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曾吻过月亮——万顷【完结】
万顷【完结】  发于:2022年12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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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于洋拿着扫把走过来,看清玻璃上的花纹之后,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喻妹妹,这个杯子你是从哪里拿的?”
  “是学长给的,”喻婵咬着嘴巴,小声解释,“我刚刚有一点不舒服,学长帮忙倒了杯热水。”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这个杯子,很重要吗?”
  姜晴刚把人安慰好,见于洋在这为了这个杯子问个不停,恨不得给他一巴掌:“你废话怎么那么多?”
  于洋丝毫没注意到喻婵自责的表情,为了证明自己刚刚的话不是废话,他指着花纹解释:“这是程哥之前和戚心语去冰岛旅游,一起买回来的纪念品。这东西他宝贝得跟个什么似的,连摸都不让我们摸。谁能想到这杯子今天居然碎了……”
  戚心语,这是喻婵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她没忘记这个人的身份,程堰的感情生活中那个意义非凡的,初恋。
  “戚心语?!”姜晴的声音陡然拔高,有些不可思议:“怎么会……”
  剩下的话,估计是为了照顾喻婵的情绪,她没有说出口。
  喻婵看着两人的反应,已经隐约猜到戚心语在程堰心里的位置。如果他们几个人现在是生活在一场以程堰为主角的电视剧里,那么戚心语,大概就是男主角心目中那个怎么也忘不了的白月光。
  她紧紧地攥着衣角,脸上看不出血色。这一次,她是真的给程堰添麻烦了。
  程堰拎着东西回来的时候,正撞上于洋嘻嘻哈哈地开玩笑:“喻妹妹,你才是真的壮士,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第一天就把程哥最宝贝的杯子干碎了。”
  喻婵咬着嘴巴一言不发,鲜红的唇瓣被咬得毫无血色。
  程堰悠悠哉哉地走到他身后,冷不丁一脚踹过去。于洋毫无防备,被惯性带着向前扑,眼看要摔个四脚朝地,程堰顺手一捞,揪着他的衣领卡在半空:“说什么呢这么开心,让我也听听?”
  于洋知道他这样明显是生气了,连连求饶:“程哥,我错了,再叭叭叭我就是狗。”
  “那怎么行?”程堰把人拎回来,顺便帮他整理好衣领,“可是你的再生父母,你要是狗,我是什么?”
  姜晴在旁边哄笑道:“于二狗,你这就叫,‘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程堰环视一周,发现装着碎玻璃的垃圾袋已经被人用胶带缠得严严实实,表面还有马克笔做的危险标记。
  他惊讶地看向喻婵,意外地挑眉:“你包的?”
  喻婵不敢直接看他,从喉咙里小声地应了一下。
  程堰笑了,举起手里的泡沫纸:“看来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
  于洋正和姜晴拌嘴,听到程堰这么说,疑惑地插了句嘴:“我刚刚就想问了,为什么要把碎玻璃包起来啊,直接扔不行吗?”
  喻婵一板一眼地认真解释:“不把这些碎玻璃用东西包起来再扔,容易扎伤别人。再加上垃圾堆里的东西上大多有细菌病毒,伤口要是感染了,不是小事。”
  “原来是这样,以前程哥每次打碎东西,也是先包好再扔,我还以为是他太龟毛了,所以讲究多。”
  程堰:……
  眼看于洋记吃不记打,又要作死,姜晴一手提着垃圾袋,一手揪着于洋的胳膊:“学妹,我们俩先去扔个垃圾,回来再上课。”
  两人风风火火地走出去,还贴心地把办公室的门关好。
  偌大的空间里,再次只剩下喻婵和程堰两个人。空气安静得令人煎熬,喻婵咬着下嘴角,站在程堰旁边,几次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程堰率先打破沉默,他从饮水机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个新杯子,熟练地操作咖啡机:“手怎么样,刚刚烫到了没?”
  “啊,没有,我没事。”
  喻婵没想到程堰第一句话是关心这个,心里的愧疚更深了:“水温不烫,而且玻璃渣是于洋学长打扫的,我没碰。”
  程堰把冲好的咖啡递过去:“下午需要精力的事还有很多,这个咖啡豆的味道很不错,尝尝。”他用眼神示意喻婵坐下,看着她像个小鹌鹑似的模样,不禁失笑,“困了吗?你要是想睡的话,咖啡等会儿再喝。”
  喻婵紧张地捏着手指,程堰的声音越温柔,她就越忐忑,心里七上八下,组织了一堆语言,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歉意。
  “学长,对不起。”她把头深深地埋在胸前,不敢看程堰的表情,生怕从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看到不悦和责备,“杯子的事,我会尽我所能赔偿你的损失……”

  “瞎想什么呢,一个杯子而已,我那儿这样的杯子多的是,”程堰越发觉得喻婵这样子可爱,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发,“你别听于洋瞎说,他天生脑子缺根弦,是我这个当父亲的没教好。”
  他找到手机里的照片,拿给喻婵看,“那个杯子背后确实有点儿故事,但谈不上什么意义。”
  照片上只有一顶巨大的柜子,里面整齐地排列着不同材质不同款式的杯子:“小时候,我妈经常到世界各国去旅游,每次旅游回来都会给我带一套当地的杯子。后来,我出去旅游的时候,也会习惯性买一套杯子带回来。有些款式太老的,家里没地方放,我顺手挑了几个,放办公室里。”
  那,当初跟你一起买杯子的人,你还记得吗?
  这话喻婵没说出口,她现在没有立场这么问,也没资格对程堰的私事刨根问底。
  对于她来说,程堰愿意给她解释杯子背后的故事,已经是意想不到的惊喜了。
  下午的剩余时间过得很快,毕竟事关毕业证和学位证,姜晴和于洋学得很认真。经过一下午的巩固,两个人把极限有关的概念已经掌握得差不多了。
  他们上课的时候,程堰就坐在三人旁边写课程论文。耳边时不时传来喻婵娓娓动听的授课声,她现在的状态和平时很不一样,表情自信而笃定,眼睛也在微微闪光。
  这样的喻婵,他从没见过。
  在他的印象里,这个小学妹总是寡言少语,安静地像一幅画,跟他说话的时候,都不敢抬头看他。但是,她在别人面前好像并不是这个样子。想起那次在游乐场里的偶遇,她站在那个叫什么景的男生面前,分明是笑靥如花,比她面前的那些玫瑰花更生动。
  程堰忽然有些烦躁,起身从旁边的冰箱里拿了一罐可乐,走到窗边。冰凉的液体灌进嘴巴,舒适凉爽,驱散心头的那股燥意。
  窗外的路灯已经亮了,被黑暗包裹着的玻璃上倒映出他的脸,程堰仔细地看了看,他长得应该不吓人吧,为什么总觉得,喻婵有点儿怕他。
  “喻妹妹,”于洋收拾东西的时候,看了一眼手机,叫住往外走的喻婵,“今晚元旦晚会第一次排练,你要不要去看看?”
  “一起去吧,”程堰回到办公桌边,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那些海报都是你熬夜加班加点儿赶出来的,这场晚会也算是你半个孩子了。”
  喻婵壮着胆问:“也是学长的半个孩子吗?”
  “喻妹妹,这你就说错了,程哥这几天为了节目表和演员的事,一天只睡四个小时,简直已经把这场晚会当成他的好大儿了。”
  程堰扯着嘴角笑了笑,摸摸于洋的头:“放心,你是老大,元旦晚会只是二胎,跟你争不了宠的。”
  四个人哄笑一团,在喧闹声里,喻婵小心地偷偷看了眼程堰,中途上课的时候,他回宿舍换了身衣服。蓝黑色的牛仔夹克穿在他身上,有种硬朗笔挺的味道,笑着的时候,眼皮轻敛,就像寒冬腊月被阳光铺满的冰面,冷硬又温柔。
  喻婵心念微动:“那我们一起去吧。”
  办公楼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后勤老师报给电工部门好几次,一直没人来修。
  姜晴握着手电筒,跟于洋有说有笑地走在最前方。程堰插着口袋跟在两人身后,喻婵因为夜盲症的缘故,看不清路,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远远地坠在队伍最后方。
  刚走到楼梯口,喻婵忽然想起自己的手机还在办公桌上。出门的时候,程堰就站在旁边,她太紧张了,以至于忘了带上手机。
  看了看正在嬉闹的姜晴,喻婵把求助的话咽了回去,还是别给别人添麻烦了,办公室离这里不远,她扶着墙小心一些,应该能走回去。
  走廊里昏暗无光,完全看不清前方有什么东西。喻婵在脑子里复原来时的路,大概猜出办公室在什么位置。
  她双手紧紧地贴着墙壁,以此来确认方向感。
  说笑声越来越远,渐渐听不到了。
  偌大的走廊仿佛只剩下她一个人,黑暗和寂静紧紧地将她包围,脚下的路仿佛变得十分漫长,喻婵一度担心,她是不是踩中了什么异次元空间的入口,走上了一条永远都到不了尽头的路。
  呼吸越来越粗重,心里不停地打鼓,喻婵想说点儿什么,打破周围的寂静。还没开口,一束光忽然从头顶砸下来,紧接着,空气中萦绕着丝丝缕缕令她安心的香。
  “东西忘拿了?”
  熟悉的声音在后上方响起,喻婵被拉回到现实空间里,心里那股虚无的恐惧骤然消散。
  “嗯,我刚想起来,手机还在办公室,”喻婵回头望着程堰,“学长,你也忘带东西了吗?”
  程堰举着手电给她照明:“我是回来找你的。”两人并肩向办公室走,“明知道自己有夜盲症,看不清路,刚刚怎么不叫人陪你一起回来?”
  喻婵正想找个理由糊弄过去,就听见他继续说:“怕麻烦他们,嗯?”
  心事被当场戳破,喻婵只得沉默,轻轻地点了点头。
  两人谁都没再说话,沉默着回到办公室。喻婵拿到手机,和程堰一起锁好办公室的门,向大礼堂走去。
  下楼梯的时候,程堰一直站在喻婵的侧后方,耐心地给她照亮脚下的台阶。
  “喻婵,”下到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程堰忽然叫住喻婵,等她回头,借着手电筒微弱的光,直勾勾地看着她的眼睛,“以后再有类似的事,你可以放心地叫我。”
  “在我这里,你永远都不是麻烦。”
  他的话音刚落,身后的灯瞬间全部亮了。洁白通透的光塞满楼梯间的每个角落,平整光滑的明净墙壁反射出通透的光晕,斑斑点点地落入程堰的眼睛。和他身后玻璃窗外被风吹落的星雨相互映衬。
  那一刻,喻婵竟然觉得,他眼里的风景,比那些满天星光更璀璨。
  她仿佛被浸泡在陈年佳酿里的酒鬼,还没畅饮,就已经醉了。
  不知道是因为他的那句话,还是那双引人沉沦的眼睛。
  又或者,二者都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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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修)“你喝醉过吗?”(二更)◎
  出门的时候恰好赶上晚饭时间,天还没黑透,眼前笼着一层雾蒙蒙的暗色。学校的广播站正在放一首很好听的日语歌,调子轻快,旋律像灵动的水。
  喻婵留心听了几句,被其中一句歌词吸引,忍不住跟着轻轻哼唱起来:“No need to rush everything's gonna be okay......”
  可惜,剩下的歌词都是日语,她听不懂,也不知道这首歌的名字。
  就像是突然遭遇了一场无疾而终的偶遇,短暂地拥有了这首歌几秒钟,然后不管她是否愿意,都要被迫面临离别。
  就像她和程堰现在的关系。
  她也不知道他们到底会走到哪一步,稍微往前路一看,就能见到那里横亘着的名为“现实”的大山。
  尽管都是桐城人,都是一中的学生,可他们前十八年的人生,就像两条根本不会相交的平行线。他家在灯明路广的富人区,随处可见那些只能在电视上见到的名人富豪,在那里当个保安,工资都是其它小区的几倍。她家在需要改造的老棚区,小区老旧,物业懒散,门口连个五十岁以下的保安都没有,经常有人丢电动车或者自行车。
  高中三年,他的日常是觥筹交错的派对、最新款的潮流服装和享受不尽的鲜花与掌声;她的日常则是写不完的作业、款式老旧的宽大校服以及焦头烂额的家长里短。
  云泥之别,本该不会相遇的。
  是她执念太深,一直向前奔跑,只是站在他身边,就已经用尽全力。
  可她还想再往前一点,贪心地想要在他的身边汲取温暖和力量。她才十八岁,多的是用不完的孤勇和热血,以及,想要登对地站在他身边的决心。
  既然这首歌终究会有放完的那一刻,那她就努力铭记好当下听见它的时候,内心感受到的愉悦和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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