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生好了,葛根和青蛙都烤上了,他们吃着青竹摘的野果安静地等着。
随着时间慢慢过去,空地里越发香了,早烤上的,已经吃上了。
周到看着火上的东西,见别人吃得香也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恰在这时,一人突然捧着一节葛根站在了他们面前。
三人抬头一看,竟是之前跟踪他们的人。
周到愣了一下,接着冷哼一声:
“你什么意思?”
那人闻言一哆嗦,什么也没说把烤熟的葛根放在地上,就又跑了回去。
周到懵了一下,看向唐昭:
“他什么意思?”
唐昭捡起葛根,一人给他们掰了一小段,道:
“大约是求和的意思。”
他们的还要等一会儿,先吃这个垫垫肚子。
周到拿着葛根,没回过神来,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到:
“算他识趣。”
三人分食一根葛根,很快就吃完了。
等青蛙和他们自己的葛根烤熟后,再香喷喷地吃上一顿,整个人都舒坦了。
虽然周到一直说唐昭吃的东西不正常,可吃起来的时候,他又比谁都吃得香。
吃饱了饭,他们便准备歇下了。
但还没闭眼,就听得有人扬声说到:
“诸位。”
唐昭抬眼看去,只见那冯虎走到空地中央,面色十分严肃说到,
“诸位稍等再歇,我有话要对诸位说。”
唐昭打了个哈切,心里想着,果然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不就来了。
第10章
冯虎一句话叫住了所有人,因着中午吃了人家的饭,这会儿也都愿意给他一个面子听他说。
这就叫吃人的嘴软。
冯虎身材高大国字脸下颚留着胡须,长相粗狂,一开口就带着股江湖气息:
“我冯虎是个粗人,没读过书,大道理懂不了几个,也不如诸位肚子里有墨水,但有些事还是想跟大家说道说道。”
此话落无人说话,但都看着他,这便代表都在听,让他继续。
冯虎看得明白自然就接着讲下去了,
“冯某不清楚诸位对眼下的这事有什么看法,对往后有个什么打算。
反正在我看来,如今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是生是死,也都是一道了。”
冯虎如他所言,肚子里没什么墨水,说的都是大白话。不过道理也都是这个道理,不需要讲得太深。
唐昭在乎的是,他接下来要干嘛。
其实她大约已经猜到了,不止是她,在座的就没有几个是蠢的,蠢得早死,走不到这了。
“你想如何,不防直说。”
这是吟诗的宋书生在问,他面色很是平淡。
冯虎拱手对着众人道:
“万木山是个凶恶的地方,这才来了几天,就已经折了好几个人进去。
没死的也大多伤了。
不过,我看诸位都是有大本事的人,冯某比不上你们,可自问对山里林里的事还是懂一些的。
各位的本事加上冯某能在山里谋生的手段,要是能联手,大家在这万木山里活下去的可能要大一些。”
周围一静,片刻后人群中有人忽然说道:
“和你联手,你能保证我他娘的就能活着出去?”
冯虎顺着声音看去,是一个长脸男子,他坐得离火堆并不近,并不怎么能看清他神色。
不过冯虎还没来得及回答这话,长脸男子突然就激动地跳出来拉开自己的两只袖子,
“不用说那么多废话,你要是能治好我的伤,我就答应你。”
他拉开的双手上,有几道非常深的刀伤,伤口处血红的皮肉翻飞,又红又肿还在往外渗血,看起来有些可怖。
唐昭一眼就认出了这是昨晚被蜈蚣咬后,自己划开创口挤毒血留下的伤口。
一夜过去了,伤口变成了这样,这不是个好现象啊。
显然他自己也清楚这点,所以才跳出来问冯虎。
冯虎看到他伤口并没有变了脸色,他先对长脸汉子说到:
“冯某刚刚说了,冯某比不上诸位有大本事,在座的都是能人。”
说完他冲着自己兄弟喊到:
“羊头。”
“老大。”
一人起身走到他身边,随后不用冯虎开口,他自己就拉开了衣领露出了肩膀,那上面赫然也是有一个深深的伤口。
羊头镇定地说:
“我们兄弟六个,老大的功夫最好,只有他没有被蜈蚣咬,其余的兄弟都被咬了,伤了三个,死了两个。”
冯虎沉着脸接言道:
“我们兄弟几个常年走镖都会些拳脚功夫,但在昨夜的蜈蚣潮中都不能全身而退。”
说着他话音一顿,目光看向其余人,慢声道,
“可诸位却能。”
这里的诸位,与刚开始的诸位可不一样了。
现在坐在这没受伤的人并不多,但也显得尤为不同。
除却那对兄妹又护卫护着不谈,其余人能毫发无伤地穿过那么多蜈蚣那就不一般了。
即使不用看伤口,光看这些人的脸色大致都能看出是哪些人。
这下,模样柔弱的唐昭和青竹首当其冲,还有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一时间,所有人的眼神变幻闪烁谁也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冯虎见此,眼里闪过一丝满意,便接着道:
“万木山号称有来无回,毒蜈蚣算什么,越往后走越危险,想要活着就必须大家联起手来。”
“我怎么觉得这么耳熟?啧,这不是你哄我帮你时说的话吗?”
前面的人正说着,周到突然压低了声音揶揄着对唐昭说到。
唐昭没看他,只嘴唇微动道同样声音很低地回答道:
“聪明人都用聪明办法有什么奇怪的。”
周到瞪眼,这女子往自己脸上贴金,怎么都不脸红一下的。
长脸汉子不吭声了,只是眼睛一会儿飘向书生,一会儿飘向唐昭青竹,一会儿飘向那对兄妹,青白的脸上神情不定。
宋书生却又言:
“原来是怕了。”
他声音不高,却足够所有人听进耳朵里。冯虎闻言顿时涨红了脸,看向他:
“宋公子。”
喊了一声,看见宋书生脸上冷漠又平静的神情,忽而又发了狠般说到,
“是,老子是怕了。万木林谁不怕?老子长这么大还只听过死在这里的人,没听过活着走出去的。宋公子现在是不怕,下次要死的成了你,就知道怕了。”
冯虎黑红的脸上,神情狰狞,双眼里却含着畏惧之色。
显而易见蜈蚣潮是让他怕了。
不过他的确该怕,无知才会无畏,无知的人在这里是活不下去的。
宋书生若有所思,片刻后淡淡说道:
“你说的对。”
冯虎再打算说什么的话,顿时被堵在了嘴里,他神情一僵,片刻后讪讪笑道:
“宋公子明理。”
话说到这,他挺了挺背,环时四周问:
“诸位还有没有异议?”
在场无人说话,冯虎目光扫过那对兄妹两时,一顿接着缓和了语气问到:
“宴公子,宴姑娘,你们怎么看?”
唐昭挑眉,原来这对兄妹姓宴啊。
这态度跟方才可不一样,这冯虎模样看着粗犷行事却有章法,到底是看得清在场的人中谁最厉害。
宴公子嘴角含笑,听得冯虎的问话后,笑意加深了几许。不过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身旁的妹妹道:
“阿姮怎么看?”
宴姑娘神色温柔,几乎没怎么想颔首道:
“此法可行,兄长以为呢?”
宴公子笑了两声:“阿姮说好,自然是好,此事便应下吧。”
没想到人会答应得这么爽快,连冯虎都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时,他面露喜色忙拱手道:
“要麻烦宴公子和宴姑娘了。”
那宴姑娘摇头眉眼依旧温柔,眼神却平澜无波显得漠然:
“一道走而已,其余便恕我们无能为力了。”
冯虎脸上的笑一僵,这是什么意思?
“既是联手,这各管各的,也不大合适吧?”
冯虎没说话,一旁的宋书生看着晏家兄妹冷笑道。
他一说话,原本安静的其他书生立马开口附和道:
“宋兄说的没错,各管各的算什么联手。”
“说的对。”
“宴公子说这话不会是在戏耍我们吧。”
“宴公子一贯如此。”
“嗯,心狠,蜈蚣虫咬人时跑得比谁都快。”
书生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面带讽刺而且听那话里的意思,双方更像是都认识的。
晏家兄妹听了这些话倒是面不改色,没什么反应,护卫们却目如刀看向书生们的眼神锐利中带着杀气,手更是已经握上腰间的佩刀。
双方间的争锋相对,让气氛越发紧张。
唐昭身子微微挺直,双眼紧紧盯着场中。
所以这两方人的确是不对付,难道那日在船上你死我活的就是他们。
“你说他们谁最后会赢?”
正入神间,耳边又传来周到的耳语,唐昭面无表情地看向他,见他眼里隐隐有兴奋之色,满脸都是看好戏的神色,她心里一动。
周到认识他们。
恰在这时,砰的一声,地上被扔下了一捆干柴打破了这险些凝滞的气氛。
众人看去,竟是那个抱刀的姑娘不知何时离开去捡了一大捆柴回来。
她,什么时候离开的?
不少人心中升起了这样的疑惑,唐昭同样有。
这女子的存在感不该这么低才对,可是奇怪的是,她确实存在感很低。
“朝玲姑娘回来了?”
冯虎笑得有些僵硬地打了声招呼。
朝玲没有理会他,只是将干柴丢进火里后就抱刀闭眼靠在了树上,谁也没理。
许是知道她是这个脾气,冯虎也没生气,现在有更要紧的事。
宴公子瞥了一眼朝玲,又看向宋书生等人脸上并没有因为被针对冒犯了而恼怒,反而脸上笑意不减问到:
“宋公子有何提议?”
宋书生平静地看着他道:
“既然是联手,自然要摒弃前嫌,一起出力才好。”
“如何一起出力?宋公子,晏家的护卫可不是来伺候你们的。”
宴公子的话说得很不客气,但也是事实。
现在晏家人数最多,身边护卫也个个武艺高强。这要说起一起出力这件事,的确是他们吃亏。
“不如,选个折中的法子吧。”
又一书生开口道。
这是之前唐昭拖着葛根回来时,正对着她的那个书生。
“吃的用的不同享,只轮流守夜,若是遇上危险互相唤一声。出事了,有能力的搭把手,你们看如何?”
“袁兄这主意好。”
书生旁边的人抚掌笑着说到。
宋书生听后,嘴角上扬看向宴公子的目光微微带着挑衅:
“不贪宴公子的便宜,这样,宴公子可愿意了?”
宴公子听后朗声笑了起来,半响才意有所指道:
“宋公子身边才都是能人。”
说罢又对冯虎说:
“此法可行,我们答应了。”
可算是答应了,冯虎松了口气,他刚才都怕两方人打起来。
明明是一行书生,身上散发的气息却被他习武之人还要强势。
所以他的看法果然没错,这些人可是真不简单。
冯虎虚握了一下汗湿的手掌,脸上一笑正待要说什么时,就听见那宴公子又道,
“天晚了,该歇息了。”
宴公子话一出,原本安静护卫立刻动了起来,片刻后宴家兄妹已经被护个严严实实。
冯虎干笑两声:
“是该歇了,今晚就由冯某来守夜,诸位早些歇息。”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来得太晚了,明天准时(捂脸)
第11章
有了人守夜,唐昭当晚训练过后倒头就睡,倒是睡了一个好觉,一夜无梦。
第二日起身后刚准备离开,冯虎的人就叫住了她,道今晚要出发离开,让她早些时候回来。
那人脸色不太好看,眉头紧锁眼下青黑,一看就没怎么睡好。
唐昭想起,这人便是昨晚冯虎叫的羊头。
羊头模样生的有几分老成,看不出年纪,唐昭点了点头,正准备走,但接着她脚下一顿看向羊头道:
“你肩膀上的伤口还是上点药吧,别感染了。”
她记得羊头肩膀上的伤口划得很深,皮肉翻卷还往外渗着血。
如果不处理,怕是要感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