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
正看着窗外发呆,听见时凌云对她说道。
什么?
她没太搞清楚,看到时凌云朝手边放着的矿泉水努了努下巴。
要喝水啊。
反应过来后,她帮他拧开了瓶盖。
只见时凌云准备接过水瓶,又要单手开车。
温念递过去的手又收了回来。
“等红灯的时候再喝。”
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
时凌云没有生气,也没有坚持,反而低头一笑。
清冽的笑声从喉咙中溢出,在无声的车内显得格外清晰,划过温念耳畔的时候,她能感觉到心里一颤。
心跳声咚咚,温念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奇怪。
她甩了甩头,望向了窗外的车水马龙。
两人的对话都是用中文,朴向荣坐在后座一头雾水,想要加入对话却碍于语言不通。
他的视线游走在两人之间,正打算把视频发在tiktok上的手顿了顿,随即摁了取消发送。
送别了朴向荣,两人回到了别墅。
依旧是空荡荡的豪宅。
水晶吊灯在餐厅中央散发着炙热的光芒,桌上摆着管家刚刚热好的晚餐。
明明是极具家庭温馨的氛围,温念却感觉到了无尽的孤单。
她已经放弃询问林慧如的行程,瞟了眼时凌云习以为常的表情。
内心默默叹了口气。
第二天正是温念休息日,两人晨跑相遇的时候,时凌云看了看她,表情有些欲言又止。
微博的闹剧始于两人一起滑雪,他不确定温念还要不要继续。
很矛盾的情绪充斥在心间。
想和她一起,又不想她继续卷入风波。
谁料温念倒像是没事儿人一样。
“今天还是老时间出发吗?”
她跑到时凌云身边,转头询问。
春色无边的花园里,草木站染着晨露,四处弥漫着泥土与花香的芬芳。
少女明媚的笑容绽放在蔚蓝的天空之下,让时凌云有序的步伐一瞬错乱。
这一回他没有再超车,两人并肩向前。
“好。”
时凌云答应道。
比起教温念滑雪,更像是温念陪时凌云来训练。
每次他们只会在初级道待不到半小时。
然后温念就会假意疲惫,推着时凌云的肩膀吵着要去公园道。
他们都清楚温念来的目的。
时凌云在出发台做着准备动作。
温念想起前段时间她偶然在网上翻到了时凌云之前比赛的视频。
又想起她哥哥说的,时凌云是目前国内少有的能跳出Triple Cork的选手。
时凌云在之前的正赛中并没有用过三周跳。
温念的思绪有些飘荡。
不知道他现在还能不能跳出。
就像是心电感应一般。
时凌云入池后简单地做了几个平转两周跳,在第四个动作时,温念清楚地感觉到曾经的那个小飞龙又回来了。
三周偏轴转体1440!
这一次即使没有单云帆,温念也可以清楚地认出这个动作。
比反应更快的是来自周围人的掌声。
温念刷得站直了身子,又想起自己滑雪技术糟糕,索性直接坐在雪地边大力鼓起掌来。
然而就在所有人为看到三周跳兴奋不已的时候,时凌云在最后一个两周1080出现失误。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上一个动作影响,温念从起跳高度就能看出有些问题,紧接着就见到雪花满天,时凌云摔倒在了池壁。
温念吓得站直了身子,想要过去查看情况,被一旁的好心人拦住。
“这里有专门的医生教练,所以不要担心。”
大概是看到两人是一起来的,知道温念和池中人认识。
可这并不能安慰到温念,她飞快地跑向了时凌云摔倒的地方。
一路上想了很多。
在那一刻她突然明白了为何时凌云的家人不同意她滑雪,顿时被懊悔与愧疚包围。
她自己也是滑雪爱好者的家人。
单云帆最开始练滑雪的时候,向来开明的父母也很不赞同。
她起初还颇为不解,直到后来陪着单云帆来到滑雪场后才明白。
单云帆还只是在中级道滑,并没有什么难度动作,可偶尔还是会把自己弄骨折。
最严重的一次在医院昏迷了好半天,吓得她从训练基地连夜赶回了医院。
滑雪是一项很危险的运动。
这种危险意味着一不小心就可能付出生命。
温念没有察觉自己眼眶已经湿润,一直到看见时凌云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雪,朝着一旁来检查的医生说了句没事,她的心仍然没有放下来。
“你没事吧!”温念一把扑过去,抓住时凌云的手臂。
时凌云摔倒地时候整个人被掀起的雪花覆盖,迷了她的眼,让温念看不清他究竟摔到了哪里。
然而时凌云却好像有些诧异地看了温念一眼,不以为然地说了句“当然。”
温念以为她只是在嘴硬,直接和一旁的医生沟通,询问是否要送他去医院做进一步检查。
医生也被她的反应逗笑,看着时凌云调侃道:“女朋友?”
两人毫不重视的态度激怒了温念,她摘下护目镜,一脸怒意又委屈地瞪着时凌云。
小姑娘眼眶红红,皱着眉头狠狠盯着他,牙齿紧紧咬着唇。
“眼睛里又进东西了?”
时凌云弯腰与她保持同一水平,也摘下了护脸。
他的语气习以为常,完全没意识到温念刚刚经历了多大的心情起伏。
想到这,温念心里发酸,眼泪又顺着脸颊流出。
这下时凌云才意识到,小姑娘是真的哭了。
他的语气柔和下来,摸了摸她的头问:“被吓到了吗?”
时凌云没想到温念反应会这么大。
他本以为温念这种运动员,早已经对摔倒有了免疫。
等待小姑娘平复情绪的时候,时凌云在她耳边喃喃说道:
“这就像你在冰面上,这么多年来你摔了多少次?学习摔倒不是我们运动员的第一课吗?”
外如清凉的泉水淌过心尖,解开了因为焦急而乱作一团的大脑。
“可那是不一样的。”
温念哽咽着说。
滑雪和滑冰能一样吗?她就有见过滑冰运动员生涯从未受伤,退役后跑去练个滑雪就骨折了好几次。
温念回想起时凌云摔倒的样子,仍然不放心地劝说:“要不还是再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时凌云被她的反应逗笑,又不敢真的当着她的面笑出声,拍拍她的头解释:“我自己的身体我当然清楚,如果这种摔都要去医院的话,那我岂不是要住在医院了。”
温念有些委屈地瘪了瘪嘴,清楚自己是关心则乱了。
“我没事的,回去吧。”
因为时凌云摔倒两人耽搁了一些时间,此时已经临近傍晚。
温念不再强求,再三询问确定时凌云真的没事儿,两人才踏上回程的路。
“下雨了。”
刚上车不久,窗外就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天空瞬间就变得阴沉,纷纷雨滴从天而降。
不像细如丝的春雨,反而有种风雨欲来的征兆。
温念打开了手机气象预报,大太阳早已变成了中雨。
“小心路滑哦,雨下的还挺大。”
温念转头提醒正在开车的时凌云。
“好。”
四五月份的天气本就变幻莫测,时凌云早上出门就听说了今天会下雨,现在看来,雨势比想象中还要大一些。
他打开了车载广播。
【受暴雨影响,通往纽约的I95公路目前限行。】
“限行会不会有影响?”温念看着窗外越来越大的雨,天空好像被撕了个洞,整座城市被笼罩在烟雾缭绕中。
时凌云这时候也有点不能确定,雨势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先过去看看吧。”
实在不行就先在周边凑合一晚。
车子以龟速前行着,车主们焦急地摁着车喇叭。
“今天可能不一定能回纽约了。”时凌云叹了口气,转头对温念说。
小姑娘像是有预料一般,点了点头。
“这种堵车又下大雨的场景,好像电影《肆式青春》的片段哦。”
温念双手搭在车窗,额头枕在手臂上,看着外面车灯闪烁,豆大的雨点敲打着玻璃,随后在灯光的照射下折射出绚丽的色彩。
时凌云知道温念是无意之举,但他仍然忍不住想起了电影中的画面。
【如果我还会有再见你一面的机会,还有我们过去的梦想,我会选择和你在一起,抓住它。】
那一刻,他突然想通了一些事。
那些本以为解不开的心结,在一瞬间豁然开朗。
等时凌云他们快要开上I95公路时,因为雨势过大,被告知直接封了路。
“看来是回不去了。”时凌云双手搭在方向盘,看向温念。
小姑娘点点头。
“我在附近找个酒店订两间房,可以吗?”时凌云开口询问。
“嗯,可以的。”
温念说着自己也掏出手机看起了Airbnb.
暴雨期间周围的酒店都订满了,反而是民宿倒还有可能有空房。
“需要提前跟你妈妈说一声吗?”温念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轻声开口。
时凌云目视着前方,像是完全没想到过这个问题。
“没必要。”
他低头找着空房,然而事与愿违,时凌云翻着翻着不禁皱起了眉。
只剩下一间空房了。
作者有话说:
滑冰运动员没受伤那个是短道速滑的奥运冠军李坚柔,但她转单板后进了六次医院,滑雪真的是刺激又危险的运动哇。
第12章
时凌云反复刷新了好几遍,其余的房间要不被订满了,要不是在需要穿过公路的纽约。
他先抢下那间空房,打算等着看看附近还有没有捡漏的。
“好像没什么空余的了,诶有一间!”
身旁的温念也在寻找,就在时凌云按下付款键的时候,听见小姑娘灰溜溜地吐槽:“啊被抢了。”
合着是他俩在比手速。
“是我抢到的。”时凌云出言。
温念眼睛亮了亮,说了句那就好。
随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尴尬地咬着唇。
订到的是双人公寓,房东自住一间,所以两人相当于只有一间房。
虽然APP上明确写着如有需要可以加床,但如果订不到别的房间,两人需要独处一室便是难免的了。
“我再看看有没有别的房间。”时凌云也染上一丝不可避免的窘态。
哗啦啦的雨声拍打在车窗,衬托着车内狭小的空间分外安静,两人距离不过咫尺,动作间肌肤相触,热意上涌,不自觉红了耳垂。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外面的雨越下越大。
“要不还是先过去再说。”温念望着窗外,有点担心再不走更加走不掉。
“行。”
时凌云低咳了一声,应着附和。
民宿距离他们所在的地方不远,是一处低矮的平房,邻里之间阳台相连,离得极近。
两人从阳台穿过时,隔壁人家的大叔正站在门前抽烟,见到他们过来,也没有丝毫要避让的意思,眼睛不避讳地上下打量着二人。
温念正专注着穿过这狭窄的阳台,没有注意到前面人的视线,反而是听见时凌云轻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过来点。”
然后把她虚空半搂着往阳台边靠了靠。
她回过头才发现隔壁开着门,抽着烟的白人大叔正厉色看着她,让温念不禁打了个寒颤。
终于有惊无险地到达了目的地。
房东是个和蔼的老太太,笑着开门迎接了他们。
“抱歉这么晚打扰。”时凌云浅浅鞠了个躬。
已经快要十点,老太太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倦意。
“没事的,你们应该也是被暴雨困住开不过去了吧,晚上来我这歇歇脚也好。”
她边说边带着两人进门,介绍着他们住的房间。
留给他们的是主卧,比想象中还要大些,自带卫生间。
“你们夫妇二人看起来很般配。”
大概是美国人民天生的热情,让老太太逮到机会就想吹几句彩虹屁。
然而这话一出,两位还未到国内法定结婚年龄的少年少女面面相觑。
温念还是第一次从时凌云脸上看出如此吃瘪的表情。
她笑着朝老太太摆摆手解释道:
“我们不是夫妇,我们只是朋友。”
老太太眼神在他们身上游移,表情带着些不相信,似乎还带着些媒人的心态喜欢硬给人凑成对:
“哦真可惜,你们看起来真的很般配。”
好吧,温念摸了摸脑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转头看了看时凌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