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浣熊与棉花糖——小楼一刀
小楼一刀  发于:2022年08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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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题
  人们常说,一旦进入高三,就会迎来枯燥无趣的生活,每一天都会是前一天的重复,漫长又苦闷,好像看不到尽头。
  但许柏舟好像并没有感受到这种苦闷,她反倒是觉得,现在每一天都会有一些新的际遇,这对她来说,是很难得的一种状态。
  许柏舟回到家,竟然在院子里看到了父亲的车,再一抬头,二楼的窗户果然透出了光。
  她加快了步伐,打开家门,站在玄关等了一会儿,果然听见楼梯边传来了脚步声,一个穿着格纹睡衣的中年男人走了下来,“这么晚才放学啊。”
  “爸——”许柏舟脸上立刻挂上了笑容,“我的东西带回来了吗?”
  许父刚走到楼梯中部,此时也不再往下走了,掉头回二楼去了,“儿行千里母担忧,父行千里……唉,算了。”
  许柏舟还没换鞋,此时扒住楼梯栏杆,冲着上面大声呐喊,“所以带回来没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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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父从书房里把她要的东西带来了,那是一本个人出版的影集,记录了国内近二十年的戏剧舞台。
  许父忧心忡忡,“怎么到了这个年纪,突然想投身艺术了?咱们家可没有那个家庭实力啊。”
  许柏舟接过了影集,不忘拍拍老父亲的肩膀,“放心,我很理智的。”
  的确,从小到大,许柏舟都是一个理智的人,她喜欢务实、高效率、设定目标、践行计划,她这么个人,实在和“艺术”搭不上一点关系。
  至于说现在,难道她一夕之间就有了对艺术的纯粹追求了吗?那当然也不是。只不过,她毕竟是个处于青春年华的少年人,她也难免被一点陌生而神秘的东西打动,忍不住想更接近它。
  临近晚上十一点。这对于高三学生来说,只是夜晚的开始。但许柏舟翻看着那本影集,竟然越来越困,慢慢栽倒在了床上。
  彻底睡熟之前,她模模糊糊地想:如果打动我的不是戏剧本身,那会是什么呢?
  /
  戎城是个地理位置尴尬的普通城市,不南不北,自然也没有太多特色,风景一般,经济也一般,唯一闻名的就是办学质量奇高的一中。
  不过,正因为一中的办学质量尤为突出,把戎城三中衬托得仿佛一无是处,但事实上,戎城三中正是那个被掩盖光芒的憋屈“第二名”。
  “其实也没那么糟啦,”郑小捷正在看手上的一本娱乐周刊,“都说这个人是万年老二,你看,这个月的数据不是挺好吗?”
  陈思侑随意探头看了一眼,敷衍道:“是啊是啊,咱们快走吧,实验楼好远的。”
  郑小捷诧异地从杂志里抬起头来,“原来你在等我?我不打算过去,还以为你也不去呢。”
  \"啊?“陈思侑极其落寞地哀叹一声,”舟也不去,你也不去,要我一个人孤零零的,走那么远吗?”
  “我要去,”许柏舟忽然从座位上起身,“走吧,快上课了。”
  /
  阿岚女士的确是与众不同的,这不仅仅体现在她的性格,更体现在授课方式。
  在高三学年里,除去必考主科之外的课程都算是稀缺,从老师到学生都争分夺秒,恨不得把所有的时间都拿来提高分数,身为重点班级之首的一班更是理应如此。
  估计连班主任林老师都没能想到,升入高三了,语文老师不进反退,不但不主动替学生补课,反倒每周拿出一节语文课,设了个不着调的“阅读课”,在这节课上,学生们可以自由选择去处——待在教室,或者待在图书室。
  最初,同学们没有多大热情,担心这会是另一种□□,在阿岚女士再三强调不需要上交读书笔记之后,大家总算放心了。
  图书室设在第一实验楼,离教学楼有挺长一段距离。五分钟过去后,两人才经过梧桐大道旁边的水池子,陈思侑看了看时间,忍不住催促起来,“咱们快点吧。”
  许柏舟已经能看见大道尽头的实验楼,不能理解他的急切,“按我们的速度,并不会慢。”
  “哎呀——”陈思侑揪住她的袖口就往前跑,“来不及解释了!”
  许柏舟这么个对于跑步深恶痛绝的人,被拉着跑了一段也不生气,也不气喘,她不免有些得意,觉得自己不仅脾气变好了,体育能力也提升了。
  而陈思侑之所以这么着急,并不是为了去书海里遨游,而是因为——
  预订的外卖提前送达,外卖员在铁栅栏外等得很不耐烦,发了好些短信催他。
  他赶紧冲上了实验楼二楼,从窗台抛下去一截折叠绳,绳子抛下去,刚好越过了栅栏,落在了外卖员身边。
  陈思侑这下才算真正放心了,他看上去很开心,感慨道:“差点以为这就是我的滑铁卢,原来也不是。”
  他走到走廊尽头不起眼的角落,示意许柏舟跟上来,然后飞快拆开了锡箔纸包装,“来来来,师父,一起吃啊!”
  许柏舟摇头,“我不吃了。”她犹豫了一下,绕过陈思侑,准备上楼,去四楼的图书室。
  “这么多烧烤,我一个人也吃不完啊。”
  听见“烧烤”两个字,许柏舟又走了回来,“说的也是。”
  由于午饭没吃饱,陈思侑整个午后都是郁郁寡欢,此时吃着烧烤,觉得这也是人生中的美好时刻,冷不防听见许柏舟说了一句话,“所以,你一直都趁着阅读课来这里点外卖,却不告诉我。”
  陈思侑像是被辣椒呛住了,他忍不住开始咳嗽,脸也红了,“这、这不是……你一直都留在教室嘛。”
  /
  第一实验楼是某位大教育家捐赠的,修建得高大、整洁、漂亮,更由于使用率不高,连垃圾桶都没有几个。
  许柏舟站在二楼往下望,在对面的小树林里看到了个蓝色垃圾桶,她收拾了一下地上的包装纸,拿在手里,对陈思侑说,“你先上去吧。”
  “不不不,我来我来——”
  许柏舟看他一眼,“你快上去,记得帮我签到。”
  陈思侑愣了一下,“对哦。”
  选择去图书室的同学需要签到登记,最后把名单汇总给阿岚女士。
  /
  许柏舟丢掉了垃圾,并没有立刻返回,而是走到了小树林里的小高地。那里的视野比平地辽阔 ,可以轻易看见实验楼上的情景。
  三楼最右边是一件常年空置的实验室,按理说绝不会有人出现,此时窗边却有个人影。
  许柏舟看到人影换了个姿势,安心了一点,看来刚刚看到的也的确是人,而不是什么超自然现象。
  从前的阅读课,许柏舟都待在教室里,今天不知道怎么的,就决定了来图书室。此时被莫名其妙的一顿烧烤打岔,她突然又不太想去图书室了。她虽然一直都挺随心所欲,却很少有这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她终于也领会到一点,“人是群居动物”这句话的道理了。
  /
  她又等了一会儿,等到四楼的走廊渐渐没了动静,才往上走,路过三楼阶梯拐角时,停了下来。
  那间实验室只有在低年级上实验课的时候才会开放使用,其余时间都是被锁上的,怎么会有人影呢?到了这时候,许柏舟才记起这一点。
  忽然刮起了一阵风,把紧靠着外墙的几颗梧桐吹得摇摆不定,猛地拍在了三楼的窗户上。光线也被遮挡了,走廊上悬挂的名人照片落在了阴影里,麦克斯韦和伽利略的脸庞都变得模糊不清。
  即便是许柏舟,此时也放慢了脚步,走廊里也刮起了小小一阵气流,她镇定自若,心道,“狭管效应而已。”
  走廊尽头忽然传来咔嚓一声响,许柏舟立刻后退一步,扶住了栏杆。
  风声从耳边流过,上锁的空置实验室的门也打开了一条缝,此时此刻,窗外又咔嚓闪了一道闪电,许柏舟想动,都有点动弹不得了。
  白色的门被推开,一个暗红色的影子走了出来,那是……穿着校服的江沚。
  ……
  “下雨了。”
  闪电之后,天边响起闷雷,紧接着飞快砸下了雨点,天色骤然暗了下来。
  江沚扭开实验室的灯,又挨个拉紧了窗户,他擦了擦手上的雨水,回头看向呆站着的许柏舟,“别光站着,先坐一会儿吧。”
  “你经常到这里来?”许柏舟用食指抹了一把桌椅,几乎没什么灰尘。
  “最近来得少了,上学期倒是经常来。”
  雨越来越大,隔着窗子也能听见雨打花枝的声音,从远处的灌木丛里传过来。
  许柏舟问:“为什么?是很喜欢这个地方?”
  江沚没有立刻回答,他先是想了一想,从前也没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这里安静,人少,不会有谁来打扰。”
  许柏舟一愣,她犹豫着想要起身,“对不起,那……我先走了。”
  江沚也是一愣,他几乎被逗笑了,“你想什么呢,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认识很多人,有的吵闹,有的安静,都难免有给别人添麻烦的时候。但你不太一样,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打扰到我。”
  许柏舟看着他,无所适从,只能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雨中传来微弱的铃声,楼梯间也冒出了杂乱的脚步声,下课了。
 
 
第11章 第十一题
  从图书室出来的一班同学们,每人拿了一张废旧报纸,盖在头上,嘻嘻哈哈跑回了教学楼。
  陈思侑在实验楼下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许柏舟的踪影,下节课是数学课,他不敢再等,拿着报纸冲进了雨里。

  班主任守在教室门口,看着学生们陆续从楼道里跑上来,脸色很不好看,他训斥道:“已经敲过预备铃了!都没听见吗!别的班早就上课了,声音小点,赶紧回教室!”
  大多数学生都迅速坐回了座位,而少部分人为了顺道绕去小卖部买些零食,落在了后头,只能在班主任的逼视下遮遮掩掩地走进教室。
  等到班主任把半个黑板都写满了解题过程,许柏舟还是没有回来。
  班主任时不时就斜着眼睛往陈思侑身旁扫一眼,他只能当做没看见,还好班主任什么也没问—— 许柏舟向来我行我素、不守规矩,老师们也都默许,这或许算是用成绩换来的优待。
  郑小捷从前面扔了个纸团过来,“舟舟去哪儿了?”
  “我也不知道啊。”
  “你们不是一起去的吗?你又惹她生气了?”
  陈思侑很委屈,“我?我怎么会啊。”
  /
  一节课结束,又过了足足七分钟,班主任终于走出了教室,陈思侑从小阳台角落找到一把雨伞,准备下楼去看看。
  没想到,他刚接近教室后门,还没来得及挨上门把手,就有人从外面推开了门,许柏舟从门外走进来,疑惑地看他一眼,“要上课了,思思,你要去哪儿?”
  “我……”
  陈思侑很想质问对方,你也知道要上课啊?
  但许柏舟随即从身后拿出一个盛满浑浊液体的烧杯,他太过震惊,瞠目结舌,把原本要说的话也忘了。
  “这什么啊?”
  许柏舟似乎不能理解他夸张的面部表情,不解道:“分辨不出来吗?这是雨水。”
  陈思侑当然也无法理解她的行为,“不是,那为什么要接雨水啊?还有,烧杯哪儿来的?”
  许柏舟把部分雨水倒进了水槽,留下了三分之一,然后把烧杯放在了窗台上。头发淋湿了,她把马尾辫散开,披在了肩膀上。
  陈思侑还在一旁追问,雨水接来干嘛,忽然被人戳了戳肩膀,他回头一看,竟然是冯凭。
  冯凭把他拉到教室门外,拿出一条崭新的干毛巾,也不解释什么。
  按照郑小捷的说法,陈思侑一向迟钝得要命,此时他却很快领会了冯凭的意图。而一旦明白过来,他就不太想接,真诚建议道:“你为什么不干脆自己去呢?总是我来转交,她也不知道啊。”
  冯凭同学面对陈思侑并没有多少耐心,他不耐烦道:“你懂什么。”
  陈思侑确实不太懂,他一向也只是爱情故事里的传声筒,或者不拘别的什么故事。
  /
  他回到座位,把干毛巾递到许柏舟手上,并不过多解释什么,只说,“用这个擦一擦,小心别感冒了,最近好像又有流感。”
  许柏舟也没有问什么,她认为陈思侑是自己的朋友,朋友之间当然不需要那么客气。她只是忍不住说了一句,“低温应该不是感冒的成因,流感也得靠自身免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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