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不死心地想等一个答复,可是这封信迟来了十八年,她没有看到。
而他不知道她没有看到。
十八年了,她真的成了一个没有只言片语抛夫弃女的女人。
怪不得等她找回去时会被村里人指指点点。
人心都是肉长的,经不起一次次的失望,就像她,连亲生父母也放弃了,连同胞姐妹都割舍了。
石泉生大概会怨恨她一段时间,然后也许早就忘了她。至于甜甜,那时候甜甜才五岁,肯定也不记得她曾经还有个妈妈。
不记得也好,不记得才过的好。
唐青月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迟迟不愿意睁开眼睛,
回想着当年,整整两个月她被关在荒芜破败的老房子里,为了不让她闹,甚至绑过她一段时间。
吃不饱还睡不着,她每天在担心,担心石泉生照顾不好甜甜,担心石泉生受伤,担心他们爷俩饿着冻着……
可那时候最起码还有心可担,现在她又成了一个空心的人。
相对于其它专业学院还在开学的嘈杂、兴奋中,医学院的博士生已经开始投入紧张繁重的学习中,没有留给石夏天任何伤春悲秋的时间,上课、实验室(解剖室)、手术室见习排的得满满的。甚至有学生开始跟着医生(老师)在医院实习,
比如吕意文。
石夏天等于是新生,又因为专业方向的问题暂时还没有安排,于是这个周末她跟在吕意文身后去熟悉熟悉这所全国闻名的三甲医院——申大医学院第一附属医院。
每年成绩特别优异或者实习期间表现突出的,还有就是家中关系特别硬的申大医学院毕业生都会选择留在自家附属医院里。毕竟这里的福利和环境是所有医学生的终极梦想。
吕意文家中条件一般,不过她踏实勤奋,成绩名列前茅,是有很大几率留下来的。
两人跟随老师(主任医生)查房,来到的楼层相对安静。
吕意文小声同石夏天透露:“这一层是VIP病房,也就是说住在这里的病人,都是非富即贵。”
老师笑了笑:“这倒不一定,我们待会去的病房里住的是我们医院药房的一名药剂师,她给我们医院服务了近二十年,是一位非常优秀的药师,这些年来年年都是他们科室的先进骨干,对于这些对医院有贡献的医生、药师,医院自然有一些特别照顾。
所以你们都要努力,耐住寂寞,在该学习的日子好好学习,争取留院,这里的条件是外面无法比拟的。”
老师主要是对石夏天说的,这个新入校的姑娘太过漂亮,漂亮的孩子,在许多行业都或多或少有一些捷径可走,他怕她吃不住医生这份辛苦,特别是她那个方向,以后要面对的绝对比一般医生面对的更血腥。
这一层大概有十来间病房,的确比较安静,走廊中几乎无人影,倒是走到最西边,出现了轻微的喧哗声。
石夏天见走在最前面的老师都皱起了眉头,不由有些好奇。
一行四人进了病房,里面有两张病床,其中一张应该是陪护用的,有独立的卫生间、厨房以及小小的客厅,病床上躺着的病人,站在最后面的石夏天看不见对方的模样,病房里除了病人还有五个年轻人,二男三女,听话音应该是病人的晚辈,来探望病人的,不知道因为什么,起了争执。
石夏天不经意抬眼扫过几个人,突然死死盯着最后一个男孩不动了。
她认得他,他的相片还夹在她的解剖论里,是那个女人的儿子,被她从小泡在蜜罐子里养大的亲生儿子!
当年把一个非亲生的都照顾得那么好,这个亲生的,肯定更是捧到天上去了。看那细皮嫩肉的模样,一个男孩子养得那么弱不禁风,能有什么出息?
石夏天不承认她扭曲的脸上满是嫉妒的神色。
再是vip那也是病房,里面站了八九个人,自然显得拥挤,落在最后的石夏天干脆停在门口,不往前凑。
那个女人的亲戚,有什么好关心的?好似听到她们喊小姨——那么说是那女人的妹妹了,不知道是不是亲的。
从来没听老爸说起过她有什么亲戚,你看人家根本就没将他们当成过家人,连她有姐妹都没提过……
石夏天不平地想着,然后听里面好似问什么时候能出院之类的,声音温婉柔和,一种特别的韵味,好似很熟悉,熟悉到石夏天鼻子不由一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