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浣熊与棉花糖——小楼一刀
小楼一刀  发于:2022年08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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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柏舟翻了个选段给他看,“也还好。我不太懂这些专业的表现形式,只是个人觉得,女主角大多都是内心独白,不怎么需要对戏。”
  “配角也很少,简直不像是戏剧,而是个人的汇报演出。”
  江沚看了看陈思侑桌上贴的课表,“下午有节体育课,可以先去熟悉一下台词,我来念旁白。”
  “嗯……思思你回来啦?”许柏舟偏了偏头,对走到座位旁的陈思侑招呼一声。
  谁知陈思侑飞快放下手里的纸笔,又跳开一步,“不不不,我还要出去一趟,你们聊,你们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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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验楼的小花园旁边有个八角小亭,原本是用来赏荷的凉亭,谁知荷花始终萎靡不振,干脆把水池填成了沙坑,凉亭外也栽种了七里香,沿着柱子结成了一张暗绿色的网,就连亭子里的光线都变得绿郁。
  许柏舟就待在这朦胧的光线里,念着剧本里的台词。
  “我从前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怀念这些平常的日子。在我看来,那些只是年轻时候最普通的缩影。”
  “梦里的画面很清晰,只是少了声音,也没有了环境的气息。”
  “当下的某一刻,会成为未来的某一刻。”
  “我们都在时光的循环往复里。”
  许柏舟放下剧本,和江沚面面相觑,“这和我想象中的剧本,不太一样。”
  江沚点点头,“我也确实没想到。”
  齐祁的剧本,与其说是叙事的本子,更像是意识流的抒情诗。
  许柏舟感慨道:“我终于明白自己的优势了,虽然没什么演技,诗朗诵还是可以的。”
  江沚坐在许柏舟身边,没说什么,伸手探了探她的帽子,带着绒毛边的羽绒帽,很温暖。
  /
  最近阿潘老师的心情非常不错,据说是他曾经的学生在某个物理联赛中获得了一等奖,特意拿着奖牌回校看望他。
  物理课一上课,阿潘意气风发地迈入了教室,前排学生敏锐地注意到,他手里的保温杯换了一个新的。
  “老师好——”学生们起立问好。
  “同学们好,”阿潘笑容满面,“你们师兄最近拿了个奖,非常不错啊。”
  “我们早就知道了——”同学们齐声嚷道。
  “原来大家都听说了啊,其实呢,师兄给你们也带了礼物,每个人都有。”阿潘又说,“刚刚让课代表帮忙去拿了,大家先看会儿书。”
  得到礼物总归是值得开心的事,大家都不免有些期待。
  在众人的期待之中,课代表搬了一个沉重的纸箱走进教室,放在讲桌上。阿潘连忙掀开盖子,兴致高昂地宣布道,“曲一线的物理知识清单!每个同学人手一本!”
  众人脸色灰败,口中发出了哀嚎。
  陈思侑感叹道:“唉,曲一线。师兄真不愧是阿潘的得意门生,知道他最爱的教辅就是曲一线。”
  郑小捷把从前方传下来的《高中物理知识清单》放在了两人的桌子上,说道:“算啦,反正都要用的,至少还省钱了。”
  /
  今天的晚自习原定是化学小测——小伍老师算是最热衷考试的人,自从全面复习结束,化学课的内容基本上就是考试、讲解、考试、讲解,无限循环。
  当美术老师微微出现在教室门口,大家一时间竟不知该喜还是该忧。不用进行化学小测固然是好,但微微老师……
  好在微微直接搬了椅子在讲桌前坐下,说道:“大家按照自己的安排自习吧。”说完就拿出自己的书翻阅了起来——依旧是那本被神秘书衣包裹着的书。
  大家松一口气,大多数人拿出了作业,也有小部分人偷偷拿出了藏在课本下的小说和漫画。
  陈思侑小声问道:“你们猜,微微老师究竟在看什么书?”
  “大概是美术图册之类的?看上去很正式。”郑小捷说道。
  许柏舟看了他一眼,在草稿本上写下一行字,“无论如何,不会是你手上的青春伤痛文学。”
  陈思侑悲愤难当,立刻在下面写上,“这是席慕蓉的诗集,不是昨天那本!”写完之后还是有些委屈,在后面又加上了三个加强版的感叹号。
  许柏舟对他微笑,把一本数学习题推到了他面前,“数学语言,也是动人的诗歌。”
  *
  陈思侑感觉同桌最近变了许多,首先当然是课余时间的户外活动变多了,以前她总是独自蜷缩在座位,现在时不时就要出去走一走——和江沚一起——散心,聊天,一直在教学楼周围打转,像极了在街心公园打转的老爷爷老奶奶。
  然后呢,虽说许柏舟从前也会督促他学习,却是“严于律己、宽以待人”的那种督促,现在却颇有点“高知父母教育子女”的架势了。陈思侑感觉压力倍增,却又不能拒绝——这几年,是靠着许柏舟的各类笔记,才让他保住了年级前一百名的成绩。
  陈思侑接过数学习题,又开始了无休止的向量几何训练。
  /
  晚自习的课间闲暇,微微看见了从教室外巡视路过的阿岚女士,走出去聊了两句。
  有几个胆大且无聊的男生偷偷窜上讲台,翻了翻那本神秘的书,反应出奇一致,都露出了错愕的神情,“竟然是菜谱?”
  “不会吧。”有人质疑。
  “是真的!上面写着‘台州十大美食,简单易上手’。”
  “好吧,这下子,一班的未解之谜又少了一个。”同学们纷纷表示有些可惜。
 
 
第26章 第二十六题
  圣诞节快到了, 这是个文化意义上的舶来品,却在异国得到了越来越多的推崇与喜爱。如果要深究原因,大概是——传统节日必须和家人一起度过, 而这样“不甚正规”的洋节,则可以选择更为轻松自在的陪伴。
  校园里的气氛也十分热闹,许柏舟看见窗户上张贴的红色装饰物,恍惚间还以为自己穿越到了大年初一。
  “这是怎么了?”许柏舟把书包放下, 绕去小阳台洗手,却发现这栋楼的每扇窗户都贴上了相同的装饰物。
  “过节呀!”陈思侑说道。
  “圣诞节?”
  “圣诞节、元旦节、春节,一起过呀!”
  ……
  “不过,今天确实是有一件不寻常的事,”陈思侑刻意停顿了一下, 原意是卖个关子,谁知许柏舟并不在意, 他只好自行讲下去, “今天有位N大的教授来咱们学校给高三学生做讲座, 不用上晚自习啦。”
  “是今天?”许柏舟翻了翻自己笔筒里的备忘录,上面的确写着“老许”、“讲座”等字样。
  “是啊, 听说那个教授还挺有资历的,不知道怎么会大老远地来咱们学校。对了,他也姓许,好巧啊。”
  许柏舟忍不住笑了, “因为他也是戎城人啊,思思。至于他为什么这么巧也姓许,那可能是因为我爷爷姓许。”
  陈思侑瞪大了眼睛, “难道——”
  许柏舟点点头,肃然道:“没错, 就是你的祖师爷,那本化学笔记的第一任主人。”
  这么一说,陈思侑就有了新的疑惑,“可我看宣传资料上讲,许——叔叔,他是主修历史和教育的啊。”
  “我见过我爸的大学录取通知书,上面的确是化学系,后来……具体是因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了。”
  陈思侑也并不想探究个中曲折,只是感慨道:“没想到祖师爷这么有魄力,这么厉害。”
  “正好,今天就是个好时机,要不然你准备好自己的化学成绩走势图,给许老师傅看看?”
  陈思侑立刻坐下了,他翻开自己的英语课本,口中念着,“到早读时间了诶。”
  /
  戎城三中今年建成了新的大礼堂,从那以后,校内开展各类讲座的频率就高了许多,学生们时常怀疑,会不会校领导只是想要炫耀这个崭新亮堂的礼堂。
  不过,只要免去了晚自习,大多数学生还是开心的。
  高三一班的位置在前排正中央,是个连班主任都不需要操心纪律的绝佳位置,毕竟摄像时不时就要转过来拍一下观众的即时反应,搞得大家都战战兢兢的。
  林固安让学生们在划定的范围内自行选择位置,许柏舟就随意坐下了,江沚紧接着在她身边坐下。
  陈思侑跟在他们身后,把这一切尽收眼底,立刻冲上前去,急切道:“哎呀,你们,就不能暂时分开一下吗?”
  许柏舟问道:“不是自由选择座位吗?怎么了,你喜欢这个位置?”
  江沚也对着他笑,“怎么了?”
  不知道为什么,江沚的笑让他觉得后颈一凉——他分明系了一条围巾——陈思侑深感自己多此一举,甩手走了,“好吧好吧,当我没说好了!”
  “等等!”许柏舟忽然探出半个身子去拉陈思侑,“化学成绩,拿来了吗?”
  她的毛衣袖子勾住了小桌板的钉子,偏偏还没有察觉,江沚伸手帮她理开,一瞬间两人离得极近。许柏舟紧接着低下了头,光线昏暗,看不清她的脸色变化。
  陈思侑万万没想到,自己回头还能看见这样一幕,他再一次悲愤难当,坐去了后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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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文谕一早就知道了礼堂内部的座位划分,也在一群同样穿着校服的年轻人中间迅速认出了自己的女儿。
  看到了许柏舟,自然也看到了她身边的那个男生。许文谕原本在讲台侧面熟悉讲稿,此时却不由得一次又一次地看向了观众席。
  “同学们好,咱们好久不见了,噢不对,这大概是咱们初次见面。”
  大家都极为捧场地笑了起来,尽管这个包袱生硬,但开办讲座还能自备包袱的人,实在难得。
  “今天很荣幸能来到这里,和大家分享一些对于未来的小见解。抛开教育的意义不谈,我仅仅是作为一个比各位年长的人,讲一些不一定正确的经验,大家随意听一听就好,不需要有压力。”
  许文谕的名字常常出现在各个学术论坛,在众人的想象中以不怒自威的形象存在,却没想到是这么个表达风格。
  整个高三一班,听得最认真的当数班主任林固安。在曾经的老师面前,他几乎是全程正襟危坐,就差拿个笔记本摆在身前了。
  /
  九十分钟之后,许文谕结束了他的发言,驻守前排的摄像师按下一串快门,又对着一班的位置一阵猛拍,害得一班学生想动却不能动,僵在了原地。

  终于,会场中的大部分人都离开了,摄像师也扛着机器走了。一班学生开始缓缓移动,正在这时,陈思侑发现,台上的许文谕教授走到了许柏舟面前,而班主任也走了过去。
  许文谕和林固安握了握手,亲切问道:“小林,这都是你们班的学生吧?”这话是看着许柏舟说的。
  许柏舟一时无言,林固安也一时无言,于是只有江沚接话道:“许教授,您好。”
  许文谕把目光转到他的身上,问道:“这位同学是?”
  “我叫做江沚,也是林老师班上的学生。”
  “江沚?”许文谕把两个字稍微这么一琢磨,“江心的小洲,哎,这个名字啊,真是不错——”
  他没能把这句感叹说完,因为许柏舟开始把他往外推,“爸!你快回家吧你!”
  江沚愣在原地,脸上是从未有过的茫然。陈思侑内心升腾起一点同情,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
  从大礼堂到教学楼,约莫一百五十米的距离都没有路灯,借着微弱的月光,能看到围墙之外灯火点点的居民楼。
  两个人并肩坐在长椅上,脚边是被风吹落的梧桐叶。
  “没事的,真的。”
  江沚半低着头,手肘撑在膝盖上,看上去还是很沮丧,她的劝解看似没有什么作用。
  “老许嘛,就是很不着调,不用理他。”
  许柏舟犹豫着,拉了拉他的校服袖口。
  江沚忽然抬起头来,眼尾往下弯,露出一点笑,“无论如何,许教授应该能彻底记住我的名字了吧。”
  许柏舟一怔,看着他的眼睛,慢慢松开手指,悄悄往后移。
  手指刚跨过两块长椅上的木板,忽然被扣住了,江沚拉住了她的手腕。
  只见他状似无意地站起身,把她也一并带了起来,说道:“我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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