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白把钥匙丢在客厅茶几上，自己去冰箱拿了水，又顺手拿了一罐倒了杯纯牛奶，在微波炉叮热后端给她。
　　“喝吧，喝完去洗澡，然后睡觉。”
　　家里没有小孩的衣、洗涑用具。这么晚了打扰助理也不好，送货上门也不现实。正思考要不要去楼下便利店买，小姑娘就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牙刷牙膏，毛巾衣服朝他挥手。
　　“哥哥，我有带要用的东西。”
　　陆白：谁家孩子走丢了还带这些，该不会是被父母故意丢的吧？
　　陆白在沙发上坐下，朝小姑娘招招手。小姑娘立马放下兔子头牙刷跑到他身边，仰着小脑袋看他，甜甜的喊：“哥哥。”
　　“你叫什么，怎么进的演唱会现场？”
　　他太过严肃，寻常小孩子都不敢亲近，但小姑娘一点也不害怕。
　　“我叫陆念，是哥哥的妹妹呀，是老奶奶送我来的。”

　　她没有撒谎，就是哥哥的妹妹。
　　严格来说是来自未来的妹妹。
　　从出生起陆念一直知道自己有个哥哥叫陆白，长得好看又会唱歌，家里到处都是哥哥的照片和海报，爸爸妈妈每年都会带她去墓地看哥哥。
　　她懂事很早，所有人都说她是天才。
　　两岁时她就知道哥哥死了，也知道爸爸为什么五十岁就头发花白，妈妈为什么眼睛瞎了还经常哭。
　　三岁时她经常看哥哥的MV，懂得看电脑查资料，知道哥哥从出道起参加了什么节目，死前都经历了什么。
　　四岁，也就是昨天哥哥忌日，爸爸妈妈带着她去墓园看哥哥。回来的路上她扶了个跌倒的老奶奶，老奶奶摸摸她的头慈祥的笑道：“好孩子，神会赐给你无限的气运，奶奶也会送你一个愿望哦。”
　　陆念杏眼晶亮：“什么愿望都可以吗？”
　　老奶奶点头。
　　陆念立刻答道：“我想哥哥回来。”
　　老奶奶耐心的解释：“逝去的是不能突然出现的，除非你回到过去，救下他，他就能顺理成章的存在了。”
　　陆念歪着小脑袋，立马道：“那让我回到哥哥还在的时候。”
　　老奶奶点头，送给她一个一枚奇怪图案的硬币。
　　“孩子，回去把它捏在手心，它会带你找到哥哥。记住硬币变透明的那一刻就是你回来时，想救哥哥要抓紧哦。”
　　陆念伸出手，硬币在她手心发出荧光。
　　夜里她收拾好东西，把门锁好，捏着硬币躺在床上闭眼，然后再睁开眼，她就到演唱会现场了。
　　陆念知道这种事不能随便说，别人会把她当神经病抓起来的。
　　但可以告诉哥哥。
　　陆白轻哼：还真姓陆啊。
　　当初老头子骂他不务正业丢陆家的脸时，他倒是吼过，‘那就当我死了，你和妈再加油生个弟弟妹妹出来’的话。
　　那是三年前吧，小姑娘都四岁了，显然不可能。
　　“那你为什么老跟着我？”
　　小姑娘直接扑进他怀里，小脑袋蹭蹭他，咯咯的笑起来：“因为念念最喜欢哥哥呀！”家里气氛太凝重，只电视里的哥哥笑得最灿烂，跳得最有活力。
　　小陆念喜欢这样的哥哥。
　　答非所问，这么小的人好像也问不出什么。陆白太累了，一把捞起小姑娘，又拿起她的东西往浴室走。
　　“先洗澡睡一觉再说。”
　　陆白给她放好水，问：“会洗吗？”
　　小姑娘点点头，很骄傲的道：“会，我很聪明的，大家都夸我小神童。”
　　陆白挑眉：小孩子，好像也不是很讨厌。
　　他带上浴室的门，走到沙发上坐下，顺势往后一躺，听着浴室里哗啦啦的响声居然睡着了。
　　梦里是谢临舟那张可恶又虚伪的脸。
　　“前辈，署名是公司的意思，我也不想的，你能原谅我吗？”
　　那是他熬了一个月才谱出来的曲，他愤怒、不甘，一拳打在谢临舟脸上，这一幕正好被记者拍到，当天就上了热搜。
　　“陆白欺负公司新人”
　　去他妈的新人，谢临舟和他初中那会儿就是同班，论年纪比他还大一岁吧。当初就恶心他，现在还来恶心他。
　　他好像被盯上了。
　　陆白猛然睁开眼，就看见小姑娘蹲在沙发边上，托着小脑袋眼睛弯成月牙状凑近打量他。
　　陆白吓得后仰，紧贴着沙发，一副见鬼的表情。
　　“大半夜的，吓鬼呢。”
　　小姑娘睫毛忽闪忽闪，嘴角现出梨涡，笑得甜甜：“是真的哥哥耶，我能摸摸哥哥的脸吗？”
　　陆白没动，小姑娘伸出藕节似的小手摸摸他脸，软糯道：“是活的哥哥。”
　　陆白：“！！”有点惊悚是怎么回事？
　　他快速站起来，指着主卧旁边的房间道：“你去那间房睡。”他屋子有四间房，主卧、书房、健身房、客卧方助理来住过几次。
　　小姑娘很乖，朝他挥挥手嗒嗒的往房间跑，关门前又甜甜的说：“哥哥，晚安。”
　　陆白迅速洗涑完把自己丢进床榻上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早上，闹钟响了一遍又一遍，陆白迷糊的睁开眼，一把拍掉。
　　走出房间一眼就看到穿得整整齐齐坐在客厅看动画片的小姑娘。
　　小姑娘看到他出来，扭头惊喜道：“哥哥，你起来了。”
　　陆白揉揉头发，点头往卫生间去。
　　等他出来，拿了钥匙，朝小陆念道：“走，带你去吃早餐，然后送你去警察局。”
　　昨晚上还很乖的小姑娘，这会儿不动了。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很认真的道：“哥哥，我真是你妹妹，从2028年来的。你把我送回去，我还是会来找你的，别送我走好不好？”
　　2028？
　　陆白：“你觉得我是小孩？”他显然不信的。
　　电话突兀的响起来，陆念还要说什么，陆白嘘了声，接起。
　　“陆白，你现来公司一趟。”经纪人陈东的声音传来，知道他脾气臭又多加了一句：“别任性，黄总经理找。”
　　陆白轻呜了声，大概猜到黄鼠狼会说什么，眸中讥诮闪过。去就去，反正他和公司的合同也快到期了，大不了解约。
　　小姑娘还在看他，大眼睛眨巴眨巴，软着声问：“哥哥，你要出去吗？”
　　陆白点头，环顾家里，好像没什么吃的。他从厨房拿了桶泡面，烧好水给泡上了，端到小姑娘面前，又倒了杯牛奶叮热递给她：“别乱跑，你的事等我回来再说。”
　　小姑娘点头，问：“我能玩书房房间的电脑吗？”
　　“嗯。”陆白眉间都笼着阴郁，拿起钥匙出门了。
　　门砰咚关上，在确定听不到脚步声后，念念快速把泡面吃了，又一口气喝掉牛奶。嘴角还残留着奶泡，把正在放着动画片的电视关掉，迈着小短腿踢嗒踢嗒的往书房跑。
　　念念费力的爬上电脑前的凳子，然后熟练的开电脑，开机后电脑居然要开机密码。
　　哥哥是忘记说了吗？
　　她愣了一秒，小脑袋瓜快速转了两圈，然后霹雳巴拉一顿敲。电脑上出现一串代码，绕过防火墙自动解锁了，要是有人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惊呼神童。
　　念念打开浏览器，输入《宝贝们的乡村生活》找到节目官博，查出节目组地址和电话，快速记好，又在纸上画出地形图，关键的地方标好。做好这些后又查了江城地图，整个在大脑里过了一遍，最后拨通节目组电话，问他们是不是在找素人小孩参加节目。
　　得到肯定的回复后，在桌上留了小纸条，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背上小书包出发了。
　　一个四岁大的小姑娘凭着记忆，一个人步行，一个人坐公交车，一个人找到了《宝贝们的乡村生活》节目组。
　　念念跟着其他大人溜进大厦，垫着脚努力去够前台：“姐姐，我来面试。”
　　前台左看右看终于看到这个小不点，把人带了进去。面试的地方还有十几个小孩，都在表演才艺，看起来都很聪明讨人喜欢。
　　这档带娃综艺太火了，难得选素人小孩。家长都知道一旦选中，自己的小孩很可能一炮而红，从此混进娱乐圈，都卯足劲让孩子表现，恨不能向导演证明自己的孩子最优秀。
　　轮到念念时，导演对了一下报名表问：“你叫念念，报名表上怎么没写特长，你家大人呢？”这张报名表一小时前才收到的，上面只有姓名，年纪，和电脑摄像头拍的最简单大头照。
　　孩子瞧着挺漂亮，就是不太聪明的样子。
　　念念一副害怕的样子，怯怯的瞄了两眼，晶莹的泪花儿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来。
　　“我自己报名的，妈妈没来，我没有特长...叔叔，我不喜欢哭的。”她边说眼泪就嘤嘤往下掉，之后就只顾着哭不说话了。
　　原本见小念念长得软萌好看，其他家长还担心，这会儿见她傻乎乎就知道哭，还没特长都大大松了口气。
　　这孩子，肯定选不上了。
　　哪想等她说完，一直蹙着眉头的导演突然笑了，一锤定音：“就你了。”
 
 
第3章 妹妹来了
　　其他家长傻了。
　　节目组眼瞎吧，没看见这小孩傻不拉几就知道哭，什么都不会还胆小。
　　有家长不乐意了，嚷着让导演给个说法。
　　“我家孩子这么优秀，凭什么选一个什么都不会的。”
　　导演不耐烦敷衍：“因为她好看。”他们是选和陆白搭档的，不需要优秀的孩子。
　　其他家长虽然憋气，但好看这点确实没办法反驳。这小姑娘鹅黄色公主裙，小脸白嫩嫩，奶呼呼的，确实比自己的小孩要上镜，但这性子估计会讨人厌吧。
　　导演不说原因，站在一旁假哭的小念念却知道。
　　哥哥今天去公司就会被强制参加《宝贝们的乡村生活》的录制。明天一大早就会进剧组，当时节目组选的就是一个什么都不会，又爱哭，胆小又怯弱的小姑娘。
　　哥哥稍微板着脸那小姑娘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最后哥哥和小姑娘成为整个综艺里最讨厌的一组嘉宾。
　　节目组恶意剪辑后，世界的恶意通常不会加注在一个小孩身上，陆白成了出头鸟，被全网谩骂、网暴。
　　念念这次就是要代替那个小孩参加节目，好好保护哥哥，不让人讨厌哥哥。
　　哥哥是很好的人，还会给她热牛奶呢。
　　事情像念念想的那样，黄经理强制要求陆白在删除上一条WB，并公开说明自己冤枉了谢临舟。陆白又不傻，这样自黑的事不可能做的，在他提出到期解约后，公司就强制要求他参加《宝贝们的乡村生活》。
　　公司想得很简单，既然要解约就不能便宜了别家，用来做谢临舟的垫脚石正好。
　　陆白窝了一肚子火，下楼时又碰见笑容和煦谦逊的谢临舟，但想到小姑娘还在家等着也没空和他计较。
　　下午一点了，小孩儿应该饿了吧。
　　他是没空管小孩了，吃过饭一定要把她送回警局。
　　然而他回到家里，只看到小姑娘留的纸条。
　　“哥哥，我出去有事，明天见。”
　　陆白把纸团揉吧揉吧使劲丢进垃圾桶里，什么破小孩，天天乱跑。明天都要进组了，还见什么见，他打电话给警局，说明情况。本来想让警局找到人第一时间通知自己，但话到嘴巴又咽了下去。
　　自己都管不好，管个破小孩干嘛，有事找警察就好了，他又不真是她哥哥。
　　要是老头子真给他生个妹妹估计也是讨厌鬼。
　　陆白收拾桌子时发现念念的小兔子发卡还在，用力一把扫进垃圾桶，然后进卧室收拾。不一会又出来，及其别扭的从垃圾桶里翻出那只发卡洗了洗放到卧室桌上。
　　他收拾完，躺倒在床上登录WB，最先发的那条谢临舟抄袭WB已经转发上百万。私信一条接一条的弹出来，不用想也知道是骂他的。
　　他关掉评论又关闭私信，然后退出来，点开微信。微信置顶是他妈发来的一条语音，点开，熟悉温柔的语调传来。
　　“小白，你爸爸已经没那么气了，打电话和他服个软，他不会不管你的。”
　　老头子巴不得他死在外面吧。
　　陆白删掉信息，摁静音后拉上被子睡了。
　　桌上的发卡发出微弱的荧光，床上的陆白开始接连不断做着同一个循环往复的梦。
　　梦见他在一本《问鼎巨星》的书里。
　　他就是未来影帝的对照组，节目里他脾气冲，嘴巴坏，处处和新人爱豆过不去。根本不会带孩子，再加上节目恶意剪辑，顶流变成人人喊打的劣迹艺人，被雪藏后想不开自杀了。
　　而这个新人爱豆居然是谢临舟！
　　他不断重生回到原点，又重新经历这档综艺，然后是全网黑，无论他怎么尝试改变，终点永远是自杀。
　　他好像被困在一个循环里，没有止境，有的只是最后蜿蜒骇人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