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氏惊讶又迷惑,问:“这是……吃食?”
林悠然微笑点头,用帕子垫着手,捏出一颗送到许氏嘴边,柔声解释:“这叫‘酥油鲍螺’,牛乳掺了蜂蜜制成的,阿娘尝尝?”
许氏看着她手中雪白的丝帕,再瞅瞅帕中那颗见都没见过的酥油鲍螺,一时惶恐,没直接吃,而是双手捧着接到了掌心,细细去看。
轻飘飘一小团,不像面食,也不似豆饼果蔬之类,小心翼翼放进嘴里,竟是入口即化,唇齿间溢出清甜的奶香。
许氏尝了一口,满眼惊喜。
“二丫也尝尝?”林悠然捡了两块递给林二丫。
林二丫没接,只一个劲儿往许氏身后躲。
原身离家时林二丫尚在襁褓,今年虚岁已经七岁了,却像个三四岁的小娃娃般一脸怯懦,细瘦的小手紧紧揪着许氏的裙子,只露出一双眼睛偷偷看着林悠然。
林悠然瞧出不对劲,却没多问。
许氏叹息一声,将点心塞到林二丫手中,温声道:“吃吧,你阿姐专门给你带的。”
林二丫这才小口小口啃起来,虽没言语,但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和越吃越快的动作诚实地透露出她的喜爱。
许氏顺了顺小丫头枯黄的头发,伤感道:“自小就这样,长得慢,说话晚,怕见人……”
说到一半,似乎怕林悠然嫌弃,话音一转:“别看她这样,实际心里明白着呢!前几日你捎信说要回来,她日日站到院子里等着,这是知道你是她亲阿姐,盼着跟你亲近。”
林悠然不吝啬说几句亲热话让她安心:“这些年我也惦记着阿娘和二丫,就想着有朝一日能回来,一家团聚。”
许氏不由红了眼圈,直到现在她才敢相信,自己的女儿是真的回家了。
晚饭是许氏做的,猪肉炖白菜,姜丝蒸鲤鱼,荞麦面菜窝窝,还有一例豆腐汤。
可以看出许氏用尽全力想给林悠然做顿大餐,平日里舍不得放的油、盐、肥肉可着劲儿多加,结果几样菜不是太咸就是太腻。
林悠然虽吃着不习惯,但还是做出一副十分尽兴的模样,哄许氏开心。
吃完饭,许氏坚决不许林悠然洗碗,只把她推进洒扫干净的东屋。
四四方方一间小屋子,四面是土坯墙,不知用什么涂的墙壁,竟十分凝实,不用担心掉土渣。屋顶是人字形,椽子有些腐朽了,茅草也略显稀疏。
与堂屋相通的门洞没有门板,只用一道竹帘隔开。北墙下垒着一截矮炕,炕上铺着草席和厚实的褥子。炕头放着一个大木箱,是用来放衣服的。
临窗处放着一个梳妆台,木质极新,刻着牡丹花纹,想来是许氏特意为女儿准备的。
窗户是侧开的,柳木打的直棂窗支起来,外面种着一片毛竹,杆子细长,四季常青,为这青黄不接的早春平添一抹翠色。
小小的屋舍虽简陋,却让林悠然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踏实感。
灶间的水烧开了,林二丫拎着满满两桶热气腾腾的水进屋,“咚”的一声搁到林悠然跟前,又腾腾跑出去,再回来时,抱着一个大木盆。
林悠然看出来了,这是让她洗澡。
其实她真没那么矫情,既然回了村里就已经做好了入乡随俗的准备,没想到许氏这般细心,林悠然心内不无感动。
许氏带着林二丫去溪边洗黄豆,为明日点豆腐做准备。林悠然插了门,在屋内洗澡。
许氏怕她冷,特意把灶间的大锅烧起来,灶膛连着东屋的土炕,土炕一热,整间屋子都暖和起来。
洗好澡,林悠然打开包袱,把李娘子送的那些花花绿绿的绫罗绸缎收起来,只挑出几件素净的布衣留着穿。
包袱底剩下一件缀着狐领的蜀锦大氅,祥云暗纹,金线滚边,铺展开来能给林悠然当被子盖,足以想象其主人的高大。
林悠然把它单独收起来,塞上驱虫的丸药,妥善放好。
这是恩人留下的。
她穿越那天,醒过来时还在水里,好不容易拖着昏迷的李娘子爬上一块浮冰,实在没了力气。正值隆冬,雄州冰天雪地,林悠然浑身湿透,腿脚几乎没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