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叶光听她讲都觉得头疼,心里有些同情,连忙安慰道:“道友有别多想,你可是救了我一命的,我们大伙儿必定会保护好你。”
何相知笑道:“那就先提前谢谢你们了。”
王子叶:“不用客气!”
何相知打量四周,发现不仅有越神谷的人在这里,太衍仙门也在,白玉甚至远远朝她招了招手。
王子叶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有些晦气地撇了撇嘴:“真不知道这帮家伙为什么要跟来。”
洞穴里堆放着许多未完成的木偶,王子叶说仙府的主人可能有这方面的喜好,甚至本身就是傀儡术的集大成者。
“其实我觉得这些木偶都不太好看,有种很不祥的气息,哪怕里面真的有法宝,我……”
“公子认为奴家不好看吗?”
王子叶先是愣了愣,随即露出有些无语的表情,摇头道:“四师姐,你以为同样的招数我还会上当第二遍吗?”
可话音没落,他便见到严惜堇的身影在洞穴那头,似乎有所发现,正附身查看着什么。
王子叶彻底僵住了。
“嘻嘻嘻嘻……公子为何不回头看一眼呢?”
何相知一把将愣住的金丹修士推开,另一只手从斜下往上挥剑,将那具张牙舞爪、形似凄厉女鬼的人偶拦腰砍断。
洞穴一下子陷入混乱之中。
王子叶吓得慌了神:“明明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现在突然就……”
“太衍仙门!你们这帮杀千刀的混蛋,别想抢我们的线索!”严惜堇的怒喊传遍整个洞穴。
何相知循声望去,确实见到太衍仙门的人把严惜堇团团围住,而其他越神谷的弟子因离得太远,又被数之不清的木偶所困,一时难以前往救助。
她看着面前足有两人高的马匹,眸光一动,在最后关头将刀锋旋转,真元于剑面处交织成绵密纹路,如同一张巨型的网拍。
“走你——!”
木偶一马当先,疾风般远去,伴随一阵痛苦悲鸣,瞬间在她面前开出一条畅通无阻的大道来。
第十六章
被何相知拍飞的木偶重重撞在了洞穴对面的岩壁上,发出轰然巨响。
太衍仙门一众弟子下意识扭头看去,也就是在这短短两次呼吸的间隙里,何相知掠身而至,手中剑光大盛。
明明只有筑基期的修为,所散发出的气势却让这些金丹修士都感到一阵不寒而栗。
负责阻挡木偶的几名弟子因此分神,差点被被那些神出鬼没的机关触手掏出脏腑。
而严惜堇也瞅准时机突破重围,与何相知站在一处。
“多谢。”她低声道,忽然又抬高音量,“不是我说,何道友可比我们越神谷的某些男人靠谱多了!”
一时还未脱困的越神谷男弟子们:“……”
余墨性格要强,心高气傲,当然听不得自家师妹这般说。
他怒哼一声,天品法器现于身前,体内金丹急速运转,将极其庞大的真元注入其中,激发出了覆盖整个洞穴的控制阵法。
木偶由灵力驱使,随着他心念神动,分布于其体内的灵石尽数碎裂,那些东西自然就都停了下来。
洞穴内倾刻间变得鸦雀无声。
余墨则一脸平静地收了法器,下巴微扬,朗声问道:“师妹,你无事罢?”
严惜堇:“……”
严惜堇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提醒道:“师兄,你吐血了。”
也许是考虑到自家师兄方才的表现确实可圈可点,她没有实际发出声音,而是选择传音入密的方式告诉对方这件事。
可惜由于余墨已然成为万众瞩目的中心,不仅仅是严惜堇,在场其他人也都瞧见了他那副七孔流血的姿态。
显而易见,为了能够做到瞬间清场,越神谷的三弟子多少有点真元消耗过度。
“……”
王子叶不忍直视:“师兄,我这里有固本培元丹……”
“你闭嘴。”余墨的脸色阴沉了几分。
他随手捏了个水诀清理面部血污,走到太衍仙门众人面前,寒声道:“我需要你们给一个解释。”
无人应答。
余墨:“我会将此事禀报师门。”
听到这话,领队弟子终于忍不住道:“道友何须如此,我们也就是……一时鬼迷心窍。”
要知道太衍仙门与越神谷同为三大仙门,虽然关系算不上有多好,但也一直和和气气。
若说到最后关头高阶法器数量有限,免不了竞争的环节,起码在前期也该保持和睦,不至于干出抢夺线索的事情来。
全都是因为边上这小祖宗……
领队弟子有苦说不出,万一这事传回师门,小祖宗不见得会受训,他肯定少不了责罚。
严惜堇冷笑道:“一句鬼迷心窍就可以抢我们的东西?那我可真是长见识了,以后得多点学以致用才行。”
她的视线落在白玉身上,显然知道先前谁才是主使。
白衣姑娘睁着水灵的眼睛,认真说道:“这位姐姐,我们不是要抢,只是想集思广益。大家一起努力,才能更快找到破解的方法呀。”
严惜堇继续冷笑。
领队弟子越发不安。
到了此时此刻,双方不宜再起冲突。
尤其是他发现对面的何相知竟然不声不响取出留影石,万一留下证据,以后被越神谷借题发挥就麻烦了。
“师妹,不如我们先走?”
白玉不太乐意,但也没有坚持,一脸关心地对何相知说:“姐姐要保重啊!有什么需要便立刻同我说,用灵符联系我就行!”
她翻找出好几张明黄色的符纸,通通塞进何相知手里。
领队弟子祭出空间法器,带着一众同门退回到了最初的入口,那里有他们设置的传送位点,以防中途出现状况紧急撤退用的。
何相知看了眼白玉送给的东西,从中抽出一张问王子叶:“知道这是什么符吗?”
法器与灵符的运行方式有异曲同工之妙,王子叶仔细观察了片刻,说道:“有点像是会产生爆炸效果的……”
何相知哦了一声,那就是不定时的炸弹了。
白玉这招数可真是不带重样的。
*****
把几张灵符扔掉,何相知跟着越神谷一行离开了洞穴空间。
严惜堇找到的线索指明了另一处出口,而那出口又对应着另一个空间。
越神谷的弟子大多有过仙府探秘经验,按部就班收集线索,第六次穿越后,众人站在了一片松软的草地上。
放眼望去,前方是依山傍水的亭台楼宇,雕梁画栋,美轮美奂。头顶日光倾泻而下,透过树叶缝隙落入掌心,带来以假乱真的融融暖意。
这一回的场景与前五回有显著区别。
不仅空间格局更广阔,而且还出现了引导者。
引导者也是一具人偶。
他看起来比洞穴里的同伴要精致得多,除了面部五官略显僵硬以外,其余部分都与真人无异,让何相知想起了那间雅室里的青衣书生。
只不过这人偶并未对她施以更多关注,似乎也不具备多少灵智。
“诸位贵客请在客栈厢房稍作休息,”他一板一眼交代道,“天书会在凌晨时分开启。”
严惜堇:“天书是什么?”
引导者:“天书便是天书。”
严惜堇想了想,换了个问法:“天书开启以后,我们需要做些什么?”
引导者:“客人可自行选取一书进入,一书仅限一人,此行能否有所得,全看各位自身造化。”
言尽于此,在这之后无论再怎么提问,人偶的回答里都不会包含更多的信息。
余墨:“等到晚上便知分晓。”
严惜堇抬头望天,挑眉道:“就是不清楚这里的时间流逝与外界相比如何。”
他们各自找了个房间休息,连续经历五个空间的搜寻与战斗,要说不疲惫是不可能的。
何相知独坐厢房之中。
她握住暗红古剑的剑柄,细细打量着剑刃上若有似无的血色流光,半晌后忽然问道:“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古剑没有反应,似乎在装死。
何相知屈指轻弹剑面:“说话。”
古剑轻轻嗡鸣一声,表示它也不清楚。
何相知:“你的品阶定然不低,而我的境界却十分糟糕,你当时那么轻易认我为主,是不是也有这气息的原因?”
古剑沉默了很长时间,再次嗡鸣了几声。
——不全然,主要是因为蒙尘太久,而你帮我做的清洗打磨又很舒服。
感受着从剑体传来的情绪,何相知弯了弯眉:“那其实不算什么,下次给你整个更高级的套餐,保证很是销魂。”
古剑当即发出一声雀跃的吟鸣。
*****
凌晨将至。
何相知来到外边走廊,发现天空出现无数光球,片刻间化作一本本浅金轮廓的书卷,高低错落悬浮于客栈之上。
王子叶仰头望天,满脸惊叹:“真是闻名不如一见,仙府之中竟有如此神奇之景。”仿佛当初死活不乐意到这里来的人不是他。
何相知想起白天时人偶讲过的话:“莫非那些书卷都会通往不同的小世界?”
王子叶点头:“仙府秘境是三界之中最复杂的秘境,我听别人说,就连混沌域的那位魔君都无法像这样构筑空间……”
——呵。
王子叶话音一顿,莫名打了个寒颤。
是错觉吗?他好像听到了某种轻蔑的笑声。
第十七章
何相知也听见了有人在笑。
仿佛是直接响起在脑海中一般,虽然极轻,却压过了王子叶聒噪的话音,有种令人难以忽视的强烈存在感。
但是在王子叶安静下来以后,那笑声就没有再出现了。
空荡长廊之中,两名修士大眼瞪着小眼。
王子叶忍不住打破沉默:“道友适才可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他的表情有些紧张,不难想象,这位生性胆小的金丹修士应该是又联想到了什么妖魔鬼怪之类的事情。
何相知体贴道:“我可以当做没听见,总不至于是有什么鬼影缠身,莫要想太多。”
王子叶:“……”
王子叶不仅没有半点受到安慰,反而越发觉得凉风阵阵:“你这话说了还不如不说!”
何相知从善如流闭上了嘴。
王子叶脸色愁苦,白天的经历多少让他有些杯弓蛇影,总疑心身后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好在不久之后,余墨和严惜堇等人陆续走出房门,大伙儿聚在一起,让他觉得安心不少。
天空之上,卷轴正在缓缓舒展,所有页面都蒙着一层浅青色的光辉,只有在最边缘的地方能够勉强见到几个字。
傀儡笔谈。
东陆科考行。
洞房花烛夜。
日常随想。
……
每一张卷轴的字词都不尽相同,看着像是天书的名称或者内容,涵盖方方面面,乍眼望去找不到关联之处。
依据引导者所言,每本天书限制进一人,所得全凭造化,那么这最初的选择可能就相当重要。
余墨与严惜堇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驾驭法器腾空而起,向着位于最高处的傀儡笔谈直奔而去,无声中透出一丝争抢的火药味。
其余越神谷弟子也都不甘落后,纷纷选中心仪卷轴,生怕迟上数息便会痛失机缘。
没过多久,就只剩下何相知和王子叶两人还留在原地。
王子叶一脸感动:“道友果真与我是同道中人!”
何相知:?
王子叶:“你也觉得那些卷轴很危险吧?探寻密宝有师兄师姐他们就够了,像我们这样没有经验的,前期最好还是先观望几回。”
何相知挑了挑眉:“我以为你应该不想待在这里。”
王子叶知道她的是什么,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但是那笑声已经很久没有再响起,相比之下,还是卷轴潜藏的未知凶险更让他望而却步。
“反正我们有两个人,相互配合的话,就算是厉害的妖魔鬼怪也不用怕……”
——呵。
王子叶浑身一哆嗦,剩下那些壮胆的话是半个字儿都说不出来了。
“道道道友,你……你在笑啥呢?”
何相知眼底有异样神色转瞬即逝,她弯了弯唇,说道:“我笑你讲得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