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记性都好,别说七天前的嫌疑人,七年前的也记得。
杨天琪去医院了,这一次她没被铐住,郁薇陪她坐在长排椅上等待处理。一路过来,郁薇已经冷静了不少,知道今天这事儿不得善了,不管辛星因为什么缘故暴起伤人,她都要负上一定的责任。辛星有病,是她把她带出来的。
“长海叔怎么不接电话?”她郁闷地放下手机:“打人这种事可大可小,难办的是你先动手,杨天琪没有还击,主要责任还是在我们这边。但如果事出有因,在道德道理上占据制高点,也未必不能调解,星星,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第一次进派出所,辛星对“袭警”的理解重点放在“警”字上,因为动了警察,所以抓她,她认为警察既然类似基地维安官,那身份就都是高平民一等的。没想到,只是打个平民,也会再次被抓。又不是杀人,又没有造成骚乱,辛舒然口中负责维护社会安全与秩序的警察连这也要管?一对一的私事,她影响社会秩序了吗?
听到郁薇的问话,她犹豫了一下,把手机点开递过去:“杨天琪一直在戏弄郭欣……”
郁薇皱眉:“星星你再这样说话,人家会认为你病情很严重的。”
“好吧,他一直在戏弄我,羞辱我,欺骗我。去年十二月,我和他说了家里的一些事情,他说我很可怜,是无依无靠的孤儿,他愿意和我做朋友给我温暖;同月郭欣…我的朋友圈里发了和他的合照;今年一月他说要买车,向我借五万元钱,我借给了他;二月说投资生意,又向我借十万元。三月开始对我态度不良,语音通话不接听,信息极少回复,我主动给他转账三万元,他约我出去玩。”
郁薇听呆了:“什么人啊这是。”
“四月他失踪一段时间,我发很多信息,出现红色符号,就谎称怀孕去杨家找他,他重新添加了联系人说我不知羞耻,发疯连累他被爷爷奶奶骂。我问他我们是不是恋人关系,他说算是,但因为我太胖会让他丢脸,不想公开我们的关系,等我瘦下来他就承认我的身份。之后我频繁给他转账,发红包,他想买东西也让我付钱。有时他会说谢谢,但更多的时候是在羞辱我。”
辛星按开一个语音条,郭欣哭泣声音传出来:“你为什么不理我,为什么不理我,把钱收了啊,至少让我知道你平安无事。”
又按开另一个,杨天琪的声音传出来:“你再这样缠人,我真的要考虑我们还能不能在一起了。”
辛星语调没有太大起伏,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到目前为止,我给了他六十万三千七百四十四元,用这些钱买粮食,能买多少你知道吗?我看淘宝上大米有的十几元一斤,有的几角钱一斤,折中两元一斤来算,可以买到一百五十吨!你觉得他该不该打?”
郁薇震碎三观,瞪着眼睛没说话,良久咬牙:“该!打轻了,打死他都不亏。”
辛星又对她露出温和微笑,辛舒然的另一个女儿,和她一样明白事理。
“他不但对你PUA,还骗钱,这个人渣,我早就知道他不是好东西,去年他经常发微信骚扰我,我把他拉黑了,没想到你掉坑里了。唉,傻星星,早跟我说就好了,你信他瞎说呢,你又可爱又漂亮,他说你胖就是为了打击你控制你骗你的钱!”
郁薇义愤填膺:“你得这个病也有他的原因吧?可恶的杨天琪,我们去告他!”
“什么告他,告哪里?”
郁薇抚了抚她手背上的伤口:“能醒悟是好事,但你太冲动了,不该直接动手,应该通过法律手段来维护权益,收集好证据可以直接报案,虽然其中有一些钱是你自愿给的,不过诈骗中有一种杀猪盘,也是利用情感骗钱,一样能入刑。你打了他,事情就有点被动了,他很可能会反告你伤害,还有不利的地方就是他和你在现实中认识,动机上就不如杀猪盘那么主观故意……”
“打了就打了,神经病打人还用负责任吗?”
身边突然传来男声,两人一起转头,见黑衣韩子君站在长排椅一侧,西裤笔挺,皮鞋锃亮,单手插着裤兜,另一只手悠闲地转着车钥匙:“想打就打,打完大不了进神经病院关几天,出来还可以接着打,打到他把钱吐出来,跪在地上喊你姑奶奶为止。”
不知他来了多久,悄么声站在椅侧把两人对话全听到了。
“你怎么来了?”
“不是你让我来帮忙的吗?”
郁薇没好气:“我是让你劝那俩人不要报警,看看能不能私了,现在都进派出所了你还帮什么忙?”
韩子君薄唇一勾:“那我就是来看看热闹,顺便抓无故旷工员工的。”
郁薇白他一眼:“没点同情心,星星都这样了,你还说风凉话。”
“我说错什么了?她不是神经病?”
“你才神经病,驾驶证被吊销了还敢开车,你真的神经病。”
“嘘!”韩子君瞄瞄忙碌的警察,警告郁薇:“别胡说八道啊,我请的代驾。说起来这事儿都怪你,要不是你那天咸吃萝卜淡操心……”