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你说的是开始的时间，确切的结束时间应该是十四个月以前，亲爱的卡莱顿。而且我现在不是在纠缠你，只是在和你讨论工作上的问题，你有什么意见吗？”耐哲尔用一根手指摩挲着卡莱顿的下巴，无所谓地用调笑的语气纠正他的“错误”。
“到底是谁见鬼地答应你这种条件？”卡莱顿粗鲁地拨开耐哲尔的手，直起身子问。
“除了你还是谁有这种权力？”耐哲尔故意不正面回答卡莱顿的问题。
“好了，你先出去，我要和拜瑞谈过之后再给你答复，OK？”卡莱顿一把抓住耐哲尔的手臂把他从沙发上拉起来，不客气地打开办公室的门将他推出去，“拜瑞，到我办公室来一下！马上！”
“来了！”听到卡莱顿的咆哮，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拜瑞连忙从隔壁的办公室跑过来，“发现了什么事？”
“艾文那家伙昨晚是怎么折磨你的？”卡莱顿一脚踹上门，没好气地问。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到底什么事？我不认为你会莫名其妙地为了我和艾文做爱的方式发脾气。”拜瑞摇了摇头，把卡莱顿推坐在沙发上。
“你一向很聪明的，拜瑞，怎么会答应耐哲尔那种该死的条件？他居然向我要求要和李欧合作！”卡莱顿的眉毛纠结成了一团，作势用一只手臂勒住拜瑞的脖子。
“噢！见鬼！他选择了李欧？我还以为他会要求你做他的搭档！”拜瑞诅咒着，“我本来想这样就可以趁机看看李欧的反应——妈的，我忘了他的魅力有多大了！”
“那现在你要我怎么办？如果我拒绝，耐哲尔那家伙一定会借题发挥，不肯善罢甘休的！”卡莱顿边说边从桌子的抽屉里拿出一把飞镖，一支一支地射向墙上挂的镖靶。
“等一下，他不能把你怎么样的，别忘了，你当初是和李欧签约在先，你是他唯一的搭档，所以你大可以拒绝耐哲尔的要求。”拜瑞冷静地考虑了一会儿回答。
“噢！谢谢你的提醒。”
“耐哲尔，请过来一下好吗？”卡莱顿拉开门朝外面喊了一声，可是过了好一会儿也没人回应。
“耐哲尔？”他狐疑地走出办公室，“有谁看到耐哲尔了吗？”
“他好像刚刚和李欧在一起，本来就坐在那边，但是现在……”正在打理他的化妆间的丁丁探出半个身子说。
“李欧说肚子饿了，耐哲尔说他也是，然后他们就一起出去了，大概是去对面的速食店了。”闲坐在一旁的埃迪从电脑后站起来说。
“对面的速食店？”卡莱顿气急败坏地咒骂着跑出去——那个地方根本不是普通的速食店！那里的地下有一间“暗房”，是男人们乱交胡搞的地方！耐哲尔那混蛋一定是故意引诱李欧去那里的！
“嗨，卡莱顿，最后工作很忙吗？好像已经好久没见到你了！”速食店的老板之一艾瑞克趴在柜台后笑嘻嘻地向如一阵旋风般飙进店里的卡莱顿打着招呼。
“李欧在哪儿？”卡莱顿顾不上寒暄，一巴掌拍在身边的餐桌上问。
“李欧？噢！就是大家口中那个拒绝了卡莱顿·罗兰的传奇人物吗？真的，他大驾光临我的小店了吗？”艾瑞克用夸张的语气惊呼着说。
“见鬼，艾瑞克！我每天开着车和他一起从你门前经过，别告诉我你没见过他！他，还有另一个家伙，他们两个在哪儿？”卡莱顿冲到柜台边吼道。
“嘿嘿，别急啊，我的朋友，我知道那个美男子是你的人，他们不在‘下面’。”
艾瑞克知道如果自己再继续装糊涂卡莱顿一定会直接跳上柜台把他捶扁在地上，连忙陪着笑脸安抚他的情绪，“我对‘另一个家伙’说今天‘’今天不营业……”
“我不想听这些废话，告诉我他们在哪里！现在！”卡莱顿不耐烦地扯住艾瑞克的领子阴森森地说。
“他们一起去了一趟洗手间，然后在我的建议下到后面的巷子里打架——”艾瑞克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卡莱顿松开了手，一眨眼的功夫就绕过了餐厅中的十几张桌子冲向了后门，“我也是从小和你一起长大的啊！为什么我的待遇和拜瑞差这么多？”他冲那个气急败坏的男人喊道。
不过他大概根本没听到，因为他的话音是结束在铁门关闭的巨大撞击声中的——

 

来到了自助餐厅堆放垃圾的后院，卡莱顿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耐哲尔的拳头打中李欧的下巴的场面，这使他当场暴跳如雷地怒吼起来——
“耐哲尔，你这狗娘养的！给我马上住手！”
“不准过来，上莱顿！我可以应付这家伙！我要好好教训他，居然敢骗我！世界上我最恨的就是骗子！”一不小心挨了一拳的李欧一边抬起膝盖狠狠地顶向耐哲尔的肚子，一边咆哮着阻止卡莱顿过来帮忙。
“噢！好吧，宝贝，小心他的拳头，需要我的时候随时喊我！”
卡莱顿在旁边观察了几秒钟，判断以耐哲尔的实力李欧对付他应该绰绰有余，便放松下来靠在墙上看他们对打。他的出现对李欧似乎没什么影响，却让耐哲尔一下子乱了阵脚，没多久就被抓住破绽重重地打倒在地——
“够了，耐哲尔，你今天的工资我会照合同上说的付给你，然后立刻从我眼前消失，我不想再看到你！听清楚了吗？”他走过去把挣扎着爬起来还想继续动手的耐哲尔按在墙上，恶狠狠地威胁过他之后，毫不留情地松开手任他踉踉跄跄地又顺着垃圾桶边满是黑色油污的墙壁滑坐在地上，转身招呼着李欧一起离开——
“我们回去吧，宝贝，你没事吧？”
“住口，不要叫我该死的宝贝！而且这家伙会发疯都是你的错！”李欧不客气地推开想搂住他的肩膀的卡莱顿，瞪了他一眼，独自大步向前走去。
“我的错？为什么？我做错什么了？还有，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卡莱顿跟在李欧身后冤枉地喊。
“这当然是你的错！如果不是因为你他也不会骗我出来，先是想对我性骚扰，被我拒绝后又莫名其妙地和我动手，他说这都是因为他爱你，而你却不爱他！”其实耐哲尔的原话是“我爱他，可是他却爱上了你！”不过他才不相信卡莱顿这家伙真的会爱上某个人，他只是爱上了他的身体，而且他的拒绝大概也是让他一直咬住他不放的原因之一。
“听着，卡莱顿，如果下次我再为了你被扯进这种事里我一定会——小心！”李欧在转身威胁卡莱顿的一瞬间看到了不知什么时候接近了他身后的耐哲尔手中正举着空酒瓶对着着他的后脑砸下去——
卡莱顿听到李欧的惊叫本能地躲闪了一下，但是酒瓶还是不可避免地击中了他，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破裂声——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怀疑这是自己的头骨被敲碎所发出的声音，直到透过顺着额头滴下的鲜红黏稠的血液，看到李欧像头野豹般矫捷地在两秒钟之内从好几公尺以外的地方冲到他身边，撑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的同时，飞起一脚把耐哲尔踢飞出去并且大声地咒骂出一连串匪夷所思的脏话时他才相信自己还活着。
一切都像电影中的特技一般，发生得如此突然。他跑来救李欧，结果反而是李欧救了他。如果一定要说这是某个人的错的话，毫无疑问，耐哲尔那个疯子要负全部的责任！
“噢！天哪！看在上帝的份上，请你叫这位女士再轻一点好吗？拜瑞？”
卡莱顿坐在医院的沙发上，在医生为他清理伤口的过程中不断发出惨叫，似乎一点也不在乎这样的行为会破坏了自己的形象。
“好了，别再撒娇了，你这混蛋，我保证你的头足够坚硬！听李欧说那个酒瓶已经碎成了两半，而你居然不需要缝合，这真是个奇迹！有时我不得不承认，上帝也是会对某些人特别的偏心的！”拜瑞捏了捏死命抱住自己的腰不放的卡莱顿的脸颊笑着说。
他知道他其实是因为李欧不肯过来给他抱而耍性子。当年他们在街头鬼混打架时曾经受过比这严重得多的伤也没见他掉过半滴眼泪！不过刚刚看到他满脸是血地被李欧扶回来可真的把他吓坏了，连忙开车一路闯了不知几个红灯把他送过来。
“好了，先生，已经没事了，你现在可以放松下来在这里休息一下，请这位先生和我一起去办一下手续好吗？”中年女医生温和地笑了笑，拍了拍卡莱顿的肩膀说。
“好吧，谢谢你，医生。”卡莱顿朝医生微笑着点点头，然后转向拜瑞，“别忘了叫李欧进来陪我。”
“知道了。”拜瑞拉长了声音回答。这个任性的男人，明明只受了一点轻伤，因为李欧没有对他距寒问暖就闹别扭地缠住医生，硬说自己得了脑震荡，要求住院观察——
“李欧，拜托你进去陪他一会儿好吗？我知道这件事都是他自己惹的祸，可是不管怎么说，他是去帮你的。”
“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拜瑞——我来了！”李欧慢条斯理地从走廊的长凳上站起来，不情愿的推门进去。
“你就不能再靠近一点吗，宝贝？我现在不能对你怎么样的！别怕，过来——”卡莱顿直勾勾地盯着李欧的眼睛说。
“不要叫我宝贝！而且我才不怕你！”李欧嘀咕着，走到卡莱顿身边，“你应该好好反省一下，虽然耐哲尔那家伙是个疯子，可是你不该对他那么无情，他爱你。”
“那又怎么样？你知道的，我告诉过你我和他之间的事情，我并不爱他啊！现在连女人都不会把性和爱画上等号了，何况是干我们这行的？我从没说过我爱他、从没欺骗过他，我究竟有什么错？是他自己愚蠢地一直对我纠缠不清！而且他真的爱我吗？和我比起来他还不是更爱我那个有钱朋友手里的钞票？别再谈他了好吗？李欧，至少给我一个拥抱或者一个吻吧？”
卡莱顿拉着李欧的手把他带进怀里，不由分说地吻住他的唇。李欧没有挣扎，反而抬起双臂勾住他的肩膀热情的回应他，主动吸吮他探进他口中的舌尖，当他满足地叹息着抚上他的臀部想要更多的爱抚时却被他用力推开，并且对上他冷淡得出乎意料的双眸。
“我不爱你，也不爱你有钱朋友手里的钞票，更不会愚蠢地一直对你纠缠不清，所以请你公平地对待我，不要拿那些所谓爱情的谎言来欺骗我，如果你想和我上床，我会答应，因为我的目的只是想要找回杰。”
“你——”卡莱顿没想到李欧会这样对付自己，这是他头一次尝到接受了对方热烈的回应后再被冰冷地拒绝的滋味，就像他以前对其他人所做的那样——
“既然是这样，好吧！宝贝，今晚到我的病房来，我要和你上床。如何，够坦白了吗？”他愠怒地冷笑着问。
“很好，我会去的。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先出去了，我会问拜瑞你在哪个房间的。”李欧面无表情地说完，转身走了出去只留下一室冰冷凝滞的空气。
离开诊室后才发现自己根本无处可去的李欧站在医院门前的台阶上，望着马路上来往穿梭的车流发了一会儿呆，直到被某个经过他身边的人无意中碰了一下才感觉到室外空气的寒冷，连忙竖起了外套的领子，走到路边的小咖啡馆里，在窗子边的位置坐下，喝了一口虽然味道一尝就知道是劣质品但足够温暖的咖啡，点燃一根香烟，向后仰靠在椅子上对着天花板吐出一连串烟圈。
他的身体逐渐暖和起来，滑过喉咙的液体驱散了附在肌肤上的寒气，全身被一种慷懒酥麻的坠感包围着。吸了吸因为冷热交替而变得敏感发酸的鼻子，他拉开拉链脱下身上的外套，打算在这里吃点东西，耗到晚上，再回去找卡莱顿。把外套放在身边，他用力伸了个懒腰，却发现手指上沾到了什么，红红的，是血？他皱起眉扭过头检查映在玻璃窗上的自己的脸，除了嘴唇边的一边小伤他几乎是完好无损的。那么，这是他的血？
果然，皮外套肩膀部分的表面似乎有一层亮亮的东西，拿起餐巾纸一抹，是已经干涸的血迹的棕红色。于是下意识地仔仔细细把血迹抹干净，因为他看到这些会莫名其妙地心慌。这件外套其实是卡莱顿的，他看不过自己穿了两年“看起来就像两层缝起来的破布”的旧外套，硬逼着他穿上他的衣服。
“这是他去意大利时买回来的，他喜欢意大利的东西，皮鞋、衣服、食物还有……”
“还有男人，对吗？”
李欧抬起头，对着脱下长风衣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的拜瑞笑了笑。
“也许，因为那些男人都英俊性感，而且不拖泥带水，也许可以说他们是他的同类。不过我一直在想，你是不是也有意大利血统？”拜瑞点了一杯咖啡和一份三明治，漂亮的墨绿色眼珠有趣地望着李欧。
“不知道，搞不好我的某个祖先真的是意大利人，所以我才会被那家伙咬住不放。你看，我除了长得还不错之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优点，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对我感兴趣！你相信他真的会爱上什么人吗？而且是毫无理由地爱。”李欧咬着自己的牛角面包说。
“啊！这个问题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你才好——难怪你对他一点信任感也没有，连我都没有看到他真正的和某个人恋爱过。他的心实在太活了，得到的同时总是能看到不远的地方出现了更新鲜更有趣的东西，我不得不说他在这方面的确仍像个不成熟的小男孩。”
拜瑞嚼着食物，摇着头说，“但是我相信你对他绝对是不同的——起初我也认为他只想和你上床，可是现在，不管他用了什么手段，可以说他已经得到你了，但他并没有立刻去寻找下一个目标不是吗？为什么不试着给他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呢？凭良心说，你真的完全不能接受他吗？”
“我承认他非常有魅力——没错，他很性感，吸引人，而且很温柔，是个完美的情人……可是他就像毒药一样，沾上他只会令自己受伤！他说耐哲尔只爱钞票，可是我知道他是真的爱卡莱顿，虽然他的表达方式是过激了一些……”李欧把面包掰成一小块一小块地丢进嘴里，说不清自己此刻的感受。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狡猾的伪善家，他同情耐哲尔，可是刚刚对他出手的时候又没有一点余地，卡莱顿的血染红了他的眼睛，在那一瞬间，他是把他当作敌人来对待的——
“而且我不相信爱情，我不想要爱情，我对爱情没有兴趣。”
“对吧！我只是随便说说，并不想勉强你做什么。不过答应我，至少对他稍微温柔点，因为今天耐哲尔对他的惩罚实在重了点。而且他刚才明明气得半死，但还是答应了你不会起诉耐哲尔不是吗？我不能说他这样做是因为他心里对耐哲尔有所愧疚，他是为了你。”

吃完自己的晚餐，拜瑞拿起餐巾纸擦了擦嘴，在起身前拍了拍李欧的手说。
“恩，我知道了，放心，今晚我不会和他吵架的。”李欧点点头，答应道。
“谢谢！再过些时候，你会慢慢发现他的优点的！明天见！李欧。”拜瑞俯下身在李欧腮边吻了一下，留下自己的餐费走了出去。

 

“唉……”李欧叹了口气抱着外套趴在桌子上，脸蛋接触到柔软的皮革，吸进那同时混合了自己与卡莱顿两个人的气息的特殊味道，心脏再一次揪紧，说不清是紧张还是其他什么——
其实从一开始处于劣势的就是他，被卡莱顿拥抱在怀里亲吻时他是真的不小心沉溺其中了，如果不是那家伙色胆包天地在医生的诊室里摸他的屁股也许他根本不会那么快清醒过来……他可以与霸道的卡莱顿针锋相对，却抵挡不住他的柔情——他对温柔的渴望已经达到了饥渴的地步，可是又害怕再次受到伤害，再次被无情地抛弃。他的内心并没有表面那样坚强啊……独自在咖啡馆坐到晚上七点，店里的顾客一下子多了起来，安静的环境变得有些嘈杂。李欧招呼侍者过来付了帐，穿上卡莱顿那件肩膀部分略微松垮但还算合身的外套走回街上，又在医院门口抽了一根烟才推开门，乘着电梯上楼，在服务台问到了卡莱顿的房间号，沿着走廊走到尽头，抬起手敲了敲白色的木门——
“我可以进去吗？”
“当然，进来！”
卡莱顿一边拿起摇控器把电视的音量调小一边回答，然后看着李欧走进来反手锁上门，把外套脱下来丢在一旁的椅子上，站在床前看着他——
“你想马上来还是等一会儿？”除了这个，李欧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可说的。他垂下睫毛，等着他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