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杖悠仁张了张嘴,努力寻找出合适的理由:“我过来看看……”
其实是害怕厨房炸了。
阿慕抱着自己的胳膊,眯起眼,质疑:“是吗?不是害怕我把厨房炸了?”
虎杖悠仁:“……”
她把虎杖悠仁推出厨房,冷酷道:“去把我书包放了,再穿件外套,等会我做好饭你下来吃饭。”
“我没有叫你下来之前,不管听见什么声音都不准进厨房!”
原本稍微放心了一点点的虎杖悠仁,在听见阿慕补充的那句话之后,顿时更加不放心了。他努力的扭过头试图说服阿慕:“其实我已经差不多快好了,我来做饭吧?或者……”
推搡在肩膀上的力度忽然停住,虎杖悠仁下意识的觉得不对劲,非常有先见之明的也停住了自己没说完的话,同阿慕对视。
阿慕板着脸:“你在嫌弃我做饭难吃。”
“还是觉得我连稀饭都煮不好?”
虎杖悠仁一个激灵:“绝对没有那种意思!”
阿慕收回手,往后退一步:“哦,那就是有这种意思。”
她语气平静,表情平静,动作也很平静。虎杖悠仁无奈,举起双手投降:“好吧好吧,我去楼上等你……如果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一定要叫我哦?”
阿慕没有回答他,当着他的面迅速把厨房门给关上了。
虎杖悠仁摸了摸自己的鼻尖,苦笑,小声自言自语:“至少别把锅弄坏了……算了算了,人没事就好,锅而已,和人是不能相比的——”
当然,如果人和锅都没有事的话,那是最好的。
他抱着阿慕的书包上楼,楼梯刚走到一半,厨房里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金属物件撞到地板的声音。虎杖悠仁脚步一顿,欲言又止的看向那扇紧闭的厨房门。
厨房里安静了两秒,随即传出阿慕平静的声音:“问题不大,你不准进来。”
虎杖悠仁:“……”
现在后悔好像也来不及了。
厨房内。
阿慕把掉在地板上的锅和撒出去的米处理掉,重新又淘了一锅米。这次她学聪明了,把用来搜索菜谱的手机放到料理台上,解放双手都用来抱着锅。
“水要掺到最高水位线……皮蛋……瘦肉……啊,还要放盐?”
阿慕打开佐料盒子,茫然看着三个格子里都填满的白色细小颗粒状:“这三个哪个是盐?都尝尝好了。”
为了防止出现把糖当成了盐的意外,阿慕用手指捏了一点第一格的白色细小颗粒点在舌尖:“唔……是糖。”
“再尝尝第二个——啊,是味精,呸呸呸——”
单纯的味精味道有点奇怪,阿慕吐了吐舌头,终于将正确的盐巴倒进饭锅里,自信心爆满:“只要按下煮粥就可以了。”
区区一锅粥而已,她想做的话还是很简单的!哼,区区一锅粥,区区虎杖悠仁——
楼上的虎杖悠仁猛地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抽出张面巾纸按到鼻子上:“吃药吃药,饭前药先吃一点。明明中午都没有打喷嚏了,怎么晚上突然又开始打喷嚏?”
“这个感冒药药效退化了吗?”
第26章 二十六杯奶茶
皮蛋瘦肉粥——
很明显的。虎杖悠仁还没有常识丧失到连这种普通的菜式都认不出来的地步。但问题在于,面前的皮蛋瘦肉粥看起来有点像泡了水的干饭。
他单知道阿慕不太会做饭,但没有想到厨艺已经进化到了这种地步。
阿慕跪坐在虎杖悠仁对面,垂眼面无表情的盯着那一锅粥,空气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
沉默了好一会儿,她开口:“我确实是按照菜谱给出的量掺水的。”
虎杖悠仁连忙为她找补:“那可能是锅的问题,我家那个锅确实有点坏了,还没有来得及换新的。”
竹马过于体贴的言词,明显让某种现实变得更加此地无银三百两。
阿慕抿了抿唇,干脆站起来:“倒掉吧,我出去买便当回来热好了。”
虎杖悠仁连忙按住锅边:“不用倒!这样也可以吃的,而且我不太喜欢吃稀的……我又不挑食。”
阿慕有点不高兴,也抓着锅边试图把锅拽过来。但是她的力气不如虎杖悠仁大,拽了半天,锅和虎杖悠仁的胳膊都纹丝不动。
盯着虎杖悠仁诚恳的‘没关系啊’的脸,阿慕恼怒:“你倒是给我挑食一点啊笨蛋!”
她又用了点力——锅纹丝不动——阿慕努力使劲——锅持续纹丝不动。
坐在对面的虎杖悠仁甚至还空出一只手,挠了挠头:“但是出去重新买便当也好麻烦,我再热个蔬菜汤就这样吃吧?”
阿慕顿觉大为丢脸。她干脆用上两只手使劲扒拉那只锅,单手按着锅边的虎杖悠仁和锅继续纹丝不动。
阿慕:“……我不觉得麻烦,松手。”
虎杖悠仁难得坚持,不肯松手:“外面都天黑了,你出去逛一圈绝对会感冒的!”
阿慕:“笨蛋才会感冒!”
虎杖悠仁:“明明阿慕前段时间才感冒过!”
阿慕:“……”
无法反驳。
好气。
她抢不过虎杖悠仁,在两人争执而没有动筷子的这段时间里,那锅皮蛋瘦肉粥干得更厉害了。
阿慕深呼吸,在心里告诉自己:不生气,不生气,不能生气。
不能对着病患生气。
主动松开手,阿慕心平气和:“那我去拿碗筷。”
因为阿慕突然收手,而有点不知所措的虎杖悠仁,小心翼翼问:“你生气了吗?”
阿慕:“没有生气。”
她站起来,下楼。虎杖悠仁连忙也放下锅,跟着阿慕下楼:“不要生气嘛阿慕。”
阿慕平静:“没有生气。”
虎杖悠仁从她左边绕到右边,模仿着某搞笑节目主持人摆了个姿势:“阿慕,你快看……”
他的话说到一半,卡住,因为阿慕突然停下了脚步。虎杖悠仁在她转头的瞬间,下意识的放下胳膊站直站好,乖巧得不得了。
阿慕用两只手拍在虎杖悠仁脸上,把他脸颊挤成一团。虎杖悠仁不明所以,嘴巴都被青梅冰冰凉凉的掌心挤得嘟起,眼睛茫然无辜。
阿慕咬牙切齿:“闭嘴,不准再说话了,没一句我爱听的!”
虎杖悠仁委屈而老实的垂着脑袋:“好、好的。”
最后还是虎杖悠仁重新热了蔬菜汤,把冰箱里的玉米烧也热了热,就着半干不稀的皮蛋瘦肉粥对付完了晚饭。
吃完饭后,阿慕主动收碗拿进厨房,虎杖悠仁下意识的跟着她后面。
阿慕把脏碗放到料理台上,回头:“你跟着我干什么?”
虎杖悠仁一愣,眼神漂移的避开她:“就……习惯了……不自觉就……”
阿慕板起脸:“病患就该好好休息,吃完饭赶快去把饭后药吃掉。洗个碗而已,我又不会把你的碗摔烂!”
把人赶出厨房后,阿慕谨慎的,很有自知之明的给自己围上了围裙与塑胶手套。
低头洗碗时耳边的碎发总是会随着动作往下掉。阿慕洗了一个碗,停下,鼓起嘴巴吹了一口气:那撮头发被吹到一边。
她继续低头洗碗,一低头,那撮头发又掉下来。
阿慕干脆脱下手套,用橡皮筋把头发绑成高马尾,然后继续洗碗。
虎杖悠仁吃完药,还是坐立难安。他侧耳听了听楼下的洗碗声,虽然没有碗碟掉在地上乒乒乓乓的声音,但纠结了一会,虎杖悠仁还是决定下去看看。
他下楼,从厨房门后探头出去——厨房的洗碗池里放满细密的洁白泡沫,阿慕身上围着围裙,头发扎成高马尾,正背对着他洗碗。
虎杖悠仁只是随意的看一眼。
却好像世间一切都知道他的偏心,连厨房顶上的灯泡都要恰到好处的将一束光落到少女光洁白皙的后脖颈上。
灯光笼罩下的一切都温馨柔软,洗碗时的水声和泡沫碎裂的噼里啪啦的声音,光晕在少女脸侧碎发边缘的光辉,她冷淡的表情。
都是温柔的,令人联系到‘家’一样的温柔。
把最后一个碗里的泡泡也冲洗干净,阿慕松了口气。她将叠好的碗筷放回碗柜中,摘下手套和围裙,一转身就看见虎杖悠仁站在门口,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自己。
阿慕疑惑:“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虎杖悠仁瞬间回神,脸上后知后觉的发烫。他掩饰性的转过头,盯着对面门框:“啊,那个,我下来看看你洗完没有——不是说给我带了学校作业和课堂笔记吗?”
阿慕把围裙挂回墙壁上,没有多想:“嗯,带了。你今天没有来上课,先把落下的课业补上,作业晚点写也没有关系。”
于是两人重新回到楼上,铺开课堂笔记和课本。阿慕的笔记写得很仔细,考虑到是要给虎杖看的,她特意多记了平时根本不会写的细节和公式解析。
虽然经常被空助认为是脑子空空的笨蛋,但实际上阿慕的学习成绩很好,是稍微努力一点就可以轻易保持第一名的程度。
当然,和空助那种人类不能理解的脑子是完全不能相比的。
阿慕小时候曾经多次怀疑过自己是不是家里人抱养的孩子。不然很难解释为什么自己的两个哥哥一个是超级天才,一个是超能力者,而自己却是个普通人。
不过家里的出生证明以及各种母亲怀孕时爸爸录下的录音带都证明着阿慕确实是齐木家的孩子。
可能是继超级天才和超能力者之后,老天爷觉得三胎就算再生个高达也没什么新意,所以让齐木家出现了一个普通孩子吧。
“阿慕?”
耳边重叠的声音把阿慕跑远的思绪又拉了回来。她抬眼看见虎杖悠仁疑惑又担忧的望着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虎杖悠仁从桌子对面挪到了她的身边。
阿慕将书本卷起抵着虎杖悠仁的肩膀,把他推开,脸上丝毫看不出刚才走神了的样子。
她反问:“有看不懂的地方吗?”
虎杖悠仁眨了眨眼,顺从肩膀上那微小的力道,后退开一点距离:“没有。就是看你好像在发呆,所以叫你两声。”
“阿慕有烦心事吗?”
阿慕卷着那本书,挪了个位置,卷起的书角轻敲虎杖悠仁眉心:“有啊。”
“烦心某个笨蛋不肯去当体育特长生,期末考要少加好多分,万一高中没有考到一起要怎么办?”
“我才不会为了放学后跟你一起去吃饭就改志愿的。”
她语气平静,说话时深紫色的眼瞳安静的注视着虎杖悠仁。大部分时候阿慕说话都是这样的语气,冷淡的,不带其他意味的——好像在简单描述今天吃了什么一样。
眉心这样脆弱的地方被略显坚硬的书角抵住轻敲,虽然只有一瞬间,也莫名让虎杖悠仁感觉头皮发麻。
他眼前的视线被那本卷起的书遮住了大半。但是在书卷边缘模糊的视线里,可以看见模糊的阿慕。
她扎头发是用的那条小星星发绳。
于是虎杖悠仁又重新坐回阿慕对面,和平时一样开始复习功课。看到不会的地方再问,阿慕会稍微前倾着身子给虎杖悠仁讲课。
阿慕讲课讲得很仔细。
听讲的时候,虎杖悠仁总觉得阿慕以后应该很适合去当老师。
补课结束时已经快十点了。
阿慕打了个哈欠,把自己的书本和作业乱七八糟的全部塞进书包里,也懒得收拾分类。
她站起来困倦的耷拉着眼睫:“今天就到这吧,我要回去睡觉了。你明天会去上课吗?”
虎杖悠仁挺直了背:“明天没有问题!”
阿慕点点头,伸了个懒腰:“再见。”
虎杖悠仁立刻站起来:“我送你下去。”
阿慕没有拒绝。反正就住在隔壁,顶多走两分钟的路而已,他想送的话就送好了。
她很怕冷,所以站起来的时候就提前把手塞进了羽绒服外套的口袋里。但是捂了一会儿后阿慕又觉得有点热。
阿慕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准备往外走——手从口袋里拿出来的瞬间,两枚五十円的硬币被连带出来,落地打滚,然后滚进了床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