身去与他紧紧贴在一起。
因为她是朝前坐着的,这样弯下去,胸口正好对着他的脸。
“乖,睡吧,我抱着你。”
她将他紧紧抱在怀中,他枕在她无限柔软温情之地,呼吸都不敢了。
“乖乖睡~什么都不用担心,有我在呢。”
红蓼将他的头使劲按在怀里,感觉到热气扑面而来,其实挺奇妙,一个身上到处都冷冰冰的人,呼吸聚集在一处的时候,也还是炙热的啊。
胸口的脑袋动了动,满头丝滑柔软的黑发被她摧残着,闷闷的嗓音传出来。
“对不起。”云步虚紧绷地道歉,“是我的错。”
红蓼笑了一下,低头亲亲他的发顶:“快睡吧,你怎么会有错,你可是天地共主,你做什么都对的。”
云步虚哪里敢认,立刻说道:“不,我错了,是我的错,不要生气,莫要恼我。”
红蓼笑声更舒缓了一些:“我哪里生气了?也没有恼你呀,我对你多温柔体贴啊?”
云步虚环住她的腰,顺势亲吻着近在咫尺的一切,成功感受到红蓼一阵僵硬。
“对不起。”他又道歉,“是我的错,我不该试探你。”语气万分诚恳。
红蓼终于冷哼一声,姿态却议依然柔软温和:“你这般试探我,就是在怀疑我对你的感情,经历这么多我都没离开你,你居然还来试探,简直是丧良心。”
她撑起身子避开他的亲吻,恶狠狠道:“你简直丧心病狂啊云步虚。”
低头去看重新可以舒展呼吸的人,结果见到一张布满绯色的脸。
云步虚好像真的被她闷坏了,俊秀的脸上仿若涂了胭脂,如被风雨摧折的可怜玉兰。
似月华般的淡白光晕围绕着他,这等肆虐谪仙的体验,让红蓼全身上下的血往一个地方涌。
她倒吸一口气,咒骂他:“狐狸精!”
云步虚迷蒙着双眼,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不只是因为她的一番戏虐折磨,还是因为灵力透支。
他堪堪抓住她的手,呼出的气恍若春雨落下,勾人得很。
“我再不会了。”他眼底几乎染上了几分幽怨,“你把我折磨成这样,还不够吗?”
红蓼跟着他的视线下移,他的腰封早就松开了,宽大腰封下那纤细有力的腰,撩开素纱衣袍就能看到。
红蓼也不见外地撩开了。
然后就看到一片狼藉。
“你……”红蓼脸一热,“还天地共主呢,这才哪到哪,你就投降了??”
云步虚面上更红,侧身把脸埋进了乌黑的长发里,似乎什么都不想管了。
看他那矜持赧然的禁欲模样,矛盾的气息在他身上聚合,红蓼再一次笑了。
这次是真心实意的笑。
她得意洋洋道:“看你下次还敢骗我。”
云步虚低低地说:“下次?绝不会有下次了。”
这样狼狈无措的时刻,这辈子都不想有下次了。
身边有人替他清理了一下,他身子始终放松舒缓,任她所为,当真是予取予求毫无保留。
红蓼很满意,帮他整理好就躺到他身边,盖上被子从后面搂住他的腰。
云步虚的手自然而然落下,与她在腰间交叠,紧紧握在一起。
少顷,红蓼不甘寂寞道:“不要这样。”
她抽回手,开始解自己衣带,很快就褪尽衣衫。
云步虚的脸从发丝里抬起,想要回头看看,却发现她又来折腾他的衣裳。
眨眼间两人便肌肤相贴。
“这样才好。”红蓼抱着他的喟叹一声,额头抵着他光洁无暇的背,闭着眼道,“快睡吧,我也好累,外面一直在下雪,这几日一直都压抑得很。”
云步虚扫开长发,转过身来,将红蓼揽入怀中。
“睡吧。”他轻声道,“睡醒会是个好天气。”
“唔。”红蓼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安心地沉沉睡去。
她有多久没这么放松了?
都快记不清了。
云步虚抱着她,本来毫无睡意,身为神也根本不需要睡觉,可不知怎的,就跟着她逐渐平稳的呼吸沉沉睡过去了。
道圣宫沉浸在一片喜悦当中,人人脸上都挂着笑,往日里大家都专心修炼不敢懈怠,因为不知何时就要上战场,可现在不一样了。
就连沐雪沉这个卷王都开始偷懒了。
他站在高处看着被风雪包裹的道圣宫,这里是他长大的地方,熟悉得闭着眼睛都知该怎么走。
以他的修为,哪怕是这个距离都能看到同门们兴高采烈的样子。
他也该高兴的,他确实也高兴,可比起旁人的心无旁骛,他总会多一分思虑。
地之主不存在了,师尊自然而然就会成为天地共主。
天地共主不可能待在道圣宫的。
师尊会离开。
他可能是此刻唯一意识到这一点的人。
沐雪沉有一瞬迷茫——没有了师尊的道圣宫还会是道圣宫吗?
身后传来脚步声,他转过头去,脸上露出温和的笑。
“水盟主。”略顿,他改口,“现在好像不该这么叫了。”
他转换成轻松揶揄的语气:“要恭喜师弟了。”
真正进入道圣宫与沐雪沉同门,便是真仙之身了,自然唤得一声师弟。
水如镜身上半分不见曾经的伤重,比之从前,甚至越发英俊利落起来。
他手上拿了一把剑,一把一看就知不凡的剑。
“这是……斩魔剑。”沐雪沉一怔。
斩魔剑是云步虚的剑,曾经用来杀过谢沾衣,后被云步虚送给水如镜。
“是。很早之前圣主就将它给了我。”
这件事风微尘知道,红蓼也知道,但沐雪沉还不知道,因为他虽然得了宝物却从未用过。
“我一直妥帖收着,不曾使用。”水如镜道,“如今也该物归原主了。”
沐雪沉蹙眉:“你不要?”他有些不解,“你的本命剑不是毁了吗?如今你已得道,不是正好用斩魔剑?”
水如镜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我不打算更换本命剑,所以才一直没用过它。”
哪怕是只剩下一半的本命剑,也是陪伴他出生入死的伙伴。
即便它最后碎成渣,他也不会舍它而去。
“可你总不能没有法器,这把剑……”
“还请雪仪真君帮我归还圣主吧。”水如镜终于露出一个笑容,“法器的事不劳烦真君费心,我已经想好怎么修复本命剑了。”
沐雪沉不禁好奇起来:“你要怎么做?”
他当然知道修复的两种方式,难不成水如镜打算……
“我的剑骨就可以。”他平静道,“如今天下大定,我也到了道圣宫,今后不再需要面临太大的危机,随时准备为道圣宫出生入死,自然就可以抽了剑骨来补剑,慢慢调养,重新开始。”
“你的剑骨已经生了仙气,怎能说抽就抽?”
沐雪沉不建议他这么做,他虽不精于剑道,可也知道仙族剑骨的可贵。
水如镜却说:“没什么区别。用仙族剑骨修复的剑只会比之前更强。哪怕我本人变得虚弱一些,也可以正反相抵了。”
“话不能这么说……”
“只能这么说,我不会抛弃陪我半生的同伴,真君不会明白剑修的心情,还请尊重我的选择。”
水如镜躬身一拜,将剑举到沐雪沉面前。
沐雪沉看着布满灼灼光华的斩魔剑,它似乎也没料到自己会被雪藏这么久,还被人嫌弃,登时不悦地主动到了沐雪沉手中。
事已至此,水如镜自己有了决定,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那你之后打算怎么办?”沐雪沉握剑问道,“我会帮你把剑还给师尊,那你……”
水如镜直起身,嘴角笑意轻松自在:“之后自然是,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他们都自由了。
再无压着的重担,不管是水如镜还是沐雪沉,都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沐雪沉跟着一笑,两人一起望着夕阳西下,他突然问:“可要再见师尊一面。”
他的语气有些古怪,很像是问他要不要再见另一个人一面。
水如镜的回答也很怪。
“真君快看。”他指着笼罩大地的金色,“夕阳虽不如朝阳蓬勃,照在身上也很温暖。”
沐雪沉沉默下来,再无话说。
太阳落山后,天色越来越暗,夜幕降临时,道圣宫点起了红色的灯火。
那还是道祖大婚时准备的,虽然最后没派上太大用场,但现在好像也是点亮它们的好时候。
堆积的雪开始融化,发出啪嗒啪嗒的水声,红灯笼透着点点红光,为匆匆来去的弟子们带起一阵温暖的喜气。
云步虚和红蓼还睡着,自护法的弟子们离开,那里就一直就静悄悄。
直到天边泛起白色,日出的阳光照耀大地,红蓼才一袭紫衣,散着长发跑出了殿门。
她没绾发,衣衫也穿得凌乱,可紧随其后的云步虚一点都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
对其他弟子和自己的严格要求,在红蓼身上荡然无存。
红蓼跑在前面,本能地想要哈口气,却发现不需要了。
厚厚的雪一夜之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漫山遍野的绿色。
恍若一下子到了草木最繁盛的季节,楚楚桃粉,漫漫风流,出了名的苦修之地道圣宫,一下子化为了柔情似水的曼妙仙山。
红蓼惊喜地睁大眼睛,回过头来笑靥如花道:“圣主大人果然说话算话,今天真是个好天气!”
云步虚看着她那个笑,觉得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他就这么轻飘飘地说:“以后每一天都会是这样的好天气。”
作者有话说:
不虚子:谁爱苦修谁去,老子不修了
第一百零七章
道圣宫有一座供奉着所有弟子魂灯的宫殿。
里面也同时供奉着所有为整合六界而牺牲的弟子。
红蓼跟着云步虚走进殿内, 看到密密麻麻的牌位,对道圣宫到底牺牲了多少人有了深刻的认识。
今日本打算随便转转,整日下雪的道圣宫她很熟悉, 春暖花开的却很陌生,她兴致来了就拉着云步虚一起散步,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
云步虚点了三根香插·在香炉里,袅袅香雾升腾,红蓼也学着他的模样上了香。
“这里很快会多一个牌位。”他突然说。
红蓼怔住:“……还有谁不在了?”
“没有。”云步虚转过头来, “是我的牌位。”
红蓼想起原书中的情节。
一切尘埃落定之后, 云步虚成为天地共主,将道祖之位让给了沐雪沉,离开了他一手创立的道圣宫。
从那以后道圣宫的弟子想再见曾经的道祖一面,就只能来这里祭拜他的牌位。
红蓼那时威胁他, 还说过要和别人生了狐狸崽子来他的牌位面前上香。
这么快就到这个步骤了吗?
“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红蓼听到自己这么问,声音还算平稳,但依然能听出几分压抑来。
云步虚像是不明白她为何这么压抑:“这自然是听你的。”
红蓼思绪飘忽一瞬:“听我的?”
“正是。”云步虚理所应当道,“你若是喜欢这里春日的景色,我们便多住一阵也无妨。”
红蓼眨眨眼,慢吞吞地意识到,对啊,这次他要走确实是要走的, 这里已经不需要他了, 他也该过点自己想过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