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星回:“沈道友说得对,我同阿宁还没成亲,这样的距离确实于礼不合,还是等结契以后再说吧。”
“你叫谢星回?”
“正是在下。”
得到回应的同时,沈决脑海中回想起白烈那天的话语“她是要嫁给姓谢的那个小辈的……”。
血红的气息绕上了他的眉间,几乎是一瞬间一道金色的剑气便朝着谢星回呼啸而去。他这一击太过突然,以至于当温宁雪反应过来的时候,剑气已经到了谢星回的面前。
“去!”
她大喝一声,将手中的九霄剑掷了出去,可出手太晚速度终究不敌沈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剑气戳向谢星回。
就在她以为要血溅三尺的时候,谢星回的身影却在两人眼前凭空消失,剑气戳了个空,最后打在了他身后的树上。树干被击的粉碎,化为漫天碎屑飘飘扬扬。
“咳咳……七长老这是做什么,他又没有得罪你!”温宁雪捂着口鼻,有些埋怨。
她原以为,这人变了,现在看来是变本加厉了还差不多。
“阿宁说得对,我又没有得罪道友,为何要下这么重的手?难不成,你喜欢阿宁?”谢星回语调从容慵懒,似乎刚才的事情并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吓死我了,你没事吧!”温宁雪问道。
他扒开领口露出里头浅紫色的里衣笑道:“若不是我运气好拿到了这雾隐披风说不定就要被沈道友戳成筛子了。”
说来也巧,他一睁眼这披风就在他旁边的石台子上,甚至没有任何灵兽看管。他也没客气,直接就穿在了身上,为了防止意外还特地穿在了里面。只是他还是小看了这秘境,唾手可得的法宝,代价也很大。
而拿这雾隐披风的代价,就是要被阵法困住,轻易不能脱身。
“你没事就好。”温宁雪舒了口气,转而看向沈决,“方才我们的谈话,你应该也听到了,如今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放下成见合力破阵吧。”
过了许久,沈决依旧没有回答她,就在她准备放弃的时候,那人终于开口。
“破阵可以,和他不行。”
谢星回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慢条斯理道:“我无所谓。”
队伍不好带啊!
温宁雪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尝试说服他,“谢星回他通奇门八卦,若是没有他的帮忙,我们可能连生门都找不到。”
谢星回闻言颇为意外地挑了挑眉,没想到她记性这么好,还记得自己懂阵法这件事,顿时对温宁雪的看法又变了一些。
她当然记性好,她又不傻。合欢宗的那些阵法颇为复杂,谢星回都能轻松搞定,想来一定是细心钻研过。
虽然他嘴上说着是被困在这里,但是神色淡定丝毫不慌,一副这里的一切尽在我掌握之中的样子,必然是在等她这股“东风”才对。
半晌,沈决口中蹦出一句,“我有个条件。”
温宁雪:“你说。”
沈决指了指已经闪现到另一头的谢星回说道:“你,不能嫁他。”
他这话带着万分的笃定和一丝执拗,说完还不忘盯着温宁雪,生怕错过她的每个细微反应。
她会拒绝自己吗?
沈决心里有些忐忑,不安的情绪被一点点放大,一向神佛不惧的他突然生出了些恐惧的情绪。
温宁雪惊愕了一下,随后爽朗一笑,“好,我不嫁他。”
沈决也愣了,似乎是没想到她会答应的这么爽快。
她顿了顿又道:“数月前我从雷劫中顿悟,决心追求无上大道,无心情爱之事。所以,我不会嫁他,也不会嫁给任何人。”
说完温宁雪看向谢星回,轻声道了句,“抱歉。”
那另一半神魂的痛苦仍旧历历在目,既然沈决挑起了话头,她索性就和盘托出了。还有这谢星回,屡次说一些暧昧不明的话,但他眼神中并没有半分爱意,显然都是故意为之。
她对谢星回脑子里的弯弯绕绕并没有兴趣,不过他想装傻,她偏要把事情摊开来。
果然,谢星回并没有被露出被拒婚的难过神情,反而弯了弯嘴角,“阿宁,有没有人告诉你,太聪明也不是一件好事。”
“那有没有人告诉你,装傻充愣更不是一件好事。”她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沈决看着两人一唱一和,虽然还是有些不舒服,但知道她肯定的回复便也不再计较,右手一伸唤了一句,“剑来!”
瞬息之间,归一剑便从某个方向飞到了他的手心。谢星回看了看他手中的剑,又看了看温宁雪的眉心,若有所思。
温宁雪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好不容易说服沈决,于是决定趁热打铁,“那说好了,合力破阵。”
两人同时点了点头。
“离阵法启动还有多久?”温宁雪问道。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温宁雪想了想,又问:“有没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事情?”
“哦,有的。”谢星回应声道,“这阵法是应迷瘴森林的天地灵气而生力量庞大,因此所幻化出的幻境非常逼真,很容易让人沉溺其中。要记得,无论碰到任何人任何事,都要保持清醒,千万不要被蒙蔽。”
温宁雪思索了一会儿然后说道:“也就是说,只要不信就有机会找到生门。”
谢星回点点头继续说道:“这类阵法的生门,一般都会在整个幻境中最不合理的地方。只要保持清醒,找到之后一剑斩之,阵法可破。”
“最不合理的地方?”
用师尊的话来讲,她向来心大,看东西又走马观花,这么微妙的细节,她可能很难注意到。
谢星回走近了些,安慰道:“阿宁不必担心,若我所料不错的话,这阵法会为我们三个人编织一个共同的幻境,届时我们也会帮忙。”
说罢还拍了拍沈决的肩膀,“对吧,沈道友。”
沈决一把拂开他的手,一脸嫌弃,“别碰我。”
谢星回也不恼,满不在乎地说道:“那待会儿你自求多福就好。”
他心中好奇得紧,这一回奇门阵法能编织出什么样的幻境?以他对这阵法的了解,保不齐又是什么狗血的剧本。
谢星回嘴角露出一抹微不可查的笑容,等着看好戏。
“既然如此,那就说定了,到时候咱们随机应变。”
“没问题。”
“嗯。”
温宁雪这才真正地露出了喜色。
气氛陷入了一阵沉默,三个人都各想各的,没有交流。沈决更是在一旁找了个地方打坐调息,显然是因为重伤初愈,实力还没有完全恢复。
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谢星回偷偷地凑到温宁雪耳边,轻飘飘地问道:“阿宁,你眉心那道剑纹,怎么跟沈决那把剑一模一样?”
温宁雪大惊失色,摸了摸脖子才发现空无一物。她这才想起,八成是龙息太猛,将项链也一并融掉了。她又连忙凝了个水镜照了照,镜子中浮现她那张沮丧着的小脸,没有厄难老祖的法器压制,眉心这道剑纹居然又浮了出来。
“糟了!”温宁雪暗骂一句,紧张地看了一眼沈决。
那人正屏气凝神的打坐,没有一分多余的表情。随后她回想起之前沈决的种种异常表现,好像就是在她的项链消失之后。
温宁雪陷入了沉思。
烙下神魂印迹,却又不是为了取她性命,那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空气中的瘴气变作了深紫色,周围的树木开始有规律的移动,远处的八个角落开始发出炫目的白光。
“阵法启动了!”谢星回正色道。
第四十三章
八道青白色的光柱升起, 点与点相连接,交织成一副奇异的图画,还没等看清是什么, 周身的瘴气就如群蚁出穴一般疯狂的聚集,将几个人彻底隔绝。
也许是吸入的瘴气过多,一阵猛烈的异响声过后, 温宁雪瞬间失去了意识,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是夜半三更之时。
窗外呼啸的风声吹动门窗发出呼呼的声响, 如同百鬼在不停歇地哀嚎,诡异而又让人瑟瑟发抖。温宁雪揉了揉眉心,拼命地想要回想些什么却发现脑袋里一片空白,什么都记不得。
她甚至记不得自己是谁, 为什么会在这里。
温宁雪的目光落到了身上盖着的锦被上, 只见大红色的锦被上用金线绣着龙凤呈祥的图案。她摸了摸身下垫着的褥子,掌心的茧摩挲着布料发出细微的声响, 褥子软乎乎的, 散发着一股十分温暖又令人安心的味道。
如果她猜得不错, 这褥子应该是前几日刚刚拿出去晒过。
温宁雪掀开被子下了床,决定四处查看一下, 便随手从旁边取了一件外衫披在了身上, 令她感到惊讶的是, 衣服居然刚好合身。
她心中的疑虑越发被放大, 眉头紧缩着开始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
自己衣衫完整, 浑身上下没有半点伤痕, 说明并不是被人胁迫才待在这里的。
再看这屋内的陈设, 铜镜妆奁一样不少, 钗环首饰一应俱全, 很明显是个女子的闺房。而且这屋子虽然不大布置却很温馨,可见主人对这里的布置还是花了些心思的。
最重要的是,方才她随手拿了一件衣服,竟刚好合适。
这不会是她自己的屋子吧?所以她遇上什么事情失去了记忆了吗?
带着这些疑惑,温宁雪将目光落在了被拴好的门上,顿时来了主意。
这附近说不定还有别人,若是出去看看说不定能碰见个知道来龙去脉的人。
打定主意以后她径直的走到了门口。她推门的动作非常小心,谁知一开门就被外头的妖风吹得眼睛都睁不开。几乎是条件反射性的,她探出去的半个脑袋立马缩了回来,将门迅速合上。
温宁雪暗道一句好险。外头风雪那么大,她要是反应慢一点怕不是要被被冻成冰疙瘩!
不过.......她好像没觉得冷。
这么想着,她还特地活动了一下手脚,能跑能跳的。
可这屋里连个炭盆都没有,外头那么恶劣的天气,她居然一点冷意都感觉不到。腹部仿佛有个暖炉一般,源源不断地给四肢输送着热量,驱散了周身的寒意。
温宁雪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该不会是个妖怪吧?
正当她陷入自我怀疑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踩在雪上嘎吱嘎吱,她的神经也随着一跳一跳的。
情急之下温宁雪只能将外衫团了团丢在了一旁,自己迅速的跳回床上将被子盖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闭上了眼睛。
沈决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美人入睡图。
床上的人眼睛闭得太紧,脸上还有来不及掩饰的潮红,沈决又瞥了一眼被胡乱扔在地上的外衫,眸子暗了暗。
他走到床沿,盯着床上的人看了许久,灼热的视线几乎要将她融化。
温宁雪的睫毛不由得颤了颤。
她能感受到面前的人越来越近,呼吸洒在她的耳边,是撩人的痒。
温宁雪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被子里的手攥着衣角拼命强忍。
终于,那人开口,“阿宁,下次装睡的时候记得把另一只手也藏好。”
沈决看着温宁雪露在外头的右手攥得死紧,唇边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无奈的笑意。若是他再不出声,怕是她要把自己的手掌心都抠破,这才决定戳破。
温宁雪有些羞恼却又不敢发作,做戏做全套的装作刚睡醒的样子,揉了揉眼睛,“唔?你说什么?”
离得太近,眼前的人脸突然被放大,温宁雪能看到他纤长的睫毛和笔挺的鼻梁。
模样倒是不赖。
“睡得可好?”
“嗯嗯。”温宁雪起身往里挪了挪,含糊地应了一句。
这人应当是认识自己的,可是敌是友还未可知。不过从他进门到现在的表现来看,应该是朋友的概率多一些。
沈决看见她略带防备的动作愣了一瞬,眼里那一丝喜悦逐渐消失,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她果然还是恨着自己。他将身子摆正,掩饰了下自己的失态,淡淡地问了一句:“那阿宁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这一系列的动作落在温宁雪的眼里,就变成了他为人知礼节懂进退的靠谱成年男性的表现。
他这人看起来冷冰冰的,但是方才他眼里的关切作不得假。谎言只会带来更多的谎言,温宁雪决定赌一把。
她像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眼神真挚地说道:“我好像失忆了,我记不得自己是谁,也不记得你。”
空气有一瞬的静默,沈决眼眸低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在温宁雪以为他不打算回应了的时候,沈决终于开口。
“你的名字叫做温宁雪,而我是你的夫君沈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