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橙看上去有点消极怠工，摆了下手：“当初进村的时候不是说过了吗，给二十块钱就干二十块钱的活，糊弄糊弄就行。”
　　韩旭：“……”他都快不认识糊弄两个字了。
　　不过，这个姐姐看上去很不一般，她应该有化解的办法，倒是秦蔓蔓，她的任务进展好像也不理想。
　　正想着，老头就把目光盯在了秦蔓蔓身上：“秦绣娘，你的活干的怎么样了，要是干得不好，大美女秀梅生气了……”
　　秦蔓蔓不敢打断老头说话，生怕把对方惹恼了，对方公报私仇，判定她的任务不合格。
　　她没什么底气地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张纸，颤抖着递到老人眼前：“要，要想把刺绣做好，一定要设计好图案。”
　　秦蔓蔓吞吞吐吐地念着自己准备好的说辞：“刺，刺绣的图案就像盖房子的地基，是基础，一定要打好才行。”
　　秦蔓蔓有绘画基础，一张喜鹊图画得栩栩如生。
　　老人接过图纸，又满意又不满意地哼了一声：“秦秀娘的进度有点慢，明天必须开始动手刺绣了，不然赶不上婚期，大……”
　　“大什么大，别大了，被念叨的头都大了，这谁设计的台词，”阮娇走上前，说自己的任务进度，“喜帖送了八户。”
　　阮娇人高马大，抱着手臂往老头面前一站，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
　　老头看上去不敢跟他来硬的，又不愿意失了诡异npc的身份和面子，嘴上嘟嘟囔囔地吓唬人：“送错了喜帖的工人腿会被切断，从膝盖上面，像切肉一样，切上九九八十一刀。”
　　“别切切切了，”阮娇把写着那八户人家的名字的纸条扬到老头脸上，“赶紧检查吧。”
　　老头看完纸条，阴阳怪气：“阮娇的活干得还行。”
　　贺老师走到阮娇面前：“在哪拿到的名单？”
　　阮娇：“祠堂，翻到了大美女秀梅家的族谱，这八户都是她家亲戚。”
　　程小橙了然，大美女秀梅要出嫁，亲戚肯定都要来的，按照族谱送，肯定不会送错。
　　她本来还以为阮娇是个空有一身肌肉的冲动莽夫，没想到头脑也不错。
　　阮娇偏头看了看程小橙：“……你盯我看干什么。”
　　程小橙：“……我没看。”
　　她不过就往他身上瞟了一眼，竟然就被他抓住了，怪不得贺老师说他死不了，看来是个有真本事的。
　　被忽略的npc老头重重地咳了一声：“开会呢，严肃点。”说完一个个问了过去。
　　吹唢呐的那个练了一整天，脸颊憋得通红，幸运的是，他有点乐器天赋，竟然真被他学会了吹唢呐，不过曲子练得不行，吹得太难听了。
　　老头骂了他一顿，还算歹算也算是完成了今天的任务。
　　贺老师的文章写得很好，各种文采飞扬，字也好看，龙飞凤舞，潇洒俊逸，众人都以为他安全了，老头又开口了：“也要看看大美女秀梅喜欢不喜欢，要是……”
　　这次是老头自己把话停下来的，他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觉得天快黑了，跳过了几句台词，去问一旁的人要任务。
　　好在只是第一天，大多数人都跟秦蔓蔓一样，多少多少能糊弄一点，不管最后能不能完成任务出副本，先活过今天再说。
　　刘西正是喜宴厨子，说自己杀了一天的鸡鸭鱼，还杀了两只猪一头牛，都洗好了，冻在地窖里。
　　程小橙看了刘西正一眼，他说话的时候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眼里却藏着一股使劲摁也摁不下去的快感，身上的灰色棉衣溅了血，变成了深灰色的血渍，仔细闻能闻到一股血腥味。
　　别人的活都是硬着头皮干的，只有他在干活的时候是享受的，这是骨子里天生喜欢杀戮。
　　老头对刘西正的活很满意，还夸他的精神气好，让大家干活的时候都像他学习，别老哭丧着一张脸。
　　屋子里最后一个被问到的人是程小橙。
　　老头很不喜欢一直对工钱讨价还价的程小橙，盯着她的时候目光仿佛要把人活活吃了。
　　秦蔓蔓担心地看着程小橙，连一向拽天拽地对什么事情都嗤之以鼻的阮娇都看了过去。
　　一屋子的人都知道她的进度是0。
　　白天的时候几个任务者在村子里撞见过她好几次，他们都在战战兢兢拼死拼活地做任务，她就像来农家乐一样，兜里揣着不知道问谁要的瓜子，东逛逛西看看，一会坐在村民家口跟几个妇女聊天，一会蹲在河边看几个老头钓鱼。看样子半点没把做化妆品的事放在心上。
　　老头就是今天白天钓鱼团队里面的其中一个，知道程小橙没好好干活：“活干得不好……”
　　程小橙打断老头：“我今天做了定妆粉。”
　　定妆粉？众人看着程小橙，她什么时候去做定妆粉了？
　　程小橙从口袋里拿出来一个粉色的小盒子，打开给老头看：“不信你检查一下。”
　　老头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定妆粉，作为一个诡异的npc，他决不能在任务者面前暴露自己无知的一面：“我是监工，是有身份的人，你是干活的，你自己说。”
　　程小橙等的就是他这句话：“这叫定妆粉，顾名思义，就是定妆用的，它可以吸油、遮瑕，让妆容更持久、更柔滑。”
　　众人看了看盒子里的定妆粉，雪白雪白的，非常细腻。
　　老头虽然不懂化妆品，但他懂人，看见这些人一脸惊叹的样子，判断出来，这个所谓的定妆粉没准真是个好东西。
　　但老头还是无法相信程小橙，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她。
　　程小橙操着一口标准的普通话，亲和力十足地说道：“不想再做尴尬的‘人间油物’？”
　　说着一只手拖着定妆粉盒子，一只手指着里面的粉，露出一个八颗牙齿的微笑：“温和锁妆，无油无虑。”
　　“成分温和，敏感肌可用。”
　　“防水防汗，妆容更持久。”
　　程小橙一边介绍产品，一边把站在一旁的秦蔓蔓拉了过来，在她脸上抹了点粉：“微米级细腻粉质，轻薄服帖，隐匿毛孔。”
　　秦蔓蔓拿了一面小镜子照了照，真情实感地发出一声惊叹：“哇，真的变白了！”
　　程小橙：“小橙定妆粉，让你的美丽超出想象。”
　　众人：“……”
　　救命，好像打开了电视购物广告。
　　一群人围着那盒定妆粉看，真的一点都不夸张，这个粉非常白，非常细，摸在手上又很柔软，一看就是那种手作的高档货。
　　牛逼！
　　这难道就是学霸大佬的世界吗，看上去好像在玩，实际上在背着所有人偷偷努力。
　　老头看了程小橙一眼，既服气又不服气，还在过关台词里面加入私人感情，把一句夸奖的话说得咬牙切齿：“哼，算你厉害，不愧是方圆十里最厉害的化妆师，大美女秀梅一定会满意你的手艺，暂时不让你去死！”
　　老头问完所有的人，把记工的纸放进口袋里，看见天已经黑了，结束语也不说了，急忙走了。
　　熬过了第一天，众人就跟泄了力似的，长长地松了口气。
　　秦蔓蔓还在照镜子：“橙姐，你真是太厉害了，抹了你的定妆粉，我脸上一点油都没有了，皮肤也变白变细腻了，好神奇！”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怎么没见你动手做？”
　　程小橙把手上的定妆粉递给秦蔓蔓：“你也能做。”
　　“橙姐，你就会开玩笑。我不是化妆师，连这里面是什么成分都不知道，”秦蔓蔓小心翼翼地用手沾了点粉，放在鼻尖闻了闻，没闻出来味道，“这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
　　众人也都盯着程小橙看，想知道她到底是怎么在村子这么贫穷落后的条件下做出来这么好的定妆粉的。
　　别的不说，在没有碾磨器的情况下，光是把原材料磨成粉都是个天大的难题，更何况她做出来的粉还是微米级别的。
　　她该不会根本就不是新人吧，这盒定妆粉是用积分在app系统商店买的？
　　老手们了解的比较多：“app没那么好心，不会售卖任务商品。”
　　于是众人更好奇了，不是买的，那怎么样才能做出来。
　　这位大佬到底是什么逆天的存在。
　　程小橙简直有点不忍心破坏大家对她的盲目崇拜：“……里面是面粉。”
　　众人：“……”
　　糊弄学大师！百万文案！广告鬼才！营销界不朽的传奇！！！
　　抹了一脸面粉的秦蔓蔓：“……”好像，突然，皮肤，也不是那么，干爽、细腻，了。

　　一行人说话的时候，贺老师一直站在堂屋门边，眼睛看着外面的院子，眸色越来越沉。
　　天色已经全黑了，今天是阴天，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外面漆黑一片，像一个阴森森的黑窟窿。
　　夜空远处响起三声锣鼓声，提醒他们快点回到各自的房间。
　　程小橙走到贺老师面前，顺着他的视线往外看：“怎么了贺老师？”
　　贺老师扶了下眼镜：“少了一个人，去村子外面的镇上跑腿买烟酒的那个老手没回来。”
　　她无法在天黑前回到自己的房间了。
 
 
第10章 
　　程小橙探着头往外面看，始终没看见那名老手的身影。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每个人都知道，天黑前回不到自己的房间会发生很不好的事情，说不定比被大美女秀梅撕烂嘴还要惨。
　　老手叫蒋颖，被派出去买烟酒，要穿过村子外面的一座山才能到地方。前几天下了雪，大雪封路，镇子又远，路不好走。
　　程小橙记得那个女人，三十岁出头，短发，性格沉稳，爱健身，身体素质很好，这是她第四次进副本，比贺老师还要多一次。
　　程小橙看了看app面板，想查查看蒋颖的生命值和精神值，发现她的个人信息一片空白：“这是被抹杀了还是被屏蔽了？”
　　贺老师小课堂又开课了：“在副本的世界里，如果遇到异时空，任务者的个人信息会被屏蔽。”
　　也就是说，他们连她现在是死是活都无从知道。
　　韩旭皱着眉看着外面：“蒋颖真回不来吗，要是回不来的话会死吗？”
　　没人回答他的问题，因为大家都不知道。
　　贺老师看了一眼时间：“该回房间了，她是个很有经验的老手，不一定会死在外面，说不定明天早上就回来了。”
　　“贺老师说得对，就算回不来也不一定会死。”出于对未知的恐惧，众人像是逃避似的，下意识地往好的方向想，一边往各自的房间走去。
　　阮娇和贺老师走在最后面，与众人拉开一段距离。
　　阮娇单手插在口袋里，边走边看了看贺老师：“你其实挺希望有人在外面回不来吧，有点可惜，那人是个老手，损失严重。”
　　要做完任务，找到副本出口，就要找线索，一些关键的线索往往都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才能拿到的。
　　阮娇：“比起老手，新人才更适合试错，比如那个只会哭的秦蔓蔓，憨憨男大学生，还有那个不知道底牌的程小橙。”
　　贺老师的脚步顿了一下，不悦地看了看阮娇。
　　阮娇撇了下嘴，哼笑一声：“怎么，我说错了？”
　　贺老师扶了下眼镜，隔着透明的镜片看着阮娇：“别光说我，你又是什么好人吗。”
　　阮娇耸了下肩，毫不在意别人对他的恶评。
　　贺老师推开自己的房间门进去，阮娇往前走了两步，找到自己的房间，推开门进去。
　　程小橙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让自己先别睡着，听听外面的动静，看看蒋颖还能回来吗。
　　很快外面就响起了热热闹闹的人声，跟昨天晚上差不多。
　　有人在说笑，有人在吵架，有人在干活，还有狗叫声，羊叫声，小孩嬉闹打架声，跟村子里的白天差不多。
　　过了好一会都没听见大门开门的声音，蒋颖没能回来。
　　第二天一大早，一行人来到堂屋，他们起床的时候已经在app面板上看过了，蒋颖的生命值和精神值都是0，她已经死了。
　　贺老师扫了扫众人：“有人在做任务的时候发现出口的线索吗？”
　　一众人都看向程小橙。
　　程小橙：“……”为什么都盯着我看？
　　众人：“……”不是你最闲吗。
　　程小橙吃完手上的油条，拿张纸擦了擦手上的油：“好吧，昨天我是把村子的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逛了个遍，但我没发现出口。”
　　韩旭问道：“贺老师，所谓的出口是什么样的啊，一般都会在哪些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