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交代完,项子深收起手机,垂眼,正对上顾熹直直看过来的目光。
“有事?”
这么盯着他看干嘛?
顾熹真的觉得自己被打败了。
“没事。”
这人确实有点大病吧?
他没事闲的一个加速疾跑到别人面前来?
“项队要是没事的话,那我先走了。”
闻言,项子深悠悠开口接话。
“回家?”
顾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不然呢?”
却没想到,她音落,男人自然而然的接了一句,“走吧,顺路,我送你。”
项子深已经迈开了步子,见顾熹没动,又回过头来。
“不回家了?”
顾熹眨了眨眼。
犹豫了一瞬,她点头。
“那就谢谢项队了。”
说实话,她可能是在这一行里,阴暗面见得多了,纵是相信世间美好远远大于丑陋,但她还是不喜欢搭出租车。
尤其是夜里。
若是从这儿乘地铁的话,到家估计要接近一个小时的时间。
权衡利弊,坐他车似乎也没什么的。
她一路跟着他走到B大东门附近。
眼看着顾熹的手搭在了后排车门的把手上,项子深把胳膊搭在驾驶位的车门上,侧身盯着她看。
“坐前面也不收你钱。”
顾熹一瞬没反应过来。
片刻,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径自坐了进去。
坐哪儿不一样么……
其实项子深根本不在意顾熹坐在前排还是后排。
只是,接触了这段日子以来,他实在是有些好奇她对自己的态度。
明明,她对江阳和小白他们都是春风拂面的……每次一对着他,都跟那腊月里的鹅毛大雪似的。
怎么着,他跟她借过钱,没还?
最重要的是,通过这次的案子,他发现作为一名法医,顾熹有自己看事情独特的视角,比起老杜来,或许经验没有那么丰富,但同样专业,而且还多了一丝女性独有的细腻。
顾熹是不知道项子深这一脑袋的想法的,坐上车系好安全带,她便没再开口说话。
心里琢么着,是不是也不能白搭他的车。
刚刚吃完饭她还打包了一份水晶虾饺,本来是打算明天当早饭的,要不然,送他当夜宵?
两个人,各怀心思,就这么沉默了一大半的路程。
快下高架桥的时候,毫无预兆的就堵车了。
顾熹探头往外看了一眼,小声碎碎念,“这么晚还堵车?”
倒是项子深,一副老神常在的模样。
“估计是有事故。”
听到男人的回答,顾熹默默的点了点头。
得,感觉还不如坐地铁了。
目光一瞟,她见他正在摆弄着一个银色的小玩意,好像,是打火机。
项子深抽烟?
她这么敏感的嗅觉竟然没闻到过烟味?
以为是他有顾虑,她清了清嗓子,“咳……你要是想抽烟的话,打开车窗就行。”
项子深一顿,随即,睨了一眼自己在手里把玩的打火机。
“早就戒了。”
顾熹嗯了一声,忽然不知道应该接什么了……
只是,车厢内才恢复沉默,前面忽然吵闹起来。
而且,声音越来越大。
顾熹探头向外看去时,项子深已经解开了身上的安全带。
“你坐着别动,我过去看看。”
项子深跑过去的时候,正见几个人扭打在一起。
本就因为车祸拥堵的道路愈发乱套。
眼看着拉架的交警被误伤,项子深动作利落的制服了其中一个看起来最凶的。
把闹事者剪刀手按在地上,他冷冷开口。
“老实点。”
又挑眉看了一眼前来处理事故的交警,他自报家门。
“安城分局,刑警队长项子深。”
等项子深回到车里,已经过了大概十五分钟。
他的车正好停在路灯下,顾熹一眼就看到了他小臂上的那一道血痕。
“你没事吧?”
顺着顾熹的视线,项子深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臂,不甚在意的摇了摇头。
“没事。”
刚才那人指甲太长,扭打的时候,倒是划了他一下。
没想到,居然出血了。
交通已经逐渐恢复,项子深踩下油门。
只是刚下了高架桥,顾熹轻声开口。
“路边停一下车吧。”
项子深不明所以。
“你有事?”
“嗯,有事。”
闻言,项子深拐到小路上,踩下刹车。
顾熹解开安全带,然后在项子深的注视下从包里翻出一小瓶酒精。
“手。”
见项子深没反应,她又提高了些音量。
“手拿过来啊!”
看着顾熹用沾过酒精的棉签擦过自己小臂上的血痕,项子深微微眯眼。
“你随身还带着这个?”
而且,她说的有事……就是这事?
顾熹没抬眼,专心看着他的伤口。
“嗯,职业习惯。”
伤口不深,只是有些长,看着怪唬人的。
片刻后,项子深看着小臂上足足五个连成一排的创口贴,挑眉看向顾熹。
“顾法医,这就不用了吧?”
这创口贴,还是海绵宝宝的……他一个铮铮硬汉……
顾熹没理他,自顾自的收拾好东西。
“这是怕你晚上碰到水,洗完澡撕了就行了。”
那伤口浅,过一夜应该就不怕了。
听着她的话,项子深蓦的笑了一声。
“你就知道晚上我要洗澡?”
顾熹歪头看他,一脸鄙夷。
“所以,项队不洗澡?”
半晌,项子深都没应声。
……
他怎么觉得这顾熹比起抓犯人难搞多了?
作者有话说:
木鱼:怎么,创口贴不可心吗?海绵宝宝系列不喜欢的话,下次可以给你安排奥特曼系列?
项队:都不要。
木鱼:你不相信光吗?
项队:……
话说,海绵宝宝联名系列的创口贴好可爱!
然后然后,非常非常感谢给木鱼浇营养液的领导们~~
第七章
扒着一双吊眼盯了大半天的各种监控视频,老赵终于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和赵芊擦肩而过的那个男人的踪迹。
拿着老赵列出来的单子,江阳立刻就和小白分头出发了,把监控拍到的那男人出入的场所都跑了个遍,最后,总算是确定了身份。
Rik,中文名李哲,是那个圈子里还挺有名气的化妆师。
李哲被传唤到安城分局的时候,他依旧还戴着一顶深灰色的棒球帽。
坐在询问室里,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问到他和第二个被害人赵芊的关系时,他一脸淡然。
“赵芊?她给我当过试妆模特。”
试妆模特?
江阳一脸不解。
“平时进组拍戏,一般给主要演员定妆之前,我都习惯找个脸型和演员差不多的去尝试不同风格的妆容。”
“8月15号那天傍晚,你在哪儿?”
那天,是在监控里看到他和赵芊擦肩而过的时间。
李哲沉默了好一会儿。
“15号……15号那天下午我去了一趟B大,也是想找试妆模特,不过没找到合适的。哦,说起来,那天我在B大附近见过一次赵芊,但当时我急着赶路,就没和她多说话。”
“具体的时间我记不清了。”
江阳和小白默默对视了一眼。
从当天的监控视频上看,因为角度的问题,他们只能看到他匆匆在赵芊身边走过,甚至没有任何动作,也看不见他到底有没有开口说话。
“那17号你又在哪里?”
那天,是赵芊遇害的日子。
显然,17号好像离得近了些,李哲并未多做回忆。
“那天上午我去见了新剧组的制片人,下午身体不太舒服,一直在家里。”
“有人能证明吗?”
闻言,李哲随意的向后一靠,耸了耸肩。
“没有,我一个人住。”
“不过,我家里客厅有监控,或许可以证明。”
接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李哲可以说是“对答如流”,有停顿有回忆,但就是看不出一丝异常。
关于赵芊,他的确是说了一些事,但关于王晓,江阳和小白几乎就是一无所获。
从头到尾,他都是一脸诚挚的表达,“我接触过的人很多,对这个名字实在是没什么特别的印象。”“如果警官先生说她之前在酒吧工作,那我可能是见过的,但是,你也知道,那种地方的人,大多都是萍水之交,我总不会买瓶酒还要记住人家的名字吧?”
拿着笔录给项子深看得时候,江阳还在感慨。
“老大,你猜我问他为什么一直戴帽子的时候,他怎么说吗?”
对上项子深的眸子,江阳瘪瘪嘴,“他居然跟我说怕阳光。多好笑,他是吸血鬼吗,还怕阳光,他咋不说他怕十字架呢!”
*
顾熹最近这段日子一直很忙,总算,是有一天能接上陈珊的邀约。
一起去食堂吃午饭。
陈珊挽着她往外走的时候,恰好,李哲从询问室里出来。
几乎是迎面而来。
只是,李哲的帽檐压得很低,顾熹几乎看不到他的眼睛。
擦肩而过的一瞬间,顾熹忽然顿住。
她能感觉到他看自己的目光好像有点奇怪,而且……
再猛的回过头去看时,李哲已经走远了。
倒是陈珊,被她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
“怎么了?”
顾熹默默摇头。
只是,吃饭的时候,她还有些出神。
食堂忽然喧闹起来,抬眼,顾熹注意到是刑警队的几个人也来吃饭了。
项子深刚好端着餐盘在找位置。
然后,在与她隔了一条过道的侧前方坐下。
只是,顾熹收回目光的瞬间,忽然扫到项子深小臂上那道浅浅的伤痕。
那道伤痕就像是一把钥匙,忽然打开了她脑海中一直困惑的事情。
她想起来,她今天果然不是第一次和他见面。
她第一次见到他,应该是来安城分局报道的那天,暴雨中她躲进那家便利店里,她注意到他是因为,他颈间的抓痕。
抓痕,青草香,罗溪村……
片刻,顾熹慌慌放下手里的勺子,对一脸懵的陈珊说了句一会儿帮她收拾一下之后,就快步走到了项子深的面前。
“项队!”
项子深对面的江阳正舀着一勺白米饭塞到嘴里,顾熹这突然的一声,差点让他噎着。
“咳咳咳……熹姐,你这有……有谋杀嫌疑啊……咳咳。”
顾熹只朝他扯了扯嘴角,“不好意思”。转头,她又看向正端着汤碗的项子深。
“我现在要去一趟殡仪馆,需要车。”
她记得,王晓的家属有要求,在抓到凶手之前不能对遗体有其他的处理,现在赶过去,应该还来得及。
闻言,项子深眉梢一挑。
殡仪馆?
只下一秒,他就放下了碗,利落的站起身。
“走,我跟你去。”
顾熹原本以为项子深会派个人跟她去,没想到他会自己亲自当司机。
不过,这个时候,她也顾不得别的了,抓紧时间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项子深,他自然是知道顾熹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不然,她不会突然要求去殡仪馆重新查看受害者的尸体。
一路疾驰,顾熹一直蹙着眉头。
她记得很清楚,当时第一眼见到红布下的王晓时的那种震惊。
精致的妆容,修身得体的旗袍,甚至是胭脂色的指甲……
对,就是指甲。
王晓涂了指甲,而赵芊没有。
但是,最不该涂指甲的就是王晓。
这会儿,顾熹戴上手套,扶起王晓的手仔细观察。
因着死亡的时间已经有些长了,纵是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冷藏保存,可依旧有些影响。
但是,这都不影响她的判断。
王晓的指甲一看就是被仔细修剪过的,甚至,修剪的有些过分秃了。
能看出来,胭脂色的指甲油是在修剪指甲之后涂上去的,所以,没有一丝的痕迹。
项子深站在一旁,定睛看着顾熹,一言不发。
直到,她直起身子摘掉手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