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指责孤僻、不合群甚至是奇怪,也只是从高二换了班开始。她为此苦恼了很长一段时间,顿悟是一念之间的:别人眼中的正常,在她看来可能就是boring to death.
爸爸曾跟她说,人的嘴,长出来就是用来说人的。要怕别人说,还不如活在真空中。八卦就是人的天性,如果能让流言为你所用,那才是本事。
宁清不想懂后一点,她自认在班级里老实本分、人跟成绩一样平平无奇,夏丹、李慧和周冰,她到底冒犯了他们什么呢?
她不想知道原因了。她在大多数事情上能不与人计较一笑而过,但这件事,她心里就是过不去。
姑父说的对,没有气量就不要装大方。
看着站着的赵昕远,浅色牛仔裤配灰色卫衣,总是一幅干干净净的气质。他是她在一中的第三个朋友,宁清珍惜这样的友谊。
但也不免藏着阴暗心理,她知道李慧喜欢他,跟他成了好朋友,李慧是不是要气疯。
如果都是朋友,那李慧与他的关系,和跟她比,哪一个更好些?
宁清及时阻止了这个念头,友情是不该比较的,她才不会幼稚的认为你跟她玩,就不能跟我玩。
赵昕远看她倒是惬意,穿着宽大的校服,席地而坐,手边是一杯奶茶,“偶然间发现的,你经常来这吗?”
“对,这家藏书很多,老板人也很好,在这看一下午都没事。”宁清嚼着Q弹的珍珠点头,压低了声音说,“你如果要买书,可以来这挑,这儿生意不是很好。”
宁清每次来,走时都会买一两本带走,她又补充了句,“不过没有教辅用书。”
赵昕远从书架上挑了本,“你要不要往旁边挪一下?”
“啊?”宁清还以为他是来挑参考书,找不到就要走呢,“你要坐在这看书?”
赵昕远看着她,怎么这么呆,“嗯,反正下午也没事。”
宁清捧着奶茶挪了屁股给他让了一小块地,原本她一个人呆的正正好,可以躺靠着后边的书架,将脚顶在前边的书柜上,再把书放膝盖上。
赵昕远这一坐,奈何腿太长,只得盘了起来,他十分注重分寸,身体完全没有触碰到她,“奶茶这么好喝吗?”
“对啊,这个超好喝。红茶味浓,奶味正,一点都不腻,珍珠很有嚼头。可惜现在不是夏天,我不能喝冰的。”宁清说着又忍不住喝了一口,“那家店位置有点偏,我可以下次给你买。”
他没想到,随口一问,还能讨人一杯奶茶,虽然他不爱喝甜的玩意,“好啊。”
他看了眼她手中的书,“你在看什么?”
她将书封面给他看,《绿化树》。
“哦,我看过他的书。”他爸书房里就有张贤亮的书,他翻过两本。
“你看了哪一本?”在同龄人中算得上冷门的作者,竟然他也在读,她倒是有种莫名的攀比心了。
这个问题难倒赵昕远了,他在想,张贤亮的哪一本,不那么......
“《灵与肉》”
“这是他很早期的作品,他后期作品你有看过吗?”
“他的大部分作品我都看过。”赵昕远索性坦率说了,文艺作品中有点少儿不宜内容很正常,在心怀坦荡的她面前,他也用不着装什么懵懂,“你很喜欢他的书吗?”
宁清反而摇头,“我第一次看他的书,是《男人的一半是女人》。”
说到这,她看着他强装镇定,她自己反而忍不住笑了。喂,你一个女生怎么好意思在男生面前说看过这个。
“后来就按照时间顺序看了他的早期作品,短篇《灵与肉》,现在再回头看他创作上算得上是成熟的《绿化树》。但是,我越看,其实是越不喜欢的。”
赵昕远看着宁清,真是极其聪慧,“是不是之后几乎作品的结局,仍然逃脱不了《灵与肉》的基调。”
宁清心中一动,从没想到,他能跟她有一样的想法,“是的。我总觉得,结局不该是这样,这不是他想写的。”
“他是个很聪明的人,一举成名后,放弃了写作,成了商人。”赵昕远反问她,“于个人,名利双收,哪里不好?”
“你觉得这是他想要的吗?”
“他的选择,就是他想要的。至于他有多少后悔,谁都不知道。”
他看着执拗着沉默的她,可真单纯,她某些程度上,是个理想主义者。现代人只嫌钱不够多,就算是高中生,都一心往着前程奔,与前途无关之物皆可抛。
哪里还会问一句,是他想要的吗?
昏沉的午后,密不透光的二手书店里,老板看着少男少女坐在角落的地上。啧,明明适合接吻的角落,这些个好学生们就知道看书,以后多得是时间看书呢。老板难得发了善心,把屋子里的灯给开了。
实则两人都不敢跟对方聊太多,怕对方觉得是打扰,便索性闷头专心看书。
这个下午,时间过得格外快,当宁清把这本书看完时,已经四点了。
赵昕远看她合上书,想起她周五的被训,“你这次英语怎么没考好?”
她都快忘了这次考试,他怎么又戳了她的伤痛,宁清没好气,“那你怎么每次都考得好?”
赵昕远无辜躺枪,“试卷简单呗,难的我也会考砸啊。”
宁清又不想跟他讲话了,时间还早,她又不想早点回教室,懒懒地坐着不想起身,便从后边书架上随意拿了本,翻开做出了看书的架势,不与他说话。
他手放在书上,挡着她看书,“生气了?”
“没有,不就是一次考差,你至于再跟我提一遍嘛?”宁清心里嘀咕,我妈都没骂我呢。
赵昕远没跟女生这么近距离相处主动找话题过,一般都是倒追他的主动来跟他搭话,他哪知道才开口,就被她给嫌弃了,正在想着如何回答她。但她这口气,又不像是生气,反而更像是......撒娇。
宁清见他冷着脸不说话,有点吓到了。心想着她是不是说话跟他太不客气了,他反而没把她当多好的朋友,觉得她这人有病呢。
若是徐晨这么问她,她早骂一句你物理考砸了怎么好意思说我,徐晨也从没跟她这么计较过。
宁清及时道歉,“对不起,我没这个意思。跟你开玩笑呢,你别当真。”
“我知道你在开玩笑。”赵昕远皱着眉头问,他不喜欢她对他礼貌过头的态度,“你为什么要道歉?”
“没什么啦。”宁清笑了笑,也不敢跟他造次了。
可能他给她的刻板印象太深了,话少,人也很冷淡,不好相处的样子。毕竟两人也刚成为朋友不久,对他的脾气秉性也不熟,她提醒自己跟他说话要注意分寸。
“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再跟他这么近的相处着她也不自在,宁清准备拿着手里的那本书去结了账。
久坐了一下午,她站起身时没有预料到腿会酸软着发麻,站着不稳正摸索着前边的书柜时,他迅即站起身握住了她的胳膊。
力道之大,直接托稳了让脚底如被钝针密密麻麻扎着摇摇欲坠的她站稳了抓住了书柜找到了支撑点。
就是,他的力气也太大了吧。她皮肤嫩,估计胳膊肘晚上回去都要青了。
“谢谢。”
赵昕远见她站稳就放开手,站在一旁等她恢复,“您能别跟我这么客气说话吗?我都怕你了。”
他们俩距离很近,宁清低了头,脸微微发烫,“我这不是怕我说话没分寸,你跟我生气嘛。”
赵昕远看着这样的她,却是一句话都没说。
跟着她走出书店后,他问了句,“去吃晚饭吗?”
“不了。”宁清将马路上的石子一脚踢到路旁,这是跟她爸养成的习惯,宁国涛每次都得用木棍把卡在车胎里的石子翘出来,看见路上石子便会踢到一旁怕人骑车摔倒或卡车缝里,“徐晨今天回家了。”
见他停住脚步,宁清也跟着停下,原来正在转弯口,路人是应该停下左右观察,以防不减速的汽车,“怎么了?”
“他回家跟你有什么关系?”
看完路况拐了弯,她再说回这茬,“他家附近有个卖臭豆腐的,厚厚的豆腐块,炸的表皮酥脆,里面可软了。但最好吃的还是煮的,炸好的臭豆腐会煮一下午,多孔的豆腐吸着汤汁特别入味,还有豆芽,酸酸辣辣的,超级好吃。”
宁清说完就下意识觉得饿了,中午的杂粮饼太不顶饱了,“他说帮我带一份炸的一份煮的,他难得帮我带,你要不要吃?”
“不要。”
“好吧。”越往学校走,穿着校服的一中学生越多,宁清觉得自己又回到了牢笼,如果班主任没那么讨厌就好了。
“徐晨......”
见他话说了一半又停,她觉得奇怪,“怎么了?”
“是你男朋友?”
“谁跟你说的?”宁清第一反应,是周冰那个三八,又在教室里造谣了?
“没谁。”他眼神看向前方。
不就是她这周几乎所有课余时间都帮徐晨辅导物理,怎么就被传成了在谈恋爱,哪个谈恋爱的还要义务帮人辅导功课,她都快累死了好吧。算了,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当然不是了。”
赵昕远简直要被她跳脱的神经和回答方式给吓到,先问谁说的,搞得被他猜对了一样。难怪她语文也考得不好,能拿高分就怪了。
当然,他只是出于朋友的关心问了这句话,毕竟她成绩不拔尖,再谈恋爱会影响成绩的。
“那你怎么天天帮他补物理啊?”
“他物理不好,我能帮就帮啊。”他为什么要相信流言,智商有这么低吗,她举一反三,“如果这都能被传成谈恋爱,那你跟李慧,岂不是早谈了?”
赵昕远差点被噎到,“你脑子里在瞎想什么呢?”
宁清不知为何,看着眼前清俊的他,刚刚说好的要跟他说话有分寸的规定,就被打破,她就是很想知道一个答案,“所以,你有跟她在谈恋爱吗?”
“如果你有点常识和逻辑能力,就应该推断出,没有。”
比如,周日下午是学校小情侣的约会时间。
宁清刚要说什么,就被人打断。
李慧从后面追上了赵昕远,拍了拍他的肩膀,“嘿!”
“你妈妈让我帮你带的水果。”她把手中包装精致的果盒递给了他,“她还以为你要回家的,还特地炖了汤,只能等你晚上回家喝了。你下午去哪了?”
“没去哪。”
“好吧,进去又是数学考试了,真烦人。”李慧自动忽视了站在他旁边的宁清,自顾自地拉着他讲话,“对了,你那本托福的辅导书,能借我看看吗?如果不太难,我妈妈让我也报考一场去试一试。”
“可以。”赵昕远很尴尬,离教室还有段距离,他没法不回李慧的话,又想跟宁清说话,不让她觉得被排挤在外。但为什么她们俩不讲一句话?
宁清直接加快了脚步,把这两人甩在了身后。
真是讽刺,她还觉得,她跟赵昕远的关系,会比他跟李慧的更好。
在想什么呢?她也就跟他说了几次话而已。
第26章
蒋月这个月的月事没来,这个年纪了,延误个几天也正常,但都推迟了半个月。
上了年纪后,那档子事频率本就低,她这个方面欲望不强,也不在意这个。
在这件事上,女人的欲望是不同的。
孙英的外甥女,跟蒋月年纪差不多大。有老公,生了一儿一女。老公很勤快,白天上班,晚上回家就煮饭打扫卫生,家中条件也是中上游。结果,早两年闹离婚了。
年轻时候就贪图那档子事,老公为了两个孩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中年老房子也能着火,那男的据说那方面十分行。抛弃了家里两个孩子,跑去给人家服低做小。
当时这事闹得很大,所有亲戚都在劝她,为了家庭,不要离婚。她当时说了句,没办法,我就是爱他,你们没尝过爱情的滋味不懂。
结果那男的还不肯跟她领结婚证,幸亏孙英哥哥有钱,花钱帮女儿摆平了这件事,才去扯了红本本。
还是去年吧,过节她来探望孙英,难得吐露心事,说了句,儿子看她时,眼中带了恨意,她心都揪着疼,她这辈子都亏欠这两个孩子。
她离开时,蒋月跟孙英说,她不是活该吗?一把年纪了,还这么好色。在外面搞姘头就算了,还要把家搞得鸡犬不宁,儿子不恨她恨谁?
结果,话才刚落音半年,蒋月就觉得身体不对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