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他的舟——和岁
和岁  发于:2022年06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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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指上还夹着的烟表明他的需求。

  “先给你屿哥点烟。”一个打火机丢到她面前:“这么没眼力见。”

  美人是美人,可惜是个木头。

  颜放最不喜欢这类没有活力的女人,自然也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之情。

  沈余舟看向林江屿,她从没想过,他们之间会有这样的场景,但如果他们的关系已经沦落到这一步,也不是不可以举起打火机。

  可对方只是看了她一眼,并没有任何动作。

  “一群人合伙欺负人一个小姑娘,”林江屿的声音不大,也足够在场的人都听得见,“玩得挺野啊。”

  颜放脸上有些挂不住:“这哪儿跟哪儿?点个烟就叫欺负?那推她一把是不是还得上吊。”

  林江屿懒懒地靠在沙发背上:“不是你说,欺负女人的东西,一律按畜生处理的时候了?”

  这是他妹被学前班的男孩子欺负的时候,他说的。

  颜放正寻思怎么就提起这事儿了,迎上林江屿的目光,才明白对方讽刺他呢。

  “林江屿,你别拆我的台。”

  颜放平时再忍耐林江屿,在这种时候,对方不给他面子,他也是受不住的。

  “爷今天就拆了。”说话的语气不急不缓。

  林江屿也不打算走了,直接把外套丢到一旁的沙发上。

  “挺好的一天,非要因为不值当的人闹不愉快。”

  感觉林江屿是真生气,颜放赶紧把气氛往回拉拉:“也不是说要欺负这姑娘,怪就怪她身边没个好哥哥。”

  “谁说她没有的,”林江屿食指敲着桌子,“今儿个她就有了。”

  “把推你的人指出来,”林江屿抬头瞧着沈余舟,一边随意地玩着手上的烟,语气并不友善,“我教他怎么做个好哥哥。”





6

  听到“好哥哥”这三个字,沈余舟眼皮抬了抬。

  关于“好哥哥”这三个字,她拥有的记忆实在太多。

  当然,也全部与林江屿有关。

  她还记得,林江屿是在顾纯成为她继母半年后到她家的。

  那个时候,因为母亲刚刚去世,她自己都还没从那份悲伤中脱离,她平时温厚勤劳的父亲,已经把继母娶进了门。

  失去母亲本身已经极端痛苦,痛苦加倍的是,她还同时失去了父亲。

  尽管顾纯刚到她家时,性格温顺柔和,对她也还算可以,除了有时会给她看一些奇怪的影片和图片,让她感觉不太舒服以外,并没有辱骂和殴打,偶尔还会做饭给她吃。

  可是继母终归是继母,沈余舟没办法对她如亲生母亲一样,只能保持基本的礼貌。两个人交集不多,维持着客气疏离的关系。

  本以为就这样下去,不好不坏地坚持到高中毕业,能够脱离这个家,一切就会好起来。可是没过多久,顾纯就告诉她,她即将有一个“哥哥”。

  她以为林江屿是顾纯的孩子,林江屿来了,他们便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只有自己是多余的。所以,她见林江屿第一面时,已经哭了好几天,双眼又红又肿。

  可是与她想象的有所不同,林江屿和顾纯没有血缘关系,只是顾纯朋友的儿子。没有向她说明原因,沈国勇和顾纯口风一致地告诉她,林江屿要在她家寄住很长一段时间。

  起初,她只是时刻观察对方,根据对方的行为举止,评估对方的危险性。

  然后一点点确定,对方很安全,很有礼貌,很温柔,学习也很好,才敢试探着靠近。

  有时候她能感觉林江屿想向她伸出“和平共处”的手,但是超过了她的评估范围,沈余舟就会立刻躲起来。她的胆小和敏感导致他们之间长时间的僵持。

  林江屿彻底被她接纳,是有一次,她发高烧。

  那天沈国勇出差,顾纯出去打牌。沈余舟从房间里昏昏沉沉地走出来,本想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倒水,没想到眼前一黑,便毫无知觉地跌倒。

  手里的水杯则“叮当”两声,碎了一地。

  再醒来时,她在林江屿的背上。他在背着她去医院。

  打了两天点滴,也是林江屿陪着。

  沈余舟记得,当时护士给她扎针,她抿着嘴努力不流出眼泪时,林江屿从口袋里掏出两块糖。

  在她终于忍不住,要咧开嘴时,林江屿把糖纸剥开,把糖塞进了她的嘴里。

  是甜的。

  味觉颤动的瞬间,她感觉到输液瓶里的液体,顺着眼前的管道,流进她的手臂。

  不疼。

  这件事以后,她终于敢主动走到林江屿身边。早上跟着他一起出门,晚上跟着他一块放学。

  两个人也不说话,她就是紧紧地跟着。

  ……好像一个小贼。

  小贼一路跟到了她生日那天。

  那个下午格外的冷,路过一个卖冰糖葫芦的小摊时,她侧头多看了一眼,没注意就撞上了林江屿的背。

  本来以为对方会不满她笨手笨脚,没想到林江屿只是停下脚步,掏钱给她买了一个冰糖葫芦。

  她没说话,默默地接过,依然在他身后紧紧地跟着。和平时不一样的是,她这次有了个糖葫芦。

  有种奇怪而诡异的默契,他们把这样的相处模式,维持了一年多。朝夕相处、形影不离,但是却相互不说一句话。

  那时候,她的心事快要从心尖溢出来,实在忍不住,就把这两件事说给了周正正听。

  她还记得,周正正看着她,表情十分神往地:“舟舟,你有一个好哥哥。”

  那是沈余舟第一次,发觉自己的人生,还有让人艳羡的地方。

  从回忆的思绪中抽离,沈余舟其实还没想好该怎么做。

  褚寅确实是推她的人,也是让她引起不必要关注的始作俑者。


  只是,把他指出来,后续会发生什么事情,沈余舟对这个环境不熟悉,也就无法判断。

  “别怕。”林江屿盯着她:“去把他带过来。”

  和林江屿对视了一眼,她便转身往褚寅所在的方向走着,人群自动给她让出一条路来。

  没等她到褚寅面前,褚寅自己先一步扛不住压力,硬着头皮走到了林江屿面前。

  “我给屿哥点烟。”说完,拿起桌子上的打火机,凑到了林江屿面前。

  看着林江屿似乎并不想为难他的样子,褚寅又蹲下,谄媚地给颜放倒酒:“颜哥,喝酒。”

  两件事都做完,褚寅的心也不敢放下。只能在原地,等着两位中的某个人开口,让他滚蛋,这事儿才算完。

  颜放看了林江屿一眼。

  烟确实是让褚寅点了,可他动都没动。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脾气上来容易,下去可难。

  “这回,”林江屿的语气听不出喜怒,“怎么没人笑了?”

  “还是,男人倒酒、点烟,没有女人来的好笑?”

  颜放有些无奈,他还从没见过林江屿生气,不知道竟然这么恐怖。再这样下去恐怕场子都会被砸了,他只想迅速结束这场闹剧。

  想着,颜放端起面前的酒杯,利落地泼到褚寅脸上。

  褚寅表情非常惊讶,但愣是一声未坑。

  “这样也不好笑?”

  见现场鸦雀无声,颜放友情提示。

  人群中有一个人懂事地先发出了一声努力的大笑,随后便是比先前笑沈余舟更讥讽的声音阵阵响起。

  “记住了,以后谁在我的场子欺负女人,就是这个下场。”

  颜放说完,才瞥了褚寅一眼:“滚。”

  “好的,屿哥、颜哥,那我滚了。”说完,便卷成一团,准备朝大门的方向滚去。

  “等一下。”林江屿喊住他。

  “现在,知道怎么做一个好哥哥了么?”

  “知道了,知道了。”

  “不会再忘了吧?”

  “不会,不会,永远都不敢忘了。”

  褚寅一脸“毕生难忘”,林江屿却不再看他,而是把目光转向沈余舟:“对这个结果,还满意?”

  “还行。”沈余舟点头。

  得到肯定的答复,林江屿便拎起外套:“走了。”

  颜放本来就是因为林江屿今天有空,才开的慈善局。闹这么一出,林江屿走人,他也觉得没什么意思。没多待几分钟,就站起身来。

  路过沈余舟旁边,走出几步,又退了回来:“小姑娘,以后就别跟霍城来这种场合,他又不保你?”

  “林江屿对你挺够意思,你跟霍城,远不如跟他。”

  跟林江屿啊。

  ……她哪有那种胆量。

  ……

  颜放走后,过了好一阵,包房里又重归热闹,好像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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