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呢？”
楚妍指了指被放在一边的箱子。
“出去。”
楚妍心想昨天还不是我帮你敷的，那么多疤吓她一跳，不过这些话她也没说，径自去准备晚饭了。
莫棋宣见她走了，褪下身上的衣服，想起来这衣服还是楚妍帮他准备的，手上顿了一下，才又打开箱子，准备给自己换药。却见那箱子分了上下两层，满满当当的塞了十多个瓷瓶罐子，上面用纸贴了用途。纸上的字迹大开大合，不像女子所书。
“生肌膏，断肠散，梦回还，九转返阳丹......”莫棋宣打开生肌膏，上面果然有被用过的痕迹，又扯出旁边干净的纱布，熟练的给自己换好药。
晚饭是清粥小菜板栗鸡，荤素俱全，不输名厨。
“姑娘留在天外天若只是为了生计，那天外天也不是没有容人之量。”
“果然还是美食动人心。”楚妍看着被他俩吃光的晚饭，颇为感慨的摇摇头。
莫棋宣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因为不用说废话，他代表天外天在少主即将的回宗，各处暗流涌动的时刻接纳了来历不明，武功莫测的楚妍，对方也不多问为什么，让他十分省心。
日子就这么过了七八天，莫棋宣挑了顾妍熟睡的时候不辞而别，没发现对方在他离开之时就睁开了眼。
在之后的日子里，两个人其实没多少交集，只是白发仙特意挑着“有家铺子”开业的时候去坐了半天，算是镇住了一帮不老实的顾客们。至于那些暗地里随手帮忙的事情，就只当是让紫衣侯看热闹了。
叶安世听完楚妍的话，站起身对她行了一礼，“多谢楚掌柜救了莫叔叔。”
楚妍避了一下，“钱货两讫，当不得宗主大人一声谢。”
“掌柜决心要走？”
“若不是为了等这把剑，其实几个月前便该走了。”
“哦？”白发仙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能让那木头起了杀人夺宝之心的剑，”他缓缓朝着叶安世和楚妍走过来，“我还真想见识一下。”
楚妍把背上的剑解下，放到桌子上，“此剑乃海外寒铁精英所铸，吹毛断发，剑锋三尺三，净重六斤四两。”
叶安世伸手将剑身从剑鞘中抽出，不由赞了一句，“果然好剑。”
莫棋宣的目光从剑上移到楚妍脸上，“你会用剑？”
“我若说会，大人是不是还想和我比划一下？”
莫棋宣的目光又重新回到剑上，“是把好剑，却不像女人用的。”
“昔年旧友的佩剑，想他辞世之后此剑也多方辗转，我几个月前无意中听商队提到过他们得到了一把剑，便耐心等了许久。”
“能配得上这把剑的人，不应该是无名之辈。”莫棋宣是个剑客，自然知道这把剑的意义，“你的旧友是何人？”
楚妍盯着那把剑，似是自言自语一般，“他死太久了，我忘了。”
虽然叶安世和白发仙一直都对这个来路不明的楚掌柜存着些在意，不过他们谁都不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之辈，见楚妍不愿意说，也没有再追问。
夕阳染红了半个画雪山庄，楚妍将剑收好，朝着二人道，“商队五日后就要出发，这段时间承蒙两位大人关照，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山高水长，掌柜一路保重。”
莫棋宣只是看着楚妍，眉头微皱，却没有说话。
就在楚妍要离开的时候，一道声音响彻整个山庄。
“东海移花，今日西渡，特来拜会，还请相见。”
还未等叶安世和莫棋宣有什么反应，楚妍身上骤然泛起凌冽的杀气。
“移花宫......来得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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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反正也没什么人在看，剧情讨论不讨论无所谓了。
第4章 Chapter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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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历973年，东海移花西渡，宫中弟子剑指中原各大门派，史称一剑复西来。
“宗主，我去看看。”白发仙被楚妍身上的煞气一惊，却也没忘了现在是有人敢在天外天的地盘上撒野。
“不必去了，”叶安世还未开口，楚妍反手握剑，拦在莫棋宣面前，“这是天竺大音希声的功法，非内力深厚之人不得闻，而喊话的人却至少还在十里开外，会这种功法的人定然轻功不俗，你追不上的。”
“楚掌柜怎么知道这些？”
“偏巧我是个轻功不俗又懂大音希声的人。”楚妍身形一闪，人已在几丈之外，“仇家上门，求之不得。”话音刚落，便飘然而去。
“楚掌柜今日的身法，倒是应了天外天的名。”叶安世盯着楚妍离开的方向，“天外有天，当真是开眼了。”他本以为放眼武林，同龄人中自己的轻功身法已数顶尖，可楚妍不过大他四五岁的样子，刚刚那一招，怕是整个江湖也无人能及。
白发仙想说什么，却被身后的声音打断。
紫衣侯急匆匆的赶过来，“宗主，鸽子楼来报，东海移花宫于半月之内连挑九龙、长风、华山、峨眉等九帮十七派，以讨教中原武林绝学的名义杀了不少江湖人士，长风帮、盘水舵更是满门被灭，无双城弟子宋连城、无双被擒，江湖各大门派正在赶往雪月城的路上，希望三位城主出面力挽狂澜。”
话音已落，庭院中却是静悄悄一片。
三个人目光交汇，最后还是叶安世开了口，“两位叔叔可曾听过东海移花？”
白发仙沉吟片刻，“三百多年前，江湖中有一处叫绣玉谷的地方，移花宫便建在此地，两位宫主习得无上心法，曾与当时第一神剑燕南天一战，但此战过后绣玉谷、移花宫便在江湖销声匿迹。”
“我记得三十年前桃花山庄的庄主出过一本《随风录》，里面记载了从四百年前至当时的各种武林传闻，”紫衣侯补充道，“据说那一场大战过后，移花宫两位宫主身死，他们徒弟出海东渡，东海移花说不好便是移花宫的分支。”
“桃花山庄？江湖中有这个地方？”叶安世离开天外天的时候还太小，跟在忘忧大师身边时，老和尚又很少和他提江湖事，他确定自己没听过这个名字。
“桃花山庄的庄主如今应该也七老八十了，我和紫衣也只是听过这名字，江湖之中对桃花山庄最后的印象，应该便是那本《随风录》。”白发仙刚过而立之年不久，对于更早的江湖往事，也并不了解。
“且不论东海移花与三百年前的移花宫有何渊源，如此大张旗鼓兴师动众的挑事情，总该有些理由才对。天外天远离中原，他连我们都算上了，其志不小啊。”叶安世沉吟片刻，“刚才楚掌柜是朝着东方追的，我打算跟去看看，天外天的事情就麻烦两位叔叔了。”
“不行。”
“不可！”
白发仙和紫衣侯同时开口，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白发开口说道，“断然没有让宗主亲自去的道理，要去也是我和紫衣去。”
“叔叔是怕我不回来了？”
“不是......”
“大伙盼了十二年才把你盼回来，若你刚平定了天外天便匆匆离开，容易人心不稳，而且万一对方找上门，宗主不在可怎么是好。”白发仙瞧着眼前的少年，“还是我跟去查探，让紫衣留下加强戒备，你坐镇天外天才好。”
“凭什么不是我去追你留下？”紫衣侯不服。
白发仙看他一眼，“若此行遇到些中原武林的老顽固，我怕你一言不合和人动起手来，到时候天外天怕不是要准备第二次东征了。”
紫衣侯闻言冷笑了一声，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却也不愿意听，“我还以为是你舍不得那小掌柜，眼巴巴要跟上去呢。”
“你！”
“好了。”叶安世打断了他俩，“莫叔叔说的在理，既然如此，就由叔叔去探探消息，遇事千万不要逞强，任何时候都以自身安危为上。”他从楚妍那里听到白发仙曾经受过重伤，免不了担心。
白发仙听出他的关怀之意，闻言一笑，“我晓得。”
江湖中人行路没多少讲究，白发仙当即运起轻功离开，他一路向东而行，还没走到十里开外，就瞧见前方路上有匹马在狂奔，马上还有个姑娘。
马是大宛名马，姑娘是旧时相识。
“吁——”楚妍感觉到身后的动静，当下勒住马回望，就见白发仙站在几米外的树上，直勾勾的盯着她。
“前辈找我有事？”
白发仙看着楚妍，似乎像是从来没有见过她一样。记忆中的楚掌柜总是素面朝天，一身粗布麻衣，时刻忙着照顾炉子。可如今的楚妍，眉似远山黛，眼如秋波横，樱桃红唇轻启，声音如珠玉落玉盘。身上穿着琥珀金纱衣，头上戴着琉璃桃花簪，通身的气势，别说是江湖名宿，比神仙妃子还要强上几分。
“怎不叫大人了？”莫名就想知道她为何改了称呼，换了打扮。
“我既离了天外天入江湖，那便有我行走江湖的规矩，这是我对江湖的尊重。”楚妍看着他，想通了他为何会出现在此，“前辈若是想去追东海移花的人，倒也不必费力。他们听闻中原武林齐聚雪月城，正打算来个一网打进呢。”
“你杀了他们？”他这一路都没见过可疑的人。
“怎么会。”楚妍笑了笑，“不过是群小人物，我要报仇的对象，现在想必就在去雪月城的路上。”
“你与东海移花有何过节？”
“这故事可就长了，大人确定要现在听我说？”
“东海移花的人呢？”
“大概在给画雪山庄送战帖的路上吧，我瞧着紫衣侯前辈的脾气不算太好，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活着出来。”
白发仙闻言便要折回去，只是身形刚动，就见一白衣少年乘风而来，“宗主？”
“叔叔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把帖子送来了。”叶安世瞧着不远处的姑娘，“楚掌柜如今的打扮，倒是当得起尽态极妍这四个字。”
“不敢，比叶宗主天资，还是差了那么点。”
“还好，还好。”叶安世一笑，把话题重新找回来，“对方约我一战，地点就在雪月城，我将一应事务托付给了雨寂叔叔，便匆匆追了过来。”
白发仙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战帖都送上门了，天外天没有不接的道理，只是在雪月城一战，终究有些未知的麻烦。
叶安世瞧他的脸色便知道白发仙在犹豫什么，“有叔叔和楚掌柜在，没什么可担心的。”
“叶宗主这句话可说错了。”楚妍拍了拍挂在马背一侧的包袱，“我此行可是要去杀人的。”
“那更巧了，小僧不会杀人，便请掌柜代劳吧。”
“上次见你杀只鸡都犹豫半天，”白发仙瞧楚妍一副拱火的样子，没忍住嘲了一句，“还想杀人？”
“我初入江湖之时，师父曾叮嘱我，生命可贵，莫要轻易杀生，遇到事情只要躲在他身后就好。可在我最初习武的时候，有位前辈就告诉我，江湖之中杀人是件麻烦事，因为你杀了一个人，就会被他的亲友师门找上门，一波又一波，无穷尽也。所以当决定要杀一个人的时候，一定要灭他满门，图个清净。”
“......”
“......”
昔日安静听话的漂亮掌柜，用好听的嗓子说出完全不符的话，饶是叶安世和白发仙两个人，也被她镇住了。
“天色已晚，再不赶路，怕是瞧不上热闹了。”楚妍似乎完全不在意自己说了什么，“我先走一步。”
夜幕初上，叶安世和白发仙站在原地，看她一骑绝尘。
夜幕森森，楚妍顶着风沙牵着马走近前面的破屋，那屋子破的连墙壁都塌了一面，却生着盈盈火光，成为这夜里她唯一能去的地方。天外天地处偏远，地形复杂，她本来想着夜间赶路到最近的城关，最不想被突然肆虐的大风搞得灰头土脸，还差点迷路。
将马拴在树上，楚妍拎着包袱站在门外开口道，“请问有人么？”
“看来这风沙确实很大，我二人可是等了楚掌柜良久。”
熟悉的声音让楚妍猛地转头望去，破败的窗户边站着的不是叶安世又是谁？
“想来你的师父和前辈都不曾教你赶路的办法，”白发仙推开门，瞧着楚妍狼狈的样子，“域外的夜路，可是不好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