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香树叶摇曳着,赵芸嫣心疼树干的褐色树皮被白蚁啃掉了一层,拜托阿念弄了些肥料埋在树下土壤里。
淳安的风寒彻底好了,病中被赵芸嫣细心照顾,二人的关系又亲密了许多。
现在每夜都由赵芸嫣守夜,白日里淳安总催着赵芸嫣休息,心疼她不让她干活忙碌。
有时她们俩拿着杌凳坐在檐廊下,双双盯着长着青苔的石板路发呆,或是仰头看着碧蓝色的苍穹,偶尔飞过一两只鸟雀,她们都能开心得叽叽喳喳。
桦宫是冷清无聊的。这日酉时,阿念突然抱着一身裙裳和水粉胭脂踏进东配院,让赵芸嫣换好衣服扮好妆后跟他走。
赵芸嫣和淳安面面相觑地接过,进入耳房,将裙装展开,发现是一条水红色月华裙,袒领开得很低,还好有一条轻软的绫布银花披帛搭在外面。
赵芸嫣不明就里地脱下保守的宫女装束,换上这套尽显她妖娆纤窈身姿的衣裳,淳安眼前一亮,帮她系好腰间束带,婀娜灵秀的美人一身水红色裙装,衬得她如同雪团般娇俏。
淳安一边赞不绝口,一边为赵芸嫣描妆拢发。阿念带来的胭脂里还有丹蔻,涂在赵芸嫣嫩白如削葱的柔荑指甲上,淳安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望着她颀长挺拔的天鹅颈下一片皑雪肌肤和若隐若现的起伏,叮嘱道:
“芸嫣,你千万要保护好自己啊!”
赵芸嫣觉得让她这样打扮好生奇怪,还没来得及问,阿念就在门外匆忙催促,她只好和淳安告别,跟在阿念身后离开了桦宫。
皇宫红瓦高墙,她坐上了一辆马车,阿念驾着马车,二人一路从角门离开。
出宫了?赵芸嫣内心雀跃地掀开车帘一角往外看,守在角门前的佩刀侍卫的身影越来越小,阿念挥动马鞭的声音不时传来,速度加快,长安城热闹宽阔的街景逐渐呈现在眼前。
香气四溢的小饭馆、各色衣料布匹店、杂耍艺人、惬意自在的行人……都让赵芸嫣心头一热。
她在赵府生活时不被允许出府,进宫后更与外界隔绝,没想到这次突然让她出宫了。
马车停在牌匾上用金笔题名的揽月楼前,酒香醇厚,人声鼎沸。
赵芸嫣被烟火气感染,唇角不自觉地翘起。前方的马车帘幕蓦地被人撩开,一位身量高大的清隽男子走进车厢。
赵芸嫣抬眼望去,原来是平常装束的江以衎。他穿着祥云暗纹玄色锦袍,腰间系着一块翠色玉佩,在看见赵芸嫣这身水红色纱裙打扮时喉结上下一动,随后神色如常地坐到她对面。
“殿下!”赵芸嫣兴奋地唤他,美眸光彩流溢,“您怎么带我出宫了?”
她背后是藏青色的车帘,更衬得她的肌肤瓷白如雪。
江以衎闲适地倚在软枕上,看着赵芸嫣那张施了脂粉后更加摄人心魂的小脸,薄唇一张一合:“要你为我办一件事。”
他停顿片刻,赵芸嫣忙不迭点头:“芸嫣一定好好为殿下办事!”
少女的语气真切又诚挚,还真是个没心眼的笨蛋。江以衎长指从袖中夹出一小个药包向赵芸嫣递去,“把迟祺引到青楼,让他喝下掺了药粉的水。”
赵芸嫣耳边轰的一声,欢喜和兴奋瞬间褪去。
她茫然地接过药包,看见江以衎昳丽的脸上冷绝的姿态,心念电转之间想通了为什么前几天夜里江以衎要问她迟祺有多喜欢她。
对迟祺的畏惧染上心尖,赵芸嫣捏着药粉的细指微微打颤,低声问:“他喝了这个会死吗?”她不想害死人。
“不会死。”江以衎的嗓音听不出什么情绪来,赵芸嫣怯懦瑟缩的模样映入他绸黑的眼眸,他径直起身坐到赵芸嫣身旁,抬手将她抱到自己腿上。
要入夜了,江以衎的心悸和灼热渐渐出现,赵芸嫣冷不防被他圈在怀里,男人霸道灼烫的气息将她层层包裹。
若是往常,她必会羞得满脸通红,但现在她心情正低落着,只嗫嗫问道:“殿下这是做什么?”
江以衎搂住她柔弱无骨的细腰,馨香又绵软,用另一只大手捏住她精巧白皙的下巴,迫使她抬起杏眸与他对视。
他用粗粝带茧的指腹摩挲着赵芸嫣娇嫩细腻的肌肤,唇齿间吐出热息:“先勾引我试试。”
江以衎的话如平地一声惊雷,赵芸嫣脊背僵硬,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为什么突然让她勾引他?
“快点,”江以衎放开捏着她下巴的手,清冷的声线略显不耐:“勾引迟祺前,我要看看你会不会勾引男人。”
原来是这样,赵芸嫣抿了抿唇。
她已经见识了江以衎的狠戾,又记挂着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于是放下内心的挣扎,回忆着在赵府学的那些技巧,慢慢凑近他美瓷般的脖颈,在他颈侧吐息如兰:
“殿下……”她压下了羞耻心,声音如水继续撩拨道:“殿下疼疼芸嫣吧。”
她等了一会儿,发现江以衎没有任何反应,颤巍着藕臂犹犹疑疑地攀上他的脖颈,整个人靠在他宽厚的胸膛,用头在他肩膀处轻蹭着,“殿下……”
“你就这么点本事?”江以衎嗤笑一声,“迟祺要去赴约,你有能耐把他勾走么?”
外面人声嘈杂,不大的马车空间里气温上升,赵芸嫣又羞又窘。她咬紧红润的唇瓣,缓缓挺直身子,一不做二不休,抬高下颌凑向江以衎风华俊朗的脸庞。
她柔软的唇瓣带着湿意轻轻碰到了江以衎的脸颊,江以衎眸色不变,只加大了揽在她腰间的力度。
赵芸嫣垂着杏眸蜻蜓点水地亲着,却懊恼地发现江以衎依旧不为所动。
怕达不到他的要求,她的娇唇慢慢往下,就要吻到他的唇角时,心中一慌连忙避开,庆幸还好没有碰到他的唇瓣。
江以衎坐怀不乱,赵芸嫣羞赧得快要哭了,她朝着江以衎的凤眸看去,只见他眼底平静无澜,完全没有被撩拨到的迹象。
“殿、殿下……”赵芸嫣泪光隐现,攀在他脖颈上的素手和纤弱的身子有想逃离的架势,却发现握在她腰间的大掌更加用力,不容反驳的冷声传来:“你太没用了,继续。”
赵芸嫣腰肢酸软,翦水秋瞳里映着的江以衎的面容逐渐模糊,被斥得心口一颤。
她低下头,用手抵他的胸前,唇瓣顺着他的下颌一点点往下,最后亲在他的喉结上,紧张地伸出香舌轻轻舔舐。
方才一下,她就感觉到江以衎胸膛下的心脏跳得厉害,但他呼吸清浅正常,赵芸嫣迷茫地抬起头,“殿下,这算勾引成功吗?”
她撩拨的手段太生涩,江以衎只有一点感觉,他看着赵芸嫣那张浓桃艳李的脸上满是纯情的羞红,越发觉得她是个空有美色的蠢货。
江以衎抬手拨开她撑在他胸前的纤纤玉手,幽暗难辨的眸中浮起好笑的神情,悠哉的声线却让赵芸嫣止不住发抖。
“我教你应该怎么勾引。”
第11章
赵芸嫣脊背酥麻,十根葱指交缠在一起,凝着江以衎掠着微光的上挑凤眸,她水汪汪的眼睛睁大,看见他侧脸上还有她亲吻后留下的浅浅的嫣红唇印,耳根通红。
她和江以衎身子紧贴着,江以衎还要教她怎么勾引男人?这算什么事情?
赵芸嫣咽了咽口水,下意识抬起臂弯间的银花披帛遮住颀长颈项下惹眼的皎皎春色。
江以衎眸光睨着她,注意到她的小动作,直接从她的素手中抽出她用来遮挡胸口的银花披帛。
水红色的月华裙衬得赵芸嫣的肌肤白得晃眼,她低呼一声,眼睁睁地看着江以衎转动手指将披帛裹在指间,朝她的唇瓣而来。
哪怕隔着细腻的刺绣,江以衎的指腹仍能感觉到赵芸嫣唇瓣温软的触感。他以手代唇在她唇齿间捻抚,发现怀中少女随着他的撩动在细细战栗着。
赵芸嫣就像一只被拔掉爪牙的小兽,瞪着濡湿的杏眼,满脸可怜态地仰视着他,丝毫不敢反抗。
这种将人玩弄于掌心的感觉很好,江以衎用长指弄花赵芸嫣桃花唇瓣上的朱脂,声线清冷地指导她:
“亲脸有什么用?学着点,直接亲他的嘴唇。”
赵芸嫣被他的长指搅弄得唇齿发麻,她口齿不清地嘤咛一声。江以衎停下动作,放下指间的银花披帛。披帛上不仅染上了绯色口脂,还隐约有晶亮的水渍。
赵芸嫣面红耳赤翻手遮住了那一块地方,她从来没有和男子亲吻过,现在看见江以衎光润秀致的手指,脸红得直冒烟。
“放聪明点,青楼就在揽月楼对面,把迟祺拉去二楼最里面那间,她们不会拦下你。”
江以衎漫不经心地吩咐着,他不指望赵芸嫣能只身完成任务,只要她把迟祺勾进满春院,那便足够了。
赵芸嫣磕磕巴巴地遵命,她想成为对江以衎有用的人,哪怕内心抗拒出卖色相行事,依然愿意为了他去做。
马车车壁被人叩响两次,阿念在发出提醒迟祺来了,江以衎顺手扶了一把身体软绵的赵芸嫣,“去吧。”
赵芸嫣轻咬下唇,撑着他有力的手臂站起来,行礼后走下马车,顺着阿念指的方向,果然看见了带着小厮从街那头晃悠走近的迟祺。
她紧张得发怵,一个劲儿给自己鼓劲。她黑亮的杏眸看了看对面的满春院,三层小楼灯火辉煌,正门口有好几名烟柳女子娇笑着挥舞鲛绡揽客。
定睛一望,她们穿着的裙裳和她身上这件水红色月华纱裙除了颜色不同,其余几乎一模一样。
原来是让她扮作青楼女子……赵芸嫣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不再多想,抿唇迎向迟祺而去。
阿念目送赵芸嫣离开,然后上马车撩开帘幕,对江以衎禀报:“殿下,人手都安排好了,迟二公子一进满春院就把他打晕吗?”
“等等看吧。”江以衎掀了掀眼皮,神情是一如既往的淡然,“动静越小越好,看看她有没有本事把人引到二楼去。”
主子的吩咐手下只需照办,阿念拱手遵令,但心中仍有疑窦不解。
清心寡欲的殿下都能勾着赵姑娘的腰带把人拉近他身边,必然对她另眼相待,但现在怎么让赵姑娘去向别的男子投怀送抱,还满不在乎的样子?
他抬眸想看看江以衎的神色,瞠目结舌地发现他们殿下清逸俊朗的脸颊上布满一串淡红色的暧昧的……吻痕。
江以衎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冽面容霎时变得靡艳妖冶起来。
阿念使劲眨了眨眼,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原来殿下让赵姑娘去勾引别人之前,先在马车里把赵姑娘尝了一遍啊。
江以衎睨着神色恍然的阿念,“你怎么了?”
阿念低下头,从怀中掏出干净的帕子双手奉上,“殿下脸上有痕迹,擦擦吧。”
要是这幅模样出去,殿下不近女色的形象还怎么维持。
江以衎剑眉一挑,神色如常地接过帕子轻拭脸颊。不消片刻,他垂下视线游移在染着暗昧红痕的洁白绢帕上。
少女嫣红唇瓣轻覆在他颊边的触感似乎犹在,他将帕子丢到地上,男欢女爱真是件无聊透顶的事情。
*
入夜后灯光烁烁,街边热闹欢腾。
不过数十米的距离,赵芸嫣的脊背已经凉透了,她用指甲掐着葱指逼迫自己不要怕,她要好好完成江以衎的吩咐。
街那头,迟祺不甘不愿地朝揽月楼走去。他和赵姝姝定下婚约了,按照大魏的规矩,定婚后的男女要单独吃一顿晚膳。赵姝姝兴奋地定在了今晚,迟祺无所谓,只觉得烦。
揽月楼将近,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对面的满春院。
皇帝和权贵们慕美色,长安城里的青楼生意极好,里面的花娘们个个水灵灵的,比骄纵咋呼的赵姝姝招人疼爱多了。
但赵姝姝有个好姐姐,荣贵妃独得盛宠,又怀着皇嗣,整个长安城,属荣贵妃的娘家吏部侍郎赵府最为炙手可热,就连皇后的母族尉老首辅一家子都得往后排。
与赵姝姝结亲,既攀上了荣贵妃的关系,又完成了四皇子的吩咐,不算一桩吃亏的买卖。
反正把赵姝姝娶回去做正妻,他还可以纳美人做宠妾。
这个打算很妙,但迟祺倏然流露出遗憾的表情,他对在赵府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位三姑娘念念不忘,红颜薄命,真是可惜。
迟祺将目光从满春院收回,迎面而来一个冰肌玉骨的女子,她穿着满春院的水红色月华裙,面容娇艳,身姿窈窕,又羞又怯地朝他看来。
周围人来人往,迟祺怔在原地,他细长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迈着莲步越来越近的女子,脑子里轰然不敢置信。
这不就是他日思夜想没能吃到的赵家三姑娘吗?迟祺眼中升起一团欲.火,咽着口水大步上前,直接掐着女子的细腰将人按进自己怀里。
赵芸嫣对上迟祺狂热亢奋的眼神,害怕得浑身一颤,她的腰上传来男子大掌的温度,整个人踉跄着被他拉进他的怀中。
“你没死?”迟祺贪恋地盯着赵芸嫣桃润的绝美容颜,不顾路人吃惊的眼神,用手在她腰间逡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