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月——杜渐
杜渐  发于:2022年08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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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淑冷得条件反射抖了下肩。
  她其实也没那么怕冷,就是近几年演戏身体素质没以前好了,猛地从温暖的环境里走了出来一时不太适应。
  想当年,她也是敢在大冬天穿短裙的人啊。
  温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这日戏份大多是近景,摄像机跟着她转,往日还觉得没什么,可此时一想到周文律就坐在监视器后盯着,莫名其妙便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好在她演技大有提升,坎坷着拍了几遍最终还是过了。
  “笑什么,心情这么好?”张副导眼看着坐在自己身侧的人眉目含笑,一改往日谁欠了他八百万的脸色,没忍住八卦问出声。
  周文律轻笑了声,看着面前监视器里的人慌慌张张逃离镜头,悠悠然道:“确实最近心情尚可。”
  张导嘴角抽了抽,心想你这眼里笑意都快溢出来了,满脸春风得意,还尚可?
  “我看你是中了大奖了。”他嘟囔低低吐槽一句。
  周文律懒得计较,喊了场记中场休息,悠哉端起面前的水杯喝了口水,抬头望了眼乌云散尽的蓝天,感慨道:“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坐在身侧的张导整个人一机灵,也顺着目光抬头看天,只见层层云翳重叠,压根连个太阳都看不见。
  他挠了挠头,似乎明白了什么,似乎又什么都不明白。
  “看到解编剧了吗?”
  “啊?”
  张导还没从状态里走出来,下意识啊了声,林怀瑾不知道何时到了他身侧,语带关切,眉目间藏着焦急。
  他扫了眼旁边的位置,刚才解语还坐在他们这讨论剧情,怎么这才一会就不见了?
  “她啊,她好像去找小温姐了。”
  陈嘉一从帘幕中走出,慢条斯理擦了擦手,解释出声,“好像追着去的呢。”
 
 
第27章 
  卫生间真的是一个很好的聊天场所吗?
  温淑对着镜子, 看到了身后站着的解语,头一次思考起了这个问题。
  怎么每次有瓜有八卦都在这样的场所。
  为什么,就因为卫生间没摄像头?
  温淑甩了甩手, 抽了张纸仔仔细细擦了擦指缝, 站了半天,也没见身后这个人开口说话。
  不说话她走了。
  温淑漫不经心抬眸看了眼,镜子里两人视线交汇。
  她无声地弯了弯唇角,懒得再跟她周旋,转身就想出去。
  “温小姐。”
  果不其然, 对方最终还是轻声细语地叫住了她。
  温淑挑眉, 人还站在玻璃镜前没走,水龙头残留的水滴坠入盥洗盆, 滴答滴答清脆得很。
  “有事吗,解, ”温淑顿了顿, 似乎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中规中矩喊了声,“编剧。”
  她真是不能理解, 如果这位解编剧喜欢周文律,去追不就得了, 不也这好几年了, 朝夕相对的, 看她这样也不知道有没有表过白, 但是不管怎么样, 这似乎也不该找到她面前吧?
  温淑若有所思。
  解语不知道该怎么诉说她此刻的心情。
  有点后悔, 有点难堪, 又隐约有点兴奋。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是不对的。
  镜子里倒映着自己的面容, 因为羡慕嫉妒而显得有些扭曲,晦暗的心思显露无疑。
  解语嘴巴动了动,一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开口。
  她顿然觉得自己来这一趟实际无用又无理。
  能干什么呢?
  恰巧此时揣在兜里的手机疯狂振动,将她的理智拉回现实。
  解语在心底叹了口气,皮囊下疯狂跳动的思绪似乎在这一瞬间偃旗息鼓。
  她只是又笑了声,轻轻浅浅的,看起来格外没什么。
  “没什么,是我打扰了。”解语道,“温小姐快杀青了吧?”
  温淑一头雾水,捉摸不透这位的情绪,嗯了声,无意识地看了眼外面,身着戏服的林怀瑾站在不远,两人目光交汇打了个照面。
  “是啊,后天。”伸手不打笑脸人,温淑也笑了下,“我先走了。”
  话说也不管对方怎么想,转身出了洗手间。
  -
  《长夜》的结局里,关于西禾的部分无疑是悲情的。
  父母为了保护她身死道消,喜欢的人执剑相向,陪在身边的人,哦不,魔族只想利用她。
  剧情终于还是走到了这里。
  温淑这天起了个大早,与剧情里的大雨天相反,阳光早早透过窗爬进酒店房间。
  小夏买了包子一边吃一边叨叨,“小温姐,毛姐昨天跟我说等你杀青给她回个电话。”
  估计就是合同的事了。温淑想,也是时候处理一下这件事了,堆积了这么久。
  片场进行了一场清扫,看起来格外干净。
  因为晴天的缘故,估计要进行人工降雨,小夏嘀咕埋怨了几声便和工作人员一起煮姜汤。
  温淑拐身进了化妆室。
  “温淑来了。”甘棠见了她,招呼道,“才说到你呢,就过来了。”
  “小温姐。”姜麒站起身,这会正是变声的年纪,嗓音低沉。
  “说我什么呢?”温淑笑吟吟踩着步子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今个我杀青,各位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准备好红包了吗?”
  这话刚落音,化妆间笑开了声。
  陈嘉一乐道:“小温姐,可别忘了回头我要请你的那盾饭。”
  温淑闭了眼捏了话,调侃着回去:“那肯定,到时候我请咱所有《长夜》的人吃饭,林师兄,你可别不来啊。”
  林怀瑾这和尚一样的性格,照着他们现在这关系温淑还真没把握喊得动他。

  “去,那这个面子我能不给吗?”林怀瑾回,目光温和。
  吵吵闹闹的,终究还是要到了上场的时间。
  不知怎么,温淑莫名其妙突然心间涌上一股悲戚感来。
  也不是没有杀青过,但好像之前的剧仿佛就是完成一个任务,和剧组的人最多打打照面,要说氛围这么好的《长夜》真的当属头一个。
  可能也是电视剧和电影的区别吧。
  她之前出演的偶像剧,大家都是偶像,难免之间有些互相瞧不上。
  温淑笑了笑,从思绪里抽身,下意识望了眼大监视器后的周文律。
  看不到人,只有一顶毛茸茸的帽子尖尖。
  温淑呼出口气,虽然出了太阳,但毕竟还是冬日,她今日仅仅穿了条裙子,要不是在室内,估计命要去半条。
  -
  是一场大雨。
  西禾已经感觉不到痛了,尽管此刻她躺着的地方尽数是她的鲜血。
  雨水淅淅沥沥落下来,浸透她的头发,她的衣服。
  其实只要施一个避水诀就好了。
  西禾想,但是她实在没有力气了,她现在好累,连红莲剑都提不起来了。
  钟长夜抿了抿唇,看着不远处已经分不清是红衣还是血染满的长裙在水面上飘摇,他忽的想起来他刚拜入太白那天——
  身着红衣的小女孩蹦蹦跳跳跑到他面前,笑意盈盈:“你就是我爹刚收的弟子吗?那是不是你就是我的师兄啦?”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大师兄,你至始至终,有哪怕那么一分心为我动过吗?”
  他的脑海里传来这句话,他身后是喧嚣的人群,都在庆贺此仙魔大战以胜取先,似乎忘了,死在太白湖里的,曾经是他们宠爱的小师妹。
  她似乎是很疲惫了,这道密语轻得不像话,像是询问,又像是一个陈述句。
  钟长夜牵着江月的手加重了几分,决绝地转过了身。
  “没有——”
  西禾想扯出一个笑,但实在徒劳,她轻轻噢了声,也不知道给谁听,缓缓闭上了眼。
  -
  “咔——”
  不知道什么时候喊得停,温淑陷在巨大的失落感里,还没有从水池里出来,没入水中的窒息感让她觉得有些恍惚。
  许是躺久了,意识也模糊,尽管在室内也挡不住淋了数十分钟的水,更别说泡在水池里,她只觉得浑身发冷,没什么力气地任由自己沉没。
  “温淑——”
  意识消失前,她听见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大声地叫唤她。
 
 
第28章 
  “......难得的机会, 等你《长夜》正式播出的时候,程这波热度,刚好能打下新戏的宣传。”
  “你可别给我掉链子啊, 这可是卫导的邀约, 正儿八经要去送去拿奖的片,真是捡了狗屎运了你今年。”
  毛姐絮絮叨叨,激动得手舞足蹈,生怕温淑不答应,作势还要扯一把咸鱼躺在沙发上玩游戏的人。
  也不怪毛姐这么激动。
  温淑懒懒地将手机扔到一边, 伸出半个胳膊将旁边茶几上的剧本拽到面前, 幽幽地叹了口气。
  真的很难不令人心动啊。
  卫导是谁,拿奖拿到手软的知名导演, 他上个片子距离至今已经过去三年,早就有消息透露来年卫导即将为新本子选角, 但.....温淑想都想不到这等好事会落到自己头上啊。
  额, 毕竟她一个二线流量小花,更别说才刚刚踏入院线的门槛,《长夜》她的戏份刚杀青完, 整部片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播出来呢。
  再说了,卫导可是影后甘棠的丈夫, 怎么说都轮不到她这个小角色吧。
  俗话说得好,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温淑对自己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但网上流传着“要说有没有, 看卫导出手。”这话也不是白传的, 卫导这新片子, 随便漏个两分出去, 多的是人抢着接。
  这是一部......爱情片。
  但要单纯地说爱情片又不尽然, 更准确地来说是一部关于出轨的家庭伦理片。
  题材新颖又刺激,又涵盖了卫导一贯说不清道不明的朦胧感。
  温淑眯着眼忽略掉毛姐的碎碎念,再度翻开剧本。
  片名也是卫导一贯的风格,一语双关又点题——《与焉不详》。
  这个故事发生在旧时代的上海租界,女主角叫范焉,是个商户的女儿,家里有点小钱因为只有这一个女儿所以送去了私立中学上学,也因此认识了这知名世家陈家的小公子陈词,两人渐渐互生情愫。
  新时代更迭无可避免,陈家表面风光可实际上在走下坡路,更别说陈家他们嫡系这一支只剩下这一个主母,陈父在一年外出时不慎染病去世,旁系族人虎视眈眈,而范家作为新崛起的工业商户有钱却没声望底蕴,若是范焉嫁过来,应该能压一压那些隐隐冒出来的威胁。
  所以即使陈母不喜范焉,再加上她也拗不过幺儿的苦苦哀求,勉强认下了这门婚事。
  陈家有名,范家有钱,底子里的龌龊不提,表面上的婚礼却办得风光,两家结亲一时成为美谈。
  新婚夫妻恩恩爱爱,自然也度过了一段美好时光,但陈词作为幺儿自小就被溺爱,头上有个稳重的大哥陈渠操持家业,从来不太管家里的事,一心扑在自己的风花雪月里,但范焉结了婚,陈家重规矩,再加上陈母本来就不太喜欢她,想要再像以前一样出去玩估计得挨上一顿痛批不说,怕是更会招来婆婆不喜。
  于是范焉和丈夫吐槽,但陈词口头上安慰着,却也不敢公然在母亲眼皮底下闹腾,只先找借口推辞着,想等母亲接纳范焉后再一步步来。
  再说回陈家大少爷,也是个微妙的存在。他不是陈母所出,而是陈父与一丫鬟酒后所得,为了陈家颜面,丫鬟被偷偷发卖,陈渠自小养在陈母的膝下。
  不是自己肚子里出来的自然没那么亲,陈母对他淡淡的,偏偏陈渠打小就聪明,为人温和知礼,陈家上上下下对其赞不绝口,陈父去世的消息传来时,族人虎视眈眈,是年幼的陈渠站了出来,硬生生扛下了家业,陈母虽然对他没那么亲热,但从此也算客气,偶尔也会关心一二,陈渠同样以礼相待,表面上看,兄友弟恭,也算和和气气。
  这是故事的背景。
  温淑看得津津有味,不得不赞叹这小说原作者精妙的设计。
  日子看似毫无波澜地一天天过去,陈渠负责打理家里的产业,陈词继续读书,范焉被困在后宅只能和下人们说说话,偶尔邀夫人们打打马吊。
  作为家里独女,范焉从小要星星还能得月亮,规矩就更别说了,范父根本就没要求她学过,三天两头她就带着家里的小丫头各处跑,要不是因为喜欢陈词,也不会出嫁前学了点规矩,可这点蹩脚的礼仪在陈母面前根本上不得台面,早饭时间总被对方阴阳怪气地点评一二,这哪忍得了?范焉一肚子委屈,憋在心里渐渐不爽起来。
  作为儿媳,范焉手里捏了几家陈家的铺子,实在闷不过,也还是能找找借口出去走两番。
  某日心血来潮带着丫鬟出门逛街,便起了去自己铺子里看看的心思,她嫁过来后,因为家里的事都是作为大哥的陈渠在管,她也没操这份心。
  好歹家里也是商户出身,范焉从小虽然学业不佳,但一手算账的本事无几,这心血来潮的一次查岗,她发现了陈渠的秘密。原来和气都是表面,大少爷陈渠偷偷在账上做了手脚,架空了不少财产在别的地方,怪不得陈家愈发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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