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有些无力,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呵。”陆屿笑了一下。
莫名其妙的。
秦以枝心紧了紧,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在嘲讽她,接下来一句话,却让她脑海里一片空白。
“没关系,我可以亲自验证。”陆屿的嗓音慢悠悠的,带着点意味深长。
验证什么?
验证她有没有说谎?还是……有没有躲他?
“我在江城机场,要不秦小姐,暂时做一回东道主,来接我一下?”
……
六月,江城刚入夏季,南方天气变幻莫测,白天还是晴空万里,夜里就渐渐下起了雨,潮湿的空气让人的心情不免低落,冰凉的雨水浸湿了夜。
秦以枝偏了偏头,看着雨滴砸在车窗上,逐渐氤氲成模糊的雾,外面灯光明灭,有点像是星河落在人间。
下了雨的夜晚温度比白天低了许多,秦以枝出了门,才发觉手臂有些凉。
“小姑娘,这么晚还要出门啊?去机场接男朋友吗?”
司机问道。
秦以枝本想否认,但又想到电视上经常出现的一些社会新闻,默认了下来。
“嗯。”
司机笑了一下,又瞄了几眼后视镜,惊奇道:“我感觉你看着有些眼熟,声音听着也很耳熟啊。”
秦以枝面不改色,压了压声线,让自己轻软的声线变得微沉:“我长相稍微比较大众,很多人都跟我说过这句话。”
司机点了点头,没有深想。
小姑娘大晚上带着口罩和鸭舌帽,把自己的裹得严严实实,只能看出她有一双清澈分明的眼睛。
司机也只是觉得那双眼睛很漂亮,感觉像在哪里看过。
听到小姑娘这样说,司机憨憨的笑了笑:“可能长得好看的人都比较像吧。”
秦以枝没有吱声,慢慢偏头,望着窗外的街景。
她思绪放空,想到半个小时前。
陆屿的要求并不过分,如果放在昨天,她肯定毫不犹豫就去接机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什么劲,反正就是不太想现在见到陆屿。
“陆总,您要下榻的酒店和我并不顺路。况且,接机这种事情,也轮不到我吧?您一声令下,想必有很多人愿意……”
秦以枝差点脱口而出:你未婚妻就在江城,你找她不好吗?
但她忍住了。
说不定陆屿是想给程霏霏一个惊喜呢?
自己这样问,显得自己像是个毫无浪漫细胞的单身狗吗?
“谁说我们不顺路?”陆屿打断她。
顿了顿,他又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今天来得太匆忙,出于私事,一切从简。”
秦以枝:“……”
果然,她猜对了。
私事,那就是来见未婚妻了。
几秒之后,她又隐约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还不等她反应。
对面嗓音沉缓,淡淡道:“我这个人不喜欢麻烦别人。”
秦以枝心说,她难道就不是别人吗?
后来反应过来,哦,她不是,陆屿是她债主,她只是个卑微的债务人。
可能是她欠他太多了,在他看来,找她也不算麻烦她。顶多就是帮些小忙算些利息,这也无伤大雅。
秦以枝沉默。
似是知晓秦以枝的抗拒。
陆屿嗓音里带着些许玩味,道:“秦小姐,你不会不敢来吧?”
……
“小姑娘,机场到了。”
司机提醒道。
秦以枝蓦然回神。
她拿出手机扫码付钱后,拾起手边的雨伞,推门下车。
司机扬长而去。
人情债难还,自己到底还是坐上了去接陆屿的车。
秦以枝心不在焉地想着,目光忽然就定在了某个方向。
男人背影挺直,穿着白衬衫,臂间挂着一件外套,朦胧细雨中,他的身影在冷白路灯下,弥漫着一股清贵出尘的氛围。
高高在上,如处云端。
秦以枝脚步顿住,忽然就有些不敢靠近。
陆屿是什么身份?
堂堂陆氏集团的总裁,京市豪门圈子里的金字塔,让人望尘莫及的存在。
怎么可能会孤立无援,就像她说的,只有他瞧不上别人,哪有人甘心放弃为他鞍前马后的机会?
陆屿的借口那么拙劣,她不该信。
刚开始被激将法一激,自己头脑一热,就答应了,现在雨丝微凉,浇醒了她不合时宜的热血。
秦以枝突然心生退意,路灯下的男人忽然抬眸,隔着蒙蒙烟雨,撞进他那双深邃的瞳孔里。
他眉眼柔和了下来,眸底少了方才一个人站在那里的清冷疏离。
秦以枝被看见了,也走不了了。
她撑着伞,缓缓靠近,在距离他两米远的地方站定,温声唤他:“陆总。”
陆屿颔首,视线在她身上多停留了几秒,又淡淡收回目光,只是鼻间很轻地应了声。
秦以枝见他这副模样,又仿佛回到了他们初见时的状态,疏离又客套。
秦以枝抿了抿唇,看了一下他身边,除了人来了,一旁并未有任何行李。
她走上前,将手里的伞递过去:“我不知道您没带伞,这把伞就给您用吧。”
陆屿看了她一眼,抬腕接过。
黑色伞柄落在那双骨节分明的掌中,衬得双手有玉石般冷质的光晕,秦以枝刚要收回手,细腕在半空中被人握住,腕间多了一抹更加炙热的存在。
“我们撑一把伞。”
作者有话说:
陆屿:慌了,千里追妻。
第25章 、晋江首发9
“我们撑一把伞。”
不容置疑的语气。
秦以枝眼眸微微瞪圆,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反应过来,下意识就要挣扎。
陆屿看着随意握着,却很有技巧,既不会弄疼她,又不会让她轻易挣脱,站在原地,沉默地看着她。
秦以枝的手拿不回来,只好说道:“我不用,雨不大,这把伞只够一个人用,陆总撑就好。”
陆屿耷拉着眼皮,“我刚刚说的是肯定句,并不是在征询你的意见。”
秦以枝微愕。
陆屿腕骨轻轻用力,将秦以枝拉进伞下。
黑色的阴影笼罩,陆屿的神情也变得晦暗。
突如其来的接近,让秦以枝心脏漏了几拍,两人挨得极近,她能清晰地闻到陆屿身上冷冽清寒的味道,极淡的雪松香。
雨夜有些寒意,可她莫名有些热。
秦以枝悄无声息地往后退了退。这把伞的确很小,单人伞,她几不可闻的退步,却让自己暴露在微雨中。
雨丝飘落,轻轻钻进衣领,洇开一团团的墨意。
陆屿眼神忽地暗了暗,“拿一下。”
陆屿将伞塞进秦以枝的手里,在她困惑的视线里,将臂间搭着的外套抖开。
秦以枝只感觉脸上拂过一阵风,肩头就披上了一件外套。
陆屿:“披着。”
他瞅了一下,又伸出手,本想将外套的扣子也扣上,但是秦以枝手里还撑着伞,再系上扣子就相当于把她整个人都包裹在外套里。
陆屿挑了下眉,放弃了。
他将伞接过来,抬了抬下巴,“走啊。”
秦以枝:“……”
秦以枝身形高挑纤细,女生里面算是高挑的了,奈何陆屿身量高大,他的外套穿在她身上,显得还有些空荡荡的宽大。
她咬了咬唇,“你太霸道了。”
陆屿眼神微暗,看着她穿着自己的衣服,闻言,散漫道,“习惯了。”
秦以枝有些气闷,嘟囔道:“我又不是你的员工。”
“呵。”陆屿忽的笑了一下。
两人挨得近,声音就像是绕着耳朵响起的,低沉悦耳。
秦以枝莫名觉得耳朵有些痒。
“陆总,您今天为何突然来了江城?”秦以枝主动开口问道。
陆屿挑了下眉:“我很老吗?”
秦以枝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并没有。
陆屿年轻有为,今年也不过二十七岁,不过脸上倒看不出来。
不是说他面相老成,他面容俊美,单论脸,都是能在娱乐圈里混得风生水起的神颜。
而是久居高位,他有种不怒自威的上位者气势,所以年龄在他这里,反倒没有很大的意义。
陆屿:“那你一口一个您,叫得我多老似的。”
秦以枝:“……”
这不是为了表示尊敬吗?
圈子里的人,谁见了陆屿,不是诚惶诚恐,众星捧月般,秦以枝自认自己不是能够和陆屿你来你去的身份。
她有自知之明。
秦以枝:“陆总……”
陆屿又道:“你又不是我的员工,没必要陆总陆总地喊。”
秦以枝:“……”
总感觉陆屿在拿她的话堵她。
她细眉微蹙,斟酌了一下:“那我该称呼您……你什么呢?”
陆屿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似乎在等她自己选择合适的称呼。
秦以枝小心翼翼地说道:“陆先生?”
陆屿扯了扯唇角,不置可否。
不过秦以枝总感觉,他似乎并不是特别满意。
但再让她更进一步,却是不可能了。再亲切,就只能直呼其名了。
她是女生,性格内敛矜持,她对异性一向是保持着有礼有距的态度。如果她能自然而然地喊一个人的名字,于她而言,总是带着特殊意义的。
陆屿静静看着眼前这双微光潋滟的双眸,看出来这已是她的极限,又漫不经心地收回了目光。
“昨天医院给我打电话,说是林墨突发急性肠胃炎进了医院,所以我就来看看。”
陆屿说道。
秦以枝反应过来,陆屿在回答她之前的问题。
她骤然回忆起昨天晚上林墨的异常,咬了咬唇,嗓音里带了点内疚:“可能是因为我林墨才生病的,我昨天不该请他吃川菜的……”
陆屿侧头,语气很诧异:“和你有什么关系?”
顿了顿,他继续道:“成年人了,什么东西能吃,什么东西不能吃,他不清楚?是他提议吃川菜,也是他自己作,你让他回去喝热水,他
半夜又是酒又是冰的,不进一次医院,他不会长记性。”
秦以枝哑然,陆屿说得有道理,但难免显得冷清又寡情,毕竟林墨是他的好友,他未免太过理智了……
明明她很早就知道陆屿是这种性格,可看他对待感情能够冷眼旁观地用一种陌生的、凉薄的态度,她却生出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莫名情绪。
两人沉默了下来,并肩站在雨幕里,雨渐渐有些大了,两人不经意间,也越来越近。
远处有出租车破开雨幕,缓缓停在他们身前。他们打的车到了。
陆屿弯腰拉开车门,秦以枝以为他要先进去,伸出手去接雨伞,哪料陆屿偏了偏手,躲开了她。
歪了下头,示意她上车。
秦以枝愣了一下,随后有些手忙脚乱地弯腰坐进了后车座。
车内的味道不是很好闻,白色的车座上还有一团微黄的渍迹,她抬眼看着陆屿,触及他昂贵考究的白衬衫,有一瞬间的后悔。
她应该找人借车的。
“陆先生。”
陆屿“嗯”了一声,等着她说话。
要不我们换一辆车吧?
“滴滴滴,要说话先上车里来说呀!”
司机鸣了下笛,随机在司机有些不耐烦的目光里,这句话到底没说出口。
她悄悄地往一旁挪了挪,遮住那团污渍。
陆屿收伞,弯腰坐了进来。
因为秦以枝的动作,两人之间的间隔小了很多。
柔软的裙摆擦着冰冷的西装裤,无端旖旎。
秦以枝偷偷觑了一眼陆屿,他嘴角抿成一条直线,眉心有浅浅的褶皱,不虞都写在了脸上。
想来也是不习惯这样的环境。
她和陆屿接触并不多,但知道他的生活有多考究。
她看了一眼驾驶座,司机正专心致志地开车。
她凑到陆屿耳边,低低道:“是不是很难受?”
小姑娘呼出的温热气息拂过他的耳尖,微微痒,一瞬间浓烈的幽香盖过车内难闻的味道。
陆屿紧蹙的眉心微动,缓缓舒展开来,学着她的样子,偏头和她咬耳朵。
“有点儿。”
秦以枝忧虑,这可怎么办?离酒店还有一段很长的距离,走回去不太现实。
陆屿又忽然道:“你喷的什么香水?”
秦以枝觉得他的话题太跳脱了,下意识道:“没喷香水。”
她轻轻嗅了嗅,没觉得有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