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皇宫书房内。
“岂有此理!”一声暴怒声从御书房传出“这孽障还嫌自己不够丢人吗!”
一个穿着华贵,头戴凤钗的女人从袖中伸出手,抚上皇上的背,帮他顺平暴躁的气息。
“陛下切莫因生气伤了身子,好歹卿儿没有说出他的身份?看来他也不是什么都不管不顾,好歹是记得皇室颜面。”
当时派在李符卿身边的眼线前来向她通报的时候,她也觉得此事荒唐。
那还真是个不成器的东西,和她的承儿比起来,真是天差地别。
“乙儿,朕生气的不是此事。”皇上右手撑着桌子,左手捏着紧皱的眉心“婚姻大事岂能儿戏,他以为是在过家家不成?作为皇家子嗣一点担当都没有,先生们就教出来这么个东西?”
抚在皇上背上的手顿了顿:“ 卿儿每日都寻欢作乐,经常去酒肆红楼,越来越没个正形,陛下还是得管管他。”陛下对他还真是越来越宽容。
“是要管管。”他叹息了一声“去让承儿把他找回来,别让外人知道,动作不要太大。”
这时候还为他着想?皇后掩下恼意点了点头,往外走去。
“慢着。”皇上突然出声。
脚步声停住。
“往后不要再派人盯着他了,他那些事情,听多了连累你我二人也心烦。”
嘴角微顿,顷刻间提起一抹淡淡得笑,回身行礼:“妾身知道了。”
酒肆内。
一楼人流众多,二楼却清冷的只有二人。
“你这样做会不会太过了。”
“嗯?女人而已啊。”说话的声音醉醺醺的。
太子李承无奈的看着这个醉的只能倚靠在柱子上的男人,身旁的酒坛都快堆成山了。
“卿儿,听我一句劝,莫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依在柱子上的男人挑了挑眉,显得轻浮又妖孽。
他生的明眸秀美,风度翩翩,堪称绝色。
“找我就为这事儿?”那人又是这么啰嗦李承瞪大眼睛:“这可是你的人生大事,孤也是听母后说才知道你要结婚了,且用的还是化名,这对那个女人太残忍了,毕竟那是她一辈子的事情,如若这都不能做到坦诚相待,谈何一辈子呢。”
俊秀的面容,舒缓的语音,浑然天成的手势变化,皇家教育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不愧是太子。
李府卿轻笑:“兄长应当知道我最是喜欢游戏,这次的更是刺激罢了,兄长不需考虑这些。”
说完又像是回想什么好笑的回忆似的:“况且,这次也不是我主动招惹人家。”
前几天被皇后的眼线盯着,自己不能做其他事情让皇后怀疑,那天只能局限于寻花问柳。
在西市街头本想甩掉那人的眼线,不成想与一人相撞。
那女人抱着的有她人那么高的几盒东西,被自己这么一撞尽数散落在地上。
女人略显慌乱,第一时间却是给自己赔罪。
还算舒服的态度。
被她耽误的那几秒定是已经逃不过监视了。
又看了看面前正孤身一人捡东西的女人,心中有个想法很快孕育而生。
好的想法得在有效的时机内完成。
蹲下身,握住女人的手腕,装出醉意的腔调调戏她。
那女人大概是被吓到了,握在手心的手腕颤了颤。
两只眼睛像是受惊的小鹿般。
她欲站起身甩开自己的手。
但没有得逞。
忽而又用细弱的声音请求自己放开手,这倒是勾起了自己几分兴趣。
但形势所迫,他懒得去考虑这些细枝末节。
不过泛泛之交,等她回去自我调节一番就好了,很快就忘了这段不美好的回忆。
貌似因为说了些不着调的话,吓得她更用力的挣脱,但没成效就对了。
后来有一个看着年纪比较小的女人突然停在她们不远处,颇为惊疑的尖叫一声后跑开了。
掌心中握着的手腕也慕然一抖,那时自己想,那人大概是她的老熟人吧。
心中生了几分愧疚,看了这件事这女人不会轻易忘记了,之后将会有人时常跟她提起了。
撒开手,打算放过这个女人的时候。
一双苍老却有力的手握住他的手腕,不让他离开。
扫了一眼手的主人,是一个妇人,身旁跟着的就是刚刚跑开那个人。
那妇人嘴角诡异的笑着,对着自己醉态百出的那张脸,说着很多胡话。
一来二去他才搞清楚一个大致的状况,那妇人大概是她的二娘。
非要说自己是这个女人在外面的情夫,刚刚的举动,她都看进了眼里,决定做主满足她们二人。
那女人慌乱的解释却是毫无作用。
摆明被那妇人摆了一道。
旁边那个跟着的女人显然也不是她的朋友了,是同父异母的妹妹吧,一直在旁边附和她娘,还一脸深明大义的模样。
这段亲事就这么戏剧化的促成了。
自己也觉得可笑。
太子看着面前人不可救药地模样,着急地来回迈步:“胡闹!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那女人招惹的你?那就是别有所图,她说不定本就知道你是皇子,所以才任你胡闹想着攀附你,一跃进入皇家。”
站定叹了口气:“不过一面之交罢了,孤可以出手帮你解决?“多疑却又顾全大局还带着天生的杀伐果断,这点让他一直都钦佩不已。
不愧是陆氏之后。
真是具备了未来当一个好皇帝的所有品质。
却是投了陆氏的胎。
李府卿打了个哈欠,参杂着醉意的声音说的话半真半假难以捉摸:“不用了,那女人也没有故意攀附我的行为。兄长放心,我不会告诉他我的真实身份,如若身份暴露,我会亲自动手解决。”
身边多一个人确实会碍着自己许多,但也有了一个很好的遮挡板,陆氏往后应当不会看得这么紧了。
那女人,应当也想脱离她那个家吧。
不过互惠互利罢了。
太子仍然皱着眉,一脸愁容:“希望你不要后悔。父皇让孤携你回宫,听母后说他发了一通大火,你说话注意些,莫要再火上浇油。”
“孤已经吩咐了你的府上为你煮醒酒汤,洗澡的水应该也热好了,好好去去你的酒味,孤跟他们说的是你与孤一同去喝酒,别说漏嘴了,你差不多清醒了,再去父皇那儿。”
李府卿眸子中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烦躁侧过头:“好啰嗦。”
“孤多说一点怎么了,你这小子快跟我回去。“太子伸出手,毫不留情地拧住季符卿的耳朵,生拖着他走了。
沈宅内
沈黎脸上挂着淡淡的笑,轻轻的合上了门,转身的瞬间表情顺变。
“恭喜啊,明日你就要结婚了。“轻蔑的口气,与她这张纯善的脸,倒真是不相匹配。
“谢谢。”
平静的语气,倾国倾城的容貌,副上今日的打扮,不知为何竟然泄出了一种不容靠近的贵气。
只一刻的惊艳。
沈黎看着那人精致的脸,皱紧了眉头:“爹不是说不喜欢你这么打扮吗?”
就是张狐媚子脸。
“这不劳你费心,我喜欢就好。”
“再好看又如何?还不是只嫁给了一个穷小子。”
“未来是你的姐丈,还请妹妹说话放尊重一点。”沈澜紧了紧放在膝上的手。
“是啊,这才是我该有的姐丈。”沈黎突然大笑起来“沈澜,你的命还真是不好,第一次虽然被指婚了皇家,却被退婚,这次更是惨,直接草率的嫁了一个毫无前途的浪荡之子。”
十年前,宫里突然下一道密旨,拟定了沈家与宫内皇子会有娃娃亲。
那一道圣旨也是五岁时在爹的书房玩闹时意外看到的,摊开黄色的绸缎写了满满的字,却只有一行写的是亲事之言,后的则全是警告沈家不得外泄此事,否则判沈家满门死罪。
那时的她拽着圣旨跑到爹的面前,问自己会和哪个皇子成亲。
却被莫名其妙的被骂了一通。
哭着鼻子跑到娘的屋里,才从娘的口中得知,那密旨给的是姐姐,但自宫里一次变故后,宫里突然派人前来要回了旨意,这条旨意也就作废掉了,这么戏剧化的事情也被她赶上了真是倒霉。
但是那女人生的好看极了,经常会有好看的哥哥来找她玩,却皆被她拒之门外。
凭什么?
沈澜垂眸:“叫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是!我心里痛快!”沈黎放缓着语调,慢慢俯身细看她的脸“有你在的地方,我总会成为不被看到的那个,凭什么?”
沈澜感到不适的身子往后退了退。
她心情大好的直起腰:“你放心,如若以后你们夫妻二人混的不好了,随时可以找我这个妹妹,把我哄得高兴了,我说不定就来帮帮你们。”
“用不着。”她仍然是个幼稚的孩子,真是一点儿也没变。沈澜站起身,往外走去。
在手指要触及门时,后面突然安静下来,沈澜有些不安的往后看了一眼。
那双楚楚可怜的眼睛盯着她,站在自己一步远的地方,嘴角勾起,怜悯的看着自己。
一双手飞快地从她腰间擦过,率先替她开了门。
“砰”
面前的沈黎猛地向后倒去,一屁股躺在地上。
右手有些吃痛的支起身子,可怜楚楚的看着沈澜:“我只是舍不得姐姐,是哪里惹姐姐生气了吗?别走好不好,我还想和姐姐说说话,很快就要见不到你了。”
沈澜身子颤了颤,手在裙袖间紧了紧。
顷刻间,周遭本细碎的声音开始放大,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苦笑着侧头,果然已经有很多婢子再往这儿跑来,嘴里振振有词的赶着伸张正义。
老把式了。
她们也还是相信她。
没关系,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
自己只是想普普通通过完这一生,与草木同朽罢了。
第3章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小谭儿早就做好糕点蹲在沈澜屋门口等她了,四下张望始终不见她来,都想冲到二小姐房里把人拉回来了。
小谭儿绕着沈澜看的仔细。
沈澜有些欣慰的伸出手安抚的拍拍她的手背,笑道:“放心,我好歹也是大小姐,他们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上次你也是这么说!但是我还是看见他们把你推倒了!”那些听风就是雨的人,都是没脑子的粗鲁人,二小姐一倒地,他们就不管不顾的冲上来一把推到了大小姐,说的好听,是心急二小姐有没有摔伤,没注意大小姐在旁边,但也不至于一大群都是瞎子吧。
“丫头,你给我抹得脂粉会不会太浓了,她们赶来的时候好像都吓了一下。”
“小姐!别转移话题!”小谭儿叉着腰,仔细的端详了一会,突然沾沾自喜起来“是我抹脂粉的技术太厉害了,唉,主要是小姐你长得好看,加上我帮小姐抹的脂粉,一下子打扮的太好看了,吓这她们了呗,毕竟她们应该也没怎么看到过这么好看的人。”
沈澜抿着嘴轻笑:“我饿了,丫头。”
“哎呀,怪我,把小姐拖在这门口这么久,忘记小姐饿了。”她迅速拉开门,一股绿豆味道扑面而来 “放心吧小姐,我刚刚又热了一次,这会儿还热乎着呢。”
看得出,确实热乎。
绿豆糕还往上冒着热气,就是做的手法不太好,糕里面的馅星星点点的露在表皮的外层。
夜深。
丝绸层层叠叠,蔓延至里外尽是红色。
沈澜在床上侧躺着,视线盯着窗外得明月,看得出神。
本是该好好的睡一觉,明天该早起,现在却是了无睡意。
窗外吹进一抹凉风,有些冷。
她拢了拢被子,但还是逃不过外面接踵而来的凉意。
只得起身,去关窗。
外面风越刮越大,细碎的声音从耳边响起。
沈澜蓦然顿足,一丝怯意在她心中生起,不得不承认,她是个胆小的人。
踌躇了一会,终是迈开了步子,嘴里喃喃着走去:“好像要下雨。”
手刚握住窗户的壁打算收回支着的窗撑。
电光火石间,一道身影跳进来,顺带握住她呆滞住的手,把窗撑放下。
沈澜猛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飞快地抽回手,踉跄着退后好几步,险些跌坐在地上。
“胆子真小。”那声音冷冷的响起。
“你…来干嘛。”
“就是想来看看。”他痞气得声音带着点清冷“不行?”
虽热已经看清了来者,但沈澜仍然发着抖,连声音都带着颤音:“是…是的,按规矩来讲,你…不能在新婚前夜看新娘。”
这是什么规矩,他挑了挑眉毛:“哦?抱歉,我也是刚得知你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这话说的像是在嘲讽,嘲讽的是她对于成亲的人挑选的这么随便,却对成亲的规矩这么严苛。
沈澜往后又退了退,缩在袖中的手羞愤地绕紧了衣摆的绸缎。
“怕我?”他渐渐走近这个越缩越小的女人,把她逼到无路可退,低下头耐心的看着女人的变化。
“没…没有,柳公子。”她失措的低下头。
男人轻笑:“哦?知道我姓柳?”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