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约不太好,我会照常参加节目。另外,梁心恬最近准备试镜哪些剧,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去。”
被动挨打,她确实习惯了,但人总要学会成长,她也要试着主动出击。
是的,比出身和人气,她远不如梁心恬。
但比演技,她不会输。
苏程似没想到她会如此提议,很短暂的顿了下,随后点头赞扬:“我支持你的选择。”
找到前行方向,还得到老板认可,梁思思更为坚定。
仿若在沼泽中挣扎许久的人,忽然爬了出来,以后可能还会遇到危险和挫折,但没了拖拽她的泥泞,终会越走越远。
“那苏总,我们谈谈下一个问题?”
不知是否热血在体内燃烧,在苏程面前,她居然也敢cue进度了。
很显然,苏程也发现了她的改变,轻轻一笑,配合道:“下个问题?”
“嗯。”梁思思点头,“公关的事,苏总准备怎么做?”
这应该是苏程今天喊她单独谈话的目的,她可以无视绯闻,但身为百鸣集团的负责人,苏程则需要澄清。
他已经尽可能为她考虑,她自然也该做好本分。
闻言,苏程讳莫如深地看了她一眼,问:“你介意?”
梁思思解释:“不是……”
本就是莫须有的事情,她介意什么,更何况沾着苏程,怎么看都是她讨巧,介意的应该是他才对。
但是,苏程第一次没等她说完,截住了她的话,沉稳回应:“我不介意。”
*
直到出了总裁办,梁思思还没能解读苏程那句“我不介意”。
跟苏程的一番交谈,确实让她有了改变。而苏程,给她的认知,好像也有了不同。
她不知那则绯闻苏程是否另有打算,就没细想,拿出电话联系苏曼曼,入眼的,却是一条来自易淮川的未读短信。
她正准备删掉,却被屏幕上显露出来的几个字吓一跳。
【易淮川:思思,是爷爷,电话是我打的……】
她赶紧点开,看清了后面的话——
【……你现在能来趟军疗院吗?我有些话想跟你说,刚好淮川不在。】
梁思思先是一阵内疚,再仔细一品,慌乱如杂草一般从内心深处疯长起来。
一定是早上的绯闻被爷爷看到了!
有了这一认知后,她连联系苏曼曼都顾忌不上,立刻朝军疗院而去。
同一时间,易氏集团总部宽敞明亮的走廊里,一身黑色西装的易淮川正目不斜视往前走,俊朗矜贵。
沈昊军拿着会议记录,跟在他身后。
“易总。”
“易总。”
一路上,所有经过的工作人员,在看见易淮川的那一刻,立马靠边站好,恭敬问候,像训练有素的服务人员。
易淮川脚步未停,继续向前,似没看见周围的员工,冷漠疏离的气质尽显。
“易总,有件事要向您汇报。”坐上专属电梯,沈昊军开口。
易淮川垂眸,抬手理了下袖口,沉沉回复:“嗯。”
“今天上午有人爆出了一条思思小姐的绯闻八卦,内容有关您、苏总,还有梁小姐。”沈昊军赶紧将助理发来的八卦链接打开,递到易淮川面前。
早上,易淮川从军疗院来公司后,他们直接进了会议室与盛泰洽谈了收购意向。
因为是涉及商业机密,会议是全封闭的,双方人员的手机没给带入会场。
双方意向明确,易淮川就盛泰资产、经营、财务、债权债务等方面,听了汇报。
因为进展顺利,谈得深入了些,会议持续了两个半小时,完美错过了绯闻爆发的时间。
闻言,易淮川微微蹙眉,接过手机扫了眼。
他速度快,一目十行,手指微微滑动两下,整篇八卦就到了底。
“手机。”易淮川吩咐。
他声音很沉,像是蕴含着怒意,但仔细听,又微微有些慌。
沈昊军立马懂了,赶紧汇报:“易总,早上易老先生的手机摔坏了,您将自己的留给他了。”
易淮川倏地抬眸,身上的寒意急速蔓延开来,语气急切冷冽:“回军疗院。”
第14章
梁思思心急如焚赶来军疗院,在看到病床上形容枯槁的老人后,心中的愧疚更甚。
她跟易淮川的关系如论怎么变,但她对爷爷始终抱着一份情,伤害爷爷终不是她所愿,否则前几天也不会跟易淮川演戏。
只是万万没想到,早就不关注外界的爷爷会突然看到八卦绯闻。
“爷爷。”梁思思走到爷爷病床前,担忧地唤了声。
老人精神看上去不太好,面容苍白,斜靠在床上阖着眼,不知在休息还是在沉思。
听见声音,他抬了下眼皮,像强打起精神般应道:“思思来啦。”
“嗯。”
爷爷没提,梁思思也不敢主动提,只浅浅应了声,但见爷爷精神不济的模样,心中沉沉的。
“你们出去吧。”爷爷往边上瞥了眼,让护工们离开。
很快,病房里只剩梁思思跟爷爷两人,一老一小,一人斜靠在床上,一人坐在病床前。
房间里安静肃穆,唯有点滴缓缓落下的轻微声响。
时间仿佛也变缓了,忐忑、焦灼、内疚、担心,诸多的情绪纠缠在一起,让梁思思梁思思心里七上八下,不知该如何告知爷爷真相。
她微垂着眸,长长的眼睫因为不稳定的情绪虚虚颤动,像振翅待飞的两只碟。
老人看了看床前如四年前一样乖巧温顺的女孩,终是叹了口气。
“思思,是爷爷对不起你。”
苍暮的声音里,杂着感叹与无奈,还是数不尽的酸楚。
梁思思悬在半空的心被“对不起”三个字击中,重重摔下去。
她的担忧没有错,爷爷终于还是知道了真相,一瞬间,万千情绪浮上心头,最浓最冲的那一份竟是委屈。
听到易淮川从未信她时,她没有委屈;知道梁心恬算计她时,她没有委屈。
反倒是在爷爷这一句道歉,让她心底深藏的柔软,在这一刻悉数暴露。
爷爷没有对不起她,是她太傻也太执着,花了太多的光阴和精力去求那份注定不属于她的爱情。
“是我自己选的。”梁思思控了控眼里的湿意,才抬眸看向爷爷。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她选了跟在易淮川身边,委屈或难过,都怪不得任何人。
爷爷浑浊的眸子里透出疼惜,又长长叹了声,沉重地道:“怪我,不该把对你奶奶的歉疚套用在你们身上。
还记得爷爷当初跟你说的话吗?虽然你跟淮川订了婚,但只要你想走,随时都可以。
你是个好孩子,是淮川不懂珍惜,你走吧,爷爷支持你。”
诧异从梁思思的心底跃到眼里。
她试想过好多种爷爷劝她的场景,但唯独没想到爷爷会同意她与易淮川分手。
经过昨晚一事,她确实连与易淮川假扮恩爱都做不到了。
哪怕天平的一边是她敬重的爷爷,也敌不过她已死的心。
万千思绪在心中蒸腾,她与易淮川之间最后顾忌也没了,怅然若失是有的,但更多的是轻松。
就好像,你被长久困在某个地方,终有一天,你拿到钥匙出来了,第一时间就是深深吸一口新鲜空气的轻快感。
虽然觉得对不住爷爷,但梁思思不想再回头了。
“……”她正欲谢谢爷爷,病房门却被人“嘭”的一下推开。
是一身正装的易淮川,他笔直地立在门前望向她,幽深的眼里有汹涌的情绪在翻涌,仿佛下一秒就如火山爆发般迸射而出。
梁思思一怔。
她来得太匆忙,因为易淮川不在病房,就默认他去了公司,却不想在此刻碰到他。
爷爷刚才的话,他听到了?
他会怎么想?是觉得终于解脱,还是会气她自作主张?
梁思思短暂的思绪,在易淮川幽深的目光中停止。
因为她发现,无论他是何种反应,她都不在意了。
他高兴也好,生气也罢,与她何关?!
两两相望,梁思思从最初的震惊到渐渐平缓,而易淮川眼底的情绪却越来越浓烈。
无声的空气暗暗流动,与易淮川身上释放的寒意交融在一起,让病房变得安静却紧张,好似空气都渐渐冷凝,随时都要破裂。
如若从前,不管是为了讨他欢心,还是本能的顺应,梁思思定会主动发声。
但此时此刻,她只是注视着他。
静静的,丝毫不带情绪的,好似看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般地注视着他。
易淮川的目光越来越冷,仿佛蓄了许久的暴风雨终究来临,他一步一步走向梁思思,带着满身寒意。
强大的压迫感渐渐逼近,梁思思微微侧头,从他身上收回视线。
男人高大挺拔的身躯从上而下罩住了她,紧接着,手腕被人握住,力气之大,让她还未反抗就感受到一阵疼痛。
梁思思强忍了下,才没在爷爷面前痛呼出声。
她蹙眉抬头,迎上男人冷漠犀利的目光,像较劲一般,没开口,却用不爽的眼神反击了回去。
“淮川。”
最终,是爷爷出声打破了这份无声的拉锯。
闻声,易淮川目光未动,依旧沉沉望向她,沉稳语气里是满满的冷冽:“爷爷,我跟她出去谈谈。”
语毕,他拉她。
手腕如被烙铁钳制,梁思思只能被动起身。
不是不能放手反抗,但不管如何,她都不想在爷爷面前与易淮川争执。
“爷爷,没事的。”她安抚爷爷,跟上易淮川的步伐。
他身高腿长,步子也大,丝毫没有等她的意思,大步向外,梁思思被拽着,不得不加快步伐才努力跟上。
一路向前,易淮川将她拉进隔壁房间,才丢开她的手,反手将门关上。
他阴沉沉地望着她,语气冷漠却嘲讽:“梁思思,你为了进圈就这样迫不及待?”
梁思思的手腕被箍得生疼,她正揉捏着缓解,劈头盖脸的质问迎面砸来。
她手上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易淮川。
面前的男人,一身黑色正装,严谨规整,内里的白衬衫扣至最顶一颗,配上他鼻梁上那副银边眼镜,完美地演绎了时下最受欢迎的禁欲类型。
是她喜欢了多年的男人,没有错。
但不知是否心境不同,此刻她看他,再没眷念和爱意。
以往,易淮川伤害她,她是会疼的,而如今,知道了易淮川如何看她,她反而没了感觉。
毕竟,易淮川从始至终没信过她。
扪心自问,如若是她面对一个“陷害”过自己的人,也生不出爱意。
所以,她又何必执着于难以捂热易淮川的心了,这一切不过是信息错位造成的错误而已。
要说唯一觉得可悲的,就是她当初不该救他。
否则哪有后面纠纠缠缠的一切。
思及此,梁思思正面迎视他,丝毫没有退让,回得坚定又嘲讽:“你查都不查,就说是我做的?”
就像当初,他查都不查,就说她是他继母的棋子。
易淮川似没想到她如此反应,愣了一瞬,不过也仅仅是一瞬,而后他步步逼近:“不然是谁?”
强大的压迫感再次袭来,长久养成的退避和妥协习惯让梁思思的心理防线差点崩塌。
背后是墙,她退无可退,刚好撑起了她笔直的背脊。
梁思思与他对视,顺着他的话反问:“如果我说是梁心恬呢?”
这是第一次,她在易淮川面前提起梁心恬。
不是没机会问清楚,但多少有些自欺欺人的成分在,她以为不问就能当做没有答案,即便有些事情证实了梁心恬对他的不同,但只要不是他亲口承认,都还有一丝机会。
这是她深深藏在心里的自私与卑微,她不想任何人窥探。
但此时此刻,就这样被自己□□裸地揭开,经年往月的积累,在掀开的瞬间尘土飞扬,纷纷扬扬像是在她心里下了一场雪。
苍茫悲凉。
最柔软的地方暴露出来,只要易淮川想,就能一刀刺进去。
而梁思思就在等这一刀。
多年前,那个雨夜,身为少年的他救了她一命,现在她想亲手还给他。
自此,两不相欠。
“逻辑和证据在哪里?”易淮川凝视着她,眼底全是冷意。
对梁心恬,她就要逻辑和证据,对她,只有彻头彻尾的不信任。
易淮川这一刀,果然快狠准。
梁思思垂眸,慢慢消化着内心血溅四处的刀伤,冷冷一笑,声音也足够冷漠悲凉:“所以她说什么你都信,我说什么你都不信。”
话已至此,其实就该结束,但她还是顺其自然地接了一句。
分不清是在为过去的四年做最后的埋葬,还是单纯计较。
她抬眸看他,只等一个显然易见却又已无关紧要的答案。
“我信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