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我骨头上扒着呢。”
玉玺不好意思的嘻嘻笑着,用爪子按着通红的脸,她无比庆幸现在用的是兽身,要不然非得高兴的浑身通红不可。她用肉垫按了按长乐宫的房梁,“油嘴滑舌,问你话你老实回答,有没有看见。”
长乐宫笑了笑,“哪有,除了你之外,又能有谁?”说罢,突然反问道:“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玉玺解释道:“你们男人不都喜欢好看的吗?”
我们男人?长乐宫差点笑死,他们这些宫殿根本没有性别之分,说是男人,也仅仅是因为人身没有女人的柔美,建造的好一些,人身就漂亮点,建造的稍微差一点就长得又方又正的,并没有男女之分。
长乐宫好歹是后宫大殿,虽然能住在这里的都是太后级别,但是他也听到,见过不少。
见玉玺焦躁的扒着他的房梁,他比未央宫那个直殿看的通透。
“玉玺,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长乐宫依稀记得,他刚与玉玺一同生活时,这丫头无时无刻不在好奇他长什么样子,见过他的人身后,竟说他长得不如子房好看。
唉,他一处宫殿,哪里有张相厉害。
自那之后,每每有新人来这长乐宫,她总要与他讨论那人年轻时的容貌有多好看,时间长了,长乐宫知道玉玺是个美人控,就喜欢长得好看的。直到她被刘秀关入匣子为止,他们俩个相处的都很愉快。
而像他这种长得不如未央宫,算是长得不惹人嫌,在玉玺眼中就靠边站了。
被长乐宫看透了心事,玉玺竟扭捏起来,“你怎么看出来的?”
“噗嗤,我见到的人还少吗?”长乐宫笑道。但凡能进入长乐宫的人,都是从这后宫中胜出的厉害角色,长乐宫见识过的那些女人们的争斗,或许比未央宫见识过的战事一样残酷。
作为过来人,长乐宫建议道:“你要是看中了那个,就赶紧去跟人家摊牌,俗话说的好,晚了就没了。等等,你不是喜欢未央宫那个傻蛋吧?”
玉玺冷眼盯着长乐宫的房梁,“我在你眼中就这么没有品位吗?”
“不是那傻蛋啊?”长乐宫暗自庆幸,得亏不是那个傻蛋,然而下一秒就更加不安了,“你不会是喜欢上无常官了吧?那还不如去喜欢未央宫那傻蛋呢,最起码知根知底。”
在他的记忆中,现在还跟玉玺有交集的,只有这俩雄的了,人的寿命太短了,根本不在他的考虑内。
“你管我喜欢谁了。”玉玺扒着长乐宫的房梁磨爪子,继续道:“你就跟我说,如果你喜欢的人有别的女人了,要怎么办?”
长乐宫道:“不烧了留着过年啊。”
“你这也太狠了,你下得去手烧吗!”玉玺压根不考虑这办法,她哪里舍得烧荀彧,咬都是小小的啃噬。
“烧又不能烧,那你让我怎么办?”长乐宫叹息一声,心思滴溜一转,“等等,你看见他跟别的女人幽会了没?”
玉玺摇摇头,“我只是怀疑。”
“我的姑奶奶哟,你都没见着,自己吓唬自己干嘛。”长乐宫觉得,得亏玉玺不是宫内的女人,要不然被这狼虎窝吞了还得感谢人家,“你与其跟我在这儿胡思乱想,不如直接去问问他,他若是告诉你就罢了,若是不说,你再想别的办法如何?”
玉玺顿开茅塞,“还是长乐宫你有办法。”
长乐宫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不,我只是比你这傻姑娘有经验。
目送玉玺离开,长乐宫叹息一声,又再次陷入沉睡,只是睡前他也没闹明白,玉玺到底喜欢的是谁啊?
而另一边。
荀彧是人在殿中坐,祸从天上来。
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守宫令官署处的大门就被推开了,他整个被人提着衣领子拎了起来。然后,对方哭唧唧劈头盖脸就质问他。
“你说,你是不是外面有别的人了!”
荀彧维持着双手撑着桌子,才能保持不前倾的动作,欣喜的看着眼前委屈巴巴的人。
“玉溪。”荀彧开心极了,她果然没事,全然没顾虑到,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是怎么把他拎起来的。
“你没事?”
“我能有什么事?”玉玺拽着荀彧的衣领子晃了晃,“你不准打岔,回答我……”
所有的质问没入唇间,玉玺呆呆的看着已经撤身回去的人。
“你……”这一瞬间她像是被人拔掉了舌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荀彧像是孩子般笑起来,然而,很快苦着脸说:“玉溪你先松开,彧要支持不住了。”他撑着身体的时间太长了,胳膊早就撑不住的颤抖起来。
“唉?”玉玺一愣,还不等她反应过来放手,缺乏锻炼的荀彧已经撑不住了。
守宫令的官署处内,传出一声咚响。
第24章 玉玺在线亲手扒马甲
沉重的男子之身压过来的时候, 玉玺以为自己会被压坏,但实际上,她一点儿事都没有, 倒是荀彧闷吭了一声,不知道是磕着了腿, 还是磕着了胳膊。
这男人现在就近在咫尺,近到,她可以看到自己映在对方眼中的样子, 他反应过来的错愕, 因羞涩而下移回避了她的视线。玉玺感觉自己的鼻尖满满都是这男人的香气,人身上才有的温暖正在源源不断传递给她, 让她的本体都不再因井水的寒冷。
“荀彧。”温柔的唤声近在咫尺,荀彧诚实的颤栗着, 她双臂环过他的脖间, 更加贴近的距离, 让他瞬间僵硬了。
这一瞬间,他们几乎忘记了, 那沉重的桌子还半压着他们。
女子之香像是无形的手慢慢缠绕上了荀彧的身体,怀中柔软的身躯是那上乘的绸缎, 让人沉沦其中。他的眼前仿佛被谁蒙了一层薄纱,让玉溪变得朦朦胧胧,越发让人移不开眼的娇媚。
“玉溪,彧……”
玉玺看着眼前傻了的男人, 小心翼翼问道:“你喜欢我吗?”
她眼前的男人太诚实了,耳朵立马通红一片, 甚至羞怯的闪躲着她的目光。
他缓缓的点了点头, 唇间露出一声“嗯。”的回答。可他立马又觉得这样回答太模棱两可, 抬起头来看着她。四目相对,她听见荀彧说:“彧不才,对玉溪姑娘有意,不知姑娘可……可愿与彧结为……连理。”
玉玺的心漏跳了一拍,她惊喜的看着眼前第一个对她这么说的男人,差点高兴的笑出声来。
“你,你想娶我?”她努力使得自己的声音不那么激动颤抖,可还是有一瞬磕巴了一下。
他看着她的眼睛,笑着点了点头,“嗯。还请……姑娘垂怜。”
玉玺抿着唇,真想对眼前这个大宝贝亲一口,可她又怕吓坏了他。
“说什么垂怜,你可知道我是能随意垂怜你的人吗?”玉玺不知道该不该告诉荀彧她到底是什么,她真怕吓到他,怕把这来之不易的短暂幸福给吓跑了。
荀彧沉默了,片刻后,他点了点头,“彧想过,也考虑过,但是,不管玉溪是什么人,彧都不会改变心意。”
“人啊。”玉玺难得聪明一会,她终于抓到了荀彧心中对她的定位。原来他就没考虑过她是不是精怪之类的啊。也不知道他长得这么好看是怎么长这么大,竟然没有精怪打他注意吗?
玉玺看着这个还不知道自己被啥相中的男人,提醒道:“那一直以来你以为我是谁的人?”
荀彧不明白玉溪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并未多想,只是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以玉溪在宫中不受束缚的样子,你的地位必定不低,想来该是在汉王身边做事,可你说,连太后都要让你三分,那彧只能想到一个人,窦氏。”
玉玺笑了,摇了摇头,“你只猜中了一半,我的确在汉王身边做事,可与窦氏却毫无关系。”
“你并非窦氏的人?”荀彧诧异,连忙问道:“那玉溪你到底是?”
玉玺看着这追求着真实,却忽略了此刻暧昧的男人,她觉得,是时候引出她到底是什么了,哪怕是让他自己想到也好。
“我曾长居在长乐宫中,自见过你后,才被汉王迎回未央宫中。”她看着荀彧再次陷入思索,她知道,他总会想到的,所以她发问道:“你说,是什么能让汉王亲自去迎接?”
她说完,慢慢挪出了荀彧的怀中,并把压住他半边身子的桌子挪开了。
获得了自由后,荀彧从趴改坐,再看蹲在一边看着他的玉溪时,他其实已经慢慢想到了一个不可能的答案。
“你……”
“既然知道了我是什么,那你还敢要我的垂怜吗?”玉玺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没有那么颤抖,可她还是控制不住因害怕而轻颤的身体。
荀彧看着玉溪,希望从她的眼中看到些与他不一样的特征,他一直都注意得到,却故意忽视了她与人之间的区别。那与常人有差异的琥珀色的瞳目,正是最好的证明。
“原来是彧一直以来误会了。”荀彧叹息一声,他一直以来都以为她是被送给汉王的身边人,却没想过,她根本就属于汉王。
可知道这些时,他非但不害怕,竟然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荀彧,你不怕我吗?”
世人对精怪只存有惧怕,哪怕对方并未对他做过什么,也会怕的不得了。
荀彧摇摇头,“彧不知道。而且玉……玉玺也并未害过彧。”
“可你还是介意。”玉玺站起身来,轻轻拍打了几下裙子,“算了,我要回去了,这宫城里早已不是子房他们在时的样子,你也早些离了这狼虎窝吧,省得这里乱起来,被卷入万劫不复之地。”
这是跟他说,日后再也不见的意思了吗?
“等等!”荀彧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竟然拉住了玉玺的衣袖,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来挽留她,他连忙掩饰道:“那你呢,你让彧走,那留在这宫城中的你呢?”
玉玺低头看着这个男人,声音冷淡道:“荀彧荀守宫令,我是汉王的玉玺,你觉得我还有其他可去的地方吗?”
你可以来彧这里……
滚到嘴边的话怎么也无法说出口,荀彧知道,他不做点什么,可能真的无法挽留什么了。
可玉玺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时间,她轻轻挣开了被拉住的衣袖,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道:“天色已不早,我便返回未央宫中了。”
“等等,玉溪!”
翠色的衣袖从指尖消失,荀彧呆呆的看着空无一人的官署处,渐渐有了自己喜爱之人是精怪的实感。
另一处。
长乐宫很苦恼,听了他意见的玉玺回来了,趴在他的房梁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以前她曾多么注重自己的妆容,如今妆被泪水晕花了,再被她用手一抹简直没法看。
未央宫看见的话,大概都要被吓得厥过去。
“你们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呜呜呜。”
“好好好,我们都是大猪蹄子。”满大街都是大猪蹄子,那得多有意思。长乐宫自娱自乐的想着,看着趴在自己骨头上哭着哭着,还磨爪子的女子。
“指甲本来就不长,何故再磨的更短。”长乐宫一边心疼完失恋的玉玺,还得心疼心疼自己骨头上又多了六条凹槽。
“这世间三条腿的□□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有很多,你何必吊死在一颗树上,不如去旁边那颗多试几次?”
要不是长乐宫太大了,玉玺真想糊他一熊脸。
“长乐宫你什么意思,你是想让我去上吊吗?你觉得把我吊在树上吊的死吗?”顶多把化身掉晕眩过去,不许太久,她的意识就会回到本体中,到时候恢复过来又能化成人形,而吊玉玺……
那些痴男怨女交换玉佩,还吊在腰上当装饰,也没见过哪块玉被吊死的。
长乐宫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他还真没见过哪块玉上吊死了的,它们顶多被摔得稀碎,毁了玉中那一丝灵性。
“吊吊吊就知道吊,你就不能安慰安慰我。”
长乐宫看玉玺那可怜样子,连忙应道:“好好好,是我错了。那男人看不上你,是他眼瞎,是他没品位……”
“什么眼瞎,什么没品位,你在说一句我打死你。”
长乐宫觉得这人没法劝了,帮你骂他,你还不乐意了,你到底想要我怎样啊!
半天也没再听见长乐宫有动静,玉玺抱着腿缩在房梁上抽泣,“长乐宫,为什么这世间的人都不喜欢精怪?”
长乐宫沉默了许久,幻化出的人身落在了玉玺身旁坐下,他看着哭得惨兮兮的玉玺,说道:“可能是,我等与他们终究无法打破岁月吧。人,总是刻意回避对自己不利的情况。”
玉玺道:“我……想成为人。”
长乐宫露出苦笑,“若是那么容易的话,这世间怕是没有精怪存在了。”
他们拼命苦修是为了什么,不就是希望像是人一样自在的生活,融入他们,去尝这世间的一切。
“长乐宫,你有过喜欢的人吗?”
“有。”长乐宫露出怀念的表情,“我们活了这么久,久到连自己都忘记了到底活了多少年,看见的,碰见了那么多人,入我殿内的人不知凡几,总会有一、两个看得上眼的。”
玉玺还是第一次听长乐宫提起这些旧事,她小心问道:“那你喜欢的人,最后怎么了?”
“死了。”长乐宫说着,合上了眼,“这吃人的后宫,进来容易,可又有多少人能齐整的出去?”
“那你从没帮过吗?”
长乐宫摇摇头,“我只是一座有了意识的宫殿,而她……只是在这后宫随处可见的侍女,你觉得我又能帮她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