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出两条大黄鱼吧,你要方便就你自己去卖,带我一起也行,然后咱们得买个房子搬家了,房子最好是能离你上班的地方近点,等九月份开学,我正好可以上空院的中学,那边中学不错。”陈轩昂咬了咬唇,说:“我听说中学里有钢琴,我想试一下,钢琴弹起来,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不愧是有家底的人,听这口气多阔绰。
当然,买房是目前唯一的出路,因为陈思雨的编制还没落实,即使落实了,等分房还得三五年,而租房,人多眼杂,更不安全。
往空院附近确实是最好的,但文工三大团,空院,粮食局的房子都是分配的,不允许卖买,那附近又没有独立的四合院,咋办。
好在有徐莉那个退路,这个可以容后再考虑。
今天陈思雨还有件事,就是必须带轩昂去趟空院,送礼!
送礼只是借口,主要还是,为自己和冷峻的‘冤假错案’划上完美的剧号。
她买了一支敦煌重音的口琴,加一枚联工牌剃须刀,礼轻人意重嘛。
为了显得礼物大一点,陈思雨专门找了个铁盒子装上东西,又加上彩纸打成了包装,还系了条红丝带,就显得,又大又阔气了。
礼物,喜气洋洋!
轩昂也是嘴巴馋,陈思雨挑个剃须刀的功夫,他拿着口琴吹了起来,吹的里面满是口水,她只好兑上香皂水,把它又洗了一遍。
俩姐弟趁着暮色把东西送到了空院家属院的大门口。
“23栋左,送给冷峻同志。”陈思雨特地跟门卫说:“您帮我带个话,就说陈思雨对于给冷峻同志造成的麻烦一事非常愧疚,请他原谅,也请他相信,我跟他一样,无心感情,心系国家,只想在自己的专业领域发光发热,报效祖国。”
“要不你写下来算了?”这一长串的说辞,门卫记不住啊。
陈思雨说:“我忘了带纸和笔了,麻烦您了,大概转述一下就行。”
门卫想了半天,说:“陈思雨一心只想报效国家,对吧?”
“对,请您转告冷峻同志,陈思雨跟他一样,心系国家。”陈思雨重复。
送完东西已经是九点了,俩人好容易赶上末班车。
轩昂闷闷的:“姐,都送东西了,你干嘛不给冷哥送封信,要托人带话呀,话又说不清楚,传一传的,万一被人曲解了呢。”
这小崽子做梦娶媳妇,净想美事,这是想着她跟冷峻之间具体能有点啥呢。
陈思雨虽是穿越来的,可于这个年代的意识形态非常了解。
毕竟刚刚解放,时局还非常不稳定,歼机飞行员,尤其是在首都执行任务的,掌握着战斗机,战斗机上还装载着武器,他们是这个国家最优秀的战士,但万一有叛变行为发生,也是最大的杀器,所以组织对他们是有着一套非常严苛的考核系统的。
想谈恋爱,那得审了又审,文字性的东西,更是有许多人得盯着过稿的。
因为是娃娃亲,就等于冷峻没有承认恋爱一事。
而他一直担着,这案子就结不了。
陈思雨送东西,看起来是给冷峻送,但实则是向他的上级表态。
‘无心恋爱,只想报国’这八个字,能帮冷峻省去很多麻烦。
之所以用带话,而非写信的方式,陈思雨当然是想,让她的态度传播的远一点,而且文字性的东西太容易被曲解,误读,被人捉把柄了。
话嘛,出口就被风吹了。
一旦被人捉把柄,冷峻可以朝着对他有利的方向来解释。
陈思雨也可以在接受调查时,按着对冷峻有利的方向去深化,解释。
总之,这是最简单的,能帮冷峻的方式。
不想打击崇拜心泛滥的弟弟,陈思雨撒了个善意的谎言:“你姐字写得丑,不好看,怕你冷哥笑话。”
“姐,内裤小了。”轩昂眼巴巴的,扬头,声音小小的:“勒屁股.”
陈思雨觉得不该啊,她试了,那内裤她都能穿的,但她低头仔细端详了一下轩昂的屁股,突然明白原因了。这小家伙人瘦,但有个超级翘的小屁股。
真.翘臀嫩男。
“先穿着吧,我明天再给你裁几条大点的。”她说。
“我还需要一件冬天穿的棉衣,壮很多棉花的那种,你能做吗?”轩昂问。
“不能。”陈思雨说。
“你是只学会了做内裤,不会做别的衣服吗?”冷面弟弟居然会唠叨了。
“我只是你的姐姐,又不是许池里的王八,咋能你想要啥,我就给你啥?”陈思雨语重心肠,反问。
好半天,男孩才怏怏的说:“是喔。”是他要求得太多了。
良久,做姐姐的又悠声说:“但可以找人订做,我买三斤棉花,赶冬天,给你订做一件让你穿上就像一只傻狍子的,圆滚滚的棉衣。”
轩昂想象了一下,三斤棉花,那棉衣果然应该是圆滚滚的。
他穿着,就真成个球儿了。
……
确实,针对冷峻的调查程序还在进行中。
而领导们,正在准备给这桩所谓的‘娃娃亲’定性,看该怎么向上面汇报。
陈思雨的态度非常关键,如今这年头想嫁飞行员的姑娘可太多了,因为是‘娃娃亲’,事情就有点棘手了,冷峻条件那么好,陈思雨会心动吗,她会籍此,要求嫁给冷峻吗?
按部队的规定,一旦女方提出想结婚,事件就会进行到,对女方的身世,家庭,环境,各方面重新定义,考核的阶段。
虽然陈思雨的父亲是战斗英雄,母亲也是牺牲在战争中的,但她继母的问题,思想委员会还没有给定调。
而要陈思雨提那样的要求,冷峻就得暂时停职,接受调查。
怕她会有那样的意图,所以部队领导还在犹豫,还没敢找陈思雨。
这时门卫带着东西和话来了,并说:“领导,陈思雨说他和冷峻一样,无心恋爱,只想报国。”
何新松因为是见证人,也在场,接着话头就说:“领导,看着了吧,他俩一个对一个,真没意思,一点意思都没有。”
营长和政委对视一眼,总算松了口气。
政委于是签字:截止目前,他们属于正常交往,没有恋爱情况的发生。
营长则打开礼品盒,得细细检查一番,看陈思雨送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而因为冷峻去京郊训练场了,检查完,发现没啥问题,营长就重新盖好盒子,又学着陈思雨七拐八系打了个拙劣的结,由何新松帮忙代劳,送回他家去。
并叮嘱何新松:“告诉冷峻,恋爱可以谈,结婚也是我们所希望的,但形势所迫,这一切必须遵照飞行队的规章制度来。以后私下跟外面女性接触的事,尽量不要发生,要有,也必须事无具细,向上汇报!”
“好呐。”何新松说着,带盒子上了冷峻家。
看冷梅拆盒子,他迫不及待:“梅姐你快点呀,我看看都有啥。”
冷梅边拆包装却边叹气,试着说:“新松,关于思雨和冷峻是娃娃亲一事,到底是谁说的,是陈思雨自己吗,她对冷峻到底啥态度,你的判断呢。”
何新松见冷梅掰不开,自己来掰,说:“放心吧,冷峻嫌弃陈思雨,人家更嫌弃他,你家过女孩子给男人送礼吗,没见过吧。人家送东西是为啥,就是为了撇清关系。”
虽然家庭环境不睦,冷峻也一直拒绝跟父母对话,但婚姻大事,又事关娃娃亲,冷梅当然要问父母。
而根据冷父反馈的消息,他在解放后,也曾专门找过陈家祥,但可以确定的是,救他性命的那个人不是陈家祥。
所以真相是,他的娃娃亲对象不是陈思雨。
这个问题可就麻烦了,冷父怀疑是陈思雨为了嫁飞行员而故意诬赖的娃娃亲,但身为师长级的军人,他不会为一个自己从未谋过面的女孩子下定语的。
所以当案子提交上一级后,他会出面说明,证明俩人是娃娃亲。
但关于陈思雨,他要冷梅悄悄去观察一下,看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品。
以及,撒这个谎的动机是什么。
关于陈思雨,冷梅这几天悄悄去了几趟歌舞团,已经观察过好几回了。
虽然外界谣言纷纷,但她有自己独立的判断,不相信以陈思雨的人品和舞蹈方面的能力,会为了想要嫁进空院而处心积虑的撒谎。
那么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事属于他们的家事,必须商量出一个妥贴的答案才能向上汇报。
冷梅就等弟弟回来,要好好跟他谈谈了。
“哇,这剃须刀漂亮!”何新松一声把她拉回了神。
接过剃须刀一看,是墨绿色的石柄,还没开刃,刀片上缠着毛线。
这是怕拿的人不小心碰到,要割伤手吧。
陈思雨可真细心!
还有一枚口琴,敦煌重音的,何新松接过去就准备凑嘴巴,冷梅忙说:“快放下,我弟有洁癖的,你吹过,他嫌你的口水,可就不吹了。”
口琴洗过,里头还没干,往外渗水,何新松一抹,说:“这不别人原来就吹过的嘛,姐你看,这是口水,估计是陈思雨的。”
但放到嘴边他又放下了:“不行,这要陈思雨吹过,我不能吹,间接接吻,那叫耍流氓,严重的思想错误!”
冷峻风尘朴朴,正好推门进来,接茬问:“谁耍流氓了?”
何新松下意识把口琴背到了身后:“没,什么都没有。”又问:“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飞行任务完成了?”
冷峻不答,目光相逼。
何新松只好递上口琴,并解释:“陈思雨送的,有点脏,我帮你擦了擦。”
“不用了,该吹熄灯号了,你快回家吧。”冷峻说着,接过了口琴。
何新松今晚想睡冷峻家的,他家上下两层楼,四个卧室呢,随便哪间都能住人,家里多一个人又不多,他想洗个澡,舒舒服服的住一夜。
可目光相求,冷峻就是不肯,何新松只好走人,磨磨蹭蹭到了门口,他心生一计,来个恶作剧:“陈思雨,你怎么来了?”
冷峻正在解扣子,刷的扣好扣子,奔了过来。
“我眼瞎,出幻觉了,啥也没有。”何新松捉弄完人,哈哈大笑。
一看门外果然空空如也,冷峻一把把何新松给搡出门了。
第27章 约个会吧
冷梅又不傻, 弟弟反常的举动她全看在眼里。
以及,她已经见过陈思雨,也各方打听过了, 于陈思雨,能有个非常公平公正的判断:“她既有灵气, 也有才气,是个难得的文艺苗子。”
又说:“话说, 我们团的白山和吴小婉背着徐莉在一起,据说都快两年了,直到那天陈思雨去对面粮食局采风,才发现他们居然就在全团人的眼皮子底下乱搞, 那丫头还挺有意思的!”
冷峻先是惊讶,因为徐莉可是歌舞团女神级的人物,白山居然也会出轨。
再是恍然大悟,怪不得当时陈思雨会说那么一番话。
是的,那是个特别有意思的女孩。
他拿起刮胡刀和口琴要上楼,冷梅又将弟弟喊住:“首先,我不认为陈思雨的人品有问题。但是……我给咱爸打过电话了,但咱爸说,他曾经专门托人找过陈家祥,问过,看他是否在蜀中的时候救过自己的命,可陈家祥否认了?”
冷父曾经也是一名飞行员, 在蜀中会战中, 他和三架敌机在空中遭遇, 腹背受敌, 被几方夹击, 在交战过程中,有一个叫‘陈营长’的,在和冷父取得联络后,指挥他把敌机带向某个山头,并用苏制莫辛甘纳,一种威力特别大的大炮,把三架敌机给尽数歼落了。
当时俩人在无线通讯里开过玩笑,因为对方说自己有个闺女,冷父正好有儿子,遂说要结一门天上地下的娃娃亲,这,便是娃娃亲的由来。
既陈家祥否认过,那就证明,他不是那个跟冷父打配合的人。
突如其来的,这又是一重惊雷。
冷峻又坐回了沙发上。
娃娃亲的事已经结案了,可是,里面居然压了个谎言。
冷梅再说:“这其中肯定有误会,要不这样,我去问问她,听听陈思雨自己怎么解释,咱们商量一个既不影响你,也不影响她的,万全的解释出来吧。”
冷峻摆手:“不用,等休息了,我自己去问她。”
他不相信陈思雨会是撒谎的人,但如果冷梅去问,肯定会是以验证谎言的方式去的,冷峻看过陈思雨哭,潜意识里,他不想看她伤心,也不想看她哭。
所以他得自己去问她。
“咱爸那边的口供已经统一了,明天他就会跟你们单位的上级交流情况,正式帮你结案的,但你跟陈思雨也得统一好口径,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这个谎,为了你的工作,咱得一直撒下去。”冷梅再问:“这周末有时间吗,我提前帮你把人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