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典礼上言啾一家四口正在拍照,一个女人突然闯进了她的生活,那是个穿着洋气打扮阔绰的女人,甚至还有些暴发户的感觉。
那时言啾穿着干净的校服,头上扎着利落的马尾,笑容还洋溢在脸上,看着这个并不熟悉的女人,她只看到言栋表情有些严肃,纪敏下意识把她和言涟护在身后,言栋看了眼身后的妻儿,一把拉过那女人的胳膊把她拽到一边。
一向和蔼爱笑的父亲变成这个样子,把年纪还小的言啾吓了一跳,藏在纪敏身后嘴里还怯生生说着:“妈妈我怕。”
但言啾说的话,被于淑丽敏锐的捕捉到,她眼神立刻变得凌厉起来,对言栋怒吼着:“她是我的女儿,凭什么管别的女人叫妈妈!”
那一天,言啾才知道,原来这个家并不是自己的,一直爱她的妈妈只是自己的继母。
不顾言栋的反对,言啾还是被于淑丽带走了一段时间,虽然她每天都很忙,但也一直努力着试图扮演好母亲的角色。
可让一个刚小学毕业的孩子知道这些是残酷的,于淑丽只带了言啾半个假期的个时间,就又把她送了回去。
明明家里什么都么变,言栋和纪敏小心呵护着她和言涟,可在言啾心里却发生了变化,她承认她和纪敏感情更深,可不知道为什么,却再也叫不出“妈妈”两个字。
时间又过了很久,久到言啾又要于淑丽再次遗忘的时候她又出现了,而且这次她来苑南的目的很明确,她要把言啾带走。
也许是这么多年,于淑丽也经历了社会的磨砺,变得没有当时的固执,跟言栋挑明不管是阮宁的教育环境还是就业环境,都要比苑南好的多,而且言啾抚养权也在她那里。
言栋权衡利弊虽然心里万般不舍女儿,去阮宁确实对她未来发展更好。
大人们的决定从不需要听从孩子的想法,在言啾知道的时候,于淑丽已经给她买好了第二天的机票,哭闹也是没有用的,离开似乎已经成为了板上钉钉的事。
也是那天,言啾决定去跟明泽屿告白,却又看到了他在路灯下给那个女孩擦汗的那幕,一时间言啾竟然感觉逃避似乎也很好,她想藏起来躲起来,到一个可以看不到明泽屿的地方。
于是第二天言啾接受了父母的安排,坐上了去往阮宁的飞机,只是她没有想到自己这一走就是九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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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泽屿放下了筷子,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只是静静的看着她,似乎在等她的答复。
言啾把耳边碎发顺带而后,嘴角抽了抽苦笑着,没有解释也不需要解释:“没有为什么,想走就走了。”
听到她的回复,明泽屿轻笑一声,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强忍下来,面上波澜不惊:“呵,那你还真是挺自私的。”
说罢,明泽屿站起身,系上西服扣子,碗里的面只是吃了一口。
因为外边的暴雨今早就来了两桌客人,严重影响了面馆生意,正在抱怨的老板娘看到这桌客人要走连忙迎过来,见他们两人还没吃几口,脸上面色又不是很好看的样子,还以为是小两口吵了架。
笑呵呵走过来,想打圆场:“吃好了吗?我家老头子手艺还算不错。”
明泽屿拿着手机,又恢复成了往常不苟言笑的样子:“结账。”
一看就是不好接触的人,也不知道这小姑娘怎么招惹了他,老板娘有些同情的看了看正在用筷子戳着碗里面条的言啾,又问:“你们是一起付,还是...”
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却是两个答案。
明泽屿:“一起。”
言啾:“分开付。”
听着他们俩不同的回答,老板娘有些难办,为难的看着两人。
不管在那个角度,言啾都不想跟他再有多余瓜葛,不知道哪来的胆子:“明总,你没必要给我付。”
明泽屿好像没听见,从皮夹里抽出一张崭新的百元钞票,放在桌上:“你可以是当做员工福利。”
这顿饭不欢而散,言啾背对着门口,伴随着开门声一股寒风吹了进来门很快又合上,他应该是走了。
言啾坐在那里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看着桌上静静躺着的一百元发着呆。
“哎呀,这小伙子怎么没拿伞呢,外边雨下这么大。”
言啾放空的思绪被老板娘有些聒噪的嗓音吵醒,顺着她目光的方向看向门口,在自己那把淡紫色折叠伞旁边竖立着一把黑伞商务伞,就像它主人那样冷冰冰的气质。
门外的雨似乎下的更大了些,玻璃店门被雨水冲的模糊不清完全看不到外边的场景,但言啾可以肯定明泽屿只有这一把伞。
所以他这是为什么?难不成是忘了拿伞,还是因为刚才的不愉快宁愿淋雨?言啾有些不解。
“姑娘,你男朋友气性还挺大,小情侣吵架很正常,越吵感情才会感情越好...”
老板娘说话的声音不断涌进耳朵,让人心情烦躁,言啾打断了她:“我们不是,你误会了。”
这时候再好吃的面,也让人没了胃口,言啾那好自己的东西走到门口,看着明泽屿的伞忽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好像不管站在员工还是邻居的角度,她都应该把明泽屿忘下的东西送回,就算哪怕是个陌生人也不好视而不见,何况还是认识的人。
言啾弯腰去拿自己那把放在门边的伞,还没拿起来她就发现有些不对,伞的一边弯折的角度是那么奇怪,上边还隐约印着一个待着泥渍的脚印。
估计是不知道被谁踩了脚,言啾试着想要撑起伞,却发现怎么也撑不开,一用力伞杆断开彻底用不了了。
外面瓢泼大雨还在下着,收拾完桌子见言啾还没走,看到地上坏掉的雨伞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笑着走过来:“小姑娘,你男...不对,你同事真是有心呀,这是看到你的伞坏了,特地不打伞给你留下了吗?”
“现在这种有心的男孩不多了,小姑娘你要珍惜呀。”
不想再解释,言啾捡起地上自己坏掉的伞,看了一眼明泽屿留下的商务伞,犹豫了一下把它拿起,推开店门撑起那把伞。
这把商务伞又大又沉重,言啾拿着有些吃力,把坏掉的伞丢进了路边垃圾桶,往公司大楼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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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啾看着电梯上的按键,眼睛在(12)和(18)两个按键上来回移动,手里的伞撑在地上,刚刚不欢而散现在就要再见面吗?可是如果不把雨伞还给他,如果下班雨没停还要再让他淋回去吗?
犹豫的功夫苒苒正好走进来,一下按在了(12)上面:“发什么愣呢?林老头刚在咱们群里说了要开会,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对了,我刚才听大厅的人说今天总裁是淋了雨进来的,整个人都湿透了。”苒苒一脸花痴的说:“他那个身材淋了雨,若隐若现的肌肉,妥妥的禁欲系呀。”
“就是现在这个天气,又淋了雨不知道会不会感冒,听说昨晚上总裁被叫过来好几次,忙到了凌晨,也不知道会不会累病...”
听着苒苒说的话,言啾越发感觉自己手里的伞柄在发烫:“苒苒姐,你一会跟林老头说一声我有点事晚点到。”
说完,言啾手按在了电梯(18)的按键。
第8章 啾啾啾8
◎还伞◎
在苒苒狐疑的注视下,言啾没有解释,晶莹透彻的眼眸中透了几分坚定,攥着伞的手紧了紧。
伞还是要还回去,不然要是明泽屿再淋雨回去,要是因为这件事生病了,她...不想产生这种负罪感。
电梯上升的很快,在十二层短暂停留了下苒苒离开,电梯门又缓缓合上到了十八层。
电梯门开,言啾走了出来,最近这几天她来总裁办的次数,都快赶上回自己部门,总裁办的同事也都见怪不怪。
可今天言啾的状态很明显又跟平时不同,即使她在控制自己也很难掩盖住她有些焦急的神情,手里还拿着把男士商务伞,伞上还带着星星点点的水渍。
总裁办本就在公司里属于被人捧着的部门,他们自然而然感觉自己好像高人一等,在言啾走过他们后就开始讨论。
“要我看就是投怀送抱失败了,看那样子还不知道哭了多久。”
“那你说她还上来干什么?”
“装可怜呗,总裁可是淋着雨回来的,你说得多讨厌一个人才会淋这么大雨也得甩开她呀。”
......
言啾走过总裁办外的办公区,细碎讨论的声音让人烦躁,可办公室就是这样,一点点事情都可以成为同事茶余饭后的谈资。
她更不用说了,作为一个润泽最小编辑部的实习生,平时一个渺小到不会被人注意的人,却在刚换总裁后频繁出现在总裁办,任谁都会想多。
没有心情去维护他们心中的形象,言啾只想做好自己。
再次走到总裁办公室前那面巨大的磨砂玻璃前,言啾没有了第一次来时的慌张,反而多了些沉稳,纤白的手指轻扣在门上,敲了几声门内没有丝毫回应。
完全不知他为什么会这样,如果只是因为自己不想让他付钱,那他难免气性太大了些,言啾犹豫了下还是开口:“明总,我来还伞。”
“明总不在,有什么事跟我说吧。”
闻声言啾看去,是一个穿着土黄色西装三十岁左右的人,言啾认识他,他是跟明泽屿一起来的秘书苏致,在明泽屿来的那天自己就来给他送过文件。
苏致和他老板一样不苟言笑,甚至会让人产生一种错觉,明泽屿找秘书的标准就是要有和他一样冷冰冰的气质。
言啾有些尴尬的挠挠头,一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什么时候回来?”
说完,言啾就意识自己似乎有些唐突了,连忙改口:“我是说明总,他一会还回来吗?”
从明泽屿最开始创业开始,苏致就一直跟随着他,明泽屿冰冷的摆在那里,还从没有人敢对明泽屿称呼一个“他”字。
想到今天湿透来到公司的明泽屿,现在他那把几万块的伞出现在这个女人手里,苏致猜出也许两人认识,回答她:“明总走时没说,你可以打电话问一下。”
电话?要不是苏致说到,言啾都没注意,自己连明泽屿的联系方式都没有。
“我没有...”言啾声音小到几乎微不可闻的程度。
也不知苏致听见了没,言啾拿着那把沉重的商务伞离开了十八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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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言啾回来,林老头气的眉毛都要从他扁平的眉骨上立起来,急冲冲走过来,不知道还会以为言啾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言啾!为什么又迟到!”
“别以为你转正了,就可以肆无忌惮无视公司规定,按照规定罚款。”林老头站在员工中心,一副领导者的样子:“月初这么重要的开会,竟然还敢迟到,我在工作群多次强调...”
本来心情就不好,现在又被林老头破锣一样的嗓音污染着耳朵,言啾烦的眉心皱在一起,声音不大但却坚定的说着:“我没迟到,只是...刚才去了趟总裁办。”
“总裁办?你去总裁办干什么?”听见这话,林老头转过身了,上下打量着她。
看言啾一副沮丧样子,林老头恍然大悟:“你该不会是上次我让你送的报表没按时送过去,被总裁叫上去训了吧。”
见她没有解释,林老头就自认为自己猜中了,心情好了几分的样子毫不掩饰:“年轻人永远不知分寸,现在说你是对你好,不然之后怎么被辞退的,你都不清楚原因。”
林老头说了很久,但具体讲的什么言啾根本没听到心里去,只是每到他看自己时应付着点点头。
月初早会开了一个小时,中间小插曲层出不穷,编辑部的同事们也都见怪不怪,虽然都很同情言啾,可谁也不敢替她出头,毕竟林老头还有两年才退休,谁都知道要是被他盯上,这两年一定不会好过。
言啾这个月负责的任务,比上月还要反正一些,林老头一句“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虽然是难得的肯定了她,可有强加给她一部分不属于她的工作。
早会结束,身心俱疲的言啾去茶水间接水的功夫,苒苒凑过来问:“言啾呀,你和新总裁是之前认识吗?”
看着苒苒有些热切的眼神,言啾顿了顿,骗她:“不,认识呀...”
话刚说完,言啾就意识到自己果然不会骗人,现在甚至都可以想象出自己尴尬表情僵在脸上的样子。
苒苒自然也看到明白,两眼放光像是吃到了什么大瓜:“那就是认识了~”过来拉住她的胳膊,追问道:“我今天看你样子就知道你肯定心里有事,而且那把伞我知道,这栋大楼里也就是总裁拿着身价可以撑得起了。”
“所以...你们什么关系?”
“同学。”言啾不想隐瞒,但又补了一句:“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