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艺术家。”宋余歌的视线落在休息室的屏幕上, 方才的镜头虽然一晃就过，池开明看到了，没道理她会错过, “那位老先生应该是位老革.命。”
　　一个人真正的气质永远不会被服装亦或镜头屏幕这种外在的东西所掩盖。
　　皇太女不止眼神好, 感知力同样敏锐。
　　“嗯？你怎么知道？”听到宋余歌这句回答，池开明的表情明显变了, “难不成你又认……”
　　“不认识, 就是看出来的。”宋余歌的姿态十分坦荡，池开明知道她是有一说一, 很少掩饰真实想法的人, 哪怕心里还有点嘀咕, 也没觉得宋余歌是在骗他。
　　“这都能看出来……”池开明努力回想了一下, 愣是想不出有什么特别的。
　　看起来就是一位很普通的老人啊！
　　同一时刻，另一头的晚会现场。
　　黎·普通老人·卫国端起手边的茶杯轻轻抿了口，笑容慈祥的看着台上的表演。
　　现在很多年轻人包括那些四五十岁早就当爹当妈的人都感觉如今的春晚一年不如一年。节目不够精彩，就连小品也不像原来那么有趣了。
　　看的时候根本笑不出来。
　　但是黎卫国不这么想。
　　像他这种从原来那段水深火热的日子里拼过来的人，无论现今地位有多高，荣誉有多厚，只要国家繁荣昌盛，百姓们安居乐业，他就是高兴，是满足的。
　　像是春晚这种场合，大家都有时间也有精力过来唱个歌跳个舞，观众们也有心情坐在下边看，哪怕以黎卫国的老年审美，有时候真的看不太懂台上在表演什么，他也觉得满足了。
　　现在的春节联欢晚会动辄四五个小时，黎卫国享受这种氛围，更想亲眼看见自家乖孙出现的那一刻，坐得久了倒也不觉得累。
　　央视也是猴精，知道黎檀有话题有热度，台下坐着的这些观众里还有他的亲朋，说什么也要让他压轴出场。
　　宋余歌的表演顺序明显比黎檀靠前，她倒是不知道观众席第一排就坐着黎檀的亲爷爷，谁曾想老人家眼睛毒得很，眯着眼看了会儿后就把她跟视频里的那个身影对上号了。
　　刚好马韵芳又坐在他旁边，瞧见宋余歌俏生生的出场，马会长说什么也要介绍介绍自家优秀又漂亮的荣誉成员，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说出皇太女的名字，身侧的黎爷爷开口了：“这姑娘是不是姓宋？”
　　马韵芳很惊讶：“您认识她？”
　　“之前在新闻里看到了，阿俊家小孩差点被拐跑这件事你不知道？”黎爷爷口中的阿俊就是简嫣的丈夫，黎檀私底下称呼的二叔，“这姑娘救的，当时一脚就把那人贩子踹地上爬不起来了。”说到这里，黎爷爷笑得和蔼又慈祥，眼底止不住的欣赏，“没想到还是个文武双全的丫头，真不错！”
　　马会长本来还在那消化突如其来的重磅信息，听到黎爷爷这么说，也没忍住笑了。
　　“是啊，余歌这孩子一直很优秀，之前考了高考状元，现在是首都大学的学生。”
　　事实证明，对同一个人形成的信息偏差最容易勾起第三者的交流欲望，皇太女本来就是一座行走的宝藏，还是越挖越让人惊喜那种。
　　于是，直至当事人表演结束，现场舞台中央换了一批又一批不同的面孔，马会长跟黎爷爷的交谈都没彻底结束。
　　**
　　从舞台返回后台的时候，宋余歌迎面碰上正在候场的黎檀。
　　男人穿了一件贴身的白西装，面容清隽淡然，如同水墨画一般干净，细碎黑发落在颈边，身上萦绕着一股似有若无的禁欲气场。
　　但这仅限于面对其他人的时候。
　　当他的视野里映入那个熟悉的身影，周身环绕的那股温柔却疏离的气质顿时消散的一干二净。
　　黎檀朝着从另一头走来的宋余歌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在室内明亮的灯光下，俊朗的面孔变得更加柔和精致，眼底仿佛揉进一池春水，氲出熠熠生辉的柔光。
　　站在黎檀身侧的原经纪人隐晦翻了个白眼。
　　有的人恋爱脑起来真是没眼看。
　　因为黎檀马上就要上场，两人并没有交流太多。
　　“你待会可以在休息室里等我一下吗？我有事情想问你。”临分别前，黎檀有些紧张的抛出这么一句话，宋余歌并没多想，点点头答应了。
　　“好。”
　　于是黎某人心满意足离开了后台。
　　回到休息室后，宋余歌从池开明那里接过外套，开始披着外套看表演。
　　皇太女有内力傍身，自然无惧严寒，无奈池经纪人老妈子心态，总觉得女孩子一定要注意保暖，偏偏休息室里的暖气又不够给力，说什么也要让宋余歌披件外套。
　　“黎檀出来了。”
　　宋余歌、池开明以及随行助理一起窝在休息室，用休息室里的液晶屏欣赏节目。
　　黎檀的身影刚一出现，池经纪人就迫不及待招呼了一声。
　　宋余歌看着屏幕里那张熟悉的面孔，眼底含有并不外露的喜爱欣赏。
　　暂且不说她现在跟黎檀的交情如何，男人的样貌气质着实符合皇太女的一贯审美。
　　宋余歌在娱乐圈当打工人这两年，其实见过不少风格各异的男明星还有男艺人。
　　但他们都比不上黎檀。
　　仅仅是长相气质这一块，就再没有别的任何一个人能比黎檀更贴合皇太女的喜好。
　　【哥哥好帅！】
　　【黎檀老公我来啦！】
　　【救命！这个人是怎么做到又帅又可爱的啊？！我也不想一边看电视一边神经的嘿嘿笑，可是拜托！他是黎檀诶！】
　　【呜呜呜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我家宝贝，果然最帅的要留到最后。】
　　【哥哥的腿不是腿，是塞纳河畔的春水，哥哥的背不是背，是保加利亚的玫瑰！】
　　从黎檀握着话筒出现在春晚舞台上的那一刻，网上的实时彩虹屁就在以一种让人惊叹的速度飞速增长。
　　#黎檀 青春时#、#黎檀 银白西装#的有关此条直接窜上微博热搜前五，后边没隔几个就是#宋余歌黑色刺绣裙#的词条。
　　零点一过，这一届的春节联欢晚会也逐渐走到尾声。
　　最后的新年倒数以及舞台大合影结束后，宋余歌也没急着坐保姆车回住所，而是按照之前说好的那样，在休息室等黎檀过来。
　　晚会散场后，心情很好的黎爷爷招呼黎檀一起回家，结果没成功。
　　他有些奇怪的看着自家孙子脚步焦急朝着后台赶去，忍不住就把询问的目光落到了原仲身上。
　　原经纪人只能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笑。
　　另一头，独自一人等在休息室的宋余歌有些无聊的玩起手机。
　　“咔嚓”一声，是门把手被人从外拧开的声音，黎檀看到室内闻声抬起头的宋余歌，明显松了口气。
　　皇太女顺势放下手机，看到男人额角处冒出的晶莹汗珠，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干嘛那么急？我又不会跑。”
　　“嗯。”黎檀抿抿嘴，还是专门解释了一句，“我刚刚在外面碰到我爷爷了，稍微耽误了一会儿。”
　　“这样。”宋余歌了然的点点头，没有多惊讶，也没有深入问下去的想法。
　　“你之前说有事想问我，什么事啊？”
　　黎檀用手背碰了碰额角，犹豫着，坐到了宋余歌对面。
　　“今年新年你准备怎么过？”
　　“还能怎么过？”皇太女这下总算是流露出一点惊讶的神色了，“现在不就是新年吗，回去收拾一下上床睡觉，明天还有两个行程，然后就是等着初五剧组开工。”
　　“嗯……”黎檀眨了眨眼，他迟疑了一会儿，其实不是多明显的停顿，但宋余歌发现了，“金旺那边有庆祝新年的烟火表演，一直到凌晨三点。”黎檀一字一句，说的很慢，尤其是宋余歌就坐在他对面，特别认真的听着，黎檀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紧张。
　　“我想问你……你想不想过去看？”顿了一下，又说：“和我一起。”
　　黎檀想跟宋余歌一起过新年。
　　或者说，他希望能陪伴宋余歌度过这个新年。
　　黎檀知道女生原来是在福利院长大，她独自来到首都打拼，福利院的那些亲人朋友都还在另一座城市。
　　听宋余歌刚刚的意思，她今年也没时间回去看望亲朋好友了。
　　她今年还是只能自己一个人过年。
　　而这样孤单寂寥的状态，宋余歌绝不是第一次经受。
　　他不愿她这样孤单。
　　哪怕只有一个小时也好，黎檀希望，在新年这样的特殊日子里，宋余歌可以不再孤独。
　　“咚咚”两声，休息室的门被人从外打开一条缝，池开明试探性的大脑袋从门外伸了进来。
　　“余歌？你们谈完了吗？”
　　“还没呢。”宋余歌理了理肩上的外套，朝着黎檀道：“你等我一下。”说完就想起身走出去。
　　“等等。”黎檀下意识扯住她的外套袖子，又有些慌张的松开了手，“那个，你让你的经纪人进来吧，外面冷。”
　　宋余歌没说话，只是安静看着他。
　　“我、我先出去了，你们聊完之后叫我就好。”一边说还一边往门口退，浑身上下写满了不自在。
　　“不是，啥情况啊，你们这到底是谈完了还是没谈完啊？”被黎檀叫进休息室的池经纪人一脸懵逼走进来，宋余歌看他一眼，突然道：“池哥，如果我跟黎檀在一起了，公司不会反对吧？”
　　“啥？？”池开明一脸你是不是在逗我的表情，“你们还没正式确定关系吗？”
　　宋余歌：“……”
　　“不是，你什么意思啊？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宋余歌沉默无回应，池开明顿时就慌了，“宝，咱做事得有底线啊，那别的小明星小奶狗你玩玩没事，黎檀不行啊，风险太大了！”
　　池经纪人手抖脸抖，恨不能把“黎檀家里可是有红色背景你绝不能仗着人家喜欢你就随便当渣女！”这一行字怼宋余歌脸上。
　　“噗。”皇太女忍不住笑出了声，“原来是这样啊，原来这么明显啊……”
　　她从前总觉得自己聪颖敏锐，这世上少有什么事能难倒她，没想到在涉及感情的这类事上居然这么迟钝。
　　真该好好反思下。
　　“明显？什么明显？”池开明茫然两秒，突然抓住了真相，“不是吧不是吧，难道你之前都没发现黎檀对你有意思吗？”
　　宋余歌：“现在发现了。”
　　池开明：“……”
　　黎檀真是好惨一男的。
　　等等——
　　“那你刚才那句话的意思……？黎檀给你表白了？？”
　　“没有，不过我觉得快了。”宋余歌重新坐回沙发上，一副明显陷入沉思的模样。
　　现代社会跟大月国不同，除去约定成俗的婚姻关系外，还有恋人关系这一存在。
　　皇太女刚开始其实不太能接受这种相处模式，并非夫妻，身上亦无婚约在身，却又能像夫妻一般相处。
　　确定恋爱关系之后可以分手，结婚后同样可以离婚——大家对于这方面的观念都很开放。

　　没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现代人对待婚姻好像并不抱有多深厚的敬畏感。
　　但从另一方面说，这也不失为一种进步。
　　皇太女现在看待这些事的想法也已经跟刚开始大不相同。
　　——她并不排斥跟黎檀在一起这件事。
　　当脑海中某个念头一瞬清晰起来后，宋余歌发现，她并不排斥黎檀。
　　甚至，是有些喜欢的。
　　不能说是多深厚的喜欢，毕竟她一直都是以事业为重的工作狂属性，在这之前还迟钝的没能早点发现黎檀对她的心思。
　　但她愿意开启一段特别的故事，同时，宋余歌提醒自己绝不能当不负责任的女人。
　　所以，她更希望这段恋爱是以结婚为目的的一段恋爱。
　　“黎檀约我去金旺那边看烟火表演，表演结束后我再联系你吧。”没有迟疑太久，宋余歌取下外套朝外走去，“或者你也可以早点休息，黎檀说烟火表演会一直持续到凌晨三点，熬夜对皮肤不好，你还是等我明天早上联系你吧。”
　　全程来不及开口的经纪人：“……”
　　只能就此目送宋余歌离开。
　　另一边，刚刚走出休息室的宋余歌一眼就看见了倚靠在墙边，安静等待她出来的黎檀。
　　男人原本是放松靠在墙上的，一看宋余歌推门走出，整个人都像弹簧一样绷直了，下意识朝她靠近了两步。
　　宋余歌：“我先去更衣室换身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