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方知时没有走，而是安静地站在菩提树下，背对着她。
　　从她的角度，是看不到他在看向哪里的。
　　那条红绳的位置，方知时比谁都清楚。简单找了找，马上就找到了。
　　他看着自己以前写的话语，又回想起自己方才的坦诚，不由得笑了笑。
　　灵验，是会让人生贪心的。
　　那年，祈祷你健康，早日渡过难关。
　　灵验后，他想，他开始贪心了。
　　甚至还希望自己能够站在你身边。
　　如何不贪心？
 
 
第11章 心乱、暗恋的事情被全国人民发现了　　高铁在出城的时候会路过山峦，进出隧道忽明忽暗，高铁窗外的风景很好。
　　叶雾坐在窗边看风景，方知时坐在她身边。
　　黄寥和他们隔了一个过道，睡得正香。
　　本来按照票号，黄寥和叶雾是坐在一块的，但黄寥吵着不要跟叶雾在一块，把团队里的人问了一通，最后方知时最好说话，和他换了位置。
　　本来换座位是想打游戏，结果因为不断过隧道网络不太好，现在无聊得呼呼大睡起来。
　　无心看风景的人，有因为风景无聊的，也有因为注意力不在风景上的。
　　进入山区过后，窗外过了山还是山。终于见到平原，田野草色茵茵。叶雾拿出微单调整亮度快门焦距，对着窗外咔嚓咔嚓拍了两三张，由镜头里看到玻璃反光中前排的小姑娘正在睡觉，把相机关掉扣上镜头盖儿。
　　收好之后看到身边的方知时端着手机朝着窗外的方向，她连忙往后仰：“没看到你在拍。”
　　不然就不会挡着他了。
　　方知时按了下屏幕手机手机：“没事，我摄影作业分数一向不高，为了记录。”
　　“你们音乐剧专业也有摄影课？”
　　“知道镜头里自己什么样儿，才知道怎么演更好。”
　　叶雾点点头：“用镜头表现自己的想法，其实是很棒的一件事。”
　　“所以你选择做导演。”
　　叶雾转头看他，笑着说：“我只是个姑且能决定自己内容的小导演。”
　　就像她的个人简介，自编自导不自演。
　　之前有人看过她的作品找她合作，被她拒绝了。
　　不是她喜欢的本子，也不是她想要拍的东西，与其痛苦地接了拍完，倒不如不接。
　　不进公司，同行眼里的闲云野鹤。
　　叶雾人爽朗大方，人缘好，朋友多，路也宽。
　　“说起来，你是怎么进那个群的？”
　　终于有机会问出这个问题，叶雾好奇地问道。
　　方知时想了想：“大概是朋友推荐。”
　　“我也是，我大学同学推荐我进的。你在哪读的大学？”
　　“帝都。”
　　“这么巧！我也是，”叶雾歪歪头，兴致勃勃猜测：“可能几年前咱们在帝都擦肩而过过吧。”
　　“很有可能，学校地段不太好，总会去繁华一点的地方。”
　　“哈哈！那我差不多知道你是哪所学校的了，你们学校出了名的偏，我们学校在比较繁华的地方，我也很喜欢出去玩。”叶雾后知后觉：“等等，你哪级的？”
　　“一七级。”
　　“你比我小吗？我是一六级。”
　　“上学晚，按年龄应该是一五级。”
　　“噢......”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了很久，直到方知时那边来了事情，他打开电脑开始处理，叶雾继续看窗外。
　　原本秀丽的风景，现在看过去却让她有些兴致缺缺，没有和他聊天让她兴奋，没有对比就没有落差。叶雾撑着下巴打了个呵欠，视野里出现一只修长的手，还有一只白色的耳机。
　　“睡吧。”方知时说。
　　今天他们早上六点起来赶高铁，再加上叶雾昨天睡得很晚，叶雾确实感觉到有点疲惫。

　　她接过这只耳机，和方知时听着同样的音乐，听到方知时按下键盘时动作放轻了不少，想和他说就算按照正常速度打字也不会影响到她休息，但还没来得及和他说，就已经沉沉进入梦乡。
　　醒来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
　　她身上盖着件外套，是她背包里的。
　　耳机里还在放着舒缓的音乐，叶雾揉了揉眼睛。
　　方知时仍然在处理事情，神情认真。
　　“醒了？”方知时转头看她，和她解释道：“你背包没拉，看到里面有外套就给你盖上了。”
　　叶雾点点头，把耳机还给他：“谢谢。你听这种音乐不会很想睡觉吗？”
　　“还好。”
　　“喔。”
　　到达西城已经是晚上，他们横跨了大半个版图到了目的地。
　　到酒店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洗完澡后，叶雾趴在床上敷面膜的时候，刷到了一个封面很吸睛的视频，题目是“一支vlog.first”，播放量还挺高。
　　她点进去看，起点竟然是c城高铁站，和他们同起点。
　　这支vlog的拍摄角度和方法都很贴合现在的潮流。胶片质感，第一人称视角，配乐有种冷爵士的感觉，但是内容一般，目前为止，基本和她今天交通路上的无异，甚至和她看向窗外的角度都是一样的。
　　这段vlog一共两分半，在两分二十秒的时候，她看到弹幕突然多了起来。
　　紧接着，她看到屏幕里换场后出现了一个纤细的背影，正拿着相机对准高铁窗外，随后放下相机，转头却只转过来一个侧脸时，屏幕慢慢变黑。
　　这个人，就是她。
　　她往下扫了一眼，用户ID是“我见山外山”五个字。
　　账号等级：Lv1。
　　评论区很激烈，有一条科普向的。
　　參參：【这是音乐剧演员方知时的账号，大家可能还不认识他吧～作为粉丝，我来跟大家科普一下。方知时，毕业于d大音乐剧专业，在音乐剧这一行颇负盛名。听说最近接了一部微电影，这个应该是去拍戏的路上或者去演出的路上拍的吧，是和叶雾导演合作的～方知时一向在社交媒体上很低调，播放量这么多......主要是因为他的助理转发了。】
　　还有几条回复这位博主的，其中点赞最高的几条，内容是：
　　【怎么感觉最后的那个姑娘是他要表达的重点呀？会不会这个账号本来是他的暗恋日记结果被助理发现了！哈哈哈哈哈】
　　【四舍五入没有露脸，是不是在保护】
　　【哈哈哈哈哈哈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是大型社死现场】
　　【方知时：关于我的小号被助理发现了助理却以为我在营业这件事】
　　【淦！这么搞笑的吗？暗恋的事情被全国人民发现了？】
　　......
　　叶雾来回翻了翻评论区，内容都挺和谐友好，没有对他不利的言论。
　　至于那条评论里内容的虚实......
　　叶雾的心里有点乱。
 
 
第12章 决定、他直接打了个视频过来　　这种心乱的感觉一直延续到第二天，直到早上起来叶雾洗漱时看到有个微电影导演的群聊里的重磅消息。
　　荷白奖要出结果了。
　　她的作品已经入围，只等最后的评选结果了。
　　群里都在猜测到底会是谁最后获奖，叶雾没有参加他们的讨论。
　　她很想拿这个奖项，但和她一样对这个奖项虎视眈眈的人还有很多。她关上手机不去看消息，让自己从这个消息里剥离出来。
　　西城昼夜温差很大，昨晚到达的时候天气很凉，还吹着很大的风。但早上起来之后，已经没有那么冷了，可以说是温暖的。
　　本来这场戏在他们的城市也能拍，只是需要取几个景。方知时需要来西城的事情不是临时决定的，但叶雾带整个组过来，是临时决定的，也就当是放松了。上部作品拍完没多久，这部就紧锣密鼓地开始了，这次拍这个主题，她也不想弄得太紧绷，来西城就当是边拍边玩，最群里宣布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组都高呼万岁。
　　才要漱口，她这屋的门铃就响了。
　　本以为是助理或者黄寥过来给她送早餐，想都没想，她含着牙刷，嘴唇边还有一点泡沫，直接走到门前把门拉开——
　　门前是方知时的脸，以及他手上的早餐。
　　“早。”
　　“......早。”
　　问完“早”，叶雾就像是见到猎人的鹿，匆匆跑进洗漱间，赶忙把泡沫漱掉，心跳难以平复，大口喘着气。
　　竟然是方知时？
　　待她收拾好出来，方知时已经把早餐在桌子上放好了。
　　他穿着短袖上衣和灰色运动裤，还有一双跑鞋。
　　“去晨练了吗？”
　　“嗯，习惯了，顺便买了早饭上来。”他动作熟练得像是在给自己做这些事情：“吃吧。”
　　叶雾坐过去，闻到了早餐的香气。
　　西城的早餐很有特色，许多种类都在全国出名。
　　“你买的很多。”
　　“每一样都买了一点，每样都买的不多。”
　　害怕会有她不爱吃的，也怕她觉得他浪费。
　　叶雾看到他还站着，招呼他：“你也吃呀。”
　　“我吃过了，”方知时往门口走：“回见。”
　　“方知时，”叶雾起身叫住他，放下餐具：“既然你今晚有事，那我们今天去看场地就给你视频？”
　　听到她叫自己的名字，方知时一怔，随即回应：“好。”
　　明天要拍的是一场夜场戏，但今天下午到晚上，方知时临时有事情要办，是在西城有一场慈善音乐剧演出，是在和他们确定合作之前就已经确定的。
　　西城的美食名不虚传，叶雾边吃边看早间新闻，没有注意到压在桌角上的东西。吃过早饭，做好防晒，跟着组里的人一起出发。
　　“姐，你看到方大哥的vlog了吗？”
　　看到了，还看到了很多评论。
　　“没。”叶雾心虚道。
　　“他的这个vlog——里面的景色都好棒啊，有时间我得跟他请教请教拍照技巧。”
　　黄寥说话大喘气，横屏拿着手机，叶雾浅浅扫了一眼，他现在看到一半了。
　　“坐车少看手机，忘了上次了？”
　　“没有没有！”黄寥讪讪地把手机收起来，嘿嘿笑了几声，没有看到最后那里她的镜头。
　　取景的地方看起来是一片荒漠，但其实这里算是这家民宿的一部分，是她提前跟人定好的。
　　大概拟定了到时候拍摄的地点，叶雾给方知时发了个消息，用的是“叶雾”的账号。
　　叶雾：【地点已经选好了】
　　本想等回复，叶雾却接到了方知时的视频电话。手机里传出舒缓的铃声，大伙儿都看向她。
　　她现在由于要做防晒捂得面目全非，但这种情况下只得接起，设置了后置摄像头。
　　屏幕里是方知时的脸，看起来做了妆造。
　　他今晚有演出的。
　　“嗨！方大哥！你那边怎么样呀！”
　　黄寥突然出现在摄像头前，拿走了叶雾的手机，和叶雾说：“姐你先去休息，我带着方大哥去看看。”
　　这样也好，黄寥是个从来不会冷场的，叶雾心想。
　　但她没想到的是，黄寥的镜头，会对准她。
　　“方大哥你看！我姐的防晒工作做得多到位！哈哈哈哈哈！”
　　看到镜头对着自己，裹得像是木乃伊的叶雾僵硬地抬起手朝方知时打了个招呼，目光中的冷箭将黄寥转过身去的后背刺穿，害黄寥打了个冷战，还以为是因为自己穿少了。
　　黄寥给方知时看了看场地，今天他们的任务也就结束了。
　　回到酒店的时候是下午五点半，叶雾叫了晚餐到房间，等了很久却迟迟没有来。
　　由于今天体力消耗大，肚子实在太饿，想打个电话催一催的，但早上走得匆忙，没来得及把早饭收拾掉就出去了，在外边吃的午餐。现在趁晚餐还没到，她才有时间收拾早饭的盒子。
　　于是决定不催了。
　　在收拾桌子的时候，她发现了桌角的东西。压在纸巾盒底下，是一张门票。
　　方知时今晚的演出，演出时间是七点半。她扫了眼票上的地址，马上打开地图搜索，开车过去需要三个小时，而开始时间是七点半，还有两个小时就要开演了。
　　做出决定只在一瞬间。
　　叶雾拿起手机，一手拿着手机拨电话，另一只手拿着那张门票。她拨通了订餐电话，那边很快接通。
　　她看着自己手里的那张票，抓起租来的车的车钥匙，对着电话那头说：“您好，麻烦把我的晚餐送到1304，对，谢谢。”
　　1304是黄寥的房间。
　　现在，她要赶去看他的演出了。
　　车行驶上道路，叶雾看着前方的路标，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下有多冲动。
　　票放在挡风玻璃下，位置仍旧是第二排最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