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可不知道。”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那人赶紧溜了。
见什么都没问出来,杨春梅撅着嘴,气呼呼地往家走。
在井子胡同,杜家的条件还算不错。三间青砖瓦房,五口人住得不算拥挤。
不到一米高的院墙内,杜月影坐在压水井旁正狠搓衣服。
听到开门的动静,她抬起头,原本阴郁的脸上瞬间扯出一抹似是而非的微笑。
“呦,你们回来了?亲事相得怎么样啊?”
她的音量很高,就差没拿个喇叭让周围人都听见。杨春梅虎着脸没回答,径直朝屋里走去。
这份忽视让杜月影立马坐不住了,她从小板凳上站起身,伸手就要拉杜乔的胳膊,幸好杜乔反应够快才躲过她那双湿漉漉的手。
“欸?你妈这是怎么了?人家没看上你?”
杜月影会说“你妈”而不是“咱妈”,是因为排在杜乔上面的三个兄姐和她是同父异母,杜家是个重组家庭。
有原身记忆在,杜乔知道眼前这位三姐可不是善茬。
“想知道她怎么了,你去问她啊~问我干嘛?”
至于相亲到底成没成,她故意没说,让对方抓耳挠腮去吧。
杜月影被怼得一怔,明显不太适应这丫头的伶牙俐齿。
趁对方没回过神的功夫,杜乔已经进了东屋。
此刻,屋里除了杨春梅,杜父杜孟义和大哥杜月城也都在家,相亲结果他们都知道了,两人卷着旱烟谁都没说话。
家里有两个老烟枪,原本用报纸糊过的墙面都被熏黄了。
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烟味儿,杜乔忍不住用手指抵住鼻子,蹙着细眉说:“妈,我太累了,先回屋歇一会儿。”至于原身的父亲和大哥,她没打算理会。
“行,你快去吧。”知道她不喜烟味儿,杨春梅点了点头,末了还不忘提醒她别睡太久,要记得起来吃晚饭。
自从杜家二姐嫁人后,西屋一直由原身和杜月影住着。
灰突突的墙面上挂着一排相框,一张张黑白照片是杜家人的合照。在相框右侧是长长的火炕,炕箱上有高高摞起的被褥,红花绿叶年代感十足。
这两姐妹的关系一直不咋地,在火炕中央还铺着一床被子,它像一道分水岭,哪怕是睡觉彼此也不愿意挨着对方。
杜乔随着记忆在自己睡觉的地方躺下,这时才得以全身放松,也有闲功夫想想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原身今年十九岁,现在是七三年,距离恢复高考还有好几年,如果偷偷做生意也不太可行,为今之计只能想办法给自己换个轻松点的工作。
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得从炕上一跃而起,然后从炕箱里翻出一摞子信件。
雪白的信封没有一丝褶皱,捆在一起十分整齐,可以看出原身对它们的珍视。
这些信来自于她的两个笔友,其中一个好像是名女军人已经失去联系,另外一个是二十多岁的年轻姑娘,仍在交往中。
她记得对方应该是在渤海造船厂的文艺宣传队工作,就在去年他们宣传队曾招过文职,当时对方看中原身一手好字,曾问她想不想去,但原身犹豫再三没有去,也不知道今年那里招不招人?
如果今年还招人,她一定要试一试!
造船厂的文职要比纺织厂的学徒工挣得多,而且工作也比较清闲,这样她可以有更多的时间来用于学习。
唯一的缺点是:工作地点在一座海岛上,距离沈城要坐十多个小时的火车,好像还要坐船,到时候见杨春梅一面没那么方便。
杜乔把那些信一一展开重新看了一遍,再找到原身的记账薄想要临摹她的字迹给对方写封信,可当她翻开记账薄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和原身不止长得一模一样,就连字迹都相同。
正所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杜乔也没有深思,她拿出一本空白信纸和铅笔洋洋洒洒写了两页纸,打算明天把它邮寄出去。
另一边,沈城火车站。
秦绍延坐在候车室的木椅子上,脊背挺得笔直。如今相亲失败,他买了去往京市的火车票,准备先回家给爷爷一个交代,再回海岛部队。
猝不及防的,白天的相亲画面在脑海中闪过,他下意识地拧起剑眉,可那一帧帧画面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无奈之下,他只能轻阖双眸在心里默默数起了绵羊,试图把那些不该出现的画面压下去,他那冷硬的气质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让候车室里的路人只敢远观不敢靠近。
因为是临时买票,开往京市的列车只有凌晨的一趟车,这让他有充足的时间休息。
周遭的嘈杂犹如一首催眠曲,迷迷糊糊中,他仿佛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梦里,他和杜乔从相知到相爱,鹣鲽情深,面对这么光怪陆离的梦,他一开始是抗拒的,最后却深陷其中……
“同志们,发往京市方向的列车就要进站了!大家整理好随身物品准备上车!”
随着检票员那高亮的嗓门,秦绍延从梦中惊醒过来,他怔怔地看着周围的一切,下一秒钟突然站起身,快速朝候车室外跑去。
那凌乱的步伐,早已没了平时的稳重。
第二天一早,杜乔睡到天色大亮才醒。今天是周末,杜家人全都在。
杨春梅把烙好的苞米面饼子端上桌,紧接着挨屋叫他们出来吃饭,等人都齐了,她才从锅里盛出热乎乎的萝卜丝汤。
望着眼前素到不能再素的早餐,杜乔揪起一小块饼子放进嘴里,甜滋滋的,味道还行,没想象中的那么难吃。
见她吃饭跟个小猫崽似的,杨春梅单独盛出一小碗汤放到她的面前说:“你吃饭大口点儿,就着汤吃能多吃些。”
而这一幕看在杜月影的眼里却五味杂陈,她从小没妈,也曾想过亲近后妈,但哥姐都说后妈是这个世界上最狠毒的人,慢慢的,她也把杨春梅当成了敌人。
现如今她觉得哥姐说得特别对,后妈只会偏心自己的孩子,别人的孩子那都是草。
越想越气的她,忍不住开口道:“小乔,昨天那桩亲事没成你也别太难过。咱胡同的赵德庆喜欢你很久了,你看他多痴情啊,照我说攀什么高枝呀,还不如找个条件相当,真心对你好的男人过日子。”
赵德庆是井子胡同里出了名的街溜子,杜孟义不赞同地看向她,嘴上却不忍苛责,“小影,你妹的婚事不着急,不如你今天带小乔出去逛逛,我给你们拿些零花钱。”
杨春梅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见丈夫出来打圆场,她紧抿着嘴唇,暂时压下火气没暴力输出。
杜乔虽有原身记忆,却没想起来赵德庆是谁?她见母亲臭着一张脸,便知道那男人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坐在一旁的杜月城也在此时插话道:“小乔,你大嫂想给你介绍对象,对方是咱机械厂厂主任的儿子,条件虽然没有昨天那个军人强,但以咱家的条件,对方绝对能配得上你,不如你改天见见?”
杜月城的对象也在机械厂工作,厂主任的儿子和原身是初中同学,不仅长得丑为人还邋遢,最主要的是极为“自信”。
像这种男人,杜乔哪可能干?
一个两个都要给她介绍不入流的男人,杜乔不耐蹙眉,正当她准备挨个怼回去的时候,屋外突然响起一道清亮愉悦的声音,“老杨在家吗?我是你李姐!”
这位李姐正是昨天的媒人。
作者有话说:
预收文:《七零婆婆溺爱日常》求收藏!
文案:
阮桃桃是个爹不疼娘早亡的小可怜,幸运的是,一场意外落水让她嫁给了村里最帅的知青骆青川。
恢复高考后,骆青川考上大学,阮桃桃跟他一起回了城。
从乡下来到城里,阮桃桃除了忐忑还有迷茫。只因人人都说她婆婆冷傲刻薄,最瞧不起乡下人,早晚有一天她会被磋磨死!
可后来……
磋磨没等来,她却被婆婆宠上了天。
杨英兰因看一部年代剧被气得一命呜呼,再睁开眼却成了剧里的恶毒婆婆。
望着眼前唯唯诺诺的女主儿媳,她这个妈妈粉心都快碎了……
从此之后,
儿媳体格子弱,补!必须顿顿有肉吃!
儿媳想做买卖,做!必须找最好的店铺,不能风吹日晒太辛苦!
儿媳和儿子拌嘴,揍他!要是憋屈就离婚,到时候儿媳变闺女,简直完美!
骆青川看着他妈的种种转变,觉得自己像个赘婿……
ps:儿子是亲生的,儿媳不是亲生胜似亲生。
——
第3章 、救美
当杜乔看到李媒人的时候,心不由得咯噔一下。
把人让进屋里,出于礼貌她为对方倒了杯糖水。
“李姨,您来是有什么事吗?”
杜家其他人也都支棱着耳朵,在心中犯嘀咕。
李媒人看着眼前如花似玉的姑娘还是觉得她和秦军官最般配,但也没再多说什么,而是从随身携带的布包里拿出一捆东西。
“是这么回事儿,昨天老杨不是说她一到阴天下雨就腿疼么?这些膏药是绍延交给我的,他让我送过来给你妈试一试,这些是他们医院自己研发的,特别管用。”
在众人眼里,部队医院研究出来的那都是好东西,杨春梅惊讶地走过来看着它们,内心充满感激,“那孩子可真有心!我昨天只是随口一提,他就…害……这药我不能白拿,李姐你替我谢谢他,帮我把药钱给他。”
“给啥钱啊?他昨个儿已经回京市了,你就放心收下吧,我还有别的事就先走了!”说着,李媒人抬起屁股已经往外走。
杜乔见状,赶紧跟出去送客。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门外时,李媒人忽然转过身还是忍不住多嘴道:“小乔,其实我知道昨天那桩亲事,看起来是绍延拒绝了你,其实是你没瞧上他,我说的对不对?”
“……”杜乔抬眸一怔,震惊于媒人的火眼金睛,既然被看穿了也不好再否认,她淡定地点点头。
“李姨对不起,这事是我不对。秦同志人很好,但我和他不太合适。”
见自己猜对了,李媒人轻叹一口气,可惜这桩好姻缘的同时便走了。
目送她离开后,杜乔刚进院子就被杨春梅拉进了西屋。
“刚刚媒人跟你说啥了?小秦这孩子是个好的,你和他真是可惜。”
刚才的对话,杜乔不知道她听见多少?为避免刺激对方,只能含糊其辞道:“我俩没那缘分你就别想了,人家也没说什么,对了,你那些膏药收好没?别让我爸拿去送人。”
这话成功转移了杨春梅的注意力,没一会儿的功夫,屋子里只剩下杜乔一人,她从炕箱中翻出昨天写好的信,整理好妆容准备去邮局。
此时,杜月城还在惦念着给她介绍对象,尤其刚刚李媒人过来更让他意识到要速战速决,以防夜长梦多。
他堵在西屋门口,杜乔开门时只听“哎呦”一声,差点撞坏他的鼻子。
“你堵这儿干嘛呢?”
“饭桌上我说的那事你考虑得咋样了?要不今天见见?”杜月城用手捂住酸疼的鼻子,根本顾不上查看伤势。
“这么好的结婚对象还是留给你宝贝三妹吧,我可没那福气。”杜乔用力撞开他挡住去路的身子,只留给对方一个决绝的背影。
市邮政局也在百货大楼附近,昨天刚坐过有轨电车,杜乔这次坐车轻车熟路。
她把信件小心翼翼地投进邮筒里,然后直奔百货大楼。
昨天她在这里相中一块花布,纯棉的面料非常柔软,用它做一身睡衣穿一定特别舒服。当时没买是因为兜里没带那么多钱,她也不可能管男主借钱买东西,这块布让她惦念了一晚上。
卖布的柜台在二楼,杜乔一路疾步兴冲冲地来到柜台前,可是愣没看见昨天那块布。
“同志,请问之前摆放在这里的花布还有吗?就是红色小碎花那款。”
营业员瞅向她,态度还算热情,“那块布今早一开门就被人买走了,你们部队是不是有啥演出啊?不然咋都买那块花料?”
杜乔今天穿了一身绿色军装,看出对方误会了自己的身份,她笑着摇头否认,然后整个人都蔫了。紧接着又在二楼逛了一圈,花布很多,却没有一块能替代那块令她心仪的布料。
“欸?乔乔你怎么在这儿?”
就在这时,一道油腻的声音响起,杜乔闻声转过头,不太愉悦的心情雪上加霜……
眼前的“短粗胖”正是杜月城要给她介绍的对象——厂主任的儿子王小虎。
她蹙起眉,没打算搭理对方,可对方显然是不想放过她。
只见男人腆着肚子走过来,小眼一眯笑得像朵花,“乔乔,你想买什么呀?随便挑,我给你掏钱。”
“我跟你没那么熟,请叫我同志。”杜乔往后退了一步,刻意和对方保持一定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