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慕默默地垂眼避开。
还没进去的骆思羽见状,也只是轻轻嗤笑一声:“出息。”
周慕没搭理,大爷似的从骆思羽身边走过。
骆思羽被周慕气得翻了个白眼,简直是想脱下自己的高跟鞋对着这人的后脑勺砸去。
好在,她的理智克制住了她的行为。
她忿忿不平的跟在周慕身后进去。
进去时,姜沅已经坐在沙发上开始和付清喝酒。
各色各样的酒是琳琅满目的摆了一桌,大有一种不醉不归的气势。
周慕进去后,很自然地就在姜沅身边坐下,顺手还给开了一瓶啤酒。
姜沅伸手挡下:“我歇歇。”
“和你们喝酒实在是需要一点勇气,我每次都担心自己会不会喝到酒精中毒。”
周慕笑了:“这不是为了给我们姜大小姐接风洗尘吗?”
“你确定是给我接风洗尘,而不是给我送葬吗?”姜沅虽是反问,手却还是非常诚实的接过付清递来的酒。
周慕见着后,忍不住冷笑一声:“怎么?他给你的酒就不是酒呢?”
“倒也不是。”姜沅慢吞吞的说道,“就是喝酒这事吧,你得讲究下,不能一上来,白的啤的红的洋的全都给我整上呀!”
“就是。”骆思羽在一侧帮腔道。
周慕听见后,立即就举双手投降:“好好好,这件事是我的错,我自罚一瓶,可以吗?”
说完,周慕仰头直接就干完一瓶。
“你们这些喝下去,我是真的担心你们的肚子。”姜沅道,“别还没到三十,就是一个个的啤酒肚。”
“难看死了。”
听见她的话,周慕瞬间感觉自己手中的啤酒好像也不怎么香了。
他意兴阑珊的将手中的啤酒瓶放下。
“你对和傅家联姻这件事怎么看?”
“还能怎么看?”姜沅对这件事的态度从始至终都非常明确。
骆思羽笑着接上姜沅的话:“当然是不嫁了。”
“傅家太子爷,这名头虽然好听,谁知道是人是鬼。”
“那之后呢?你怎么打算?”付清问道,“总归是要嫁人的,不是傅家那位,也有可能是谢家的那几个,或是梁家。”
姜沅灌了一口酒:“我没打算结婚。”
付清不赞同的摇头。
周慕见状说道:“姜小沅也就才25、6,现在还不算晚。”
“圈内优质的男人也就那么几个。”付清道,“你可别等别人选完了,你再去挑几个剩下的。”
“也不知道会挑出什么歪瓜裂枣来。”
姜沅听他们说起这个就烦。
“叫我出来喝酒,就不能说些我爱听的?”
“行行行,我们不说这个。”周慕赶紧表态,“你爱听什么,先给我们说说。”
姜沅翻了个白眼。
第10章
轻音乐在包间里奏响。
舒缓的流淌过每一处角落。
周慕显然已经喝高,正抱着付清哭着自己这些年悲惨的境遇。
姜沅现在也不指望这人能送她回家。
她懒洋洋地倚在那,头顶昏黄的光源盛开着,耳边是周慕那聒噪至极的声音。
“沅沅。”骆思羽提着啤酒从远处挪腾过来,坐到她身边。
虽然不是一身酒味冲鼻,但也绝对比这个好不了多少。
姜沅扶住她:“你刚和周慕到底是喝了多少?”
“也没多少。”骆思羽摇摇晃晃的身子摔进沙发里,她闭着眼,头发垂下挡在脸边,“这厮太能喝了!我今天不把他给喝趴下!他以为我这夜场女王的名号是白来的。”
说完,骆思羽打了个酒嗝。
“对了,一会儿你怎么回去?”
“我没醉。”
言下之意,就是让骆思羽先把自己给操心好。
听见姜沅的话,骆思羽撇着嘴,先是说了句“不解风情”后,便将身子倚在她的身上。
“不如让容屿来接你?”
“不用。”姜沅想也不想便拒绝了骆思羽的提议。
骆思羽又道:“你不要容屿来接你,我可就不管你了。”
姜沅余光看过去:“你一个人走?”
“当然不是。”骆思羽说的是理直气壮,“彭抿来接我呀!”
见着姜沅的眉头一下就拧巴起来,骆思羽不得不又小声地辩解了句:“我总不能让阿池翻墙来接我回去吧。”
姜沅沉默了下,才说道:“彭抿多久来?”
骆思羽是一下就笑开,她得意洋洋的挥着手机,声音更是甜得可以掐出水来:“当然是现在呢!彭抿已经到楼下了,宝贝,我就先走了哦!”说完,她便从沙发上站起来,小腰似杨柳般柔软,自带风情。
姜沅疲倦的挥手,让她先滚了。
付清一边应付着周慕,一边看了看骆思羽,又瞧了瞧坐在沙发上看手机的姜沅。
“沅沅,你准备怎么回去?”
姜沅道:“你照顾好周慕就行,我已经叫了车。”
付清本想说,他可以送她回去时,周慕又一次主动的缠上来,直接就将他当成抱枕,死死地抱住。
看着两人黏糊在一块,只差没有成为连体婴儿的两人,姜沅也伸手勾过自己的包,从容起了身:“我先走了,你记得把人送回去。”
被压的无法起来的付清:“好。”
姜沅推门出去时,侍者已经在门口等她。
“姜小姐,车已经到了。”
这家私人会所是付清的产业,从他开业时,姜沅等人便是这里的常客。
虽然她因为工作已经半年没有过来,但是这里的员工却还是认得她这一张脸。
“多谢。”
姜沅随着人往前走,在路过一个拐角时,她听见一道极其短促的呜咽。
本来,姜沅是不想多管闲事的,但无奈这一声呜咽实在是有些熟悉。
熟悉到她要是不转头去看,便会后悔终生。
会所里的走道上全都铺着一层巴洛克风格的毯子,这让客人走时不会发出太刺眼的声音,而顺着毯子铺陈的地方看去,光线昏暗,隐约只能看见两道相缠的人影在毯子上打滚。
“姜小姐。”
见着姜沅没有动作,侍者不安的叫了声。
“我过去看看。”姜沅扔下这一句话后,便朝着两道在地上翻滚的人影走近。
走廊里的灯并不明亮,而是那种朦胧又暧昧的光线,但也足以让人在近处看清人脸。
要是不认识的人,姜沅当然是不打算去管这一桩闲事,但是在姜沅看过去的那一霎,便知道自己不可能不去管这一桩事。
因为,她对容屿的身形实在是太熟悉了。
哪怕他们之间并没有见过很多次,但哪怕只见过一次,也足以让她记得他。
实在是因为,容屿这张脸叫人记忆犹深。
姜沅让侍者上去将人给分开。
因为常年需要对付难缠的客人,所以这里招收侍者的时候,都会给他们短暂的培训一段时间,就是为了应付今天这种场面的发生。
有了侍者的介入,容屿很快就脱了身,只是他大概没有看见姜沅在,在爬起来时,他走到那个醉酒的男人的跟前,对着他的肚子狠狠地一顶。
侍者看见了也只当自己眼瞎,没有出声。
倒是倚在墙壁上的姜沅忍不住笑了下。
没想到自己喜欢的这只小绵羊竟然还有这么张牙舞爪的一面。
大概是听见了姜沅的笑,原先还一脸凶气的容屿脸色是迅速软和下来,好像就连头发丝也跟着变得软绵绵的,乖巧的耷拉在脑袋上。
唯有那一双多情眼,温柔亘古不变。
“容屿。”
“姜……姜小姐。”容屿几步小跑到她面前。
他其实比她高出一个头来,可此时的他就像是委屈的大狗,正耷拉着身体,站在她跟前认错。
乖巧的让人心疼。
姜沅看了他一眼后,才说道:“你在这里上班?”
“嗯。”容屿点头,但还是纠正了下,“是兼职。”
姜沅闻言颔首,随后看向一边的侍者:“你给你们管事的说一声,这人我带走了,你去处理这件事吧,不用送我。”
“好的。”侍者脸上带出恰到好处的笑,“姜小姐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听见回答后,姜沅略一点头,掉头就离开。
容屿依旧还在站在原处,脑袋往下垂着,那双温柔的多情眼眼尾也往下耷着,没有任何的精气神。
整个人都透着一种可怜又委屈的感觉。
往前走了几步的姜沅,发现身边空空荡荡的并没人跟着。
她不由得愣了下,随后转身去寻人。
那人低头站在那,就像是处在黑暗之中,退一步是无穷无尽的黑暗,前进一步便是唾手可得的光明。
而他正在等着她,将他从黑暗中拉出来,投身光明。
这一霎,姜沅也不知自己到底是被容屿的美色所惑,还是因为酒意上头,她做出的决定好像完全没法过脑。
她站在那,对着容屿招了招手。
“过来。”
微甜的醒酒汤下肚,姜沅偏头看向穿着居家服,套着围裙的容屿。
他跪坐在自己的身边,温柔又耐心的哄着自己喝下他刚煮好的醒酒汤,暖黄的灯光从后面照来,将他本来温柔的面相,衬得更加居家宜人。
姜沅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将人给带了回来。
“沅沅。”
许是见着姜沅在发呆,容屿是大着胆子叫了她一声。
虽然这个称呼,被很多人这样叫过,她也没觉得有什么,可真当她听见容屿的声音时,却还是忍不住浑身一个激灵,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心底破土而出,牢牢扎根于此,再也拔除不掉。
“是我……不该这般叫你吗?”
没有听见姜沅的回应,容屿端着碗的手微微一颤,那双温柔至极的眼中迅速滚出几滴泪来,摇摇欲坠的挂在眼尾,微红的眼眶平白叫他面容多了几分侬丽之色,如浓墨重彩的画作,正紧紧抓着她的眼。
姜沅沉吟了下,摇了头:“没有。”
笑意重新一点点的回到容屿的脸上,可怜委屈之色褪去,他好似又成了那般温柔平和,如霁月清风的人。
刚才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她的幻觉。
姜沅也有些头疼的捏住了鼻梁。
她今天是真的喝多了。
不管如何,容屿今晚是在她家落了脚。
第二天醒来时,虽是没像之前那样头痛欲裂,但也没好受到哪里去。
姜沅裹着被子在床上坐了好一阵后,还是感觉头昏,踩在地上时,就像是踩在棉花上,让她像是在走钢绳一样。
就在这时——
“沅沅。”
敲门声和温柔的男声同时响起,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克制,“我可以进来吗?”
昨夜的记忆回笼。
姜沅虽然觉得自己被美色所惑有些可耻,但她也的确明白,这是自己可以作出的事。
“进来。”
门锁拧动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容屿颀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站在那,几乎挡住了所有的光。
“怎么醒得这么早?”
容屿端着温水走到她的面前:“我昨晚没喝酒。”
“嗯。”姜沅坦然接过,“你怎么去哪里兼职?”
“有人告诉我,给的钱很多。”容屿说道,“我晚上没有训练,就去了。”
在听见他声音的那一瞬间,姜沅一时也找不出什么话来说。
她没什么表情的应了声,低头将水喝完。
对于姜沅的冷漠,他好像早已习惯,就连一句抱怨都没有。
只是温柔的看着她喝完水后,又从房间里离开。
姜沅注视着他清瘦的身影,末了,她转身拿过丢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她屈指搭在腿上,听着手机那头传来的声音。
“姜小沅。”电话等了好长一阵才被接通,但是接起电话的却不是付清,而是周慕。
“你这一早的给付清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你还在那?”
“嗯哼!”周慕拖长腔调,“谁让昨晚你和骆思羽都不管我!把我一个人扔给付清!你俩可真是重色轻友的绝佳拍档啊!”
姜沅说道:“昨天,容屿在付清那兼职,被人欺负了,你让付清抽空把监控调一份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