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在意:“同事,算日久生情吧。其实一开始我就知道不靠谱,我们都是外地的,在深城买不起房,回老家发展谁牺牲呢?谁也不愿意。但他对我挺好,长得也帅,就那么糊里糊涂处了半年,处到他有了新对象,自然而然分开咯。说起来好笑,直到我们分手,公司里的同事都不知道我们谈过。”
许梦楠皱眉:“你也被劈腿了。”
柯蓼媛笑哈哈地举起傅景阳照片:“我和他谈的时候心里一直劈着呢,现在还有了近距离观察男神的机会,我可不亏。再说了,事业不比男人香?没男人我们就搞事业啊!晚上我请你们吃饭,吃完饭去夜店玩,庆祝我入职奇科成功!”
是个有趣的女孩子,叽叽喳喳话多且碎,辛星竟然不觉得烦。她没有追问两个同学的感情秘辛,而是尽力活跃气氛,最后不惜以己为例,隐晦又细腻地表达了她的开导和安慰。
辛星听出来了,许梦楠一定也能听出来。
失去一个对她好,长得帅的男朋友真那么想得开?未必。满足温饱的盛世人,都有些难以宣之于口的不愉快啊。
天南海北聊了一下午,辛星听的多说的少,她没察觉,自己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微笑。期间接了郭长海电话,她说在跟同学见面,郭长海便一通唠叨,不听话不打招呼就跑出去了,让爸爸担心什么的,晚饭之后又打了一个,让她快点回家。
她不想回家,她觉得和人聊天,收获比查百度更大。
吃饭都堵不住柯蓼媛的小嘴,在一家叫“真爱”的夜店里被堵住了。震耳欲聋的音乐,群魔乱舞的场面,和吧台上一排燃烧着火焰的小酒杯,使她无法正常说话,说了也等于没说。
时隔一日,辛星再次体会到手足无措之感,拿着柯蓼媛硬塞到她手里的火焰酒杯,她不仅手足无措,心脏都快跳出来了。激烈的节奏震动着她身边的每一寸空气,频闪的灯光把人脸闪得龇牙咧嘴怪模怪样。左右后挤满了人,她呼吸困难,耳膜嗡嗡作响,五脏六腑都在搅动。
夜店不是寻开心的地方吗?看着跟丧尸围城似的……
“喝!喝呀!”柯蓼媛脱掉了外面的针织小白衫,内里穿着一条黑色吊带裙,啪啪啪连下三杯,呛得眉眼皱起,又痛快地哈了一声,催促辛星;“喝完我们去跳舞,吃撑了运动运动。”
然而辛星只看到她的嘴一张一翕,啥也没听清。直到柯蓼媛抬起她的手,“钱!钱买的!我喝不了那么多。”
她终于听懂了,钱买的,别浪费,于是一仰脖子灌下去了。
辛辣像一把钢刀拉过喉管食道,下胃的瞬间火烧火燎,这滋味,似曾相识。
少女辛星,一度以为酒是好东西。等她偷喝过之后,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辛舒然的“开心”,并不适合她。
说来荒唐,在一斤大米换几条人命的那些年里,烟和酒这两样既无法填饱肚子,还要消耗物资来制造的不必需品,始终于聚集区存在并流通着。有人卖,自然有人用拿命拼来的粮食去买,且供不应求。
辛舒然就是老买家之一,她要养辛星,大部分情况下对物资的使用还是比较克制的,一根烟分多次抽,一瓶酒喝好几个月。十多年时间算一算,她只醉过三四次,皆是在和她的情人翻脸之后。又哭又笑破口大骂,不骂情人,专骂辛星亲爹,弄出孩子来一拍屁股喂丧尸去了,忒他娘的不负责任……如此种种,酣畅淋漓十分痛快。
作为烟酒爱好者的女儿,辛星多多少少懂得这些人的心态,烟酒虽不能填肚子,却对人的精神起到了安慰剂的作用。在烟草燃尽醉意未退之前,他们脱离了悲惨无望的世界,去到只属于自己的一方小天地,能得片刻喘息。
辛星不喜烟酒,她不需要虚幻的安慰,也不会逃避残酷的命运。
一杯足矣,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当柯蓼媛再塞过来时,她摆摆手:“我回家了。”
“啊?什么?”
那杯酒让外出打电话归来的许梦楠接过去了,一言不发一饮而尽。剩下五个火焰杯也被她依次端起,又一口一个,喝完了拍吧台:“再来一组。”
柯蓼媛掰过她,见她脸上有泪,不知所措地看了看辛星。
许梦楠泪眼带笑搂过两人,大声道:“没事,好久没见你俩,也好久没出来玩了,特别高兴,一起喝,我请。”
长袖管抽了上去,她白皙的小臂满是淤青。
放在吧台的手机亮了,许梦楠快速把它按掉,并把手机放进了包里。可就是那么一刹那,辛星看清了来电人的名字,高加辉。
巧了,昨天晚上才抄过这三个字。
她知道的人多是小说中出现过的角色,新加入记忆的名字总共就那么几个,梁晓燕,郭大宝,杨天琪,柯蓼媛,许梦楠,还有王义敦等。
“等”字里的人名,来自官网。同名同姓者不知多少,但碰上了,总要亲眼见一见才甘心,不定就像韩子君说的,这是天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