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咸鱼林夫人——巫朝尘
巫朝尘  发于:2023年01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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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珍好容易得手了秦氏,还没快活两个月,怎么舍得她出家?
  可老太太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份上……
  他向尤氏努嘴儿使眼色,让尤氏帮着劝一劝。
  贾母在上方把他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她沉声道:“珍哥儿媳妇,你别多话。珍哥儿,你别逼我把你老子请回来!还是你好日子过够了,想抄家下狱了?”
  贾珍只得叩首:“老太太,何至于此!”
  贾母冷笑道:“你再这么不知道好歹,早晚有一日,全家都是一个死!”
  尤氏在旁听了这半日,隐隐懂了两分。
  她四肢发麻,恶心想吐,紧咬牙关,忍住身体的颤抖,把手往里收了收,想离贾珍远些。
  贾珍总不肯答应,贾母也没了耐性。
  她道:“从今日起,蓉儿媳妇就不回去了,就在我这里住着。珍哥儿,你若不服,还想和我抢人,我就把你老子叫回来,再把全族的人都请来,咱们阖族评一评!”
  说着,她便命:“来人!传我的话,小蓉大奶奶为娘娘和家里祈福,自愿出家。快快择个吉日,去静玄寺请一位师父来,主持小蓉大奶奶受戒。以后家里不得轻慢,都要称‘师父’才是。”
  她又道:“蓉儿媳妇的嫁妆和常用的东西,你们想送就送来,不想送,我这里也不缺她的。蓉儿还不知道这事,你们做老子娘的好生和他说,毕竟是三年的夫妻。”
  言毕,她不多说,也不多看贾珍,只命:“去罢!”
  尤氏站了起来,头一回没等贾珍,一礼先出去了。
  贾珍想不出挽回的法子,也只好爬起来,行了礼慢慢退出,心中暗恼,分明是两厢情愿,秦氏竟如此没情义。
  秦氏从碧纱橱里走了出来,在贾母面前跪下。
  贾母道:“看你还算知道廉耻,我就不多问了。等你受了戒,就好生吃斋念佛,别辜负了凤丫头的一片心。”
  秦氏再三叩首:“老太太和凤婶子的大恩,我今生今世报还不了,来生来世为奴为婢也要报答。”
  贾母命收拾出几间屋子,打发秦氏住下,又命人去告诉王夫人,不必再找女尼。
  消息很快传开。
  因事出突然,贾母只说是国公爷托梦,秦氏自愿出家,王熙凤守口如瓶,更不多言,倒无更多可议论之处。只是难免人人惊奇,小蓉大奶奶这样人物,怎么忽然就要青灯古佛了?
  薛姨妈、邢夫人、王夫人、李纨、薛宝钗、史湘云、三春等知有此事,也皆来看视。
  秦氏已卸了妆饰,身着素衣,连宝珠瑞珠两个丫鬟也一身素淡。
  众人叹息一回,见她心志坚强,因是定了的事,都不多相劝。
  只有贾宝玉犯了痴病,回屋后怔怔半日。
  他一时心想,蓉儿媳妇这样得天地灵秀所钟的女儿,竟只得了青灯古佛的结果,实在可惜,一时又想,莫不这就是蓉儿媳妇的因缘。
  又想到他如今功课愈多了,家里众多姊妹,他不能一一尽心,更是可悲,不由便落下泪来,被史湘云瞧见,嘲笑了几句。
  见无人懂他,贾宝玉更是闷闷地,不理人。
  看他这样,史湘云也脾气上来,甩了帘子出去了。
  薛宝钗便宽慰了史湘云几句,同她仍找三春一处玩耍。
  至晚,尤氏遣人送来了秦氏的嫁妆和日常使用的东西。

  想到三年婆媳情分,秦氏向东磕了三个头,夜里无人时狠狠落泪一场。
  五日后,静玄寺一位老尼来至荣国公府,秦氏便拜在她门下,取法名为“智虚”。
  因省亲别墅尚未建完,将来还有工人出入,秦氏便暂在贾母院中住着,每日替贾母念经,又同三春等学了写字,要学抄经。
  宁国公府冢孙妇出家的事也传到了林宅。
  宁安华想了两分钟,她接妙玉过来和秦可卿出家之间有没有因果关系。
  然后就被二姐儿洪亮的哭声打断了思绪。
  等奶娘哄完了二姐儿,宁安华也不多想了。
  秦可卿能逃得一命,是她自己的福气。
  国孝之中不得宴饮。七月初一是松儿的两周岁生日,七月初九又是二姐儿的满月,林家都没请外人,都只自家吃顿便饭就完了。
  卢家已于上月离京,宁安华出了月子,便请柳月眉和卢芳年过来散一散。柳月眉又带来了张如瑛和张如璇。
  罗焰一向二更后才回家,卢芳年羡慕林家和张家的孩子,便在林家留了一整日,晚饭后才回。
  她在家门口下车,却得知罗焰却已在家里等她了。
  她忙回至房中:“没想到夫君今日早回,我回来晚了。”
  罗焰道:“无事,夫人尽兴就好。”
  问了几句她在林家都做了什么,他似是不经意地,把话题引到了林家请的女师父身上。
 
 
第69章 月色不同
  卢芳年浑然未觉罗焰是有意打探, 还因他耐心听她说这些,心里高兴,越发兴致勃勃:“真没想到, 林家请来的女师父竟这般年轻,比我还小大半年。她通身的气派着实不俗, 言语谈吐不凡, 听得从前也是大家小姐,可惜如今父母全不在了。”
  她摘下耳环, 一叹:“幸而她是到了林家。若去的是别家, 她有才有貌, 颇有财产,又无依靠,难保主人家不起坏心。便是留在庵庙里, 佛门又哪里全是清净地呢。”
  说完,她动手拆头发,却许久未听见罗焰应声。
  察觉不对, 她来不及放下发簪就回头看。
  罗焰斜倚在床柱上,唇角比平日还绷得紧, 眼中似有风云翻涌。
  就算是在床帐里, 她也没见过他眼中有过这么浓烈的情绪……
  是怀念,是怅然, 还是愤怒,是仇恨,是——
  她没能分辨清楚。
  因为罗焰在一瞬间内就变回了面无表情。
  卢芳年抿唇:“夫君,我……”
  罗焰站直, 走了过来,一手握住她拿着簪子的手, 另一手轻轻把簪子抽出来,放在妆台上:“叫丫头们进来帮你吧。”
  卢芳年看他又不似生气了,正待相问,罗焰却道:“夫人歇着,我回去了。”
  国孝中最好避免有孕,罗焰的身份更是容不得半点差错,是以两人从年初起便分房而睡,若无事,罗焰都睡在前院书房。
  卢芳年想留罗焰,又不好留,只得看他走了。
  丫鬟们进来,服侍她更衣梳洗。
  离睡觉的时辰还有几刻钟,卢芳年随便挑了本书拿在手里,却一个字也看不下去。
  她反反复复回想罗焰当时的神情,不知是哪里出了差错。
  她知道夫君有许多秘密,她也从来不多问。成婚快一年了,她连夫君父母的牌位都——
  卢芳年坐直了。
  若不是因为妙玉师父,难道是,她的话叫夫君想起了……他的爹娘吗?
  那父亲调任云南巡抚那日,她怕父亲出事,和夫君哭的时候,夫君心里在想什么呢?
  ……
  林宅。
  从四月到现今,加上京畿,全国共有四省报了干旱。如何抚民赈灾是户部之职,身为户部尚书,除宁安华生产那几日外,林如海几乎一日未歇,连休沐都在处理公事。
  昨日又有一地报了水灾。
  虽灾情不甚大,林如海昨晚也近三更才回。今日比昨日早些,刚到二更他就到家了。
  他在衙门里吃的几口饭不过垫垫肚子,又忙了一个多时辰,早饿了,回来匆匆洗过澡,便命盛饭。
  宁安华虽已用过饭了,因家里来客,吃得不如常日尽兴。
  见他用得香,再看菜色都是她爱的,便也命盛了半碗,陪他吃了这顿。
  饭毕,饮过一碗冰镇酸梅汤,林如海舒服地叹息一声。
  昨日没空多话,宁安华现在才得空问:“国库银子还够?”
  从甄家抄出的近两千万,也不过是国库一年的收入。年初太后薨逝,陛下亲自带了满京王公大臣去皇陵送葬,加上丧仪的费用和太后的陪葬,三百一十多万两银子就这么出去了。
  幸好上皇没有再次南巡之意。不然御驾南下一次,就是上千万银子打底。
  若国库没了钱,难的不止林如海,更不止户部这些官儿。
  她还是希望百姓富足,天下太平的。
  林如海道:“现下还算富余。可若再来几次……”
  受灾减税的几地都是产粮大省。若再有几处灾情,今年收上来的赋税减少太多,明年就更不好过了。
  宁安华凭空变不出银子,也没办法劝林如海宽心。
  林如海也不想多说这些让她挂心,便问起了今日家中来客,她和孩子们有没有尽兴。
  宁安华笑道:“我正想和你说。我已请柳姐姐下个月把如瑛送来,和玉儿一起上学了。青儿的身子且得养着,玉儿和安硕学的又不一样,她一个人上学,也怪寂寞的。如瑛来了,家里也能热闹些。玉儿愿意,我就让如瑛和她一起住了。”
  林如海忙道:“这事多亏妹妹操心。只怕委屈了青儿。”
  宁安华一叹:“她将来和别人不一样的时候还多着,都只能靠她自己排解,别人帮不了她。也没有为她就委屈玉儿的道理,非要这样,反而叫她们不好了。”
  林如海伸手,她就势靠在他怀里,又一笑:“表哥放宽心,我也放宽心。我不信我就养不好她!”
  夏日衣衫轻薄,宁安华只穿着胭脂红的薄绸抹胸,外面松松罩着玉白单罗衫。
  林如海轻轻抚摸她的肩头,目视前方:“我也有一件事,这些日子忙,总没想起来。我想让安硕入国子监读两年书,妹妹意下如何?”[注]
  宁安华笑道:“表哥自己的学生自己管,别来问我。”
  她目光一转,嘴唇凑近他的下颌线,笑问:“表哥怎么不敢看我了?”
  林如海瞬间○立,动都不敢动:“天晚了,妹妹睡罢,我去那边。”
  宁安华月子里,两人仍是同住立幽堂,只不同房睡,宁安华睡卧房,林如海睡东边书房。
  宁安华双臂环住他的脖子,幽幽问:“表哥就不想我吗?”
  汗珠从林如海额角缓缓滑落:“妹妹,国孝里,可不敢……”
  宁安华在他耳边轻笑:“有不会怀孕的法子,我不信表哥不知道。嗯?”
  林如海再忍不住,将她拦腰抱起,大步走回卧房。
  衣衫散落,鸾颠凤倒。
  *
  初秋,天气渐凉。
  宁安硕轻轻考了国子监一等,从此入监读书,旬日才回。
  中秋前,宁安华又请柳月眉和卢芳年来,把张如瑛留下上学,也是十日送回去一日。
  林家和张家已熟得很了,柳月眉没再说要分担束脩,宁安华也提都没提。
  卢芳年还记着上次从林家回去后的事,今日过来,又在净雪庵里坐了坐,便留意细看妙玉师父。
  可妙玉和罗焰生得并不相似,卢芳年怕失礼,也不敢着实多看。
  妙玉师父和夫君差了快十四岁,不大可能曾有婚约。
  若是有仇,妙玉师父已是一介孤女,夫君想为难一二轻而易举,还有什么顾忌的?
  再者,她听宁夫人说过一句,韩大人是因病在任上离世。
  观宁夫人和柳夫人形容,韩大人不似曾经获罪或有什么仇家。
  她有心问一问妙玉师父俗家母亲的出身来历,又怕太冒犯了,也不好问。是以直到回家,她也并无所获。
  今日她回来得早,申正就到家了,罗焰却没似那日一样早回,仍是二更后才回来。
  卢芳年本有些疑心,罗焰那日早回,是知道她见了妙玉师父的缘故。
  等晚饭时不见他的人影儿,二更后,她卸了妆饰准备睡觉时,才听人报“大人回来了”,她已将疑心消了大半。
  罗焰照例先来后院见卢芳年一面。
  卢芳年有心,又提了一两次妙玉师父,暗中细看罗焰的神情。
  罗焰连眉毛都没动一根,不过照常应上两句,便出去让她歇息了。
  卢芳年想了半夜,不再认为妙玉师父和夫君曾有什么关联。
  她不知道,罗焰出去后,望着摇动的树影,眼中有一层薄薄的泪光浮现。
  但不过几息间,他神色就恢复如常。
  他摸向腰间佩刀的刀柄,抽刀出鞘,轻抚刀身,似乎这样就能让他的心肠变得像铁一样冷硬。
  月光如水,刀身上现出他刀刻一般的脸,也映出了月光盈盈。
  这夜的月也与那夜不同。
  他倏然闭上眼睛。
  他不该再想了。
  他该把她忘了。
  ……
  宁安华扶着林如海的肩膀,云鬓微摇,耳坠起伏,晃动得室内一片珠光。
  她望着窗外渐圆的明月,略微走神,心想国孝内连中秋都不用大办,真是省事。
  若能再来一年国孝就好了。
  林如海不满她的分心,○○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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