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难怪。
好像也没那么失望……还是有一点的。
这时间太阳还没下山,耀武扬威地蹲在山头,散发着余热,给路上刚下班的社畜烤得半生不熟,滋滋冒油。
车内空调温度适宜,祝染却觉得莫名有点儿低,瞥了眼旁边的人,男人比起在公司,松散随性很多,领口微敞,衬袖挽在手肘,露出结实有力的小臂,青筋挺明显。
祝染不懂,但她没有善解人意的玲珑心,好奇就问:“既然不想回去,为什么还要回去?”
周乾本就是话不多的冷清的性子,但这会儿由内而外地滋滋冒冷气,与平日里明显不一样。
不知道这两父子有什么仇,每次问他也不说,问她父母,祝誉和盛媛夫唱妇随高深莫测地摇头,也不告诉她。
周乾漫不经心看着窗外车来车往,听到这回头瞥了她一眼,淡声:“他也是你长辈。”
结了婚,就是她爸。
倒也是,一码归一码,周城对祝染那是真疼,可能是从小定下的儿媳妇儿,把对周乾严厉无情背后的慈爱全给了她,所以不管他们的陈年恩怨如何,她倒挺乐意见到那位老年浪子。
澄亮的狐狸眼来回一转,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周乾低头莞尔,早知道她是个没良心的。
这时,祝染的手机连续响了两声,陈遇给她发了消息,最前面一条是转账,数额刚好是她一号给他转的两笔钱总和。
陈遇:姐姐,我考完了。
作者有话说:
染宝还差一把火,尽量五章内写到结婚。
抱抱我染宝,啵啵。
更新时间改到晚上六点,宝子们不要迷路嗷。
粥新想的预收《她给多少,我出十倍》:
宋雨宁是C大全校闻名的大小姐,娇纵任性,无人敢惹。
偏偏有个人处处和她作对,考试抢第一,招新抢新生,就连食堂占位都跟她抢。
最近,C大校草陈斯屿被人包养的传闻传遍各学院,众多目击证人说得有鼻子有眼。
宋雨宁不信,那种讨人厌的狗东西会有瞎眼的看上?
直到,她亲眼在校门口撞见——
陈斯屿吊儿郎当斜靠在豪车上,睨着容貌精致的年轻女人,眉眼冷淡:“给钱就行,别来学校找我,要脸。”
宋雨宁看得兴奋,整治死对头的机会来了!
所以等女人走后,她抱着折辱死对头的心理,走到陈斯屿面前,神情倨傲:“她给你多少,我出十倍。”
陈斯屿饶有兴致的眼神从上到下往她身上一扫,拖着懒散调子:“行啊。”好似挺兴奋。
宋雨宁:不愧是以色侍人的狗东西。
*
这天,宋雨宁支使陈斯屿陪自己逛街,正在与他争执要不要买露肩裙子的时候,偶遇他前任金主。
漂亮女人看了她一眼,笑看着陈斯屿,殷切道:“斯屿,你不认我没关系,将来你娶老婆总要给彩礼吧?”
宋雨宁:???
女人走后,她咬牙切齿地问陈斯屿:“她到底是谁?”
陈斯屿勾着她肩,欠欠地笑得不行,在她耳边一字一句:“生理角度来讲,她是我妈。”
“……”
第10章
祝染记得,之前给人家转了两笔钱,一笔是生活费,一笔是让他去毕业旅行,之前看网上有人就这么做的,也没厚此薄彼,他有的其他人都有。
但这个陈遇经常主动与她联系,跟汇报工作似的给她发各种考试成绩单,大小姐比较肤浅,只能从分数上分析,这是个学霸,对他印象就更深一点。
现在人考试结束,还把钱退回来,应该要打个电话问一下,其余几个可没谁退钱,祝染余光瞅了眼周乾,现在不方便。别看周乾冷冷淡淡,控制欲特强,或许不会打破砂锅问到底,但有的是办法让人主动交代。
偏偏她在某些方面,反骨又很硬,格外地叛逆。
最后没收款,也没回消息,准备待会儿到周宅找空给人家打电话。
周乾倒是看了她一眼,又扫过她手机。
半山别苑,远离了闹市灯火,兀一驶进山里的内部道路,温度就比外面柏油马路上低个好几度。
据说原本周家不住这边,也在梧桐巷祝宅附近,不过祝染记事起,周家人就在这半山上,像个隐世高人,其实不然,这不高不矮的山离市中心并不远,其地势非常受富人们的青睐,离梧桐巷开车也就几分钟,小时候祝染经常被接到山里常住。
车窗外粗壮黄角树枝繁叶茂,私人道路里没有其他车经过,祝染心里罗了一座山的好奇:“你们之前为什么搬到这边?我们那边不好吗?”
恩怨情仇不能说,这总能说吧。
身边的男人没出声,直到停到周宅院子里,车门打开,夏日的热风兜头涌进来,祝染下意识挡了下脸,才听周乾冷淡道:“到了。”
不说就不说,生什么气,她哼声打开男人伸过来的手,兀自往屋里走,兴奋扬声:“周叔叔!”
周乾跟在身后,低头莞尔。
从他妈死后,周家就从梧桐巷搬到了半山,那个女人死得不算好看,不是不想告诉她,陈年旧事说来话长,没必要让她知道,某些方面,也不愿让她知道。
周城正在泡茶,穿着件对襟白褂,坐在黄花梨椅子上,颇有点儿仙风道骨的意思。
瞧祝染进来,边顺手递给她一杯,笑眯眯道:“哟,瞧这是谁来了?”
五十多岁的男人保养得极好,身材几乎没走样,浑身上下冒着一种大叔型的韵味,属于挂在墙上都不会老实的那类男人,一双中老年桃花眼弯起,挤出几条细纹,很容易令人产生好感。
难怪年轻时那么浪。
周乾与他有七分像,偶尔露出的那点儿风月味道可以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他平日里太冷,半点影子也瞧不出。
祝染捧着茶杯嘬小口,就嫌弃地放下,丝毫不客气地吐槽:“什么茶?好难喝。”
“人想喝还喝不到呢。”周城斜眼觑她,说话时,眉宇仍是含笑,等周乾坐道祝染身边,他面上的笑淡了些,“自己来?”
虽然是问,但他也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嗯。”周乾习以为常,眉眼比他老子更淡,自给自足,斟茶的动作行云流水。
父子俩不比陌生人强多少的相处模式,祝染见怪不怪,拿着粉釉陶瓷茶杯细看,一看就很值钱,殷勤地望向周城:“周叔叔,这茶杯真好看,是专门用来招待我的吗?”
“染染喜欢,拿回去就是。”
周城对儿媳妇,可是大方得很,什么时候祝染过来不顺点东西回去,一定是天越破产了,要么就是不孝子篡位,架空了他这个“太上皇”。
东西到手,祝染露出一个偷了鸡的嘿嘿贼笑,明明不缺钱,但占了便宜还是很开心,看得两父子跟着笑,周乾摇摇头。
她和周城从来都是这种相处方式,像乐此不彼的游戏,二十来年都没变过。
“听说你们前些日子吵架了?”周城看向她,语气慢悠悠的突然一句。
意料之中地会提起这个话题,祝染下意识看了眼周乾,男人表情如水清淡,半点没应声发生变化,她心不在焉地玩儿着手里的茶杯,嘟嘟囔囔:“也不是吵架啦。”
要是能吵架倒还好,她与周乾根本是连吵架都吵不起来,每次都能将她的情绪带偏,然后不了了之。
“别怕,有什么就说,叔叔给你出气。”
除去联姻,周城也是真希望两孩子感情好,不要步他的后尘,今天叫两人回来吃饭,其实也就为了说这些话,作为父亲,他将态度摆出来,是要让小姑娘知道周家对她的重视。
想到这儿,他又恨铁不成钢地横了眼周乾,这儿子什么都让他放心,就哄姑娘这点,让人看得干着急。
周乾慢条斯理地喝茶,熟视无睹,老霸总一腔“爱子心切”全抛给了瞎子看。
晚饭后,周乾被他爸叫到了楼上书房,过问公司的事。
祝染终于有机会给陈遇打电话。
透过客厅客厅的全景玻璃,盏盏灯光昏黄浪漫,露天泳池碧波荡漾,只有情调效果的光照不到的是周宅宽敞后花园;与之相反的容城乡下小镇,夜晚漆黑一片,虫鸣蛙叫偏爱这种时候跑出来扰人清梦。
陈遇挺直地坐在行将就木的书桌前,用手机刷着兼职信息,手机的光将他的脸照得苍白,突然界面一变,是祝染的电话。
白日里她没回消息的低沉瞬间如风消散,担心她以为自己又在玩儿手机,故意等了几秒,才迫不及待地接通,声音澄澈:“祝姐姐。”
“考完了?为什么把钱还回来?”祝染单刀直入地切进话题,从小到大都不知道什么叫做委婉。
默了一会儿,陈遇笑:“我考完了,准备找个兼职,用不着姐姐给钱了。”
“说了给你毕业旅行用的,都有。”祝染皱了皱眉,站在全景玻璃下看着外面的飞蛾扑灯,话说得直白:“你现在什么都没有,要懂得利用一切资源让自己过得更好,莫须有的傲气有时候在现实面前一文不值,你不想用我的钱,不也用了好几年了?”
当初看见陈遇的时候,就觉得少年浑身的气质不比真金白银捧出来的天之骄子差多少,但作为一个没缺过钱花的二世祖,真不喜欢那股清高劲儿,既然接受了她的钱,就不要无谓地推来推去,特让她烦。
因为那股劲儿是她没有的。
“不是……”陈遇心知她误会了,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如何解释,自己那点儿心思,要是让她知道,才更招人厌。
下一秒祝染却话音一转:“你要实在不行,记上账以后还也行。”
陈遇一怔,明明只是一句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话,心却“砰砰砰”狂跳,克制着垂下眼,低声:“要是我以后没这么多钱怎么办?”
一边贬低着他的傲气,一边又维护了他的尊严。
像远在天边俯瞰世人的神,要想靠近摸到她裙边,恐怕要历经九九八十一难,不死也得褪层皮。
这话祝染不爱听,是变相在否定她的眼光,端着一本正经的“大姐姐”态度教育:“谁没有人生低谷?只是你的低谷早了点嘛。”说完,楼上隐隐传来点儿动静,她边回头望了眼,边吊儿郎当调侃地笑,“就是我,要是祝家倒了也什么都不是,说不定以后还得靠你们养老呢?”
“别自卑啊,你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还指望别人相信你啊。”
陈遇的心猛地一跳,澄澈的眼沉了沉,前所未有的坚定,“好。”
没有再说其他,目前他确实什么都没有,空中楼阁的诺言反倒显得轻浮。
祝染哪知道自己的一派胡言乱语,让少年想了那么多,听他不再执拗,心情也好了,“那就说定了,钱收回去,我等着你给我养老啊。”
这语气特像资本家给员工画的宇宙级大饼,果然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资本家的女儿天生会“剥削”。
“好。”少年的声音如清风明月。
“什么养老?”
明明还在楼上交流“父子感情”的男人,突然神出鬼没地出现在她身后。
冷不丁的,祝染被吓得一颤,先是噘着嘴抱怨一句,“怎么走路不出声啊。”说完,才没好气地回答:“没什么。”
“哪里没声?”周乾笑了下,却未达眼底,漆黑的眸略显深意地注视她,漫不经心地调侃:“分明是染染接电话太投入,我走过来都没发现。”
什么时候,小狐狸跟他也有了秘密。
屋内的大灯与外面的昏黄明亮好多倍,两人的身影投在全景玻璃上,形成镜面的影像,却黯淡朦胧、看不真切。
莫名的,他看起来在笑,祝染就是觉得他比平时冷,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我不高兴”的气息。
应该是与周叔叔起了争执,看来刚刚没听错,像是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仔细扫视将人从头到脚扫视一遍,发现男人的黑衬衫在灯光下,肩头位置明显颜色略深。
狐狸眼豁地瞪得溜圆,祝染一脸嗅到大八卦的表情。
还动手了?
电梯“叮”的一声——周城下楼了,呼之欲出的问题被她硬生生憋了回去。
周城叫人把那套粉釉陶瓷茶具装好,给祝染带回去,老狐狸面上云淡风轻,笑眯眯地送他们出门,半点看不出与儿子动过手的影子。
上了车,祝染突然想起,刚刚忘了问陈遇考得怎样,自己这个学渣当年不学无术,上大学全然是“你我本无缘,全靠我砸钱”,但也知道他们学霸考完都要进行估分这项在她看来没什么意义的活动。
打开手机,给陈遇发消息:忘了问你,考得怎样?有没有估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