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衍站在原地, 蓝光略过他的下颚继而向上,扫描似的划过他的薄唇, 高挺的鼻梁, 透明的镜片, 落在漆黑的眼眸上, 眼珠像带了蓝色美瞳。
也只是那么一瞬,即使是弱光晃在眼球里, 也让人不适,顾衍闭了闭眼。
光线移开后, 他才睁再度睁开眼。
眼底却有些泛红,不知道是不是光源过敏了。
他盯着洛音,洛音也盯着他。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足有半分钟, 顾衍终于开口了:“你什么意思?”
洛音:“字面意思,是你要跟我打赌的,我不过是说了个赌注。”
顾衍:“你是不想跟我再有任何牵扯, 要清除掉跟我的一切,是吗?”
洛音颔首:“这不是我离开你家时就已经明摆着的事情吗?是你总是出现在我面前,干扰着我的生活。”
顾衍脖颈双筋凸起, 冷肃的喉结上下滚动,似乎在压抑着强烈的情绪,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洛音还是头一次看见他这种情绪失控的样子。
莫名有点暗爽。
可这种暗爽没持续多久, 顾衍便平静了下来, 恢复了一贯的漫不经心。
唯有还泛红的眼睛, 证明了他刚刚片刻的失态。
顾衍再次开了口, 咬字很轻:“你的意思是,我一直在纠缠你?”
洛音收回了目光,斩钉截铁地说:“对!”
随着尾音的短暂停留,空气也有一瞬的凝滞
顿了顿,顾衍缓缓开了口,眼底藏着冰:“行,好。”
说罢,他稳步离开,刚刚的事似乎没在他心里留有一丝涟漪。
——
洛音第二天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是周子学打来的。
她看了看时间,才刚六点多一点,她不耐烦地接起电话:“大周末的,你最好有重要的事。”
周子学声音有点激动:“楚杨一晚上没回来!”
洛音努力睁了睁眼睛,清醒了不少:“听你这声音,好像不是担心。”
周子学的声音里全是八卦的兴奋:“他昨晚喝多了,说去洗手间,结果就一直没回来。”
洛音听着有点不对劲:“那你兴奋什么呢?是不是人走丢了?”
周子学迟疑了一下:“不能吧,我以为他会跟哪个美女勾搭上了,就没去找他。”
洛音坐起身了,想起他昨晚喝了郑楠的一杯酒,隐隐涌上不好的念头,担忧地说:“别是出什么事了,我们去找他吧。”
周子学也有点后怕了:“那我现在去夜店附近找找吧。”
洛音:“嗯,我也去,校门口集合。”
两人速度还都挺迅速的,五点半就都到校门口了。
洛音是越想越害怕,他也是第一次看楚杨喝酒,别再真出什么事。
两人刚走到周子学的车旁边,就看见一身白衣的楚杨迎面走来。
楚杨面色冷毅,步伐飞快,眉头紧锁目光有少许的复杂,不知道在想什么,甚至都没看见洛音和周子学,径直走了过去。
还是周子学大声叫住了他楚杨才后知后觉地看见两人。
他第一反应是下意识地去拉自己的衣领,发现已经拉到顶后,才稍稍放心,站定在两人面前。
看见楚杨完好地站在眼前,洛音稍稍松了口气,但没错过他这一小动作。
周子学没注意,问道:“你昨晚去哪了?电话也不接。”
楚杨眼神闪烁,回答得含糊其辞:“就找了个地方睡了,手机可能是没电了。”
说完,他似乎想起什么,看向洛音:“昨天我喝的那杯酒是站在你对面那个男人给你的吗?”
洛音点点头:“对,郑楠,我们系大二的一个学长。”
楚杨想了想,警告道:“防着点他,昨天那杯酒有问题。”
洛音心里“咯噔”一下,关切地问:“那杯酒是不是被下药了?那你怎么样?跟我去医院吧。”
楚杨神色一顿,拒绝道:“我已经去过医院了,化验结果还没出来,但是医生说应该没什么事,你们不用担心。”
周子学一脸震惊:“那杯酒里下什么药了?不会是毒|品吧?”
楚杨垂了垂眼,神色有些不自然,摇了摇头,又将拉锁往上拽了拽,说道:“我先回寝室了。”
洛音皱眉想到了什么,立刻追了上去,“楚杨,我们报警吧。”
楚杨颔首:“我已经报警了,我要去休息一下,你们别跟着我了。”
洛音点点头,叮嘱楚杨好好休息,有事情要第一时间告诉她。
她看着楚杨疲惫的身影渐远,拦住要追上去的周子学:“别追了,让他一个人静静吧,他现在最难受的,应该是心理。”
周子学不解地说:“他心理难受什么?”
洛音:“我猜,那杯酒里应该不是毒|品,而是是类似催|情的药,你没看他一直捂着领口吗?”
周子学恍然大悟,“我曹!你指的是,楚杨脖子上有草莓印?所以他挡着不让我们看?那他昨晚……”
半晌后,周子学合上因震惊而长大的嘴,望着楚杨消失的方向,咋舌道:“啧啧,怪不得对我们躲躲闪闪的…我就想知道,昨晚他跟谁了?”
洛音虽然没周子学这么八卦,但她也很感慨。
楚杨那样自律的人,竟然因为这次意外打乱了他的计划。
周子学突然有点后怕地说:“给你酒的那个男的是谁啊?这么看来,他是想给你下药,如果他昨晚得手了,是不是要害你的?”
洛音回想了下当时的情景,郑楠昨天让她喝,应该是纯属戏谑的成分居多。
他也知道她对他的印象非常差,不会喝他递过来的酒。
那么,那杯酒他原本是要给谁的呢?
洛音把自己的猜想结论说了出来:“郑楠当时应该是有想要加害的目标了。”
周子学啐了一口,骂骂咧咧的:“郑楠是吧,这孙子打主意打到你头上了,我打他丫满地找牙!”
洛音也很恶心郑楠,虽然她不推崇武力解决问题,但也说不出阻止周子学的话。
犹豫了片刻,洛音建议道:“要不然,你找李卷卷一起?”
周子学满脸的愤恨一下子被噎到了一样,睨着洛音说:“你觉得我自己打不过那个变态?”
洛音:“没有,一个不成熟的小建议而已。”
不过她也了解周子学,应该只是口嗨而已。
毕竟按照他的说法,他只是长得像流氓,又不是真流氓。
最后两人决定,既然楚杨已经报警了,就等着警察来处理吧。
就算他昨晚没得逞,也是加害未遂。
——
洛音回到寝室,刚好7点。
李卷卷在露台上练拳,马嫣然还在睡觉,而苏梓婷则趴在被窝里,蒙着被在小声地打电话。
洛音默默地收拾自己的东西,她打算趁着周末出门去实地看看前些天看中的楼盘。
苏梓婷在被窝里传来了娇笑声,“咯咯咯”的,笑得床铺都颤抖了起来,把马嫣然吵得翻了个身,接着睡了。
苏梓婷笑过之后有点为难地说:“可是郑楠学长,我可能去不了,我,我没有钱买票。”
洛音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专注地听着苏梓婷讲电话。
紧接着苏梓婷欣喜的声音掩饰不住,可还是拒绝道:“别了吧,我不能让你花钱啊,我还是不去了。”
那边应该是说了什么很大方的话,渐渐让苏梓婷接受了。
她巧笑嫣然,甜甜地说:“那,好吧,谢谢郑楠学长了,嗯,我准备准备。”
洛音心下一沉,放下了手中的书本,转头看着刚挂断电话从被里钻出来的苏梓婷。
虽然她不待见苏梓婷,但毕竟这件事涉及犯罪了,她没办法坐视不理。
她问道:“梓婷,郑楠约你干嘛去啊?”
苏梓婷一怔,显然打电话太投入,并不知道洛音回来了,还听见了她讲电话,有点不高兴地嘀咕了句:“不去哪啊。”
洛音走到了她面前,正视着她,这次直接地说:“郑楠不是什么好人,他昨晚给我一杯酒,酒里下了药,他应该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你离他远一点吧。”
苏梓婷微微垂眸,紧紧抿着嘴唇,脸色胀得有点红,好像在压抑自己的情绪。
她抬起眼,对上洛音的眼睛,一直憋住的情绪似乎压抑不住了,声音带着颤音,几乎是吼出来的:“你是不是见不得我好啊?”
这一声把马嫣然都给吓醒了,惊坐起来,眼神有点迷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李卷卷也闻声从露台进了寝室,看着正在对峙的两人。
洛音凝视着情绪失控的苏梓婷,声音冷了下来:“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一下,昨天那杯酒被楚阳喝了,你不信我可以去问他。”
苏梓婷却不依不饶了,略有点歇斯底里:“从一开始你就见不得我跟郑楠学长说话,是,你比我漂亮,比我有钱,比我人缘好,我处处都比不过你,所以好不容易有个喜欢我的人,你也觉得他应该喜欢你,应该围着你转是吗?”
马嫣然现在一听苏梓婷哭就受不了,再加上点起床气,嚷嚷道:“你哭什么哭?人家洛音就是比你好,你有什么可委屈的?你就是心理不健康,你看看心理医生去吧。”
李卷卷更是烦躁地在苏梓婷面前狠狠砸了一拳沙包,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当做警告。
苏梓婷眼泪直接喷涌而出,根本停不下来,似乎要将她之前受的委屈一股脑地发泄出来。
“我也是凭借自己的努力考上北城大学的,我也不比你们差什么,我们镇子只考上了我一个,我也是我们镇的骄傲!你们凭什么瞧不起我!”
洛音闭了闭眼,无声叹了口气,收拾好包,转过身看着苏梓婷说:“没人瞧不起你,瞧不起你的,只有你自己。”
说完,洛音便甩门离开了寝室。
——
夕阳的余晖刚好罩住黑色办公桌的一角,落在两只玉笋般的指尖上。
指尖抬起划过屏幕,平板电脑上的新闻被翻了一页。
敲门声响起,手指微缩,一道温润的嗓音响起:“进来。”
门应声打开,梅呈拿着文件走了进来,恭谨地说:“老板,查到了那晚给洛音递酒的人了,是一名大二学生,叫郑楠,就是上次咱们盗他微信号的那个。”
顾衍没抬眼,正专心地看着平板上的新闻,直到看完了这一页,他边翻页边“嗯”了一声,便没有下文了。
梅呈已经习惯了老板的这种沟通方式。
任何事的汇报老板都是淡淡“嗯”一声,听不出他到底在意哪件事。
不过,只有一件事梅呈清楚,就是所有关于洛音的事,老板都一反常态的在乎。
所以有关洛音的事,他都格外用心。
可是今天,为什么是这副样子?
梅呈怀疑是不是自己调查得不够仔细,老板不满意了?
他没出去,站在原地琢磨了一会,觉得应该是自己没揣测明白老板的意思,遂问道:“老板,要不要我再去调查一下他跟洛音的往来?”
顾衍漫不经心的说:“不用。”
梅呈迟疑道:“那您不怕洛音跟那个男人有点什么吗?”
顾衍终于从屏幕上掀起了眼帘,慢悠悠地说:“她连我都看不上,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她能看上的人了。”
作者有话说:
洛音:自恋狂
第39章 厚积23
洛音打算把之前跟刘贝达朋友暂借放行李的房子还给人家, 所以准备直接买一个小户型,可以租,也可以自用。
一上午走了好多个楼盘, 洛音发现没有车不太方便,她决定去驾校报个名。
她看中了位于城西商圈的一处楼盘, 叫城西印象。
是现房, 房价还不贵, 交通便利, 但因为中间隔了一条河所以人们总觉得这里有点偏远,实际还在五环内。
而且对口的小学初中在全市属于中档偏上水平, 严格意义上来说不算学区房,不过也是很多家庭的首选了。
洛音走访了附近的中介, 坚信了自己的判断,果断决定买一套。
洛音找到售楼处,推门走了进去。
九月下旬的天气不冷不热, 宿舍里没有太厚的外套,全在刘贝达朋友的那个房子里。
所以她只穿了一件班级组织的集体劳动时买的一身运动服,应该是批量包邮的那种。
不知道是这身衣服有点显廉价, 还是她长得太年轻,总之进来售楼处十分钟,硬是没有一个人接待她。
她看了看接待处, 也没人正规地在那排队等着轮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